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喵侍卫——霁十三
时间:2018-05-27 10:21:36

  雨麦沉默了片刻,试探地问道:“无沉,你恨浮君么?”
  “恨是自然,从得知这个名字起,就恨过。”七浮一笑,倒是没有隐瞒,“我记得父亲从前训斥我‘不争’,可本就不属于我的身份,又有什么值得我去争?”
  “浮君本来可以不必死,是我害了他。”雨麦突然自责道。
  昨夜的梦,让她记起一事。十七年前她从芝谣处得知,浮君的妹妹生魂犹在,只是被妖族带去了妖界,无法离开那边的结界,因而无法转世为人。
  当时浮君正忙着处理梵州的巫术师,她便瞒了他,跟着芝谣进了妖界,寻到浮君妹妹的生魂,封入血白璧后准备回凡界,怎料在封印生魂时,却是触动了一早被妖族布下的星月血网阵,将两界之间的结界撕开了一道大口。
  她拉着芝谣慌忙逃出妖界时,结界裂缝已扩大了百余倍。她焦急地和芝谣商量要怎么办时,芝谣却笑了,狠狠往她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真蠢,当年那位波澜不惊的晨愈谷之主,去了哪里?”
  她捂着脸,懵了,传入耳中的,只有芝谣讽刺似的笑声。
  “‘一辈子都随着主人’,你以为他是多好的人?还没看清吗,从前那个正直不羁的好人已经死了!”芝谣望着逐渐扩大的裂缝,丢下最后一句话,“若是你真要跟随这样的人,那就等他转世后再跟随吧!”
  芝谣走了。在这之后的第七日,从梵州匆匆赶来的浮君,带着她前去封印妖界入口。那时她又见到了芝谣,她明明没有将自己和芝谣所做的事告诉浮君,可浮君对芝谣的态度,虽平淡,却已疏远了良多。
  浮君死后,她在竹州茫然地徘徊,不晓得自己今后该做什么。浑浑噩噩徘徊了五年,她在一家酒楼中醉得不省人事,苏醒后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石台上,芝谣则坐在一旁静静候着。
  “别误会,我只是来告诉你,浮君的转世,我已找到了。”芝谣正襟危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七家分家长公子,七浮,是个与浮君不一样的人,虽拥有极强的灵力,却注定不是除妖师的料。眼下他才五岁,听说过几日就要被送去祁环居,你要去跟随他吗?”
  她点了点头:“我要去。”
  “很好,那我就去跟随他兄长了。”芝谣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这二人的命,我已占卜过了,他们今生注定要刀剑相向。若是能追随到他们长大,不晓得会有怎样的结果?”
  她凝眸沉声:“若是你要伤害主人,我必定阻拦!”
  芝谣一笑:“乐意奉陪。”
  而后,她便陪着七浮,自五岁,走到了今日。
  她竭力阻止七浮变为第二个浮君,可芝谣却仿佛与她作对一般,不停地让七浮陷入绝望与危机,甚至还指使七宗榆,将他的家也毁去。
  可是,七浮当真与浮君不一般,便是经历了这么多,仍没有像浮君一般沉沦于尘世。
  飘远的思绪,被七浮的声音拉回:“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管。”
  是啊……追随浮君的日子,早已是一段她不愿回首的历史,的确不必再管了。
  回到医馆后,七浮将雨麦安置在床榻上,询问罢她想要什么吃食后,便下楼拜托风见月跑一趟。风见月大约还处在早晨被他们的动作吓到的状态,七浮已交代完,她仍没有反应过来,却在七浮重复第二遍的时候,突然拉过他去了辰夜的药房。
  七浮一头雾水地站到辰夜面前,困惑地问道:“前辈找我有何事?”
  辰夜两手交叉,放在下巴上,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想听听你要怎样处理离合台。”
  “事到如今,离合台没法取出也没法销毁,只得……”七浮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词,“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是不可能了,但除了你提的这两种办法,还有一条路可走。”辰夜缓缓道,“冉卿雨出现幻觉,是因离合台已融入她的身体。但可以通过一些法器,将之引出,放入他人体内。”
  七浮忙问:“是什么法器?”
  “那件法器我恰好有,只是不知浮公子愿不愿做离合台的容器?”
  有办法让雨麦摆脱痛苦,七浮自是愿意,点头道:“自然是愿!”
  早已料到他会应得这般爽快,辰夜眉一蹙:“你得想好,一旦成为离合台的容器,若心有执念,只能通过地下室的那个仪式抑制离合台的开启。”
  七浮自然也料到相应的后果,闻言轻轻摇头:“无妨,只要雨麦和阿缈没事就好。”
 
    
第67章 067 离合台现
  顾不上别的, 七浮激动地冲回房间,推门就要将好消息告诉雨麦。
  可推开房门时,房中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二人, 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易翊正抚摸着怀中昏睡过去的黑猫, 见到七浮后,他转身推开窗户, 纵身掠出。而站在他身旁的一名执鞭妖族,则跟着掠了出去。
  七浮自然要追。即便知道对方的目的是引他出来, 可雨麦在易翊手上, 若是这时候转去寻辰夜, 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雨麦她们在墨渠镇藏匿的事,想来云夜朝早已有所预料,因而派了人伺机行动。只是他不曾想过, 来的人,一个是他的师父,另一个,赫然是妖化的七宗榆。
  一路从墨渠镇追入蚀骨渊, 七浮的视线始终不敢离开前面的人。待易翊终于停下时,四人已在一处深谷中。
  能感受到脚下水域中有灵力波动,正缓缓组成一个阵法, 七浮唤出白桃扇,凝眸望着易翊。
  “师父是想让我毙命于此吗?”
  许久未见,易翊还是如往常一般,面露和善的笑容。
  “亏你还认我这个师父。”他捏了捏雨麦的猫耳, 语气似是在调侃,“当初将我逐出祁环居,不知可有让你后悔?”
  七浮攥紧拳:“弟子所做之事,素来不愧对本心!”
  “区区少年,又有什么资格提‘本心’?”易翊蓦然将手一松,怀中黑猫悬在水域之上,光华一闪,变为雨麦的人形。
  “难道师父与妖族联手迫害门下弟子,就是合情合理的吗?!”说话时,七浮不自觉上前几步,眼前鞭影一挥,七宗榆的身影便挡在自己身前。
  遥遥的,他看见易翊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继而听他道:“小浮啊,当年我也以同样的话质问过你的前世,可结果?若非妖界入口开启,世人眼里的浮君也不过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叛徒!”
  “利益与权势,在师父看来比情义还要重要么?”听罢这番话,七浮对他已彻底失望。
  易翊冷笑:“威逼之下,情义又能算什么?”
  他一掌推在雨麦背部,不知施了什么术,雨麦竟慢慢睁开眼,可下一瞬,她便抬起手,一蓬硕大的妖火呼啸着飞向七浮。
  由于七宗榆的阻拦,七浮只能堪堪避开妖火。白桃扇划过七宗榆颈部时,却似划在硬石上。他一愣,匆忙之间侧过目光,但见七宗榆的颈部生着赤色鳞片,应当是妖化的结果。
  他借力绕过七宗榆,转而奔向易翊。论实力,这两人都无法杀死他,眼下要做的,只有从易翊手中救出雨麦。
  谈何容易!
  离雨麦只有三丈的距离时,七宗榆的九节鞭又一次将他拦下,鞭子抽在他的颈部,令他险些晕过去。余光瞥见易翊开始了吟诵,雨麦也随着吟诵,目光茫然地做着动作。
  踏在水面上时,七浮能明显感到脚下的灵力都在聚往一个点。若是他没有猜错,易翊的目的是以雨麦作为媒介,动用离合台的力量将自己毙命。
  若是离合台开启,别的不说,他和雨麦都难逃一死,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生生挨了七宗榆两鞭,七浮将妖力注入白桃扇,在水上掀起风旋,强行扰乱灵力的凝聚。
  他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断易翊的吟诵,怎料灵力被风旋扰乱的刹那,雨麦却是骤然吐出一口血。
  见状七浮慌忙收回妖力,可已经掀起的风旋却无法收回。他眼睁睁看着雨麦接连吐了五六口鲜血,浅色的长裙为触目惊心的赤红所染。
  握紧白桃扇,七浮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仅仅是扰乱灵力就要伤到雨麦,若是他攻击易翊……
  抽在胸前的九节鞭让他无暇多想,动不了易翊,只能将七宗榆先控制住。虽知道易翊带七宗榆过来,只为拖延时间,可他只能无可奈何地与之交战。
  望着眼中毫无神采的长公子,七浮苦笑。若非他一时冲动杀了七宗榆,而后又杀了那么多妖族,或许妖界入口就不会开启,而七宗榆也不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白桃扇终于划开了七宗榆颈部的鳞片,可七浮却没有继续用力。脚下的法阵已浮现,点点血色飘入天际。
  他望向天穹,但见与法阵中央对应的那一点,正翻滚着乌云,偶有青色的电弧在其中闪烁。
  离合台……仍是开启了。
  七浮正欲布出防御屏障,整个人忽一僵,竟是被法阵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看向雨麦,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无力之感袭上心头。
  他的孩子还未出生,他还未好好宠爱过他的妻子。
  可是……一切就要像这样结束了。
  一切就绪,易翊停止吟诵,只是停顿了瞬息,天穹中降下青雷,直奔七浮而去。
  生死一瞬,七浮忽觉脚踝被什么缠住,青雷彻底降落前,他却是被脚踝上的力道甩了出去。
  他下意识看了眼七宗榆所站的地方。经青雷轰击后,那片地方已空无一人,唯有破碎的妖力化为星点,正在缓缓消散。
  巨响在深谷中炸开,水桶粗的青雷激起几丈高的浪。死里逃生的七浮顾不上被青雷余威波及的危险,趁乱掠到雨麦身旁,想要带她离开。可易翊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未等七浮近身,他伸手一握,顺势将手中的寒铁银枪送入他胸口,猛一发力,将他挑飞出去。
  此时青雷已止。七浮坠入水中,胸前的伤令他挣扎良久才浮出水面。放眼深谷,已无易翊和雨麦的影子。
  ……
  跌撞着回到墨渠镇,等终于踏入医馆,见到风见月时,七浮只觉眼前一黑,吐了口血便倒下去。
  “呀!浮公子这是去哪了?!”见他身上皆是血,胸前还被破开,风见月惊呼一声,蹲下身想要将他扶起。
  七浮尚清醒着,也知道自己有妖丹保护,受了致命伤亦不会死,便顺着她的力道艰难起身,不顾周遭妖族惊异的目光,慢慢向药房移去。
  听七浮把自己所经历的事讲述了一遍,辰夜素来不起波澜的眼里,居然燃起怒火。
  “是易翊奉命来启动离合台的?”见七浮点头,她一拳砸在桌上,“那个除妖师的败类!二十年前我还当他终于愿意改邪归正,怎料现在又与云夜朝一同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七浮合上眼没有说话。雨麦被带走了,这是第几次?明明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到头来还是无法护好她。
  “不过七宗榆竟在受到控制的情况下救你一命,我想那败类定是不曾料到这一点。”发过火,辰夜又恢复了冷静。她迅速为七浮紧急处理了伤势,又为他包扎好了胸口的伤,而后吩咐风见月道,“他胸口的伤是寒铁银枪造成,得静养半个月,你看着他,我先去配些药。”
  风见月点头应了声好,辰夜才起身,衣袖便被七浮拉住。
  “前辈可知……雨麦会被带去何处?”
  沉吟片刻,辰夜道:“你先安心养伤,她不会有事。等伤养好,我便告诉你。”
  “离合台还在她身上,怎么可能没事……!”话未说完,七浮只觉喉中一甜,下一秒便剧烈地咳着血沫。
  风见月摇了摇头,给他拭去嘴边的血。辰夜没有再管,袖子一拂只管朝药柜走去。
  三个时辰后,昏睡中的七浮发起了高烧。他梦见死去的七宗榆立在自己身旁,俯身嘲笑他的不堪。在嘲笑声中,他隐隐看见雨麦的脸凑了上来,在自己唇上一印,柔声安抚他,可他又分明看到一只利爪从她胸口探出,爪上温热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自己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额上的冰凉之感令他骤然从梦魇里挣脱出。他睁开眼,一缕红色挡在他眼前。
  风见月的手在他额上移了又移,等那缕红色终于不动时,她才停手坐到床旁,见七浮睁眼,她疲倦的眼里多了一丝欣慰。
  “浮公子醒了?看来血白璧的新用处还是蛮有效的。”
  七浮摸了摸自己的前额,真的是一块血白璧,入手冰凉。
  为了伤势好得快,这半个月他倒是老老实实听从医嘱,没有乱动,也未曾再问过雨麦的事。
  终究是度日如年。虽不问,他还是会算着日子,猜测伤口愈合后要去哪里寻雨麦。
  苦等半个月,辰夜拆开厚厚的纱布,检查了片刻后,皱着眉给他换了新的上去。内脏的确恢复得差不多,可被破坏的经脉还无法承载妖力。于是满怀期待的七浮又被送回房内,继续休养。
  七浮隐隐觉出了一丝猫腻。一定是接下来要迎来一场大战,辰夜才要求他恢复到全盛的状态。没法子,只要辰夜不放人,他凭现在这个状态,根本连踏出医馆都不可能。
  一晃又半个月过去。七浮几乎要将辰夜留给自己解乏的除妖师手记背下,便在他终于能拆下纱布的这天,风见月领着芝谣和长昕进了药房。
  见到来者,尤其是看见长昕,七浮被吓了一跳,但见两女皆是完好无损,他才松了口气,刚要问人间的情况,怀里却被长昕塞了一个布包。
  听闻当中传来微弱的猫叫声,七浮心里一颤,低头将布包解开,内中赫然是两只幼小的黑猫崽子,一大一小,正互相依偎着。
  “恭喜兄长喜得儿女!”见他惊讶,长昕微笑着祝道。
  “这……”七浮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妹,又望了望布包中的猫崽。
  以为他不能理解为何自己的孩子会是猫,芝谣忙解释道:“浮公子无需慌乱,人与妖族的孩子,以原形出世,五六岁时便可化人。眉心一点白的是哥哥七缈,白爪的是妹妹,尚未起名字。”
  “我知道了。”七浮喃喃,伸手轻轻抚着怀中这对兄妹。看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颓然道:“既然托你们把孩子带来见我,雨麦她……可是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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