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喵侍卫——霁十三
时间:2018-05-27 10:21:36

  “慢着慢着!都是自己人!”
  话道出的前一瞬,两名除妖师已被七浮轻轻推得跪倒在地。闻声,七浮立刻收了妖力,退到风明赤身旁。
  风明赤欣慰地拍了拍七浮,与两位羞愧起身的除妖师道了声不是后,便引了七浮进到营帐内。
  也是进了营帐,七浮才明白门口为何会设两名紫葵阶级别的除妖师把守,原来营帐内的众人正在埋头研究如何封印此处的星月血网阵。他也知道锁鹤阁的星月血网阵非同一般,不像自己先前在梵州所布置的半成品,随手即布、随手即封。
  庄逍研究了大半天,这时正坐在一旁喝茶休息。一见七浮回来,他激动地倒了杯新茶,招了招手让他小声点过来。
  等七浮在身边落座喝了口茶,他才絮絮叨叨说起来:“这两天几位前辈已经研究出个大概了,不过需要有个人把云夜朝弄出来。五长老他们商量过了,妖界入口或许封了还会再开,倒不如趁此机会与妖族谈判谈判,能避免伤亡是更好。”
  他喝酒似的饮了一口茶,压着声音痛快道:“今天离合台的气息没有了,云夜朝最后的王牌也没了,只要捉住云夜朝,逼妖族退回妖界指日可待!”
  七浮跟着笑笑,只是淡淡道:“我来此,就是为了捉云夜朝的。不过今天已晚,不晓得你们什么时候打算派我入锁鹤阁?”
  庄逍毫不迟疑答他:“明天!越早越好,省得夜长梦多!”想到七浮才从妖界回来,他当下与风明赤告了假,带着七浮前去就寝的营帐。
  一路走,庄逍忽收敛了笑容,与他正色道:“其实有个坏消息,闻先生没有说出来,大帐里那么多人,我也不方便说。云夜朝昨夜派了居主……啊不,派了易翊,把你妻子带去雀翎岛了,闻先生当时在疗伤,一时……没能拦住他……”
  七浮点头“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听了心里一定不好受,若是难过,赶紧和哥说说,别闷着!”见他面色丝毫不改,庄逍以为他悲伤到了极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忙攀过他的肩安慰道,“喂喂,浮公子,你倒是转过来让我看看啊!”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七浮笑着打开他的手,侧过脸与他对视之时,将眼里的失落与不甘掩饰得一干二净,“我会让雨麦回来的。她比什么都重要,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咱们得先与妖族把账算清。”
  ……
  次日,锁鹤阁入口。
  探罢入口处阻拦的屏障,罗黝啧啧感叹了一番,转而向闻九空道:“有些棘手,那老妖婆又把屏障加固了,不知道我们几个合力能不能给浮公子开出一条路来。”
  之前妖族最后一次攻击落败,便集体退入锁鹤阁,而入口则被云夜朝设下一道屏障。芝谣和长昕进去时,便是闻九空与另外五位紫葵阶除妖师合力,才将屏障开出一个只够维持半个时辰的狭窄通道。
  闻九空也犯了难,正打算召集高阶除妖师,七浮的声音却从罗黝身后传来:“不必了,让我自己来就好,还请几位稍微避让一下。”
  白桃扇被七浮握在手里,转眼之间化为一把大斧,其上涌动着极强的妖力。七浮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手中大斧,脸上露出了一丝道不清是欣然还是苦涩的笑。
  随手幻化出的大斧,形态竟和雨麦的本命武器一般无二。看来她还是不甘寂寞,想要与自己并肩作战呢。
  轻轻摩挲着大斧,七浮退后一步,原地一旋,大斧带着一声呼啸,斩在屏障之上。退到他身后的众人,皆运起灵力或妖力抵御这股冲击力,等冲击力消失时,七浮早已提着大斧,闪身入阁中,跃上锁鹤阁第二层。
  锁鹤阁一共十二层,据雨麦的情报,云夜朝和三名妖王一直呆在第十二层的一间密室内,合力控制着星月血网阵。怕杀戮导致此阵威力增加,七浮一路踏着妖力凝成的红云,升到第九层时,被一阵劲风阻挠,不得不跳到楼层当中。
  寅逸妖王提着一对大刀自对面走来。七浮用不着回头,也知道身后正有两名妖王向自己缓缓靠近。他向寅逸抱拳相谢:“谢过妖王阁下当时引路之恩!还请阁下让一让,否则就休怪在下无情了!”
  眼见一战在所难免,寅逸只是回了一礼,没有多言便挥起大刀往他要害劈去。见状七浮也不再客气,大斧灌注满他的妖力,朝着对方狠狠抡去。
  按理说,这大斧并非七浮趁手的兵器,然而却像是冥冥之中的协助,大斧凭一股巧力,在七浮的掌控下如同用弯钩利刃一般顺手。无论刀光抑或枪影,还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妖术,均被七浮一一化去。
  战斗正酣时,三名妖王先后退却,像是早已安排过眼下的情况,各自虚晃一击,撤出第九层。见他们从阶梯撤去上方,七浮平复了一下呼吸,往地上一蹬,紧紧追去。
  他能猜到等在第十二层的人会是谁,以云夜朝的性格,绝不会用自己的面目示人。他能一路顺利地上来,和雨麦临终前道出的那些情报密切相关——这其中包括云夜朝。
  擅长易容、附身、洞察人心之术,若这位满脑子都是坏点子的妖皇,还想继续折磨自己一会儿,定然会变作雨麦的模样。
  只是在七浮心里,他家的雨麦,仅有晨愈谷那一位!
  可一踏入第十二层、瞥见那人背影的一瞬,七浮便明白自己猜错了。站在书架前、手中捧着一本册子正在缓缓翻阅的青年,并非雨麦,而是……浮君。
  “你来了?”不起波澜的语气响在耳旁。浮君转过身,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和善的笑意。
  “云夜朝……!”七浮低喝,咬了咬牙,走到离他十尺远的地方,抬起大斧。
  比起雨麦和七宗榆,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幻象。
  “怎么是一个人来的?雨麦呢?”浮君的目光移到了他手中的大斧上,“为何你手里却拿着她的本命武器?”
  “还请你……闭嘴。”七浮一字一顿。若不是这个女妖,雨麦也不会遭受离合台侵体之痛苦,更不必死。
  浮君微笑:“我可以闭嘴,但,也请你将雨麦带出来让我见一见。我很想知道,她成了你的妻子后,可有过上好日子?”
  “她很好。”七浮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阁下已是死去的人了,不必管这么多。”
  “那……也就是说,你没能遵守你我之间的承诺?”浮君似笑非笑。他忽将手中书册朝七浮丢来,七浮几乎是下意识抡起大斧,斩出的妖力将书册碾得粉碎。
  隔着如雪花般散落的书册碎屑,七浮欲再攻击时,却发现浮君消失了。
  不单是浮君,连同整个第十二层都消失无踪,身周环境在一瞬间暗下来。七浮侧过脸,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湖泊之畔。湖面映着自己摇摆不停的倒影,而在这片倒影的四周,则笼罩在一片火海当中。
  一只温热的小手抚在他脸上,七浮惊异地转过头,雨麦清冷的声音恰好响在他耳边:“雨麦记得,请主人安息。”
  他只觉眉心一温,绿莹莹的猫瞳在他眼前晃动。温软的舌轻轻舔过他的眼角,细心将他的泪舔去。
  一股无力的感觉,忽而涌上心头。他挣扎不出,这才反应过来中了计,只能拼尽全力抚上雨麦的脸,柔声唤道:“雨麦……”
  面前的猫妖垂下眼眸,将脸凑近,轻声应他:“主人有何吩咐?”
  七浮咳出一口鲜血,扯出笑容来:“我……还是要对不起你啊……”
  对方还未反应过来,胸中骤然穿过一段冰凉。她的面容在妖力四散的一瞬间变回了云夜朝,瞪大了双眼望着底下凄然大笑的青年。
  “原来……杀了雨麦的人……”
  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滴在七浮胸口、脸上。云夜朝不甘地想要挣起,却终是一点点向他俯了下去。如即将死去的鱼一般一张一合的红唇,缓缓道出最后那三字:
  “是……你啊……”
  ……
  ……
  锁鹤阁一役中,妖界之主不幸身死,当天夜里,百余名高阶除妖师合力将星月血网阵破去,却并未封印妖界入口。依除妖师中的佼佼者和投降妖王的商议结果,当为人、妖两界划出一条安全的通道,并择日迎接新一任的妖界主人上位。
  七浮躺在祁环居寝居中,听庄逍脸色不好地道出“风见月已成为新任妖皇”时,才喝了半口的药,被他尽数吐在了地上。
  庄逍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这个结果已经无力吐槽,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哎……其实也挺好的,哥记得小师妹才来的时候,还沮丧自己只能再活个一两年。现在多好,想活几百年就活几百年,旁人还没她这个福气呢!”
  七浮白了他一眼,将剩下的苦药一饮而尽,搁了碗叹气道:“是不错。”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风见月的母亲,乃是最初的妖皇。比起另选一个不知性格的妖王做妖界之主,还是让老妖皇的女儿继位更有助于两族的安定。
  锁鹤阁这边的事尘埃落定,为了便于养伤,七浮婉拒了芝谣带自己回晨愈谷的好意。他还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卿欢,毕竟雨麦是死在了自己手上,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卿欢绝望的目光。
  又过七日,这天庄逍正陪七浮在寝居外走动,忽听剑谙冷冰冰讨饶的声音由远而近。二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闪身藏到假山之后,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二人目瞪口呆。
  走来的不是他人,而是剑谙和长昕。但看剑谙淡淡地道了句“那就一下”,继而缓缓伸出手,扳过长昕的右肩……
  眼前突然一黑的庄逍气得直踩七浮,却又不敢大声骂他,只得压低声音吼道:“哥又不是没看过话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你捂我眼睛干什么啊你!”
  “清修之人,不得——”
  “我呸!你们俩倒都不是清修之人了!嘲笑哥是不是!”
  想着自己到现在连女子的衣角都没有摸过,庄逍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
  等养好了伤,告别了几位长老,以及再三叮嘱剑谙务必好好待长昕后,七浮在庄逍的陪伴下离开了祁环居,只身驾云回归晨愈谷。
  他像做贼一般摸上孤岳山,谢过宋客前辈,抱着已苏醒过来的七鱼儿,回到了自己房中。
  哪里知道,他的房门竟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七浮抱着七鱼儿,怔怔地看着站在屋子正中的卿欢,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我当初是如何叮嘱你的,你可还记得?”须臾,卿欢突然开口问他。
  “记得。”七浮走上前,低着头将他先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召集四州的除妖师,攻入妖界,击杀云夜朝,最后带雨麦她们回来。”
  卿欢嘲弄似的勾了一下嘴角,诘问他道:“你又做了些什么呢?”
  “召集四州的除妖师,攻入妖界……”七浮顿了顿,“谁也没杀,雨麦也……没有带回来。”
  一时房中静得只剩下七鱼儿的细软叫声,仿佛在抗议卿欢的责问。卿欢知道雨麦的生魂被锁在了七鱼儿体内,已经平安无事,百年后便会重聚肉身归来,因而没有向七浮问罪的意思,只是对他道:“知道胡来的后果了吗?”
  七浮咬了咬牙,忽然抱着七鱼儿跪倒在他面前,不再畏惧地抬起头:“我知错了!我对您发誓,从今往后再不许雨麦为我受半点伤害!这条性命能支撑多久,我便护她多久!”
  脸上一潮,他侧过脸怔怔看向七鱼儿。幼猫眼里露出柔光,亲昵地蹭了蹭他。
  欣慰地叹出一口气,卿欢走到他身旁,在他肩上重重拍了拍:“莫要再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
  ……
  ……
  百年后,孤岳山巅。
  七浮今日正为七缈做百岁糕。猫妖本就长得快,九十余年前,七缈已长成了一位俊青年,本该出谷游历一番,却隔三差五带着尚是女孩模样的妹妹,在谷里漫山遍野地跑。
  他一直不知道母亲的生魂就在妹妹体内,只知道母亲需百年后才能回来,妹妹几十年来一直保持如此,连人也是呆呆的,久而久之他倒习惯下来,有什么在其他人面前不值一提的事,他只管寻妹妹讲个尽兴。
  百岁糕还未做完,屋外便响起七缈一连串见了鬼似的惊叫声。七浮从没听儿子被吓成这样,闻声只怕是有敌人来,忙丢下擀面杖,满手是粉便冲出屋去。
  “怎么了?”
  七缈颤抖着将七鱼儿推到他面前,激动地说话都结巴了:“爹,你、你看小妹!小妹长大了!终于长大了啊!”
  七鱼儿嗔怪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转而向七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爹,娘也回来了,正坐在悬崖边的镇谷灵木下看天呢。”
  七浮不知自己是怎样跌撞着跑出去的。一袭藏青色长袍绊了他许多次,两袖被奔跑时吹来的风卷得鼓为两大团。
  她回来了。
  百年须臾过,她终于回来了……
  灵木的枝杈间投下细碎的光华,投在他再熟悉不过的秀脸上。雨麦仍身着他当年为自己定做的藏青色道袍,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她起身,双手相握,含着笑意在原地等他。
  拥了她在怀,七浮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话也想不到。雨麦毛茸茸的猫耳蹭在他脸上,勾起了那份阔别已久的心痛。
  他轻轻咬了猫耳一下,柔声唤她:“雨麦。”
  怀中的猫儿轻轻应了一声。
  “你听着,我不许你再做我的挡箭牌了!”他说罢,贴紧她的墨发,脸上正在绽开难以掩饰的笑。
  可雨麦却犹豫了片刻,为难道:“可我习惯了,改不了……”
  笑容一僵,七浮摇了摇头,以一个极其犯规的姿势,挑起了她的下巴。
  “不改也罢,我不听。”
  将衣半敞,红软微颤;墨发轻挽于指间,一切正好。
  (正文完)
 
    
第71章 番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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