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弈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恍惚之间,梦境袭来。
在这个梦里,封弈意外回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
封弈睁开眼,他面容稚嫩,身量不高,这时的封弈,还是个孩子。
周围光线黯淡极了,儿时的封弈抬手触摸,掌心只有坚硬冰冷的触感。这里空间狭小,空气有些闷热。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一道极浅的缝隙,轻微的光线透了进来。
周围的一切熟悉极了,封弈知道,这里是他的家。而他现在正待在一个柜子里。
窗外是黑沉沉的夜,雨水从幽暗的夜空中坠落,直直砸向地面。随即而至的是凛冽的寒风,冰冷极了。
隔着沉重的柜门,隔着遥远的距离,封弈依旧能够清晰地察觉到,窗外漆黑的夜,冰冷压抑的风声雨声。
这个夜晚风雨交加,一切注定不会平静。
不知何时,寂静的房子里,忽的响起了脚步声。儿时的封弈屏住了呼吸。
透过那一丝缝隙,他的目光越过凝滞的空气,缓缓往外延伸,落到了黯淡的大厅里。
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光线太过黯淡,封弈看不清那些人的脸。脚步声愈加近了,他攥紧了手。
那些人在桌子前坐下,空气一开始是安静的,过了一会儿,有人开了口。
讲话的那人声线极为熟悉,封弈却记不起那人是谁。他静静地注视着,没人发现他在这里。
那些人的谈话还在继续,封弈隐约听见几个字眼,心头极为震惊。
这时,有几个人的声音高了起来,语气也急了几分,他们争吵了起来。
这些人的声音愈加大了,似乎意见不合。声响落在寂静的大厅,清晰极了。
有人站起身,椅子摩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不知怎的,空气顿时凝重了起来。
封弈的视线一直落在外面,他忽然目光一滞,握紧了拳。
他们把其中一个人拖了出来,力度极大,那人被拖走了,毫无反抗之力。那人的鞋子摩擦过地面,一点点远去,封弈只觉心头一震。
分明是寒冷的夜晚,封弈的背上却覆上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窗外忽的响起了轰隆雷声,雷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响彻夜空。雨势愈加大了,滂沱大雨侵袭而至。
他们似是捂住了那人的嘴,那人顿时没了声响,安静的空气缓缓流动,凝重极了。
有人站在旁边漠然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动作,任凭那人被拖走。
封弈沉默地看着,手攥得愈加紧了。指甲嵌进手心,尖锐的疼痛隐隐传来。
他们打开了大门,空气涌进。然后复又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被拖走的那人失了踪影,似是被带上了一辆汽车。
房子重新恢复了寂静,这种静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压抑极了。
封弈心底的不安愈加重了,那些黑暗和不可预知的危险,仿佛都在向他悄然*近。
有几个人离开了房子,其中一个人缓缓转身,目光落向了柜子。他往前走了几步,视线一直盯着柜门。
隔着暗沉的光线,封弈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这时,夜空中掠过几道雪白的闪电,夜空仿佛被撕裂了一样。冷冽的光映亮了这人的面容。
封弈眸色一紧,那人是廖深。
廖深平日待人温和,与人交流时常带着笑容。此时的他面无表情,眸底冰冷、森寒,隐着极深的黑暗。
看上去陌生极了。
……
封弈从梦中醒来,他直起身子,眸色幽邃一片。方才的梦境那么真实,就像是他曾经经历的一样。
封弈沉思,为什么当时他会在柜子里,是谁让他躲进去的?为何他对这些事情没有一点印象?
封弈眉头紧皱,那晚出现在他家里的那群人是谁?他们在商议什么事情?那个被拖走的人又是谁?
无数个疑问在封弈脑中盘旋,他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答案。他的心里似乎笼罩着一张巨大又危险的网,大家都身处其中,各怀目的。
但封弈记得,梦的最后,他看见了廖深的脸。
廖深与那晚的事情密切相关,廖深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吴岱山认识廖深,他在其中又做了什么?
封弈目光沉沉,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苏弈的出现,极有可能与那晚的事情有关。如果他想要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去问苏弈。
封弈走到桌前,他开了灯,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了桌子。他随手拿起一张纸,写了一行字。
素白的纸张上,逐渐浮现出深黑的字。那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封弈停了笔,视线望向纸条。他的身形静默,神情晦暗不明。
夜色愈加深了,封弈没有移动步子。他仍坐在桌前,眸色寒冽又平静。
……
翌日。
天光亮了起来,阳光照进了屋子,细碎的光影浮浮沉沉。
封弈睁开了眼,深黑的眼底波澜未动。细细看去,却能看出他嘴角微扬,笑容浅淡又散漫。
此时的他,是苏弈。
苏弈随意往周围扫了几眼,他的目光凝在了某处。他站起身,缓缓走到了桌前。
苏弈拿起桌上的纸条,垂眸看了过去,视线一顿。
那晚的事情……
苏弈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那个夜晚。那个夜晚寒冷万分,雨水覆盖了整个默城。
苏弈还要继续细想,这时,他的脑海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疼痛加剧,缓缓蔓延。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想要缓解疼痛。
过了一会儿,疼痛稍稍歇下,苏弈又尝试去思索那晚的事情,可是,彻骨的疼痛再次袭来,愈加剧烈。
苏弈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才渐渐散去。
苏弈沉着脸,他拿起笔,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
那晚的事情,我并没有印象。
阳光浅淡,白纸上映着黑色的字,清晰极了。
☆、第34章 第34章
封弈醒来时, 他看到了苏弈留下的纸条。封弈眸光微动, 苏弈竟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为何他和苏弈都对当年的事情没有印象?
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掩盖了这个秘密?
封弈望着纸条,目光深深。他收回视线,看向窗外,阳光平静至极,但那层平静中却隐隐涌动着不安。
……
一辆黑色的汽车往前行驶, 开往了一个封闭的区域。这里看似平静,实则有很多监视的人。
汽车在大门前停下, 监视的人立即看向了汽车, 神情严肃。车窗缓缓拉下, 露出了廖深的脸。
其中一个人看清来人是廖深, 他抬了抬手, 示意可以打开门。大门打开,汽车驶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 汽车停下, 两人下了车,一个人是廖深,另一个人则是封霆。
两人走进一个地方, 这里四面皆是清冷的白色,走道上安静极了。一路走来, 只听见他们轻缓的脚步声。
两人脸上带着口罩,他们停下脚步, 目光看向前方。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窗, 泛着冰冷的光泽。里面人都穿着白色大褂, 面上带着口罩。
有的人手上拿着透明的试管,有的人低头正在做着记录,有的人在低声交谈。每个人神情认真,都在专注做手头上的事情。
封霆和廖深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目光掠过透明的玻璃窗,落在了里面。廖深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下一批产品很快就会投入市场。”
封霆顿了几秒:“技术部说有些地方还需要再试验一下。”言下之意是,严格来说这批产品并不合格。
廖深神色未变:“这批产品卖出以后,会给我们带来巨大利益。”
然后,他瞥了封霆一眼,缓缓开口:“其他事情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你说呢?”
封霆点头:“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事情确实可以开始实施了。”
廖深收回视线,目光继续看向实验室:“你的儿子说不定会想起当年的事情。”
封霆并不知道封弈有双重人格。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廖深就把封弈带走了。其他事情他并不知情。
封霆也并不知道,吴岱山在廖深的授意下,给儿时的封弈进行了洗脑。
封霆面上微带怒气:“你当年不是说了,这件事你会全部处理好的吗?”
封霆以为封弈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只不过留下了一些心理Y影。
所以,这几年来,封弈每次去庆城,他也只以为封弈是去舒缓压力,巩固病情而已。
廖深冷冷开口:“封弈之所以会想起当年的事情,可不是我造成的。”
廖深看向封霆,语气微冷:“是你自己露了马脚。”
封霆一怔,廖深的声音继续响起:“封弈隐约记得,他好像对你有些厌恶情绪。”
封霆沉吟:“封弈还说了什么?”
廖深:“其他的事情,封弈倒是没有任何印象。”
封霆眸色微沉:“封弈在我面前,没有显露半分。”
廖深:“现在封弈只是对你有点怀疑,你现在要做的是不要让事情继续恶化。”
“你毕竟是他的父亲,封弈就算对你有些想法,你只要提点他几句,还怕他不相信你?”
封霆闭了闭眼:“我并不想把封弈牵扯到这件事中来。”
他与廖深合作,是看中了这件事情的巨大利益。利益当前,他自然会舍弃某些东西。
廖深冷笑了一声:“亲情算什么?你仔细想想,家人和金钱相比,哪个能长长久久地握在自己手上?”
封霆深色复杂,没有开口。
廖深继续说道:“我的人在盯着封弈,你也要记住,不要再暴露了。”
封霆:“我知道了。”
……
如今已是夏末,蝉鸣将歇,天色转淡,偶有沁凉的风吹过。
街道两侧的路灯亮起,车流穿梭,江乔正开车回家。经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她停下了车子。
江乔刚停好车子,准备下车时,一个女人从便利店走出,江乔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便利店前面不远处是一条小巷,当那女人走到巷口时,突然有人从小巷走出,一把捂住了女人的嘴巴,将她拖了进去。
整个过程声响轻微,那个被拖走的女人没有发出一声求救,就已经被制服。但是江乔比常人敏感,她立即察觉到了。
此时,巷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超市门口有摄像头,可是到了巷口,没有任何监控,就算是人从这里遇害,也不会留下记录。
江乔蹙了蹙眉,她的手刚放在了便利店的门上,随即收回。她步子一拐,跟进了小巷。
一走进小巷,江乔眼前瞬间一暗,巷子中没有灯光,光线微弱。
巷子格外僻静,那个女人已经没有踪迹。江乔一直往里走,越是进入到巷子深处,越是安静异常。
江乔步子极轻,她始终警惕着周围的环境,避免有突发事件。
巷子蜿蜒,有很多分叉小道,江乔只能凭着直觉判断那女人被拖去的地方。
那女人仍然有意识,因为地上有拖拽的痕迹,应该是女人挣扎所致,江乔仔细辨认着,跟着线索往里走去。
巷子幽深,光线愈发暗了,直至巷子的最深处,江乔的脚步忽然停了,她蹲下身子查看,发现线索消失了。
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留下痕迹。而面前出现了几条小路,不知每条路的尽头通往何处。
这时,其中一条小路的方向传来了动静,江乔侧耳听去,发现有女人的呜咽声和杂物移动的声音。
江乔立即起身,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江乔步子放得更轻了,同时加快了脚步。
巷子尽头,那女人已经被绑了起来,嘴上也蒙上了胶带,她遇到这样的事情,眼底尽是惊恐,面上布满了泪痕。
江乔轻声靠近,她左手立起,用力砸向其中一个人的脖间,那人瞬间倒地。
很快,剩下的人发现了巷子中竟来了人,他们将那女人扔到一边,全部人都专心对付起江乔。
江乔手上没有武器,只能徒手应对,而对方的人数多,即使江乔身手极佳,也应付不了这么多的人。
尽管江乔制服了几个人,但是面对这么强的攻势,江乔的力气逐渐消耗,动作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江乔不可避免地受了伤,手臂上多了好几道伤口。
下一秒,江乔脖子传来一阵钝痛,她被重物打中,身子一软,摔倒在地。那些人也想把江乔带走。
江乔虽然意识模糊,但她依旧强撑着没有彻底陷入昏迷,她眯着眼,看向那些人。
江乔看见有个人蹲了下来,用手电筒照了照她的脸,江乔视线模糊,仍旧紧盯着那人的脸。
这一行人全部带着口罩,没有露出自己的脸,极为谨慎。那人看到江乔的脸,动作一滞,给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他们认出了江乔的身份,知道江乔是江氏集团的千金。如果他们把江乔一并带走,只会让这件事更加麻烦。
有了江家的介入,他们的所作所为会更危险。要是他们放走江乔,尽管会造成一定的困扰,但是他们能承担起这样的后果。
他们没有出声,不想暴露身份,这行人看到江乔的脸后,立即改变了主意,他们把江乔留在了巷子中,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
下一秒,江乔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等到江乔醒来的时候,她发现现场的痕迹已被清理干净,手法很专业,不像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江乔拿出自己的手机,进入巷子前她曾查看过时间,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江乔从地上站起,脖子传来阵阵钝痛,江乔咬了咬牙,开车去了警察局。
和那些人交手的过程中,江乔记住了所有人的身形和特征,她也详细描绘了那个失踪女人的相貌。
近年来,失踪案屡有发生,警察极为重视,将江乔所说的线索记录了下来,说是会尽力调查此事。
报案后,江乔从警局走出,开车回了家。
此时,夜色已深,不知何时,云层笼罩了夜空,月亮隐在云层后面,无边无际的黑暗沉沉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