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柠的眉皱起来,“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不光知道。”女子微微凑近了她,“我还认识。”
叶柠茫然的看着她,越看越恍惚,眼前似隔了一层水雾般,忽然整个人趴倒在桌子上,再也没动静了。
“三杯就倒?”
女子叹了口气,慢慢将剩下的女儿红独自品完。
她每年这个时辰都会来这喝次酒,这家酒馆的酒虽然不如宫中的工序考究,滋味却也不遑多让了。
等到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站起来走到柜台的位置,轻轻将黑纱重新戴起来,“别让人靠近这个姑娘,等会儿会有人来接她,明白吗?”顿了顿,唇角弯起,“她这瓶酒,算在我的账上。”
“放心吧,您都是老主顾了,这瓶酒我请啦。”老板爽快道,“卯时后我们就打烊了,要接人可不要误了时辰啊,我看这姑娘醉成这样,自己肯定也走不了了。”
“放心吧,他肯定会来。”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瘫倒在桌上的人,心情颇好的踏上了云轿,“苏幕啊苏幕,你欠我两个人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干一个。。。花生米还有凉拌肚丝什么的都端上来,,,大半夜的我饿了。。
☆、醉酒风波
无音殿里, 一个红衣女子伏跪在地上, 漂亮艳丽的脸上表情扭曲, 正慢慢爬过去攥住了男子脚边的长衫,她似乎想说什么话, 但一开口嘴里便咕噜噜不断冒血流到了地上——很显然舌头刚被人割掉了。
男子后退了一步, 避开了脚下的血迹,微微俯身看着她, “西罗, 我说过,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奴才。”
女子双目含泪,不断摇头, 她往前爬过去, 不要命的将头磕在地板上,一下接着一下,有血珠溅到了那人的靴面上,男子神色冷漠,慢慢皱起了眉。
红衣女子显然看到他眉眼间的变化了,立刻爬过去用袖子擦上他的靴面, 紧紧闭着嘴,眼圈又红又肿, 目光流露着乞求。
但似乎越擦越多,到最后变成了晕染的一大片。
“留着你,脏了我的地方。”他垂眼看了脚边的人一眼,眼神淡的瞧不出一丝情绪变化, “拖出去,送到五月坊。”
红衣女子顿时如同晴天霹雳般僵住了,她拼命摇着头,嗓子发出呜咙的模糊声音,两只手紧紧抠着地面,但仍是被两位皇侍快速且毫不留情的拖出去了。
镜无月上来无音殿的时候,正好看见苏幕半靠在软榻上看一本晦涩难懂的咒文羊皮卷,月光从他身后的月窗照进来,甚至盖过了两侧七宝灯树的烛火,整个画面沉静异常。
两个侍女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仔细的擦着地板上的血迹。
镜无月袖袍一拂要将她们遣下去时,两名侍女却明显不敢动,双双大气不敢出的看向榻上的人。
苏幕眼都没抬,目光依旧落在羊皮卷上,“继续收拾。”
殿内的血腥气还没散,脏的让人恶心。
侍女得了吩咐,低着头继续一点点擦起来。
镜无月知道他素来对洁净的要求程度几乎接近变态,尤其不喜欢看见血,倒也没说什么,他既然觉得脏,那就随他去了。
“苏皇阁下的这具肉身恢复的简直神速。”镜无月看了一眼他与往日无异的模样,日常感叹了一句,“难怪都说圣元珠是魔族不世出的宝物,苏皇阁下可要好好爱惜啊。”
“应该的。”苏幕礼貌性的抬眼,不过片刻却又垂下目光看着手中的羊皮卷,就在镜无月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在研究什么上古邪术时,才又听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镜夫人哪天若是有空,能否带我去一趟你们巫族的曰归客栈。”
“去那里做什么?”镜无月起疑。
“聊聊你们巫族的最高术法——回溯之术。”
镜无月的目光微闪,难道他手中的羊皮卷还记载了巫族的术法?她记得回溯之术可以让时光逆流,是个相当彪悍的术法,历来只有巫王才有力量施展,而且代价相当之大,他关心这个做什么?
镜无月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过好在他无论多天赋异禀,也是修炼不了这回溯之术的,便也懒得去想这些。
骤然想起自己的来意,镜夫人脸上虽有些醉意,但还是秉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真理试探了一句,“你殿中那个抢来的小美人可是逃回家了?”
苏幕缓缓翻开下一页的动作顿住了,“她是无音殿的人。”他眼眸深黑,目光依旧一目十行的落在卷上,神色不见波动,微笑的解释,“只是有些不太听话而已,我会慢慢的教,教到她听话为止。”
镜无月眯起眼,似乎有些茫然,“可我刚刚才撞见她在街边喝闷酒,难道是我看错了……”
苏幕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羊皮卷上移开,静静落到她的脸上,“她不像是会去喝酒的人。”
“喝酒怎么了,这就是苏皇大人的不对了。”镜无月嗤笑道:“不过她确实不会喝,三杯就倒了。”
苏幕看着她,“你灌的?”
镜无月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我没事灌一个小姑娘做什么?是她自己说今天对你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所以一边喝一边后悔,我拉都拉不住。”她有意气气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她今日对你的评价,倒令我印象深刻。”
“什么?”
“她说你是个恶人,罪孽深重。”
苏幕的目光沉寂,静默半天,笑了,“很中肯的评价。”
他放下了羊皮卷。
“她现在还在那家酒馆,你要送她回去吗?”镜无月微笑,“这个机会我可是特意留给你的哦。”
“她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问,眼底没有起伏。
“那就让她在那待着好了,反正我和她非亲非故,也没什么义务去送她回家。”镜无月有些诧异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加了一句,“不过深更半夜,又是子时街这样的地方……”
苏幕抬头,沉郁的眼里笑意全无,“她在子时街?”
镜无月噫了一声,“是啊,一个小姑娘跑到子时街那样的地方喝酒,估计也是对人生不抱什么希望了吧。”末了末,补充道:“她在离五月坊最近的那条酒巷,第一个酒馆就是,你对那里那么熟,应该知道我说的位置吧。”
……
已经丑时了,仍旧不见有人来接这位姑娘,酒馆的老板自顾自做起了生意,也没再管她。
叶柠迷迷糊糊站起来的时候,他自然什么也没有留意到。
虽然喝的东倒西歪,但叶柠潜意识里还是很清楚夜晚是不能在外逗留的,她要赶紧回去,不过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了。
这不是迁风镇,这是子时街吧?
叶柠甩了下头,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是怎么不小心走进来的?
兀自在街边站了一会儿,她看到一个漂亮的车撵从旁边经过,里面传来哐哐的撞击声,有血顺着轿撵的缝隙流了出来,她眯着眼看过去,正好见那车撵慢悠悠停在了五月坊旁一个隐秘的胡同里。
车上下来两个男子,进了五月坊,似乎是去找什么人。
叶柠觉得那两个人影颇有些眼熟,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掀开了车撵的幕布朝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被锁链一圈圈缠着,动弹不得,头上还套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
她认出了那身露骨的衣裳,酒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是你。”
说起来,她能顺利救出白慕楚并且逃出无回城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但她刚逃出来,西罗就变成这幅模样,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西罗是被她给牵连了。
叶柠爬到车撵上摘掉了她头顶的黑色布袋子,西罗看见是她,目光乞求的将她望着,嘴里小声的呜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群小妖精,既然明天是咱们滴女王节~那我爆肝给小天使们送个福利吧,二更嚯嚯嚯!!但是注意,是热腾腾的刚出炉的稿子,我把给明天准备的都传上去了,所以来不及修改抓虫了,作者君以前都有强迫症的,不改了五六次绝对不上传,然而,没有了存稿以后……每天裸更都在放飞自我,如果哪里崩了你们要及时提醒我,让我及时正回来啊喂!
☆、偷梁换柱
“别担心。”她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拆开了她手脚上的锁链, “可以了, 快走——”
一抬头, 却对上了西罗血红的眸子,阴狠的似要吃人。
她只觉得肩上一痛, 便彻底没了知觉, 头一歪倒在了车撵里。
西罗动作迅捷的将自己和叶柠的衣服脱了下来,帮她穿上了自己的红色衣服, 自己则在地上将她的衣服滚成土灰色穿在了身上。
恰逢五月坊里有人出来, 西罗趁机隐入胡同深处的黑暗里,眼见车撵上的人被拖走,血糊糊的唇角露出冷笑——苏幕啊苏幕, 我跟了你五年, 为你舍生忘死,你居然要把我送到窑子里。
我倒要看看当你知道自己下达的皇命害的是她后,还能不能像今天在殿中那样平静。
……
小酒馆里生意热闹,掌柜的正忙前忙后招呼客人,只恨之前没能多招几个伙计。
“你是这里的掌柜?”
正累的分-身无术时,冷不防从店门口传来一个清透入骨的声音。
掌柜的抬头, 便瞧见一个素淡温雅的修长身影披着月光走了进来,他进来后先是淡淡瞥了一下四周, 随即皱眉。
“半个时辰前是不是有个姑娘在这里喝过酒。”他问。
掌柜的一下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说了句“终于来接人了,姑娘睡了好一会儿啦。”便回头望去。
这一望,就慌了——人没了。
那个桌上空荡荡的, 伏在上面睡去的白衣女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空气中压力骤增,掌柜的都快哭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时候走的,当时客人多,我们店里人手又少,我以为那姑娘睡得那么沉,应该是不会醒的,所以就没顾得上她,谁知道……”
苏幕的脸阴下来,“她是自己走的,你确定吗?”
“这……我不确定。”
掌心中地火燃起,很快烧尽了一张紫符。
忘川被紫符召唤出现在子时街的时候,一眼便看见苏幕大步从酒馆里走了出来,比平时不紧不慢的节奏快了不少。
“苏皇大人,您找我是……”
“让镜无月给我滚下来。”
镜无月那时因为有些微醺,早已在长生殿睡得迷迷糊糊了,被侍女喊醒时,只听得一句,“子时街那位姑娘走失了……”便惊得顿时没了任何睡意。
想想当年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这个当时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帮了她。如今相遇了,她不过想要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而已,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镜无月从殿中摸了面水镜便急匆匆坐上云轿下了无回城。
在轿中的时候她也没有闲着,多次用水镜感知她的所在,镜中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是在哪里,似乎她在一个黑暗不见光的地方。
她的心沉了下来。
等她到子时街时,街上已经乱了,地上到处都是无音殿的符人,天上是盘旋寻找的乌唤鸟。
镜无月惊住,原来只要他想,任何地方真的都会布满他的眼线。
苏幕进了五月坊。
这里离那条巷子最近,而且最危险。
五月坊外的中央大厅此刻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一个掌事站在台上敲响了手中的锣,笑道:“这位姑娘是今天刚被送来的,样貌天姿国色,就是不大听话。上面交代了,让诸位爷好好调-教调-教,按规矩,出价最高的先来。”
苏幕知道是谁,余光扫到台上的红衣,面无表情的从这里赶时间般走过去了。
片刻后,人群开始沸腾,因为掌事揭开了女人头顶的黑布袋。
素净不带妆的脸,让人过目不忘的动人五官,这是一种柔和的美丽,却配了一身露骨的红衣,因为被打晕了,她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垂落到一边,露出白净无暇的侧颈。
下面众人早按讷不住,价钱水涨船高,很快升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场中气氛火热,台上女人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醒了。
……
苏幕一间一间去搜那些房间时,惊动了不少鸳鸯,余姚一边善后一边小心的跟上。
忽的,有几个小厮慌慌张张的朝这边跑了过来,喊道:“姑姑,不好了,那个刚送来的姑娘——”
余姚生怕触了苏幕的霉头,当下忙用手按着唇小声道:“还要我教多少次?急急燥燥的成什么样子,如此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小厮颤巍巍的开口道:“无音殿送来的那个姑娘醒了,大闹了一场,场面现下有些收不住了。”
余姚皱眉。
“那姑娘开始还在那讲道理,你说她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自己不知道吗?还讲道理,讲个屁道理!”
其他的小厮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插了进来,越说越起劲,音量根本低不下去。
“咱们掌事见她长得惹人垂怜,本来没想着硬来的,结果她偏偏不知死活还想着跑……”
“你说她跑也就罢了,我们追上的时候,她一边可怜巴巴的说放了我吧,我不想动手,一边就挥剑砍伤了我们十几个弟兄啊。既然这么厉害,她倒是怂个什么劲啊!”
“对啊对啊,看着是朵小茉莉,一出手他娘的就是朵霸王花啊。你说哪有这样的啊……”
“无音殿的人都是这么厉害的么?”
苏幕在前方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回头,“你们说,她和你们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