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喂了多少?”
“就···就小半罐···”
“······”
“是它自己贪吃···一直停不下来,怪我咯?”
石兮闻言,只气得绷紧了小脸。
于是,下午,她又抱着蠢猫绕到四环外的宠物店去做了个检查,一路只担心的不得了,生怕小家伙吃多了拉肚子,这大半个月,医院、兽医院,她可纷纷跑遍了,只觉得一阵筋疲力尽。
***
尤其,晚上回家,怕是还得面临一场□□裸的盘问。
***
晚上,石兮回家了一趟。
本以为陆妈妈会一脸兴师动众的严刑逼问,却未料,陆妈妈提都没提白天所撞见的事儿,只有些疼惜的拉着石兮的手说着:“瘦了,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没了···”
说着,又默默的给她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一晚上啥也没问,只拼命给她夹菜,生怕她吃少了,吃不好。
吃过饭后,想着家里的人,石兮有些坐立难安,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抵知女莫若母,只见陆妈妈主动冲石兮说着:“行了,天色不早了,趁早回去吧,晚上不安全···”
霎时,石兮只觉得自个被陆妈妈看得透透的,顿时有些不大自在了起来。
临走前,陆妈妈提着一个保温杯,递给了石兮,石兮只有些惊讶,陆妈妈意味深长道:“喏,膝盖受伤了,得多吃些骨头汤补补···”
石兮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小脸一红,只微微胀红了脸道:“妈···”
陆妈妈见状,只笑了笑,想了一下,冲石兮道:“来,妈送你下楼。”
一路上,两母女手挽着手,陆妈妈一直将石兮送到了小区门口,忽而拉着她的手,认认真真的打量了石兮许久,只一阵语重心长的说着:“如果一直放不下,就勇敢去面对,不要瞻前顾后,不要患得患失,跟着心走就是了,大不了,走错了走累了,再回来就是了,反正家一直就在这里,这有时候啊,这年轻人就是容易年轻气盛,又容易执拗,走着走着就往胡同里钻了,如何都出不来了,将来老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会发现,其实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罢了···”
说到这里,陆妈妈语气一顿,又忽而笑着道:“说实话,妈以前也恨过那个人,非常非常恨,可是,当找到你的那一刻,什么恨啊,什么怨都没有了,我现在连爱你的时间都觉得不够,哪有时间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呢,这么想后,妈心中压抑多年的郁气全都消失了,这才发现,原来当你不再执拗了,真正解脱的是自己——”
说完,陆妈妈只伸手抚了抚石兮的脸,一脸温柔道:“孩子,妈只希望你过得幸福,其余,一切都不重要。”
哪里就不恨不怨了,对当年那个拐走石兮的人,对三年前伤害了她的那个人。
可是,三年过去了,女儿一直过得并不快乐。
做母亲的,不过就那么一点点念想罢了。
她倒是个过来人,看待事情终究要比年轻人成熟全面些,这两年她其实一直在细细留意打听着那边,那孩子···说实话,自有他的苦楚。
一辈子这么长,哪里就有那么顺当的时候,等走到了婚姻的殿堂,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便知,生活是有甜的,也有苦的时候,年轻的时候多吃些苦头,未见得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经历的越多,当知感情的不易。
陆妈妈温声细语的跟石兮说了好多,石兮闻言,只微微红了眼,过了许久,只伸手一把抱着陆妈妈,红着眼道:“妈,说谢谢你。”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除了他,就是她了。
***
晚上,一路上,石兮心里头难掩复杂。
原本心中一直有些意难平,就像陆妈妈说的,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胡同里打转,心里始终有道坎,如何都走不出来。
直到他的再次出现。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对方性情变化可真大,对她明显有愧疚,有补偿,对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却独独不肯主动提及三年前的事儿。
有时候,有些执拗,有些等待,其实到最后,不过是想要找到、等到一个释怀的理由罢了。
石兮本就是一个闷性子,从小到大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三年,整整三年,她故作云淡风轻,却不知,有些偏执有些倔强压着她,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
晚上,回去后,整个屋子里一片黑暗,凌骁已经睡下了,就整个大摇大摆的直接躺在了沙发上,不知是懒得挪地,还是在专门等她。
石兮只打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
见他睡着了,也没有想要喊醒他的意思,只是想起了陆妈妈晚上说的那番话,心中有些复杂,过了片刻,缓缓走到了沙发前,立在他的身侧,看了许久。
其实,这几年做过好多好多梦,原本以为自己是恨他的、怨他的,天知道,当年听到他订婚的消息后,她是怎样的绝望跟痛苦,只觉得她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可是,奇怪的是,每一次做梦,梦到的竟然都是出车祸后,她频临昏厥时的那一眼,他惊恐、绝望又无助的表情。
原来,男人有时候竟然比女人还要懦弱。
默默地立在他身旁立了许久,正要转身走时,一只结实的大掌忽而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说完,石兮一愣,只见沙发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只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低低道:“别走。”
第155章 155
不知为何, 就这么稀疏平常的两个字,在此时此刻,竟然令石兮莫名红了眼。
埋怨、愤恨、委屈, 所有的所有,压抑了整整三年的情绪顷刻间全部都要宣泄了出来似的。
石兮只将头微微仰着, 拼命的眨眼,拼命压抑着眼中的液体。
过了好一阵, 只微微抿了抿嘴,一脸倔强的用力, 要从那只结实的大掌中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而来, 对方的大掌像只铁钳似的,用力的握着她, 她竟然片刻动弹不得。
他依然霸道,依然强势, 依然为所欲为, 想要的时候就要, 想弃的时候就弃, 想挽回的时候就挽回?
什么都得由着他么?
她是货物么?
不知为何, 内心深处陡然泛起了一抹恨意,这种恨意,就像压抑在她内心深处的恶魔,强大到她无法掌控, 石兮只慢慢红了眼, 脸上所有温和的神色全无。
凌骁见了, 心中一疼,却忽然支起了身子,只一言不发的紧紧抱紧了石兮的大腿。
他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举动瞬间令石兮愤恨了,石兮只忽然拼命挣扎了起来,大声说着:“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呜呜呜呜···”
边喊着,情绪忽然失控,边一脸委屈的哭了起来。
***
凌骁此时侧躺在沙发上,只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紧紧地抱着石兮的双腿,嘴上连连附和着:“是,我是混蛋,我是混蛋,我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边说着,边去拉石兮的手。
石兮拼命挣扎,只握着拳头拼命往凌骁身上抡去,凌骁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随意任她宣泄。
打累了,喊累了,哭累了,石兮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给抽干了似的,身子忽然一软,只一脸无力的缓缓往原地蹲下了身子,将脸埋在双戚间,嘤嘤呜咽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委屈。
凌骁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哭,等她哭累了,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了,方伸手过去揉她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又去掰她的脸,伸着手给她擦眼泪。
石兮别过了脸去,凌骁用力的将她的脸掰扯着回来,盯着她哭成一脸狼狈的小脸,忽而抿着嘴,一脸认真的说着:“我这个混蛋回来找你了,你···你还要不要我?”
说完,也不待石兮回应,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将脸贴了上去。
然而他此刻腿脚不便,又侧躺着,将半个身子都伸出了沙发边沿,再往前凑时,身体忽而失去了平衡,眼看唇才刚刚贴了上去,忽而整个身子直直往前往下滑去。
石兮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凌骁直接越过了她,栽倒在了地,摔了个狗啃地。
石兮见了,这才从方才一时失控的变故中缓过神来,只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背挡着脸,压根没管他的死活,直接从凌骁脑袋上跨过,一脸狼狈的笔直跑回了房间,将门给反锁了起来。
凌骁:“······”
***
回到房间后,石兮只一溜烟的掀开了被子,将自个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
过了好久,直到整张脸憋红了,憋到不能呼吸了,这才缓缓将头生了出来,抬眼就看到床头那只发旧的,旧到颜色都褪掉了的哈巴狗只皱着一张脸,皱巴巴的看着她,石兮伸手抓着哈巴狗就往地上一扔。
过了片刻,又有些舍不得,只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将哈巴狗捡了起来,盯着一脸无辜的它,缓缓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大概是哭过了,发泄过了,有些累,也···终于放松了,这一晚,石兮睡得很沉,很沉,第一次没有失眠,没有做梦,没有半夜忽然惊醒,她一直睡到太阳透过落地窗洋洋洒洒的照射进来,这才缓缓睁开眼。
换好衣服打开门,被陡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张脸给下了一跳,整个人吓得往后蹦了一下。
凌骁似乎心情极好,撑着拐杖,靠在她房间的门沿上,笑眯眯的冲她说着:“我饿了,我想吃面···”
他神色坦荡,脸上压根没有一丝尴尬,只当昨晚的窘态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厚脸皮的可以。
石兮垂着眼,也不看他,直接越过了他去刷牙洗脸,她去洗漱间,他就一瘸一瘸的跟了过来,跟在后面唠唠叨叨道:“我饿了,饿死了···”
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你动作快些···”
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了,以为经过昨晚那一遭,她就原谅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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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兮本不想搭理他的,照例要去熬粥炖汤,只是将冰箱里的食材拿了出来后,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忍住,就着昨晚打包回来的鸡汤为他做了一碗鸡丝面。
凌骁连汤都吃完了,差点没将碗给啃了,吃完后,还生生打了个饱嗝,那表情,别提多满足了。
石兮见了只有些不大开心,觉得那表情特别碍眼。
正要洗碗,寻思着一会儿出去买些菜,再绕去宠物店将她的那只小懒猫给接了回来时,手机忽然响了,白臻打来的,说想请她吃午饭。
接电话时,凌骁双眼盯着电视屏幕,两只耳朵却支起了,竖着耳朵听着她那边的动态。
石兮见状后,只举着手机进了屋。
白臻说,白家有分公司要落户深圳,他估计得离开北京小半年,临走前,想要跟她见个面。
挂了电话后,石兮抿着嘴立在窗户前往外看了许久,白臻的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了。
***
十分钟后,石兮换完衣服,收拾好后,招呼都没跟某人打一下,直接出门了。
凌骁瘸着腿一路跟到了门口,迎接他的是迎面而来的···门板?
顿时,某人脸都黑了。
嘿,老子个曝脾气啊。
第156章
石兮喜欢吃甜点, 这似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白臻将她带到了四环边上一家安静的西餐厅,里面的甜品是北京一绝,掌勺的大厨是从法国米其林三星高薪聘请来的,每日接待顾客限量, 需要提前几个月排号预约。
陆敖带她跟真真来过两回,这里的奶油醇正香浓,口感细腻丝滑,连一向不喜欢吃甜食的真真都松口夸赞过一个好字。
眼下,白臻点了很多石兮爱吃的,一直安静的看着她吃, 偶尔举起酒杯轻轻的抿一口红酒。
两人之间的话并不多,许是每次都是这样的,倒也并不觉得尴尬。
吃到一半的时候,只见石兮忽而放下了刀叉, 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忽而看着白臻, 似乎有话想说,正在措词, 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臻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过了好一阵,只轻叹了一口气, 主动开口道:“那天, 在学校门口, 我看到了。”
石兮闻言, 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白臻笑了笑道:“凌骁,他来找你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石兮一愣,随即,只缓缓的垂了垂眼。
对面的人似乎一眼就能够看透她似的,他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也知晓她在为难些什么,他从来没有让她为难过。
平心而论,白臻,是石兮接触过最好的异性,他绅士有礼、细致入微,说的话,做的事永远恰好好处,会让你打从心眼里得到放松、舒服,这样的人,其实是最适合共度一生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是石兮配不上的,他值得更好的。
***
其实石兮一直也不喜欢不清不楚的,见对方主动挑明了,石兮便也应了,犹豫了许久,只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以为他会成为我妹夫···”说到这里,白臻笑了一下,伸手将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取了,擦了擦,又戴上了,顿了顿,又道着:“但又觉得他肯定成不了,果然——”
石兮闻言,只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觉得成不了?”
白臻闻言,只微微眯了眯眼:“因为男人了解男人。”
石兮抬眼看了白臻一眼。
白臻又笑道:“当我没说。”
石兮闻言,只笑了。
白臻也跟着笑了起来。
末了,白臻忽而冲石兮举起了酒杯,道:“喝一个,或许,以后工作重心往南移,我回北京就回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