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穿越司就要以带头坏作用的名义开除她的党籍,那位被她连累的仁兄如果也是穿越者,三年起步,最高无期。
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宋欢不是脑子被撞坏了,产生妄想症,而是土著斐家主还魂,那么这位新出炉的郡马还是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张太后不知道杜妧的内心想法,长平公主也没把自己闺女儿见一个爱一个的光荣事迹告诉她,就自然而然地以为妧妧和她的郡马感情很好。
不然怎么会舍弃颜好才好家世好的世家子弟,选了这么个父母双亡的穷书生呢?
于是,就在长平公主犹疑着要不要先阻止三儿,问清楚了再说的时候,张太后直接拍板同意了。
一旁的长平公主怒视杜妧,好样的,是不是专等这个时候坑你娘我啊!
张太后的眼神不大好,杜妧就悄悄吐了吐舌头,朝长平公主做了个卖萌的表情,眼神示意:阿娘你可别拆我台呀。
长平公主到底心疼杜妧,或者说杜妧的一些娇纵小脾气都是她给宠出来的。
若不是杜妧出生起就是成年人的灵魂,还是上小学起就接受思想教育课,读了大学还有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形势与政策以及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受到了许多年的熏陶,才没在这过度的溺爱下成为宫中一霸。
虽然,在大家(特指谢皇后及其附属党羽)眼中她就是宫中的小霸王,可招人恨了!
但是,杜妧本人觉得她自己还是个五讲四美的好姑娘。可爱的笑容jpg.
……
萧清衍自从那天晚上被自己母后灌输了一大堆陈年往事以后,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因为那天喝了酒,又像二傻子一样在冷风中吹了那么久,萧清衍成功把自己搞病了,达成了“为伊消得人憔悴”成就。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他心心念念的妧妹妹此时正在收拾行囊,急着前去清河郡接应第三位穿越者。
于是还没等太子殿下从忧郁中走出来,就接到小黄门的小报告:长乐郡主出京陪郡马去清河郡探亲去了。
萧清衍特别懵逼,他愣了一下,问道:“郡马不是父母双亡吗?”
小黄门回禀道:“启禀殿下,此次去探的是抚养宋郡马长大并教他读书识字的恩师。”
萧清衍怅然若失,挥挥手,让小黄门退下,心里难过,妧妹妹就这样喜欢那个姓宋的穷书生吗?
他知道事已至此,妧妹妹已经别嫁,除非他有一日登基为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抢夺臣妻,他与妧妹妹是再也不可能的来。
只是萧清衍想到妧妹妹娇俏可爱的笑容和长平姑母对他的爱护,他便不能这么做。更何况,知道了母后与长平姑母的恩怨,他便更不能让一直疼爱的妧妹妹处于母后的手掌心备受磋磨。
杜妧不知道萧清衍在想些什么,她正在努力赶去清河郡的路上。顾淮美少年和苏·便宜大侄子·前高富帅·现在的跑堂小二·尹已经先行一步去了清河郡探路,如果能顺利营救这位貌似被强行□□的穿越者,就省去了杜妧去张府要人的步骤。
毕竟,张言山是工部左侍郎,与太后娘娘张氏是堂兄妹的关系。
她要是做得太出格的话,张大人去向外祖母告一状,她就真的要被濒临发飙界点的阿娘关禁闭了。QAQ
有时候杜妧就觉得为了保护穿越司职员的《心理健康安全规范条例》有些不合理,条例规定在没有成功入职穿越司并有五年以上工资经验的同志不能在穿越时转换性别。
但是,在这种古代时空,若她生为男儿身,大江大河哪处去不得?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限制。
不过,杜妧也知道这样的条例是为了他们好。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口味这么重的,比方可怜的时空受害者顾淮美少年因为风吹蛋蛋凉,就快想要去死一死了。
第38章
清河郡, 致仕的张侍郎府上。
张言山敲着拐杖怒道:“那逆子还不认错?”
管家站在下首,实在为难,“老爷, 少爷他还是执意要去剃度当僧侣。”
张言山把拐杖在地上敲得砰砰响, 骂道:“孽障!孽障!我与他娘哪里对不起他,他竟要舍下父母去当和尚。”
管家呐呐不敢言, “许是少爷有佛缘。”
工部左侍郎是个纯粹的儒生,生平最厌烦佛道之事, 冷哼一声, 袍袖一甩, 双手背于身后,目光坚定清正,朗声道:“魂气归于天, 形魄归于地。干浮屠何事?”
这时候门房过来禀报:“老爷,门外有个年轻士子说是少爷的朋友,前来访友。老爷,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张言山目光严肃, 一振袍袖,“那逆子的朋友?先请进来,拒人门外岂是待客之道?”
看见张言山的表情, 管家秒懂,很有眼色地吩咐道:“还不快带少爷的朋友进来,先带他们来正堂。”
门房躬身唯唯应了,便去请少爷的朋友过来。
苏尹穿着一身蓝色的士子儒袍, 跟着门房走进了目标所在的这座大宅子。
冷冷清清的正堂内,一位须发皆白的威严老者背手而立,等他进来,一双锐利的鹰眼盯住他,苍老的声音缓缓道:“后生,你说是我家玉儿的朋友,老夫怎么从没曾听闻过。”
苏尹眼神一凛,好可怕的威势。
他用这段时间速成的燕朝礼仪向这位已致仕的张大人行晚生礼,一揖到底,口中称道:“晚生苏尹见过张侍郎。”
张言山面容严肃,微微颔首道:“贤侄快快请起。”
苏尹这才直起身子,低眉敛容,“谢张侍郎
,晚生苏尹今日前来是与令府公子昔日有约,特来拜会。”
张言山目光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敲了敲拐杖,“苏贤侄,你与我家犬子不知是何时认识的,那逆子竟未和我们提起过贤侄,真是失礼失礼。”
苏尹腼腆笑笑,“不过是萍水相逢,晚生此来是为了告诉张兄一声,他上次写的一句诗,晚生已经对出来了。”
张言山微微颔首,顺着问道:“不知什么佳句,贤侄请说。”
苏尹拱手一揖,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张言山一愣,想了想,道:“此诗对得倒还不错。”
外面有管家通报:“老爷,少爷来了。”
张衡玉被管家请过来的时候,心里还很疑虑,他根本不认得原身的朋友,也幸而张言山和原主父子关系不亲密,张夫人虽是母亲,但是成年的儿子也没有时时刻刻待在内院的道理,他才没有露馅。
他眉头皱起来了,只是这原主的朋友找过来,他还能不被怀疑吗?想到自己会被当成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来处决,张衡玉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原本是想干脆当和尚道士去的,就说自己突然间看破红尘,那性格大变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能待在寺院道观里,总不会被怀疑是妖邪了吧,只是他刚在寺庙里住了两天,和主持说要剃度出家,就被张老爷子给派精壮家丁给绑回来了,还被压在祠堂家法伺候了一顿,现在屁股还疼着呢。
张衡玉东想西想,就觉得原来张家那么大的宅院,现在怎么一会儿就到了正堂,他下意识地想逃避,这是本能的求生本能和自我保护。
带张衡玉来的两个家丁不知道这位张少爷在想些什么,他们一左一右把还在养伤、行动不便的张衡玉掺到正堂,给属于张衡玉的座椅上垫了个坐垫,向张言山行礼后就告退了。
张衡玉冷汗津津,向张言山行过礼后,朝着坐在张言山下首的陌生人望去。他勉强让自己不露怯,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好友的陌生年轻人邀请道:“张兄,我新得了一句诗,来请你赏鉴一二。”
须发皆白的张言山微微颔首道:“你们去聊吧。”
张衡玉想着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便随着苏尹出来了。
苏尹理解他心中的惶恐,没有太多的寒暄直接问道:“你听说过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吗?”
张衡玉心中是波涛骇浪,一时间呆愣在了那里,等苏尹又问了一遍,他才激动地握住苏尹的手,惊喜道:“同志?”
苏尹瞬间想歪,咳咳了一声,“那啥,你先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想到了歧义,张衡玉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笑道:“咳咳,误会,我这不是看到穿越老乡太激动了吗?”
苏尹也不多跟他磨叽,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想回去吗?”
张衡玉想都没想就说:“当然了,可是咱们回得去吗?”
苏尹高深莫测地笑笑,“你决定回去就好,不多时就能救你出苦海。”
张衡玉明显不信,穿越时空了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苏尹收敛了笑容,严肃问道:“你知道时空穿越局吗?”
张衡玉迟疑摇头,“这不是穿越小说里才有的幻想吗?”
苏尹摇头,眼神明亮,“那是国家有关部门。”
张衡玉呆住了,这个重大两百吨的巨大惊喜砸得他晕头转向,他用昳丽风流的纨绔子长相傻乎乎大笑道:“厉害了,我的国。”
过了会儿,他才收敛了笑容,问道:“什么时候走?”
苏尹道:“这事儿得组织上决定,我只能算是个编外人员,没有党组织的援手,我比你还倒霉。”
张衡玉的表情一言难尽,“这儿还有党组织?”
苏尹挠头,有点解释不大清楚:“好像是绝大部分地方都有政委,只是咱们这儿据说是新开发的一个时空,危险度低,很少的概率会在这儿遇到时空遇难者,所以就是穿越司锻炼实习生的地方。”
他怕张衡玉误会,连忙解释道:“其实负责这儿的杜妧同志工作能力很强的,人家是郡主身份,在宫廷里混得可好了,遇到什么事总能救我们一把。”
张衡玉面无表情,“不会是那位传说中新婚当夜就冷落丈夫,有面首无数的长乐郡主吧。”
苏尹笑了笑:“杜妧同志是长乐郡主没错,可是你也都说了,那些传言是传说。她新招的那位郡马其实是我叔,亲叔,但是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他坚称自己和一个本该死了的斐家主好像灵魂互换了。”他叹口气,“虽说长乐郡主承诺会给我叔看脑子,她觉得可能是我叔撞坏脑子以后,接收了一点和他脑频率相近的脑电波,就是那个死了的斐家主,也不知道该相信谁说的。唉,你说,我叔回去以后可怎么办啊。”
虽然苏尹讲得时候有点语序颠倒,张衡玉仍然把事情的条理理顺了,他安慰苏尹道:“咱们是叫做时空遇难者吧,你想空难本就幸存者寥寥无几,更何况咱们这种“空难”级别的呢,活着就好,更何况组织上来营救咱们来了。”
苏尹原本还想安慰新加入组织大家庭的穿越者来着,没想到自己把一堆麻烦事情和盘托出,要人家新同志来安慰,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那啥,我先回去了,还有一个同志在外边等着的呢,咱们三天后见。”
张衡玉与苏尹依依惜别后,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地回到正堂,语气绝不能称为恭敬地喊了一声:“爹。”
张言山依然神情严肃,敲了敲拐杖,看着这个独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教训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事无成到现在,成日里吃家里用家里地游手好闲,这也罢了,老夫就你这么个逆子,你居然还想抛下老父老母去远游,去寺庙道观远离红尘,你、你不孝!”
张夫人听见张言山的训话,急急忙忙从后厅出来,劝道:“老爷,衡玉只是一时糊涂,他还是很孝顺的,你看看王员外家的儿子日日去青楼赌场,把大半的家业都霍霍光了,咱儿子可是从不沾那些的。他这是还没定性,定了性子必能上进的。”
看着夫人老是偏帮这个逆子,张言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难道我还得表扬他没去沾那些污糟玩意儿?他要是敢败坏我张家的门风,我打死他。”
许是知道了能够离开,张衡玉不再像以前那样那么反感张家二老的唠叨。
张夫人看见张衡玉抿着唇不说话,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便瞪了张言山一眼,“衡玉这样还不都是你这个做老子的没管教好,衡玉小时候你成日里不着家,是我带大的。我一个妇道人家,把衡玉拉扯大那么辛苦你不说,成日里对这个对那个横挑鼻子竖挑眼,动不动就要打死人,我看你不是看不惯衡玉,是烦了我这个老太婆了吧。”
张言山年轻时去外地上任,把妻与子留在老家,这是他亏欠夫人的,张夫人这么说,张言山一身的气势便偃旗息鼓了,讪讪笑道:“夫人实在是误会我了。”
见张言山气势软了下来,张夫人赶紧给儿子使眼色,快回去,省得再被你老子打。
张衡玉目光呆愣,向张言山和张夫人行礼告退。
路过门口的时候,他蓦然扭头,看着半头白发的张夫人,张夫人朝他慈爱一笑,他便仓皇把头扭回去,他想起一句诗——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
穿越前的张衡玉无父无母,出身孤儿院,凭着自己的一股韧性和狠劲才考上了Q大考古系,自此如鱼得水,游历山川四海,去人迹罕至之地,左右无人牵挂,也不怕什么危险,颇有一种活着死了无所谓的大自在。
直到穿越后,他觉得张府的两个老人对他管东管西,管头管脚,让他忍不住想要逃避。张衡玉苦笑一下,或许他逃避的不是束缚,而是他们深切真挚的关怀。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就算有着这张少爷模糊的记忆又如何?他终究不是那个与人青楼斗殴被打死的纨绔子张衡玉,而是穿越了无尽空间宇宙到来的浪荡子张衡玉。
一个纨绔子,一个浪荡子,倒也算是什么相得益彰。只是,等他回到现代后,他们这对老夫妻面对的就是独子冷冰冰的身体了。
他扪心自问,除去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外,自己真的想要回到现代吗?
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张衡玉却想了很多。他抿唇,良久,心里做好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