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我不想活了啊呜呜，这些杀千刀的饿死我这个亲娘啊！求求你就收了我吧，免得我这个老婆子老了还要受儿子媳妇们的气啊呜呜！”
……
刘霞萍无语的看着院子的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一口一个不孝子什么的，可是她面色红润，根本没有半点被饿到的样子。
倒是周围看热闹的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倒是让她气势更足了。
没有急着走出去劝老太太。
刘霞萍心里门清儿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虽然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可老太太胡搅蛮缠的泼妇样子，也逐渐从她的记忆力变得清晰起来。
她这会儿要是凑过去，不仅讨不了好不说，还会被叫骂的老太太殃及无辜。
前世的时候，她就是看着老太太像是哭丧似得，觉得丢脸才上前去安抚，不成想却被老太太当场就甩了两巴掌，没讨了半点好去。
到后来，事情按照老太太想象中的发展后，也没有落得半点好，除了弟弟外，完全没人记得她挨了两巴掌。
这一世，她当然不可能再上去给人打了，干脆就缩在灶房看热闹，看看老太太唱出个花儿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听到消息的父亲还有大伯他们就回来了。
看着老太太一阵阵的叫骂，大伯完全没有理会，再老实的男人，知道自己宠爱的儿子被活活饿死之后，自己的老娘不仅没有半点歉意不说，还一个劲儿的闹腾，更是寒了心。
倒是她爸和三叔回来了，连忙上前去劝着老太太别动气，只是刘霞萍分明瞧得清楚他们脸上的不耐烦，显然也是为了做面子而已。
紧接着，四叔小叔他们也跑了回来，几个儿子围着老太太劝解，好声好气的哄着，就怕老太太真的一个想不开就去死。
几个媳妇儿也是伏小做低，其中四婶还被老太太甩了一个巴掌，不过也是忍着泪，继续劝着，却被骂的狗血淋头。
只有大伯和大娘冷眼旁观，没有上前去安慰那个老太婆。
儿子的死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若是老太太态度好点，有点歉疚的意思他们心里还能好过些。
可是现在，老太太这么闹腾着，却是让他们更加厌恶。
孙辈儿的人也都被老太太给惊动了。
大家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个也没敢靠前。
前几天下了大雨，院子里还泥泞不堪，老太太就像个无赖似得，在儿子媳妇上来劝说之下更是变本加厉的在地上打滚，身上全是泥巴。
而她爸他们身上也被四溅的全是泥浆，有的更是被糊了一脸，看上去好不狼狈。
刘霞秀胆小的找到刘霞萍，怯怯的拉着她的衣服，“姐，我怕。”
刘霞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怕什么?你又没上去劝，又伤不到你。”
刘霞秀一噎，心里有些委屈了。
只觉得大姐不宠她了，明明以前总是让着她，可偏偏从昨儿起就像是见不得她似得，忽然便的冷淡起来。
心里有些不好受，刘霞秀也没开口了，只是看着大人们在院子里滚做一团，老太太足足闹了几十分钟，才满意的歇了回家，顺便吩咐儿子儿媳们记得把吃的搬回去。
刘霞萍她爹妈叔婶们也都是一脸阴沉，明显不乐意。
可现在还没分家呢，又怕老太太继续作，只得暂时忍耐，各回各家，去背粮食去了。
当然，也都不是所有的儿子儿媳都是老实的。
例如刘霞萍她爸妈。
只见他们冷着脸走回屋子里，先把脸上手上的泥巴给洗干净了，才走到灶房里，蹙着眉看着她们姐妹俩。
“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刘国伟满脸怨气的问道。
刘霞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说道，“也没多少了，只有几碗灰面，大米还有几斤。”
他们早就知道老太太迟早要把粮食要回去，所以这几天的吃食可是一点也没苛刻，都吃的饱饱的，能消耗多少是多少。
林翠华沉着脸，先去谷仓那边把米都拿了过来，然后又把橱柜里剩下的面粉找出来，“家里就这么些东西了，咱们也不能全都给交上去吧？”
“嘁，妈是多奸猾的人呐，就算咱们留着粮食也没机会自个儿开小灶。”刘国伟满脸嘲讽，“将米全都拿过去，还剩下的这点面粉咱们自个儿留着晚上吃夜里那一顿，别被妈发现就行。”
家里的当家人很快就将东西分配好，林翠华也不敢有意见，只是拿着那剩下的面粉回了他们睡觉的屋藏了起来。
刘霞萍暗暗撇嘴，她敢说，那藏起来的面粉里绝对不会有她的一口。
她妈肯定会在晚上只给刘霞秀和晓斌做着吃。
“你们给我记着，家里剩了点东西的事儿可不准说出去，谁要是乱说，我就打烂她的大嘴巴！”刘国伟恨恨的说着，不过目光却都是落在刘霞萍的身上。
刘霞萍没吭声，只是点点头，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更是对父母的偏心程度有了新一轮的见识。
说着刘国伟又皱起眉，看着几斤重的米，也清楚要是拿过去的话，老太太肯定会骂人，干脆指着她道，“大丫，把这给你奶拿过去，记得早点回来。家里还有衣服要洗。”
说着，也不管她答不答应，直接扛着锄头又下地去了。
虽然去地里也是偷懒，不过只要人到了，工分就有，怎么着他也的做做表面功夫。
林翠华藏了东西后也匆匆的出门，显然也不想和老太太对上，顺便出去找朋友吐槽老太太去了。
刘霞萍抿着唇，看上地上的米，又扫了眼正在装无辜的妹妹，也没说什么，提着米袋子就朝着老太太他们住的老屋走了过去。
第11章 堂妹
老太太居住的土屋距离他们家也就一分多钟的脚程，当初刘家兄弟们各自结婚后，建起来的房子按照老太太的意思，那都是建在一个地儿的。
所以，他们这一片倒是很热闹。
除了刘家的兄弟姐妹和老太太之外，还有赵家乡其他几户人家也住在这里，可想而知，距离产生美的话，那么距离近就基本都是些糟心事儿了。
刘霞萍提着米袋子到了老太太家的时候，其他几家过来还粮的人也到了。
除了大伯家根本没人过来，三叔家也是派的堂妹过来的。
她这一辈的刘家女娃，没有几个是被宠着过来的，因为老太太重男轻女，即便是个偏心眼的，对于孙辈的还是要看重孙子们些。
即便她对孙子们大多不好。
刘霞萍有的时候都搞不明白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别家做奶奶的就算不疼孙女儿也肯定是看重孙子们的，可到了她家这里倒好，既不疼孙女也不疼孙子，唯二的慈爱都给了最小的小姑小叔去了。
“萍姐，你也过来还粮食呀？”说话的是三叔刘国爱家的小女儿刘霞荷，今年才十五岁。
由于营养不良，这丫头不仅瘦巴巴的，就连头发也是枯黄的很，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着老太太那张黑脸，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刘霞萍对家里的堂姐们大多抱着同病相怜的态度，只是即便大家遭遇差不多，可心眼却是不同的。
例如刘霞荷，虽然在家待遇没比她好上多少，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丫头。
她还记得上辈子刘霞荷刚满十八岁就匆匆嫁人，婆家离娘家老远了，更是没怎么回来过。
这丫头年纪小小的，也很记仇，被三叔三婶他们折腾怕了，干脆就躲得远远地，当做没有那对偏心眼的爹娘。
不过刘霞萍却知道，若非真的寒了心，又有哪个出嫁的闺女愿意没了娘家的扶持？
不就是因为三叔三婶他们靠不住，这才躲得远远地，不然别说靠山，没准还会拖累呢。
刘霞荷是个果决的性子，她从小就看得出来，这一点，这个小堂妹比她强多了。
点点头，她对刘霞萍的感觉还不错，便提了两句，“你先别急着过去，等四叔先把粮食拿过去再说。”
刘霞荷一愣，随后点点头，就这么站在她身边，看着四叔提着半袋子的米面进了老屋灶房。
“妈拉个比的，都是一个个不要脸的畜生啊！你们是猪变呀！那么多粮食就还回来这么点儿，你们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才甘心呀！”
各家粮食还回来的都不多，基本在这几天都敞开肚皮吃着，反正大家心里也门清，就算粮食都还回去，他们也吃不了几口，所以各家都还藏了那么点粮食。
“老娘真是撞了鬼呀！咋生出来的全都是讨债鬼啊呜呜，小崽子们都巴不得我这个老太婆去死啊！”
老太太又跟唱戏似得嚎叫着，光打雷不下雨，完全就是噪音。
刘家的人都低下头，听着老太太的叫骂声，谁心里都不好受。
“娘，咱这不是把吃的都拿回来了？你要是不要，那咱们可拿回去了。”
四叔刘国明听着老太太哭嚎的声音也是一阵阵头疼。
要不是他家没个娃，他也不至于在小辈们面前这么丢脸。
谁知他这么说，不仅没让老太太歇下来，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指着他鼻子就开始叫骂，直接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才肯罢休。
刘霞萍几姐妹就看着老太太闹，直到四叔终于把她给劝好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提着袋子进灶房。
而每每放下一袋子的粮食，老太太的脸色就会越加阴沉下来。
刘霞萍放了粮食，连忙就溜了。
这老太太就跟个疯婆子似得，要是再去她面前碍眼，肯定会被打一顿。
刘霞荷也跟着她跑。
直到站在田埂间，距离老屋的院子有几十米远的距离时，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两姐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哈哈笑了起来。
雨后的田间小路很泥泞，路边的小草叶儿上还攒着雨珠，经过雨水的洗礼，显得青翠欲滴，生机旺盛。
还不到中午，刘霞萍也不急着回去，刘霞荷明显也不想回去挨骂，看着堂姐不吭声，便主动说道，“萍姐，俺听何姐姐说你前阵子去参加高考了，是真的吗？”
刘霞萍点点头，这事儿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她也不必否认。
刘霞荷眼中闪过羡慕的光彩，艳羡道，“俺也想去城里上大学呢，这样就不用在家干活，还要被打骂了。”
刘霞荷比她小了两岁，身高却还不到一米五五，矮了她近半个脑袋，看上去卑微又弱小。
刘霞萍忍不住伸手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笑道，“你好好念书，以后也有机会去城里上学的。”
“哪有那么容易呀霞姐……俺爸妈他们是不会拿钱给我上学的，钱都要给哥留着娶媳妇呢。”刘霞荷眼色一黯，有些不是滋味的说道。
现在还没有分家，刘家各个兄弟手中的钱都不多，大头还是集中在老太太的手里。
就连刘霞萍家里现在能够凑出个两块都算大数目了，更别说上学的钱了。
这么想着，刘霞荷又担忧的看着她，“霞姐，钱都在奶哪儿攒着呢，你要是考上了大学，哪里来的钱去上学呀？”
刘霞萍笑了笑，“自个儿挣呗，反正还不知道能考上不，想那多干嘛。”
刘霞荷还想问几句，不过看着她不想多说，便呐呐的闭了嘴，跟在她屁股后面。
赵家乡靠山而居，除了一亩亩田地，田埂两边还有不少野生果树，这两天米枣已经开始挂果，等到八月的时候就能摘了。
刘霞萍心里装着事儿，一路看了过去。
77年WG结束后，政策也就没拘着不让老百姓做生意了，只是前十几年给老百姓们的印象太深刻，直到八一年出了个体户什么政策来着，才慢慢有人做生意，但这会儿也没多少人敢投机倒把。
知道自个儿肯定能考上，刘霞萍心里就开始算计了。
赚来的钱既不能给老太太，也不能被林翠华拿了去，趁着通知书还没有下来，她得想个法子，攒点钱才行。
第12章 琢磨
【播报】关注「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萍姐，你在想啥子？”刘霞荷眨巴着眼睛，用手在她面前晃悠了几下。
刘霞萍立即回神，看着堂妹关切的模样，不由笑道，“莫啥子，就是在想咋个赚钱，要是考上大学，我爸妈可能不会给我拿学费。”
刘霞荷了然的点头，知道这位堂姐在二伯家的地位也没比自己好上多少，顿时有些同病相怜的看着她。
刘霞萍被这丫头的模样给逗笑了，忍不住伸手又去揉揉她的头发，心里却是真的在琢磨这事儿。
她是记得上一世自己儿子可是说过的，七八十年代就是个遍地是黄金的年代，做生意的基本都赚钱，至少混个温饱问题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不过因为上面政策的缘故，又经历了那十年黑暗，最初的时候根本没人敢去投机倒把，大伙儿都是从众心理，就这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庸庸碌碌的过日子。
只是以前她也没有做过生意，到底能干啥营生，目前也还是没想出来。
在田埂间和堂妹说说笑笑，倒是不急着回家看那几个让她心塞的家人。
刘霞荷也不急着回去，反正现在回去了又也是被人叫着干活，她可没那么傻乎乎的往前冲哩！
雨后的田间小路很是泥泞，不过夏季本就天气多变，昨儿还是大雨磅礴，今天就是阳光灿烂，气温一下子就上升了不少。
田里的人干活的干活，偷懒的偷懒，刘霞萍闲着没事儿干就和小堂妹去摘了些野果子。
赵家乡背靠大山，除了野生的果子树，还有不少都是乡里的人随手种的，每到果子成熟的季节就随便摘点儿，也没人会管。
只可惜，这边并没有种她最喜欢吃的西瓜。
抱着几个果子，刘霞萍便和小堂妹分开了。
她们也不能在外面玩的太久，否则回家去也会被人骂。
“姐，你回来了？今天我抓了好几天黄鳝，待会儿你拿去炖了吧。”
刚到家，刘霞萍就听到弟弟刘晓斌兴冲冲的说道，他的裤脚上全是稀泥巴，手上端着个铁瓷盆儿，里面几条灰不溜秋的黄鳝正在游动。
“这黄鳝不小，你运气还不错，先放着灶房里吧，待会儿我就弄给你吃。”
这个时候想要吃个肉还是挺麻烦的，更别说刚刚把粮食还回去，以老太太那抠搜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舍得花钱花票给他们这些孙子辈儿的人买肉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