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喵侍卫——霁十三
时间:2018-05-27 10:21:36

  一寸绯!
  毒香余味还在萦绕,雨麦难以置信地问道:“主人何时见过七横?”
  她的主人只扯出一丝苦笑:“被你发现了……何时……自然是上午……”
  说罢,七浮合了眼。
  一寸绯,七宗榆最引以为傲的毒香。上午他独自在院落里寻找父母之时,屋顶上的动静,令他止步回头。
  而一支箭矢,就在那时猝不及防地从他胸前划过。
  那支箭矢并没有附着妖火,他最厌恶的香味却在鼻尖一点点变得浓郁。他看见了屋顶上摘下兜帽、手握弯弓的长公子。
  高傲的长公子没有道出半字,也不屑于和他有什么交谈,广袖一挥,自他视线里消失。
  ……
  “小姐姐,小姐姐!你倒是告诉在下,这儿是哪?”
  自悠悠转醒,却发现身边不是自己栖身的破道观,更不是之前发生冲突的客栈,正巧面前晃过一只猫妖,舞子零便一路跟着眼前这只拿着药盘与秤的猫妖,不依不饶地问。
  大概被他问烦了,雨麦打开一个药柜,侧过脸冷淡道:“此地是於虚少寞堂,主人救了你回来,往后你就在这做事。”
  舞子零乐了:“嚯!这么好?小姐姐,此地还包吃包住吗?”
  “包。”雨麦实在无心理他,说着便抓出一把甘草,放在秤上,秤砣十分随意地晃了一晃后,她便将甘草倒入药盘。
  舞子零看了她一系列笨拙的动作,眼皮跳了跳:“小姐姐,这么大的剂量,你打算喂马吃吗?”
  雨麦手一抖。
  见她沉默,舞子零忙陪笑着顺过她手中秤,“在下从前是干这行的,小姐姐歇歇,还是让在下来吧。”
  顿了几秒,“可是,在下不知道小姐姐要治什么病,这就不晓得要配什么药了。”
  “主人中了‘一寸绯’。”雨麦抬头看他,脸色有些发青,“解药,未知。”
  舞子零却似是没有看到她的脸色,拿着秤沉思片刻,转身走去药柜尽头。
  笔墨纸砚,一并在药柜尽头的桌上躺着。
  “小姐姐你别慌慌,在下有个方子可以应付这种毒。”
  用温柔到能腻自己的语气安慰了雨麦,舞子零握笔,令狼毫在墨里舔了舔,接着熟练地写下种种药材,落笔时毫不迟疑。
  ……
  七浮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似乎被谁将脑袋按进了水中,他拼命挣扎着,却只能听到水泡上浮又破碎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循环。
  他忍不住在水中张口,想要呼吸到一些空气,涌进口鼻的却只是冰冷而发臭的水。他不住地呛着,仍挣扎,却渐渐没了力气。
  按在他脑袋上的手,一点也不曾卸去力道,反而随着他的挣扎,越按越用力。
  真难受……快要淹死了……亏他还字“无沉”呢……
  年头刚起,耳旁便骤然炸响。窒息感没有了,清新的空气灌入胸中,按着他脑袋的人也松了手。
  七浮滚落在地上,猛烈地咳嗽并吐着脏水。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地面时,被一双手指纤长的手捉住。
  “莫触地,地上是水缸碎片,会扎伤手。”女声响在耳旁,平静如风。七浮眼里还被脏水迷着,他凭感觉蹭入来者怀中,想道一声感激,张口,却是呕出一口水来。
  来者却不恼,不顾污秽,将七浮转过去,让他背对自己,而后轻轻推出一掌印在他后背。
  七浮只觉一股热力入体,只一瞬,他当下直接伏倒,将腹中的脏水吐了个干净。
  这时对面传来一个声音,细软而不失威严:“你是何人?我的玩物,轮得着你管了么?”
  七浮拿袖子抹抹眼睛。只听来者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莫再欺负主人。”
  “死废柴何时有了你这么大胆的下人?”对面的人冷笑,出手毫不犹豫,皮鞭破空的咴咴声迎面而来。
  一蓬热浪挡在七浮身前,明亮而鲜艳的火光织成屏障,缠住了袭来的皮鞭。对面的人大惊失色,当下扯着孩童才有的嗓音喊道:“来人呐!妖!有妖闯进来了!”
  火光中,七浮总算慢慢看清了一切。皮鞭的另一端,是被火焰团团困住的长公子七宗榆,玄色的衣摆被火舌舔着,慢慢有了一丝焦味。年幼的长公子急得直跺脚,一簇火刚被踏灭,又是一簇火溜上华服。
  七浮忽然回想起来了,这是他五岁那年,去祁环居之前的一个春日,前来分家做客的七宗榆,强行拽着他到了这个废弃的院落。
  他其实自记事起就怕极了长公子。七宗榆本就年长他五岁,又是自幼习得家族鞭法,又会在见到他之后,时不时将他引去无人之处,狠命鞭打。
  懵懵懂懂的小七浮,起初还当七宗榆是带他戏耍的。挨了几顿鞭子后,他终于明白对方是不怀好意的。因而这次使劲挣扎,也向路过的奴婢求救,却还是被七宗榆拖了去。
  七宗榆是宗家的长公子,又是宗家家主与家主夫人的心头肉,他甚至不需要言语,只丢给那些得了七浮求救信号的奴婢一个眼神,便再也不会有奴婢敢去七浮父亲那里禀告。
  但七浮什么也不知道,尤其是七宗榆鞭打他的动机。从长公子的皮鞭第一次结结实实落到他脸上时,他就懵了,懵着挨了一顿痛打,而后又被强行抹了愈合伤口的药膏,跌撞着回到家里,家里人竟看不出半点异常。
  那几年七浮身体都很差,甚至还咳过一段时间的血,每天都要承受体表与体内双重的痛苦。父亲给他请来好郎中,他哭着告诉父亲他不想再被欺负,然而父亲却什么也没说,郎中也只顾着给他配药扎针。
  折腾到五岁,期间七浮也被父亲指导着修习过一阵子鞭法,却因常常抽到自己,于是便只好放弃鞭法,转而练起刀来。如此这般,好不容易调理好身体,七宗榆又来了。
  七浮有些庆幸,要是当年没有这位会放火的奴婢救下自己,他这条命估计就这么交代了。
  只是,称他为“主人”的,一定是他家的奴婢么?
  答案显而易见,那奴婢伸出手,将他护在自己怀里时,七浮看了看她的脸,不认得,是个陌生的人。他只记得一双好看的眼眸一直在注视自己,那种眼睛十分特殊,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仔细一想,似乎唯有母亲宠爱的猫儿,才有这样绿莹莹的眼睛。
  女子披散的长发蹭着他的脸,他下意识抓紧了女子的衣服。天蚕丝质地的淡橘色衣裙,哪里是下人穿得起的?这不是他家的下人,这是何人?
  方才他听七宗榆喊了“妖”,这女人,是妖?
  身后的火焰里传来怪异的滋滋声,七浮讶然转头,但见七宗榆手中捏着一张水符,呼呼喘了几口气,而后气恼地向外又喊:“没听到我说有妖么!动作怎的这样慢!”
  “既然为了了结此事而来,雨麦自然已在此处布下结界。”
  女子的话让七浮吃了一惊,不等他问,下一刻女子已缓缓站起,将他护在身后,自己则一步一步向七宗榆走去。
  “宗家七横,字宗榆。”女子边走边念。她抬手,皓齿咬破了手腕,血滑入掌心,沿着几段脉络,扩成一个狰狞的兽首图案。
  七宗榆举起鞭,边退缩边厉声:“妖女!你……你要对我干什么?!”
  “阁下一直希望变强,可是如此?”女子淡然而问,“比起雨麦身后、那位大人的转世,阁下更希望自己才是七家唯一的继承人,可是如此?”
  七浮想追过去问个究竟,手脚却像是被锁在原地,他动弹不得。
  只听七宗榆哆嗦而凶狠地应道:“是又如何?我就是要杀了那死废柴!”
  “如此,雨麦将把力量予汝,而汝将发誓从此不再动雨麦的主人一丝一毫。”女子仍用平缓的声音宣告,“若违背,汝将承受与吾主同样的伤痛!”
  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赤色,成了火海。七浮呆呆地看着火光中女子的身影一点点缩小,而后,一道流光从火中窜出。
  七浮下意识向那流光伸出手,流光却没有停留。但他看清了流光之中,是一只毛色纯白、四爪为麦色的幼猫。
 
    
第20章 020 实力抹黑
  七浮在深夜里骤然冻醒。
  一寸绯的毒性,让他本就偏寒的体质变得更为敏感。加之被夜间凉风左右吹着,便是不冻醒也奇怪了。
  视野里一片漆黑,七浮胡乱摸索被褥,却摸到了一只软软的耳朵,热乎乎的。太冷了……如今的情况下,只要是温暖之物,他都想顺过来抱在怀里。
  于是他顺着这只耳朵,将那温暖之物整个搂在怀里。小小的物体蜷缩在他怀中,仿佛是个暖袋。但即使这样,七浮仍止不住打哆嗦。
  似乎不太对劲吧?眼下可是夏天,就算是夜间,也不至于这般寒冷。而且,少寞堂似乎也没这么冷。
  七浮感觉到怀里的物体动了动,还有一些细微的声音似乎从彼岸传来,一点也听不真切。这时他鼻中钻入一丝苦涩的药味,继而唇上贴上来一点温暖,叩开他的牙齿,将一股奇苦无比的液体硬是给他喂下去。
  他听话地忍着苦,将那液体咽下,潜意识中,不知为何会如此配合对方,并且还默认了那是一寸绯的解药。如此这般,大约被喂下了一碗药,他慢慢觉得身体不再那么寒冷。
  喂好药,温暖之物又继续滚进他怀里。七浮摩挲着那只软软的耳朵,温和地唤了一声:“麦子……”
  前世对于这位妖侍卫的一些微妙的情绪,像是物归原主一样,渐渐被他回忆起来。
  ……
  七家分家灭门三日后,也是七浮解除禁足之日。
  在门口被晾了一刻钟,吕重青终于不耐地拉过正埋头扫地的少年:“你上司呢?太阳都升多高了,怎么还不见他出来?”
  舞子零并不知眼前这位汉子便是帮主,当下一把打开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没好气道:“等不了就走呗,我家堂主还忙着呢,一会儿来,一会儿来!”
  吕重青被他气乐了:“还忙着?大早上又没病人,忙个啥?”说罢撇开舞子零,径自走向紧闭的少寞堂大门,“得,他不来,我亲自去见见。”
  见大门在自己面前狠狠关上,舞子零颇为不爽地转向马厩:“九空,你说那糙汉子会不会被浮公子打?我觉得这会儿浮公子应当还在抱着小姐姐做梦呢。”
  在少寞堂待了三日,每天帮着雨麦配解药,顺便“重新认识”了闻九空,消了那日在客栈的误会,舞子零倒是渐渐融进了这样的生活里。他的长剑已经被搁置在药柜里,三日之中他还处理过几个杀手的伤势。比起在江湖里没日没夜,胡乱而危险的生活,他反而想长期留在少寞堂了。
  闻九空正喂着马儿,闻言探出个头:“请稍微注意一下言辞,那位青年并非糙汉子,而是於虚的帮主。他脾气虽好,可你若惹恼他,指不定会被赶出去。”
  舞子零被他吓了一大跳,握着扫把闷声道:“这……嗯……我明白了。可我说的是明摆的事实,小姐姐不是说浮公子没睡醒的时候,随随便便吵他他会发怒吗?更何况浮公子今日还不晓得能不能转醒……”
  这时,自七浮歇息的二楼书房中传来利器碰撞的声响。
  “……看样子是醒了。”舞子零仰望二楼,喃喃道。
  七浮的书房之中,吕重青收刀入鞘,摸了摸鼻子,心中忖度自己是不是该去街上占一卦,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每回寻七浮,都能看见他与他的妖侍卫恩爱,而每回又要被他甩一钩子。
  见七浮只着一件睡袍,身旁还卧着他的妖侍卫,吕重青也不好意思与他交谈,搁下一句“堂外详细说”,便万分尴尬地退了出去。
  七浮也甚是郁闷,这帮主未免太实诚,又亲自来喊他起床。念在“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赶快披衣下床,伏到书桌旁扒拉起饭堂的弟兄送来的早餐。
  扒拉几口面,看着碗中红艳艳的胡萝卜条,他忽然想起自己回到过去的那个梦。
  “麦子,我问问你啊,”他转头看向床铺,“你之所以没有妖力,又成了这副年幼的样子,是因为和七宗榆结过羁绊吗?”
  雨麦没有答。七浮又唤了几声,见她仍不应,便端着碗疑惑地走过去。
  雨麦小小的身体窝在被子里,胸口轻微起伏着,睡得很安稳。见状,七浮心疼地叹息一声,他中毒昏睡这三日,隐约能感受到雨麦守在身边。日夜守护,怕是累到这小猫咪了。
  他没有叫醒雨麦,安静地吃完面条,搁下碗就下楼寻吕重青去了。
  不出所料,吕重青找上门来是因为任务,但却不是来派任务的。
  “昨天夜里,十位派去祁环居附近执行任务的杀手堂子弟被杀。而将他们杀死的人,听说是浮公子的熟人。”
  话至此,吕重青故意看了七浮一眼。
  七浮不明其意:“帮主何出此言?”
  “拉拢你到於虚,这是家父与祁环居之主的约定,不过眼下似乎引起了什么误会。”吕重青抄手而立,“浮公子,禁足这几日你擅自外出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敢问浮公子是为了何事外出?”
  一问便戳及痛处,七浮攥紧拳,缓声道:“我分家被人灭门,我既然得知这个消息,哪怕是违反於虚的规定,亦要回去。”
  “是这样吗?可杀手堂的弟兄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你的两位熟人——剑谙与风见月所杀。”吕重青道,“浮公子一出门便是两日,还是为了家族灭门一事。难不成浮公子想说,在这两日之中查清了灭门家族的凶手,乃是我於虚的人灭了你的家族,所以你就委托了熟人将他们杀死么?”
  七浮越听越糊涂,“回帮主的话,我自两日前家族被灭门后,便回了少寞堂,而后因为中了毒,整整昏睡两日。帮主方才也看到了,我那会儿才苏醒,怎可能在这两日之中再度出门?”
  “可逃回来的弟兄看到了你,并提交了详细的情报。情报中这么说,你虽没有出手,却一直在暗处指使你的熟人杀人,假如有人靠近,你就使用火符,让他们近不得身。”背着报告,吕重青满面愁容,“浮公子,我是相信你的,但这两日我来少寞堂,也的的确确不曾见到你在。眼下於虚上下对你的传闻都是负面的,你需好好想想,是不是被什么人栽赃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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