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叶顿时玩心大起,摆出一脸真挚:“五娘挚爱于我,粘着我亲近我,恨不得把自己变作我的行囊跟随着我,我也是三生有幸,得了此等浓郁的感情。”
齐洵迎着贺兰叶一脸写着继续夸不要停的表情,硬着头皮干巴巴道:“哈哈,松临和弟妹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天造地设,贺兰叶想起她一个女扮男装的,娶来的媳妇儿是男扮女装,这可不是凑了个巧么,顿时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样。”
“此话当真?”
“自然……”贺兰叶刚要接着往下说,忽然发现刚刚问这话的声音,不是眼前齐洵的。
而是一个阔别了二十余天,娇柔且清冷的女声。
贺兰叶一扭头,垂花藤拱门处,走来一个浅绿色纱裙的高挑女子,头戴帷帽,修长的手指撩起眼前的垂纱,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贺兰叶目光一对上他的,忍不住就笑了。
哟,说着说着人就回来了。
“回来了。”贺兰叶朝他扬了扬下巴,“家里头都妥当了?”
比她预想中回来的要早了许多,她本以为,齐沼那件事起码要让柳倾和耽误七八天,没想到,这才三天,他就正大光明的回来了。
“三郎放心,都妥当了。”
从柳家再度扮上女装回来的柳倾和在贺兰叶眼中,多了两份陌生。
是因为她见惯了他男装时的打扮,还是已经那几天面对面相拥而眠,习惯了他干净的面容?
等柳倾和走到跟前来,贺兰叶抬手就摸了摸他脸颊上的脂粉,抱怨了句:“涂的这么厚。”
柳倾和笑意盈盈看着贺兰叶,丝毫没有不愉快,反而亲昵道:“你不喜欢我回去洗了就是。”
贺兰叶理应如此地点头:“嗯,你还是素着脸好看。”
没有脂粉覆盖的柳倾和在她眼中,才是当之无愧的美人。
虽然之前她也能够接受女装的柳倾和,甚至他怎么打扮,贺兰叶都觉着不错,但是现在,贺兰叶忽然觉着,女装的柳倾和无论穿哪条金光流熠的褶裙,头戴何等招摇的簪钗,都比不上他一身简单布衣,木簪单髻来的摄人心魂。
胃口好像在行镖的这些天,被养叼了。
两个人若无旁人的亲昵,任谁都插不上话。两人的氛围就好似一个屏障,隔开了他人。
齐洵张着嘴呆呆看着眼前面对面近近儿站着的两人,有些微妙的酸涩。
刚刚他随口说的羡煞旁人,大抵是过口之言,但是现在看着贺兰叶他们,齐洵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羡煞旁人,是会让人心沉谷底的难受。
早知道,就不说了。
齐洵移开了视线,默默整理着自己急急匆匆赶来而没有收拾好的衣衫。
娶妻真的有这么好吗,那若是他……
“五娘,来,”贺兰叶心生促狭,朝柳倾和暧昧挤了挤眼,“可还记得齐世子,你们可是旧友。”
柳倾和嘴角一抽,知道贺兰叶又是在故意欺负他了。
贺兰叶那夜故意在他手下面前说了个同床共枕,导致他在之后的两天,必须忍受着来自所有手下们正大光明或者偷偷摸摸的打量,有几个长得好的,还带上了戒备的防御。
堂堂风刃首领,名誉毁于一旦。
不过想到他之后声明的内容,柳倾和嘴角一勾,也就不与眼下的贺兰叶计较了。
“齐世子,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柳倾和淡定自若,齐洵却犹如被针扎了一般,僵硬道:“……托福,一切都好。”
齐洵留不下去了,急忙让镖师的人把他的货带去楚阳候府,他视线都不抬一下盯着地面急匆匆说要走,也不让两人送,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儿就带着人走了,没有给人留下半句可以挽留的时间。
贺兰叶笑呵呵的,没想到齐洵还是个害羞的人,面对已经他嫁的意中人,避让的厉害。
“你先忙,我去见过阿家再回来。”柳倾和刚从柳家回来,一下轿子就听说齐洵来了,就直接冲到二院,还未见过别人。
“嗯,你先去。”贺兰叶刚应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把握好度,你的身份……我回头……”
差不多也要给家里头透个底了。
柳倾和自然知道,点了点头去找家中长辈们了。
齐洵的镖车送还了回去,贺兰叶也不得闲,她离家二十余天,这期间的大小事多半是老常代为管理,她一回来,常恩显就把这些天的所有镖单统统拿了出来,一个一个令贺兰叶核对细看。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下午平氏来叫她去吃饭。
柳倾和换了一身简单的家常衣裙,发髻堆起却不含一簪一钗,脸上脂粉洗了去,若是细看,他男儿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只可惜同桌而坐的平氏周氏,桃儿杏儿早就先入为主,完完全全没有发现这次回来后的柳倾和有何不同,平氏还因为他回了娘家半月有余心中愧疚,不断用净筷给他夹菜,嘘寒问暖客气得很。
柳倾和面对长辈的好意如数接受,碗里头都堆得冒尖了。好在他一个男儿郎用饭量大,换做任何一个娇女儿,只怕都要撑破肚皮。
用过了饭,柳倾和与贺兰叶并肩沿着回廊往三院儿走时,他摸着肚皮叹气:“许久没有吃的这么饱了,果真是回家了有人照顾。”
贺兰叶却笑道:“说的好似你在柳家时就吃不饱一样。”
“倒也不是吃不饱,而是我在柳家一年到头待不了两天。”柳倾和难得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家中伪装女儿,不过是为了剔除被人发现的嫌疑。”
贺兰叶顿时好奇了:“那岂不是说,你柳家人知道你的……也不多?”
柳倾和道:“认真说来,只有我祖父祖母和父母亲,我兄长的话,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贺兰叶拍了拍柳倾和的肩,感慨:“你也不容易。”
柳倾和眼珠一转,羞答答道:“所以还请三郎多多疼惜我一二。”
贺兰叶面无表情:“放心,会让你疼的。”
柳倾和谨慎的闭了嘴,不敢继续招惹她了。
为了消食,两个人沿着院子走了许多圈,天擦黑了,院里头点上了灯,两人才相携回了新房。
“你回来的倒是早,我还当你起码要过些时候呢。”
回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贺兰叶也大胆了多,敢说这些话了,她点了灯,照亮了房间,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正在拆发髻的柳倾和道,“我记得我们回来之前,你好像已经搬出去了。”
坐在梳妆台前的柳倾和一僵,抵死不承认:“……我怎么不记得我搬出去了。”
贺兰叶犹豫了下:“你这是在耍赖么?”
稀奇了,柳倾和还会耍无赖,有趣。
柳倾和已经拆了发髻,披散着长发起身,朝着贺兰叶走过来。
“你刚刚不是问我,我为何回来的这么早么。”
贺兰叶眉头一挑,眼看着柳倾和已经与她只有两步之遥,道:“怎么,和你睡在这里有关?”
“可不是有关么。”柳倾和凑近了来,与贺兰叶互不相让鼻尖相抵,暧昧吐出一句话来,“我在这,可不是要与你——同床共枕的么。”
眼前放大了的柳倾和的脸,近看更是毫无瑕疵,贺兰叶感觉到了他鼻息喷到她脸颊的灼烫,也看见了他眸中的自己的倒影。
贺兰叶忽地一笑,也没有半分退让,嘴角一勾:“不就是同床共枕么,行啊。”
反正柳倾和一直都是怂怂的,只会嘴上放狠话,她倒也不怕。
许是她眼中的笑意和明显的不以为然,让柳倾和呼吸一滞,而后好似下定了决心不管不顾的伸手,一把搂紧了她的腰。
贺兰叶猛地被他紧紧抱住,笑容一僵,她忽然感觉眼前的柳倾和有些不太对,一种陌生的异样的危险感袭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柳倾和步步逼来抱着踉跄着连退两步,之后一股大力把她狠狠压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真刺激。”
贺兰叶:“我还能让你更刺激一些。”
鼻青脸肿的柳倾和跪在飞镖上傻笑:“求更刺激。”
贺兰叶:“……”
第54章
猝不及防被猛地扑倒在床上,贺兰叶一时间大脑空白,她只感觉到柳倾和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分量,与往日不同。
干什么,怎么他忽然涨了胆量?!
贺兰叶有些急了。开玩笑以为他胆子小不会做什么,没想到欺负了这么多次了,他这次怎么就敢了呢!
柳倾和个子比她高出一些,抱着她压下来,正巧把她囫囵裹住,眼前就是他放大的脸,那张不沾脂粉俊朗无比的脸上,依稀写着两份紧张。
他拆散的长发铺肩而下,落在贺兰叶的肩膀,隔断了她视线的余光,让她被迫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近在咫尺的柳倾和脸上。
贺兰叶心跳过了速,她伸出手想要推开柳倾和,摔在床上时他紧紧搂着她腰的手咯得她腰都不敢放平,这会儿她手直接一反,抓着柳倾和的手腕。
这一抓,她猛地一愣,而后意味深长地重新打量眼前的人。
柳倾和一言不发,紧紧贴着她,目光深邃悠远,蕴含着一些刚刚让贺兰叶头皮发麻的东西。
不过现在……
心里有底的她注意力不再是柳倾和与她离得过近的脸庞,而是他额头浮起的一层薄薄的汗意,以及他脸颊不受控逐渐晕染开的绯色。
柳倾和吞咽了声,喉结滚动的同时,贺兰叶清晰的听见了声音。
原来他只是虚张声势,比她紧张多了。
果然如此。
刚刚一时不察,差点就被吓到了。
贺兰叶不由庆幸伸手去抓柳倾和的,抓到了一手薄薄的汗,发现了他并不是如外表上的那么镇定。
贺兰叶心定了下来,她虚着眼静静看着与她不过一拳之遥僵在远处的柳倾和,好整以暇:“继续啊。”
她已经看破了柳倾和毫无底气的虚张声势,知道眼前的人只是一个纸老虎,笑眯眯欺负着人:“刚刚是谁说,要同床共枕的?”
柳倾和紧紧盯着身下压着的贺兰叶,却感觉的出,贺兰叶比起刚刚的慌张,眼下已经淡定了许多,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就好像知道他什么也不敢做一样。
刚刚他的确只是想要借着这股力,稍微亲近一下贺兰叶,自然也不敢继续做什么,只不过他自己不做什么,和被小看什么也不敢做,是两回事。
柳倾和憋着一股气,不就是继续么,说得好像谁不敢一样!
僵硬了半天的柳倾和一寸一寸伏下身,不断拉近着与贺兰叶之间的距离,刚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隔了一拳,随着他的步步紧逼,眼下柳倾和几乎已经能感觉到,他的鼻尖抵着贺兰叶的了。
怎么还不叫停?!
柳倾和心慌慌的,眸紧紧盯着贺兰叶的,不断在心中催促着贺兰叶,赶紧打断他,不然……
贺兰叶呼吸稍微缓了缓。
柳倾和他还真……敢啊!
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的距离了,鼻尖对着鼻尖,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这种亲密无间的距离让她心跳都加快了三分,莫名升起了一种未知的不安。
他的胆子很小,不会继续下去的。
贺兰叶不断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柳倾和只是虚张声势,马上,再坚持一下,他马上就会退步。
贺兰叶不躲不让,这话时候,她必须不能有半分的躲避,不然的话,以后就不好办了。
以后……以后还会有这种让她陷入两难的情况么?
贺兰叶一分心,双眸再度聚焦之时,她看见了柳倾和近在咫尺的眸中一片水波。
太近了!
贺兰叶心口一紧,来不及多想,立即侧过了头去,而下一瞬,柳倾和也朝着另一面侧过头去。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滚烫的肌肤几乎只是瞬间,点燃了她的。
贺兰叶不敢动。
她感觉的到,侧过头趴在她肩头的柳倾和呼吸急促,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似乎带有两分颤栗。
贺兰叶的眸落在了远处烛台上,焰心跳动,蜡泪滴落。
尴尬,这种尴尬是十七年以来贺兰叶从未经历过的,让她头皮都发麻,有种快要失控的不稳定感。
安静的房间中只有贺兰叶与柳倾和努力控制着不要那么紊乱的呼吸,以及落在自己耳中如雷声般震耳的心跳。
这种情况,与预想中实在是要超出了太多,一时间让贺兰叶都找不到一个能够打破僵化的点来。
以往其实也不是没有离得近过,只不过为了柳倾和的伤,为了掩护,以及为了逗他故意面对面相拥而眠,和眼下这明显不带有其他任何因素,只是单纯的两个人亲近彼此的距离,让她彻底失去了以往的淡定。
贺兰叶不敢说话,她怕一出声,干涩的嗓子会暴露她的紧张。她是从容不迫的贺兰叶,绝对不能在柳倾和面前漏了怯。
她身上压着一个人,这份重量让她担心心脏跳动的幅度传递给了柳倾和。
她松开攥着他手腕的手,抓着他肩膀推了推。
趴在她肩头的柳倾和自然知道这是何意,本就处于一种尴尬窘迫又带着有种快要将他淹没的羞涩之中的柳倾和几乎是在感觉到贺兰叶伸出来的手瞬间,顺势从她身上翻开,平躺在她身侧,用手遮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
贺兰叶身上一轻,刚刚被迫感受的那份重量一消失,她立即坐起身来,努力摆出一份淡定的姿态拍了拍身上有些皱褶的衣服,清了清嗓子:“我去洗漱。”
不能露出一副不自然的表情,不能让柳倾和觉着她怕了,贺兰叶一边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边想方设法在柳倾和面前树立起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形象,起身出去打水时,贺兰叶想了想,对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倾和撂下一句:“和我想象中一样的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