“哦。”葬仪屋回复,然后立即松手,措不及防的静安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静安:……
原来还是没能逃过与草地来一个亲密的接触。
“小美人儿,你可不要跑!”
从上面传来一人油腻腻孟浪的声音,声音音色带着阴柔男子软趴趴的潮湿感,一听见浑身就不适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葬仪屋看向三楼那滑稽至极的子爵,静安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属于落跑的人中的一员,急急拽过葬仪屋就开始跑。
在舞厅门口随手拿起被人放在一旁的面具给自己戴上,两个人就这样又混入了勾筹交错的假面舞会中。人影熙熙攘攘,这般的地方寻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再说了身为一个子爵想他也没有那般的本事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寻人。
“你不找夏尔了?”
“不找了,”静安随手端过摆在一旁的红酒杯,抿了抿让自己干涸的喉咙缓解过来,“桥到船头自然直。”
说完她再次抿了一口酒,到时候应该是他来找她才是。
世界很小也很大,就是这般一个小小的舞会,静安与葬仪屋两个人一直等到结束再也没有遇见过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女王在舞会快要结束时姗姗来迟,隔着黑色的面纱瞅不见她的真实面容。
“今天,很荣幸大家能够来参加此次舞会。”
听着她的声音,静安觉得自己也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传来的满足与喜悦之情,目光停留在女王头上的黑纱头罩上,飘逸的黑色薄纱勾引着人想要一探究竟。
身旁两个白衣佩剑骑士,却将人蠢蠢欲动的那份不该有的心按捺回心底,宣告着那是权利最高的女王大人。
“葬仪屋,你说人在什么时候会选择卸掉自己最锋利的爪子?”
“小生觉得在现世安稳,那爪子却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时候。”
葬仪屋是这样回答的,这样就很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杀驴了,所以很多人就算是背负上不正不义之名也要将自己从那跟随者变成主导者,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免最后沦为案板上的肉。
“我们走吧!”
看下去也没有意思,一个忠诚至极的人怎么可能会听得下你的劝导,最伟大的骑士就是前面刀山火海、烈火烹油也是在所不惜的要完成任务的。
葬仪屋眯着眼捏着自己的下巴,目光从身旁的女孩身上飘过,然后又重新回到那被众人簇拥着的女王身上。
漫不经心的开口:“小生觉得,静安若是不尝试一下,你确定那人是真正的骑士?或者说是那绝对忠诚的走狗?”他说得漫不经心,在这般喧闹的舞会里就如同是那不小心掉落的尘埃。
静安转眼盯着他那带着淡淡笑容的面容 ,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走吧 ,也是该回去工作了。”
葬仪屋突然面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而邪魅的笑容,走了出去,一出门就将自己脸上的面具一抽利落的丢在了一旁的水池里,静安解下面具捏在手中,脚步紧紧的跟着前面的人。
两个人是在静安的要求上是驾着马车而来,停在门口的马车在一群华丽贵气的马车中格格不入,葬仪屋却是丝毫不在意的踩着踏板走上去。
老马撅着前蹄,张着大嘴鼻孔喷出热气。
“小生走咯!”
葬仪屋瞅了一眼那贵不可言的皇宫门口目光闪烁,一甩马鞭脚踩在踏板上,让马匹慢慢的跑动。静安坐在车厢里伸手撩开车帘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行人,还有那琳琅的商铺。
光鲜亮丽若是浸透入内层倒也是一个绝妙的地方,可惜的就是内层藏污纳垢,鲜血与痛苦都隐藏在那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放下车帘,静安坐正身子,拿出那两张纸条。
伊丽莎白·丽姬忘记夏尔·凡多姆海恩
羽衣狐山吹乙女遗忘奴良陆生父亲奴良鲤伴
这种愿望不知是何人许下的,遗忘爱情的模样倒也是让人期待,难怪有人说爱情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毒酒。
“吁——”
车外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以及葬仪屋的拽马声,由于没有准备静安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心中想着这是西式的车门倒也不会直接滚出车外,然而此时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静安莫名其妙的扑进一个人的怀里,听见了一人压抑的痛哼声后,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伸手推开那人自己挣扎起身,入目的就是眉头紧皱脸上还染着鲜血的塞巴斯蒂安,以及被他护在一旁的满身凌乱狼狈的傲娇少年夏尔。
回身坐会原处,夏尔丝毫不在意的在塞巴斯蒂安的搀扶下坐在一旁。
“少爷,是我失职了。”
待夏尔坐稳后塞巴斯蒂安九十度鞠躬表示歉意,静安睁着眼侧身看着坐在一旁伸手撑着头闭眼不言的少年,原本的绅士帽已经丢失不见,半长的头发挡住了他那张精致的面容,少年的脸上全部都是淡漠的模样。
站在前面的人没有得到回复,一直保持着那鞠躬的模样。
夏尔突然抬起头睁开眼,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锐利而嗜血的光芒,薄薄水润的唇吐出一个恶狠狠的字:“查。”一个字透着坚决的杀意,让静安觉得浑身一寒。
夏尔的脑海中还残留着方才的画面,原本他被女王召见,只是不知为何进了室内并没有瞧见女王大人,直直刺过来的长剑让他措不及防的受了伤,若不是站在门外的塞巴斯蒂安意识不对冲进来,或许那里就是葬身之处。
三番四次的刺杀,甚至最终还利用了那黑暗的力量,夏尔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非要至他于死地。
“是,我的少爷。”
塞巴斯蒂安咬下手中带血的白色手套,迅速的换上一双新的洁白如雪的手套。优雅万分的福身,打开车门一闪而去,静安的视线滞留在那奔跑的马车带来的风吹动着他的半长发和燕尾服的画面上。
“你想不明白么?”
按捺不住的静安最终还是对着那将自己当做空气的少年开了口。
少年的目光一下子挪到她的身上,盯着她冷冷开口:“你知道什么?”地上掉落了两张纸,夏尔的目光一下子被其中一张吸引,缓缓的弯下身捡起那张写着伊丽莎白和自己名字的纸条,夏尔将它摆在静安眼前。
面容严峻声音阴沉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第42章
看着那白纸黑字, 静安的目光流转在夏尔的面容上,企图从他的神情、他的目光中寻求自己想要回答的答案,然而那个人就算是身上此刻正在疼痛也没有流露着屈服、难耐的神情, 说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若是一个人连自己的眼神都能控制,那站在他面前的人除了屈服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喜欢伊丽莎白么?”
对于静安突如其来的问题, 夏尔带着面具的假脸终于出现了裂痕,反问:“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静安面色不变, 目光紧紧盯着他的面容, 不让自己错过他的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
“你觉得你们两个人日后能够结婚么, 已经出卖了灵魂的夏尔少爷?”
一句话讲得夏尔面色大变,洁白的牙齿咬着唇瓣身侧的一只手紧紧握成拳。沙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你知道什么?你是什么人?”夏尔凡多姆海恩作为这一届的凡多姆海恩家族的当家人,毫无疑问的也是最后一届当家人, 从与恶魔签订契约以来就别无选择。
少爷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属于小孩的惊慌,不再是大人那高高在上的端着的模样。静安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心疼,时势造就了这般的局面。伸出手从夏尔的手中接过纸条,静安低下身从地面上捡起另一张捏在一起。
低声说:“这是来自神明的指示, 若是你不想日后的丽姬活在痛苦中的话,这是必须的选择。”他无法陪伴那样的女孩子一辈子,在丽姬现在的岁月里夏尔已经活成了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在日后长久的岁月里,她的人生中的那个自小认定最重要的人却会被上帝硬生生的刮去,只留下那些记忆。
“可是,你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
夏尔咬牙切齿的伸手掐住了脖子质问, 眼神里透露着凶狠的光芒。
虚弱的夏尔根本就对自己构不成任何的威胁,静安轻轻的推开那少年拂开他的手,将他按在座位上目光平视他的目光十分认真地说:“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就算是你阻拦我也会想办法完成。”
她说得无比的认真,夏尔的面色十分的不好看。他现在却挣扎不动,他明白这人是认真的,可是他的内心深处涌出了恐慌,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遗忘了你,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咬着牙目光凶狠的盯着面前丑陋的女子,夏尔一字一句的说:“那就走着瞧。”
静安突然笑了,倔强得可爱的少爷真的是有一种让人狠不下心的感觉。卸下身上的坚定感 ,静安笑着对他说:“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要置你于死地,若是你知晓了真相一定会认同我的。”他的存在不仅仅是记忆的伤害,而是那实质的死亡威胁时,他必须做出选择。
马车停了下来,推开车门就发现了那挂着葬仪屋几个字的牌匾。外面的葬仪屋已经没有了身影,倒是塞巴斯蒂安不知何时到达,穿着黑夜的燕尾服手中拿着一本白色的账本,彬彬有礼的恭候在马车旁。
看着他脸上那瞧着最温和的笑容,静安后退一步让夏尔先下车。
“女士优先。”
在这个时候还在遵守着绅士风格的夏尔站在原地不动,等着静安先行下车。塞巴斯蒂安嘴角含笑站在一旁优雅的伸出手准备搀扶着想要下车的女士,这是作为一名执事最基本的礼仪。
提着裙摆,静安没有坚持的先行下车,下车后就直接走进了葬仪屋,一进门就瞧见烛光下捧着脸对着面前新鲜的尸体的葬仪屋。
他的嘴角弯起,带着兴致盎然的笑容。看着那遮挡了半张脸的白色长发,竟然突然很好奇他隐藏起来的真正的面容。
“葬仪屋,你一直都是以这幅模样见人么?”
葬仪屋捧着脸抬起头,语气带着喜气:“怎么,静安你好奇小生的模样么?”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然而那抹笑容却给了静安压迫感。
果不其然,葬仪屋笑眯眯的继续说:“不过见过小生模样的人,都是死人哦。”说起死人对于葬仪屋来说就如同是说起早上吃了什么早餐的感觉一般,习惯了的人就可以有恃无恐。
“不好奇,我想要还一身衣服。”
静安淡淡的回答,好奇害死猫。
“小生倒是觉得这一身不错,”从上看到下,葬仪屋幽幽开口,“静安难道觉得人的记忆说抹去就能抹去的么,夏尔以及塞巴斯蒂安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提着裙摆静安回复:“不,我不觉得好办。”回答得透彻清晰的语气倒是让葬仪屋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人倒也是坦诚。
走进来的夏尔听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眉头皱了皱,拄着拐杖走到葬仪屋面前目光飘过一旁熟悉的几具尸体,开口:“葬仪屋知道这些人背后的主人吧!”
在塞巴斯蒂安查到的资料里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线索都已经清晰明了了,可是那背后的人却是隐藏在深处,其中有一个他难以接受的猜测。
葬仪屋瞅了一眼静安,对着夏尔笑了笑没有接话。
夏尔的目光转到静安的身上,难以置信的询问:“你真的知道?”塞巴斯蒂安上前一步,手上立即呈上一身华贵的服饰,优雅得不像话的恶魔。
“你愿意帮助我?”
塞巴斯蒂安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眼帘却微合目光越发的锋利。
“若是丽姬同意,我帮你。”
虽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是静安还是开了口:“狡兔死、走狗烹。”话音还没落,夏尔就震惊得抬起了头,满脸的都是难以置信的痛苦。
葬仪屋里的烛光轻轻的摇曳着,带来忽暗忽明的视觉感。挺直腰背站在一旁的塞巴斯蒂安,面上还是带着那迷惑人的笑容,然而葬仪屋捏着手中的针线,兴致勃勃的瞅着他手中隐匿的瞬间变成灰烬的纸片。
“诶,你说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这人都不成样子了。”缝补这那残破的人,葬仪屋悠悠说到,“你家的银器果真是定制的吧。”
刀叉既是餐具也是那用来灭口的凶器,兴致起他突然起了一个好玩的念头:“夏尔,每次看见着刀具还能够优雅的使用?”傲娇的小少年顿时面色惨白的模样,成功的取悦了他。
“哈哈哈哈哈”
“夏尔,夏尔。”
门口传来女孩甜甜可爱带着担忧的声音,夏尔浑身一僵,没想到伊丽莎白竟然会寻到这里来。
身后还有葬仪屋那压抑不住的狂肆笑声。
第43章
夏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静安, 抬步准备走出门,他毫无保留的留下一句话:“啊,我不想违背丽姬的意思, 就趁着这个机会吧。”然而没走两步, 连门扶手都没有触碰到,塞巴斯蒂安阻挡在了那准备开门的少年面前。
不明所以的夏尔扬起头瞅着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人。
塞巴斯蒂安看着自家少爷只能的脸, 命运似乎永远都是站在他的对立面。当然作为贪恋着夏尔被摧残的人生而变得美味的灵魂的他,没有任何的资格去指责那书写了着人生的上帝。少年的面容稚嫩而高傲, 带着贵族与生俱来的矜持贵气。
缓缓的抬起手, 夏尔不解的看着戴着白色的手套的手呈递上来的信件。火蜡已经被拆开, 这不是属于他的信件。抬起头再次盯着那面无表情的塞巴斯蒂安,从他的表情里他看不出一丝信息。
“打开吧,少爷。”
塞巴斯蒂安是这样说的, 静安看着那接过信件的少年抽出信封里的信纸,优雅的打开那折叠的纸张,就这样少年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整个人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一步。
“这是真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不解、迷茫还有那压制不住的愤懑。
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有些事在知道真相时往往是最残忍的。夏尔看着首行的米多福特伯爵几个字,瞳孔放大,事实如此的难以接受, 他想不通作为女王最锋利的爪牙的凡多姆海恩家族为何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为何誓死的忠诚最后换来的是这般令人作呕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