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豆腐就是那些步骤,十九公斤黄豆磨出来的豆浆有点多,顾羡和贺博源过滤了两遍后,就开始在锅里熬煮,好在家里的大铁锅够大,不然这些豆浆还熬煮不完。
家里有做豆皮的木模具和纱布,头一回做千张豆皮,顾羡很小心,生怕豆皮做的不好。
等到一模具豆皮压好,她很是松了口气,深深觉得做千张豆皮比做豆腐难,就是不知道她做出来的豆皮能卖多少钱一斤,如果做的不好,卖不了价格,她真觉得亏了。
顾外婆在旁边看出孙女的心思,笑着安慰:“不管豆皮能卖多高的价格,你的豆腐都挣了钱,只要不亏本就行了呗,刚做生意,哪能事事顺利,把心情放开点就好。”
顾羡也知道这个理,她从来没做过生意,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像外婆说的,只要不亏本就是好的。
好在顾羡的担心多余了,第二天一早,她打开模具一看,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模具里的豆皮颜色呈白色,带着淡淡的豆腐香味,她扯出一小块摸了摸,发现它不仅柔软还富有弹性,而且薄厚均匀,这样的千张豆皮已经算是质量良好的了。
顾羡放下了一颗担忧的心,决定今天去水壶厂一趟,亲自去听听何大叔的意见。
贺博言在家里看书,顾羡和贺博源去了镇上送豆腐,水壶厂大门口何大叔翘首以盼,待看到贺博源赶着的牛车,他笑着迎了上来。
“顾丫头,你今天也来了?”他嘴角含笑,大声问。
“大叔,我昨晚做了千张豆皮,想来听听您的宝贵意见。”顾羡跳下牛车,笑着说道。
“你来找我听意见,你是找对人了,我做了一辈子菜,什么样的豆皮好吃什么样的豆皮不好吃,我比谁都清楚。”何大叔说起自己的工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
“大叔,咱不说虚的,先看过豆皮再谈其他的。”顾羡脸颊带笑,语气却略有点着急。
何大叔也不耽误,直接去了牛车边,掀开盖着豆皮的纱布,露出里面色泽正常的豆皮,他撕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嚼了嚼,边嚼边点头,瞄到顾羡走了过来,他眼神带着惊异看向她,惊奇的问道:“顾丫头,你家难道是豆腐世家?”语气里有着浓浓的调侃。
何大叔话一出口,顾羡就知道她做的豆皮让他很满意,心里一松,笑着道:“即便以前我们家不是豆腐世家,今后几代人也有可能成为豆腐世家。”
豆腐世家?
贺博源听了两人的话,想象着他哥的儿子,儿子的儿子,都是做豆腐卖豆腐的,他忽然打个冷颤,有点不敢想象。
“外面的豆皮是五毛钱一斤,我给你五毛五一斤怎么样?”何大叔问道。
顾羡点头,“大叔不会亏我的,您怎么说就怎么来。”
三公斤黄豆总共做了十斤豆皮,何大叔给顾羡算五块五毛钱,加上卖豆腐的九块钱,何大叔给了顾羡十四块五毛钱,两人把剩下的豆腐弄到菜市卖完,又卖了将近三块钱。
刨去成本,顾羡今天挣了差不多十一块钱。三天挣得钱加起来,比贺博言半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家里的黄豆快用完了,两人赶着牛车转弯去了供销社,到了张姐那里,顾羡现在手里有了二十几块钱,她直接买了五十公斤黄豆,花去了十五块钱。
第22章
有贺博源帮忙送豆腐卖豆腐,顾羡上午的时间就空闲下来,往年他们家分配到的柴加上外婆扫的树叶子,基本够烧一冬的,今年顾羡做了豆腐生意,每天要烧去很多柴,家里那些柴显然不够烧。
她换了一身补丁最多的外套,穿着劳动裤子,解放鞋,拎着尼龙口袋,拿着麻绳子,扛着一把斧头,就去了山里。
已经十一月初,顾羡走在山路上,忽地凭空吹来一阵凉风,风一起树上的黄叶一片片落下来,她打了个冷颤,加快了步伐,山边边的树枝已经被村里人砍的差不多,她只能往山里面去。路上遇见了几个村里人,也都扛着斧头,拿着绳子,想来也是砍柴的。
“顾羡,你一个人去山里砍柴,不害怕吗?” 一个四十来岁浓眉大眼,留着胡茬的汉子粗声问道,他旁边跟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
顾羡循声望去,见是村里陈姓村民,大山村很大,村里有很多姓氏,姓贺与姓陈的村民最多,唯有她们一家姓顾,而她们家还没有男儿,所以显得人单势薄。
“是啊,马上要到冬天了,家里柴少,多准备点。”顾羡笑着回了句,然后又加快脚步,远远的把他们甩到了身后。
待到看不见顾羡的背影了,陈姓汉子同旁边的年轻小伙子叹了句,“家里还是有个儿子才行啊。”
心里唏嘘不已,这顾家没个男人,顾羡小小年纪就开始下地干活挣工分养活自己和她外婆,现在人家都是男劳力来砍柴,她一个丫头家家的,也拿着斧头跑来山里砍柴了,真是丫头当儿子用。
年轻小伙子眼睛一直盯着顾羡离去的地方,听得男人的话,神情恍惚的应了句,半晌后,又问道:“爹,我好像听说顾羡和贺博言结婚了?”
陈姓汉子这才发现儿子的异样,斜眼看着儿子,“是结婚了,咋了?”
小伙子名叫陈卫军,又看了眼顾羡离去的地方,小声嘀咕道:“可惜了。”
顾羡长得漂亮水灵,就是村里来的那些大城市的知青都及不上她样貌出色,加上村里闭塞,顾羡这么俊俏的姑娘,已经用完了他们的想象,再想不出比她还漂亮的姑娘该是个什么样儿。
那些没对象的年轻小伙儿见了她,就挪不动步子,都多多少少对她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人家姑娘已经有了婆家。
顾羡被贺高俊退婚,还有和贺博言的事情,在村里传的赫赫扬扬,即便如此,村里没结婚的小伙子有好些都蠢蠢欲动,碍于她和贺博言的传言太难听,那些人才迟迟没有动作,没想到这一迟疑,人家流言中的两人就办了结婚证,令他们后悔不已。这其中就包括陈卫军。
陈姓汉子没听清楚儿子的话,眉头夹起,粗声问道:“你说啥?”
陈卫军摇摇头,“没说啥。”人家都已经结婚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陈姓汉子嗯了声,审视的看了眼儿子,他当老子的难道还不知道儿子的想法,刚刚顾羡从旁边走过得时候,那眼睛都快粘人家姑娘身上了。他哼了声,一个丫头名声那么难听,即便顾羡长得再漂亮,他也不会让儿子娶她的。
他年龄不算大,还能干很多年,就这一个独儿子,而且儿子也是干活的好手,家里日子好过,多得是姑娘愿意嫁到他家里来,何必要那管看不管事还名声不好的姑娘?
顾羡走的很快,不知道后面两父子对她的看法。即便知道了,她也只会一笑置之,不相干的人而已,理会他们做什么。
大山深处人迹罕至,树枝还没被人砍伐,到处是落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顾羡力气大,拿着斧头一会儿的功夫就砍了小山一般高的柴,她用绳子把柴捆好,就背着柴快速的往山下去。
路上又遇见了陈家父子,他们两父子弓着身子正在那使劲的砍柴,顾羡背着一大捆柴从两父子身旁走过,招呼了句:“陈家大叔,还在砍柴呢?”没听他们回话,她就微笑着往山下去了。
这么冷得天,陈家父子由于砍柴下了大力气的缘故,身上全是汗,陈父用手擦了擦汗,目光随着背着柴往回走的顾羡而去,而后他又瞧了眼背后面他们两父子砍的那一小堆柴,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两父子都是男劳力砍柴的速度还赶不上一个小丫头。
顾羡背着柴到了家里,贺博言这会儿已经在顾家看书,见顾羡背上背了那么大一捆柴,他脸色一沉,放下了手里的书,大跨步走了出来,从她背上接过柴,放到地上。
之后脸色沉沉的看着顾羡,“顾羡,你是女人,能不能干点儿女人干的事儿?砍柴的事情,你让我去不行吗?”说着眼睛瞟到她手上被树枝刮伤的地方,脸色更黑了。
顾外婆在屋里听到贺博言的话,非但没有怪罪他骂孙女,反而很欣慰,这博言比羡羡小三岁,倒比村里那些年龄大的小伙子知道疼媳妇。
“没事,农村人干点活累不到。”顾羡没放在心上,她抬头看了看天,时间还早,她打算再去一趟山里,转过身把柴上的绳子解开。
贺博言瞧见她的动作,沉声问:“你又要做什么?”
顾羡一边把手里的绳子卷好,一边说道:“天还早,我再去一趟山里。”说着她去了屋里,打算喝杯水再走。
贺博言闻言,脸色冷的能凝冰,他跟着顾羡进了堂屋,见她拿杯子倒了水,又咕嘟咕嘟的几大口喝完,眉头紧紧蹙着,忍不住就想说些什么,忽地瞟到她脖子处,白皙的脖子上一道鲜红的划伤痕迹特别明显,扎的他眼睛生疼,心也好似被揪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陪你去。”清冷的声音,此刻有点暗哑。
顾羡心里想着今天有空多砍点柴,没注意到贺博言的异样,听了他的话她摇头,轻声说:“就快要高考了,复习功课要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贺博言薄唇紧抿,若点漆般的黑眸含着怒光瞪向她,“即便不复习功课,我也能考上大学。”如果考大学就要媳妇劳累,他又为了什么上大学?
顾羡这才发现贺博言的异样,回过头诧异的看向他,“话是这么说,你多复习复习书本上的知识,到时候不是更有把握?”
贺博言面无表情的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睑,低声道:“砍完柴再看也一样。”
顾羡张张嘴还想劝他,他却猛地抬头,黑眸认真的看着她道:“你不让我去,我担心你,看书没有效果。”
不知怎么的,被他这样盯着,顾羡忽然觉得老脸臊了臊,她想摸摸脸颊,看到手上因为砍柴划伤的伤口,她又放下了手,掩饰性的说道:“既然你要去,那就快点吧。”
贺博言眼里却好似有笑意闪过,他淡淡得道:“不急,我先回家一趟。”说着就大步往外走去。
顾羡愣了愣,不管他回去做什么,索性坐在凳子上等他。
顾外婆坐在院子里捡豆子,一直在悄悄瞧着两人的互动,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孙女和孙女婿感情好,她就放心了。
贺博言空着两手回去,再过来的时候手里却拿着一包东西,顾羡站了起来,贺博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顾羡不解的接过来,在贺博言的示意下,打开包一看,里面有两双白手套,她茫然的看向他。
贺博言抬抬下巴,“带上手套,手就不会划伤了。”
顾羡的眼神就落在有着伤痕的手上,心里一股暖流划过,好多年没人这么关心过她了,她眼里含笑,“走吧。”
两人都是大长腿,走的比较快。路上又经过陈家父子砍柴的地方,陈父感慨的道:“你们这是回去了,又转回来了?”他们一捆柴还没砍完呢。
顾羡笑着嗯了声,说了句:“我们去前面砍。”就和贺博言相携着走了。
陈卫军的视线一直在贺博言身上,这贺博言运气可真好,娶上顾羡这么能干漂亮的媳妇,他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贺博言察觉到后方带着嫉妒的视线,回过头看了陈卫军一眼,那眼神虽平静,却好似无波的大海,深不见底,令陈卫民全身一紧,慌忙垂下头。
贺博言转过头,眉宇间冷意闪过,目光落到顾羡身上时,又柔和下来,这是他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谁敢觊觎,都不可饶恕。
第23章
两人到了顾羡先前砍柴的地方,贺博言拎着斧头扫了眼附近,见四周到处是被砍伐过的痕迹,撩起眼看向顾羡,“我来砍柴,你站那儿休息一下。”说着拿了一双手套带上,弯下腰扶着一根树枝,举起斧头就砍。
虽然贺博言让她歇着,但顾羡本就不是能闲下来得人,掏出口袋里的手套利索的戴上,拿过另一把斧头,跟着在贺博言旁边砍了起来。
贺博言一根树枝还没砍完,听到旁边的动静,直起身子,敛起俊眉,“不是让你休息吗?”
“我力气大没觉得累。”顾羡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也没停。
贺博言想说力气再大能有他力气大,话还没出口呢,就看到顾羡一斧头下去一根树枝就被她乓的一声砍掉了,再看看他砍了两斧头还没砍断的树枝,他好看的脸有一瞬间的凝固,想到上回羡羡一脚踹飞周子轩时的情形,脑海里不停闪现着:我媳妇力气真大,我媳妇力气真大……
顾羡没管贺博言,她砍完一根树枝扔到半边,又去砍下一根,一根一根砍的非常迅速,犹如在割草,贺博言好不容易从我媳妇是大力士这个信息中出来,顾羡已经砍了一小堆柴。
他定定的看了会儿顾羡的背影,这样也好,羡羡勤快什么活都往自己身上揽,力气大些,她能轻松些,想到此,他嘴角翘了翘,举起斧头砍了起来,他虽然没有媳妇力气大,但也不能太逊色了。
顾羡眼角瞟到贺博言的动作,嘴角微微一笑,她力气大的事情并不打算瞒着贺博言,也瞒不住。见贺博言即便发现她力量大,也没做其他的动作,反而欣慰的看着她,让她心里宽慰。
两人没说话,都弯着腰不停的举着斧头砍着柴。
顾羡一心想多砍点柴,一双手不停的飞舞着,一不注意一个树枝就刮伤了她的脖子,与原先那道刮伤相交,显得佷可怖。
刮伤了一下子,并不是很痛,这痛感在顾羡承受之内,她没在意继续弯着腰砍柴。
她自个不在意自个,贺博言却看的沉了脸,放下手里的斧头,快步走到顾羡身边,沉声道:“别砍了。”
顾羡举着的手放了下来,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贺博言却盯着她的脖子,拧眉问道:“不痛吗?”
顾羡见他盯着她的脖子看,才发觉那里火辣辣的,倒不是很痛。
“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顾羡扯了扯嘴角说道。
贺博言眼底晦暗,略带苦涩的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你的丈夫?”不然有个事为什么不找他,都是自个扛。
顾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奈的道:“习惯了。”她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婆,如果她自己不拿主意,有事不自己扛,谁能来帮她吗?
贺博言也知道两人刚结婚,还需要磨合,也没强求,“以后有我在,你可以试着把事情交给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