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了。你今天这是过来干什么，身体不舒服？”
“没有没有，忙点自己的事情。”
薛晗一双锐利的眼睛扫了路瑶一眼，了然地笑了：“小钱总这是准备结婚了。”
“也不是，就是刚接触，想多了解一下。”
“可是这位路医生，”薛晗凑近钱先生，用恰到好处的声音说，“感觉有点凶。”
“你们认识啊？”
“我刚刚陪朋友来看病，跟她打了一下交道，典型的女大夫的职业病，傲气得很。”
钱先生尴尬地摸摸头：“是、是有那么一点，人家是学霸，当然G省的高考状元。”
“那也没什么，每年全国每个省都有至少两个状元，这么多年下来状元也能论车拉了。要我说你也不必太当回事儿，出了社会学校里那点分数只是个数字，关键还得有钱。你觉得她挣得多吗？”
“应该……不多吧。”
“那你觉得她结婚后有时间给你生孩子教育孩子吗？”
钱先生犹豫了。他对路瑶也没有喜欢到非她不可，就是觉得她长相温婉学历又高，带出去挺有面子。
再说娶个学霸以后孩子念书就不愁了。要是夫妻俩都像他似的，给孩子辅导个功课都成问题。
“可她这么忙，哪有时间管孩子，估计到时候全得你来。”
“这么恐怖？”
“医生上班都这样，你要真想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不如找个老师，那才是真正懂得教孩子的人。医生嘛……”
薛晗露出一点不屑的表情，还特意撇嘴给路瑶看。
路瑶都快让这人给逗笑了。
这么些年过去，他赶人的功力还是没减弱。路瑶想起了当年的侯跃。
那个不可一世的薛晗，仿佛又回来了。
第65章 累
钱先生被薛晗整得一愣一愣的。
薛晗立马趁他病要他命, 又祭出一个大招。
“小钱总, 你觉得路医生长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啊。”
“原来你喜欢这种啊。我还以为你喜欢你们公司前台那样的小姑娘。”
钱先生一下子就脸红起来。
“那样的啊……”
“我有一回看你朋友圈发了前台的照片, 那身材真不错。没想到你喜欢路医生这样的。”
光说不够，薛晗还手贱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什么意思一清二楚。
路瑶下意识就看了看自己的胸。
平胸怎么了，又不吃他家大米。
钱先生彻底没话了。被薛晗这么一番质疑下来, 他对路瑶的好感正在慢慢下降。
确实身材一般，宽大的医生袍掩盖了一切。素面朝天也不化妆，说话又有点冲，美女学霸眼高于顶。
最最关键的是, 她不愿意辞职，这就意味着以后孩子得归他带。
一想到这个, 钱先生落荒而逃, 连盒饭都忘了给路瑶。
薛晗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嘴角上扬：“得, 一顿饭没捞着，还得吃食堂。”
“那都得怪你，跟他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觉得可惜？”薛晗挑眉看她, “那要不要我再帮你把他追回来。我给他打个电话……”
路瑶赶紧伸手拦他：“行了不用了, 我谢谢你了。”
出手太急没注意, 手就盖到了薛晗的手背上。
她跟被火烫了似的，赶紧把手收回，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你吃饭了吗？”
“省高考状元，你找话题的水平还能更烂一点吗？”
路瑶无奈地望着他。
那样的眼神毫无杀伤力，偏偏薛晗特别招架不住, 只能举手投降。
“行，我还没吃，一起吧。”
“我们医院的食堂味道一般。”
“不想请客就直说，不用找借口。你水平真的很差知道吗？”
路瑶耸耸肩，由着他数落自己。
鉴于薛晗替她赶走了追求者，路瑶决定拿钱请他吃饭。
“别高兴得太早，那个姓钱的回家让他妈一忽悠，搞不好回头还找你。”
“那我该怎么办？最好一劳永逸，以后都别再见面才好。”
“这个……有点困难。”
路瑶苦着一张脸。
“不过，”薛晗又要了一份炒面，“你要再请我吃份面的话，我就帮你想个办法。”
“吃两碗都行。”
两个人端了饭菜找了个位子坐，薛晗边吃边给路瑶出主意：“他要找的是贤妻良母式的女人，你就想办法把自己整得不那么贤良淑德，应该就没问题了。”
“那要怎么整？”
“你有他微信吗？”
“有。”
“那你就在朋友圈里发些出去玩的照片。地点最好是什么酒吧KTV之类的，穿得暴露一点，最好再化个浓妆什么的。你这头发也不行……”薛晗很自然地就伸手撩了下她的额发，“去烫一下，最好再染一下。”
路瑶本来没什么，抬眼的时候却看到薛晗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整个人不由一僵。
她立马理理自己的头发，把身子坐直了一些。
薛晗浑然不觉，还在那里说：“几次一来他就会打退堂鼓。”
“那他要是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呢？”
“他要真喜欢那样的何必找你？他公司里有的是长得漂亮身材好还听话的女人由他挑，他犯得着上你这儿热脸来贴冷屁股。他看中你无非就是因为你学历高性格乖巧，要是两项去了一项，你也就没什么看头了。毕竟学历再高晚上搂着睡觉也没差别。”
路瑶强迫自己别计较他的说法，只当他在美国吃薯条盐加多了。
“你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比你整天板着张脸义正言辞地拒绝他来得有用得多。”
“我可能……不行吧。”
“没试怎么知道不行，你不是跟林璇关系好，她那么会玩，你跟她去几次就全会了。”
路瑶还是抗拒。
她觉得薛晗是在危言耸听，哪就那么缠人了。搞不好那个钱先生今天回去立马就跟别人相亲去了。
再说她也不想林璇去那种地方，上次她吃的亏够大了。
“那是她自找的，没事跟人去那种地方。”
“你这话不对，那种地方也不能强买强卖。再说你不也去那种地方吗？”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通常不会吃亏。”
“我看陈见宇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他运气不好，碰上个母夜叉。”
“那你运气每次就能这么好？”
“你什么意思？”薛晗夹了一筷子菜，“所以你盼着我让人占便宜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算了，不提这个。”
人家太太都没介意，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吃完饭后各忙各的。薛晗耽误了大半天，回公司后扑天盖地的工作涌过来，一直忙到后半夜。
签完最后一个字后，他坐地办公室的椅子里抽烟，一转身就能看到落地玻璃外头的世界。
霓虹璀璨，好一派热闹景象。
可是除开这些闪烁的灯光，整个世界又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能把人生生吸进去。
他在美国的时候就常有这种感觉，哪怕是在大白天。明明日头高照，却时不时会心头一冷。
再烈的阳光，有时候也照不进心里头那块黑暗的地方。
烟雾缭绕遮挡了他的视线，大楼下面的马路上车影明灭，又虚幻又现实。
就好像他对路瑶的感情。
他自己都搞不清他现在对路瑶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发现她跟徐凌好上了，心里会愤愤不平。可真面对面坐着吃饭说话，内心又是一派平和。
这女人大概是药，天生治他的暴脾气。
在医院见了一面后，两人又有一阵儿没碰上。
七八月天气炎热，路瑶除了上班哪儿都没去。林璇也情绪不高，跟富二代男友分手后连约闺蜜出去玩的心思都没有。
“我跟他求证过了，丫居然真的拿我出去卖。瑶瑶我太生气了，我想砍了他。”
路瑶在电话里劝她：“不值得，一命赔一命。你倒不如争点气好好过。像他那样的行事作风，哪天惹到个厉害的，会过得很惨。”
“那我就忍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不甘心的林璇越想越气，天气稍微凉快点就跑健身房锻炼去了。请了个私人教练天天一对一训练，没几天心情就好了不少。
路瑶却有点担心：“你那教练是男的吧。”
“是啊，女教练太少，那地方大部分都是男教练。”
“那你小心点。”
“大庭广众的，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
具体什么路瑶也说不好，就觉得还是小心为妙。她对那种孔武有力一身肌肉的男人有点害怕，平日里很少主动接触。
林璇健了几天身心情恢复了很多，就又动了拉路瑶出去玩的念头。
路瑶真是怕了她：“女侠你饶了我吧，你交游广阔，放过我等升斗小民吧。我每日为生计奔波辛苦劳累，放假了只想在家好好休息睡大觉。”
“年纪轻轻睡什么觉，浪费青春。”
“那也是我的青春，你就让它浪费吧。”
路瑶真想抓林璇去急诊值几天大夜班，到时候她就说不出“年纪轻轻睡什么觉”这种傻话了。
她现在特别缺觉。
结果这对话说了没多久，路瑶又主动联系林璇。
“你上次说国庆出去玩，想好去哪了吗？”
“怎么，你又突然想通了？”
路瑶不是想通，而是被逼无奈。
姚菲听说她国庆撞大运轮到两天休息，就提出要来B市看她。
名义上说是想她，其实还是为了监督她相亲。
上次那个盒饭小开没成她十分怨念，这次消停了两个来月，不知道手里又攒了多少“有为青年”，她要过来，自己肯定会被轰炸到死。
还是提前逃跑为妙。
林璇受了那个健身教练的蛊惑，跑去报了个野外训练营，还鼓动路瑶和她一起参加。
“就两天，你当锻炼身体，挺好的。”
“野外生存我可不行，我体能一向差，你是知道的。”
“没关系，又不是学校体育课，通不过也不会把你留在那儿。再说都有教练，就是去玩儿。”
“你这玩听上去有点恐怖。”
“再恐怖能有你妈恐怖吗？”
路瑶想起姚菲手里那一叠相亲对象的生辰八字和免冠照片，咬咬牙同意了林璇的提议。
出发那天她天不亮就从家里出门，上了林璇的车。
一路忐忑不安，又时不时有点后悔。
林璇边开车边安慰她：“说不定挺好玩的。吃虫子喝脏水什么的，我还从来没尝试过。”
不说还好，一说路瑶职业病发作，突然后悔自己带的消毒水太少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让林璇下了降头，才会这么头脑不清醒跟她走。
野外训练营，呵呵，她根本是个连健身房都没进过的人，又谈什么训练谈什么生存。
一路上先坐车后坐船，等到达那个基本荒凉的小岛时，路瑶觉得自己前面二十七年的聪明都白费了。
她就蠢了这一回，还蠢得很彻底。
有这个想法的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人。
当薛晗一身迷彩装出现在学员面前，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看见路瑶白嫩嫩的脸时，他也觉得这个女人笨透了。
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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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瑶懊恼到了极点。
她小声跟林璇嘀咕：“我就不该信你。”
“我怎么知道薛晗会来当教官。他公司不开啦。”
路瑶还没开口，就听有人高声喝斥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个男人黑着脸走到她跟林璇面前，把她俩拎出队伍。
“去，绕场跑五圈。”
所谓的场是小岛上建的一个运动场，那一圈的长度比标准的四百米跑道还要长。路瑶这五圈跑下来，半条命都交代上去了。
她愈加后悔来这儿。
林璇也跑得想吐，搀着路瑶慢慢往前走：“这什么魔鬼教练，我交了钱的，居然敢这么对我。”
“要不我们回去吧。”
路瑶现在只想往床上一躺。
“想回去，迟了。”
路瑶听见说话声抬头一看，见薛晗跟座山似的杵在跟前。
她这会儿没力气应付他，摆手道：“你别来找茬，我真的得回去了。”
“回不去。来岛上的船一天一班，你想回去至少得明天早上，还得看那船是不是按时来。”
“它还会不来吗？”
“开船师傅比较任性，他要有什么事儿搞不好就不过来了。”
“什么，那我们怎么回去？”
“后天一早肯定来。岛上的食物和饮用水足够这两天用，等到了第三天他会来补充物资，顺便把你们接回去。”
路瑶本就苍白的脸愈加没有血色，她现在真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薛晗递了瓶水给她：“老马是严格了点，不过也不能算坏事儿。你这第一步已经走通了，接下来路会更好走。试试吧，说不定你能坚持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