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说好听的。”
阿姨拿了薛晗的碗去厨房给他添饭，餐厅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余秀兰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我跟你爸眼看是过不到一块儿去了。你常催我们离婚，我也想离。可离婚这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要都是一穷二白，离也就离了。可眼下这种情况，一离婚就是两败俱伤，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明白，就是公司资产缩水，企业资金链紧张。说白了就是挣得没以前多了，所以你跟我爸都急了，想拿你们唯一的儿子当筹码，提前绑定个合作方，省得到时候自己吃亏。我没说错吧。”
余秀兰被点破意图并不生气，点头道：“是，我跟你爸都有这样的打算。离婚公司必定受影响，如果能跟一方有实力的企业合作，即便把公司切分为二情况也不会太糟。”
“没有合作方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日子还能过，但是不是现在这样就不好说了。”
薛晗环顾了一圈餐厅。传统建筑古色古香，有种令人心神宁静的作用。一切摆设井然有序，识货的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有多少古董。
他妈动不动就跑世界各地，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房产。对别人来说来清迈是旅游，对她不过就是换个家住住罢了。
想要继续维持这样的生活，确实需要一些经营。
可他们也不能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啊。
“妈我跟你说，李茜真不行，我跟她不来电。她对那男生痴迷得很，人家对她爱搭不理，她整天上赶着追求。一路从B市追到G市，你想让她转身喜欢上我，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再说你是想卖儿子，李茜她哥可不见得愿意卖妹妹，人家又缺钱。”
李茜从小没妈，父亲前几年也去世，她现在的监护人就是她那个能干的亲哥。
薛晗跟他打过照面，很不好唬弄的一个人。他妈那点小心思人家一看就知道。
“还是算了，要真能合作就跟人好好谈，别整这些虚头八脑的。回头把人搞火了，现在的合作也没了。”
余秀兰平日里看起来很有涵养的一个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想翻白眼。
“你啊就是不知道替我分担一二，白养你这么大了。”
“那我现在退学，马上进公司给你打工？”
“谁要，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学校待着，别动什么歪主意。我听说你爸要把你调去B市的高中？”
“没这回事儿，你听谁说的。”
余秀兰一脸狐疑：“你可别骗我。”
“真的，我爸那人你还不了解。放我去B市就彻底离了他的眼线，他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儿。”
余秀兰低头喝汤，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只能把话题一转，关心起另一桩事情来。
“其实我知道，你不想和李茜在一起是为了另一个女生，那女生叫路瑶是吧。”
“没错。”
“你们俩在谈恋爱？”
“还没到那程度。”
“为什么不谈，有什么顾虑？”
薛晗笑了：“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追她一年多了，到现在还没追上。我这次来泰国也是为了她，再努力一把可能有希望。”
余秀兰目瞪口呆：“那女生瞧不上你，她什么来头？”
“别多想，家里没钱，父母都是普通人。就她自己比较出色，去年我们省的高考状元，聪明的女生我喜欢。”
阿姨正好过来给薛母盛汤，后者有点不置信地问她：“你刚刚听到他说的了吧。”
阿姨是跟了余秀兰多年的老人，薛晗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少爷眼光挺不错的，女生聪明漂亮，和他很合适。”
这话薛晗爱听。他立马冲阿姨竖起了大拇指。
“可那姑娘家世也太平凡了。”
“妈，人家那是要做富一代的人设，不需要靠家里。省状元一年才几个，她这样的以后还怕没出息。”
“那也不能跟我们家比。”
“可是妈，我听说过一个理论。这孩子的智商都遗传母亲。我这不也是想努力改善我们家的基因，省得将来我的孩子也跟我和我姐似的，笨得书都念不好。”
余秀兰气得脸红脖子粗，起身蹬蹬蹬往后屋去了。
阿姨就数落薛晗：“你怎么这么气你妈妈。”
“梅姨，她都要把我给卖了，我还不能反驳两句啦。”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这事儿也真是难办。
薛晗唬弄完他妈后，高高兴兴回酒店去了。进房后想起路瑶想给她发微信，一看都十二点了，又给生生忍住了。
路瑶觉轻，别把她吵醒才是。
第二天一早薛晗神清气爽下楼去餐厅吃早餐，不出所料在那里撞见了路瑶。
她正在夹香肠，薛晗很不客气把碟子递了过去：“给我来两根。不，要三根。”
“这么多你吃得掉吗？”
“这才多少，不要小看男人的胃口。”
薛晗一路跟着路瑶，凡是她吃的他也跟着要，每次都要双份。等一圈走下来，手里两个碟子满满当当。
装完东西找桌子坐，路瑶本来想和父母挤一桌。正巧徐凌走过来，身边的薛晗突然招呼他：“学长，一起啊。”
徐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一起吧。”
三个人坐在一张四方桌，路瑶和薛晗面对面坐着。后者的脚在桌下十分不老实，时不时就轻轻踢路瑶一下，脸上还装得一本正经。
路瑶哪里不懂他的心思，只觉得很对不起徐凌。薛晗这么公然拿他当挡箭牌，他居然也没生气。
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路瑶现在也有点看不透了。
不光路瑶看不透，两方家长也是一头雾水。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多想。匆匆吃过早饭领队和导游就过来了，催着他们上车。
路瑶看着落单的薛晗，有点不忍心，小声道：“你接下来干什么？”
“不知道，随便逛逛。要不就待酒店里想你，反正你不在干什么都没劲儿。”
说着就想去拉对方的手，被路瑶躲开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好意思请对方上车。
那边姚菲催她，路瑶只能先跑过去找她妈。等几个人都坐好后，才发现徐凌没上来。
徐父想去催一下儿子，被徐母拉住了。
“儿子一会儿就来，你别着急。”
话音刚落，徐凌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车门口。徐父松一口气，正要笑着开口，脸色突然一变。
他看见了那个跟在徐凌身后一起上车的人。
不光徐父看见，路瑶和她父母也都看见了。
徐凌在那儿给大家解释：“碰到个我同个高中的学弟，叫薛晗。他一个人过来玩，我就请他搭我们车一起去白庙。叔叔阿姨可以吗？”
这话是对姚菲和路正民说的。
两人面面相觑，傻呼呼地点了点头。
路瑶愈发不明白徐凌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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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反应最大的人是姚菲。
早在薛晗甫一露头，徐凌话还没讲完时，她就突然站起身来，把自己随身的包往座位上一放，随即推了旁边的丈夫一把。
路正民一脸迷茫，差点被推到过道上。姚菲不管他，用力挤了出去，拍拍坐在前面的路瑶，示意她往窗边坐。
路瑶明白她的意思，好心道：“妈你坐里面吧，你喜欢靠窗。”
“不用，我就坐过道，和你爸说话方便。”
路瑶无语。
那坐到后面岂不是更方便。
姚菲不管她乐不乐意，看了眼旁边那两个空位，硬是把路瑶往里推。
边上没人坐，到时候薛晗往那一坐，两个人隔着走道亲亲热热地说笑。想想那画面姚菲就难受。
她从前也喜欢过薛晗，羡慕他的家世。可现在徐凌回来了，一切男生都得靠边站。
他们家瑶瑶是知识女性，所以需要一个知识青年来配。
至于薛晗，还是找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吧。
姚菲做得明显，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谁也没说什么。路正民忙着揉自己磕疼的膝盖，徐家爸妈则同一时间望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徐凌介绍完薛晗后又跟导游和领队解释。起先两人都不太同意。但在看到薛晗钱包里的各国纸币后，就改变了态度。
领队把徐凌拉过去千叮嘱万嘱咐：“可别说出去，被公司知道我会有麻烦。”
“您放心，这里全是我的家人朋友，绝对不会说什么。”
徐凌天生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他拍胸脯保证，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薛晗拎了个双肩包往后走。徐凌让他和自己坐一块儿，薛晗笑着摇摇头，把包往最后一排一扔，道：“我就坐这儿，挺好的。”
徐凌不再勉强。薛晗坐下后双手抱胸，微笑地看窗外。
明明是都看腻了的景色，这会儿看来却分外令人愉悦。
薛晗在那儿高兴，路瑶却是一肚子的疑虑。她想找徐凌说话，奈何她妈大马金刀似的拦在那里，还故意假寐不和她说话。害她只能干坐着，连游玩的兴致都淡了许多。
去白庙的路有点远，得开三四个小时的车去清莱。山路颠簸，网络信号也差，路瑶几次想给徐凌发信息都找不到网络。
想想还是算了，这事儿问不问都挺尴尬。
除了路瑶，还有人也好奇徐凌这样的做法。车开出一段后，徐母小声跟徐父絮叨：“儿子这是怎么了，那个男孩子是不是喜欢瑶瑶？”
“好像是，从我们来泰国第一天就跟着，一路从曼谷跟到清迈。怎么徐凌一点不着急，还把人请上车？”
“我也猜不透他的意思。他这是自信满满，觉得瑶瑶一定喜欢他，那个男生没机会？”
徐父沉思片刻，有了个想法：“不会徐凌根本不喜欢瑶瑶吧。”
“怎么可能，他要不喜欢人家，能放弃美国的工作回国来？”
“那不一定，我们儿子心性高洁，心里装着家国天下。”
“算了吧，你怎么不说他留在美国还能为全人类做出巨大的贡献呢。”
徐父有点知识分子的傲气，但还没这么脸皮厚。但儿子这一出着实让人看不懂。
徐母也是忧心忡忡，虽然否定了丈夫的设想，却还是难免往那方面想。
“他要是真不喜欢瑶瑶可怎么办啊。”
“那就再找一个呗。咱们儿子这么优秀，你还怕他娶不到媳妇啊。”
“可他看起来不像会谈恋爱的样子。本来和瑶瑶从小一起长大，水道渠成也挺好的。现在他放弃瑶瑶再去找，我真担心他十年也未必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这可怎么办？”
两个人为这事儿烦恼了一路，等车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好像除了徐凌，其他人都各怀心事，忘了此行的目的。
姚菲尤其紧张，从下车起就紧紧跟着女儿不放。一会儿拉她去看庙，一会儿又说要买许愿卡，还学人往水池里扔钱币讨彩头。结果花光了女儿丈夫身上所有的零钱，也没能投中一次。
路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被她妈拉着挤来挤去，总觉得脑仁疼。
偏偏姚菲来了兴致，还要拉她去上厕所。
“金厕所，六星级的水平，好容易来一趟不上可惜了。”
路瑶被她妈强行拉到了那栋金光闪闪的建筑物前。要不是她妈解释，真想不到这地方居然是个厕所。
厕所门前也是人满为患。
姚菲早上喝了点牛奶和果汁，这会儿就有点急。路瑶趁机鼓动她去排队，自己慢悠悠在厕所门口晃。
晃着晃着就晃远了。
终于暂时摆脱了她妈，她想去找徐凌。刚走出几步就被薛晗逮了个正着。
“学姐，你不上厕所？”
“不用了，太豪华的东西不习惯。”
薛晗听出她在开玩笑，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没正形。
“阿姨是不是挺不喜欢我的？”
路瑶想说不是，又觉得没必要说谎。她妈那态度太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她在针对薛晗。
简直拿他当狼防。
“我妈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别放在心上。”
“这话我不同意，我觉得阿姨的想法是很重要的。”
路瑶跟着他往里面的纪念品一条街走，边走边问：“为什么？”
“怎么也得征得她的同意，才能让她把你嫁给我啊。”
路瑶翻了个白眼。
自从认识薛晗之后，她的白眼已是练得越来越熟练。
“不过我看叔叔倒是不怎么反对。”
“我爸的意见不重要。在我们家我妈才是一家之主。”
“明白明白。女性在家里确实地位更高，这是明智的选择。”
“你也这么想？”
“那当然。不仅我这么想，我以后还得教育我们的孩子。得让他明白，只有他妈舒坦了，我们爷俩才有舒坦的可能。”
“何以见得一定是儿子？”
“如果是女儿的话……”薛晗边说边摸下巴上的胡茬，“那可能要稍微改一下。得改成我一个人听你们两个的。一个是女王，一个是皇太后。”
路瑶忍不住笑，脸颊微微带红，但已不像头一回听他说这些那么羞涩。
人果然是需要历练的。
两个人又谈起姚菲的态度：“我妈现在有点较劲的意味儿。其实她以前对你印象不错。”
“真的？阿姨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有为青年。”
“不，她只是觉得你是个有钱青年。”
“那也行啊。甭管喜欢哪一点，这不都是我身上的优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