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夜色深处来——夜雨秋灯
时间:2018-05-29 20:48:58

  她赤脚跑下床去看,所幸屋子并不大,她一眼就在厨房找到了他。
  他正在厨房忙着早饭,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移到她脚上时当下就阴了脸,“谁惯得你不穿鞋的毛病?”他放下锅铲,一把把她抱起来,“外面雪都没消,这双脚是不想要了吗?”
  “果然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太阴揉了揉眼睛,将他看了又看,“为什么你还会做饭?”
  他把她放到床上,“我什么都做过,煮饭不算什么。”
  参考了自己谋生的经历和他说的这句话,太阴便觉得他以前一定为了生计吃了不少苦,没准过得比她还要心酸。
  其实他只是活得久,所有的技能都有所涉猎罢了。
  太阴穿上鞋袜,又匆匆洗漱了一番,等坐到桌前的时候他已经在给她盛汤了。
  一顿饭吃下来,她自愧不如。
  于是后来煮饭的事情就被他包了,太阴很自觉的揽了洗碗筷的活计。
  家里有了个男子似乎日子真的好过了很多,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她一时闲下来居然也有些不习惯,想了想得让他过好日子,便又扛着自己的小破桌子去镇上给人占卜了。
  说起来,自从他回来以后,她的生意就一落千丈,那些以前的客人也不知道都哪去了。
  事业上没有什么进展,她只得在家中缝缝补补,学习些女红,他在外面忙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的草地上摘花束打扮屋子。
  她总是跟着他的脚步。
  太阴以为他们会这样生活到白发苍苍,然后她会带着对凡间的爱意回到善见城。
  直到三年后的某一天,他问她,“你愿意陪我去游历吗?”
  看起来他不太想过这样平静的生活。
  太阴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人间的情感怎么可能只有喜和甜,他想,她要修行,就非要悟透人间七苦,否则便是徒劳。
  他从很早就决定在和她成亲的三年后离开她,用一种她能够接受的方式,教会她爱别离的伤痛。
  人间悲喜,神只有体察了,才会怜悯世人。
  太阴浑然不觉自己将迎接什么,她依旧开心的收拾行囊和他踏上旅途。
  他们一路救治穷苦的病人,他确实什么都会,甚至通晓医术。太阴有时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仰望一个神袛,充满无限的崇拜之光。
  可是在出门游历的第一年冬天,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病倒了,病的很厉害。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双眼下陷,整个人虚弱的不成样子,太阴急的团团转,她背着他去很多地方看大夫。
  没人治得了他的病,她就日夜不眠不休的给他弹琴,奏的是善见城的神音。
  他还是不见好,甚至整日陷入昏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漫步乌龟的地雷~感谢啾啾啾啾咪!!,一元、楚眠、初礼送的营养液~糖吃够了吧~羌无再不黑化我五一前完结不了了。。。另外今天拓展回来的太晚,所以短了点,晚了点。。我明天争取肥更。。。嗷嗷嗷啊,争取五一前完结。。。。
 
  ☆、邪修
 
  他还是不见好, 甚至整日陷入昏睡。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 但她想尽了一切办法。
  他虽然大多数时候在昏睡, 但醒来总能看到她在身边,她双眼弥漫红丝, 似乎从他病后她就没有再休息过, 瘦的比他还要快。
  “我们……回家吧。”他在榻上握住她纤瘦的手掌,她指尖很凉, 指腹很粗糙。
  在外游历一年, 她跟着他吃了很多苦,虽然修行就是这样的,但他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收手。
  就像现在。
  他苍白的唇角有叹息声溢出, “别哭……”
  她眼睛通红,抓着他的手双肩微微轻颤,似乎在压抑什么,“你想回家了?”她话音很低,强压住喉咙里的哽咽,“好……那我们就回家去, 回家了你的病就能好起来。”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手背上,传递出灼烫的温度, 他半垂着眼帘看着她的脸,他想,如果再有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就终止这场修行。
  很久之后回想起来, 可能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初衷就已经变了。
  那个无爱无欲执掌黑暗的神也变了。
  她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扶他躺下,眼角的泪珠被她用胳膊胡乱抹去,她说,“你在这等我回来,我去找找有没有马车,找到了咱们就回家去。”
  他轻轻“嗯”了一声,脸色苍白的合上眼,耳边是她推门外出的声音。
  太阴走在街上,日光很刺眼,来来往往的人群从她周遭走过,喧嚣欢乐的氛围似乎彻底将她隔绝,她抬头望着远处长街的尽头,很久都没有挪动一下。
  直到有人敲了一下她的肩,她回头,便看见了一个修士模样的年轻男子正对着她微笑。
  那男子模样倒是很端正清秀,就是眼底泛青,她不知道这是因为采补之术纵欲过度造成的后果。
  “看姑娘这一脸苦相,家中可是有重病之人?”那修士似乎懂些道行,饶有深意的看着她,“姑娘这样的身份,怎会救不了自己想救之人?”
  她当时就如同被一股电流击中一般,心猛地收缩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还有,你能看出我是什么身份?”
  “当然,在下虽混迹凡尘,却与那些滥竽充数的货色不一样。”那修士低声附在她耳边道:“神明大人来凡世历劫,怎么也不把记忆消去呢?”
  她皱了下眉,“不用你管。”
  那修士笑了一笑道:“在下最近正巧在修习炼丹术,也许你家中那位病人的病可以给我瞧一瞧。”
  她能看出这个修士确实有些本领,当下双眼便多了些希冀的光亮,“真的吗?”
  那修士点点头,“真的。”顿了顿,“就算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解,我也知道一个方法可以把人救回来。”
  “是什么?”她问。
  那修士却似乎有些为难,“你当真要听……?”
  她的语气着急起来,“要听。”
  那修士咳了一下,语气复杂的道:“用神明的血肉之躯炼丹,不管是凡人也好,灵族也罢,只要丹成服下,莫说救回濒死之人,就是起死回生也不在话下。”
  这个方法是真的,太阴之前在古籍中有看到过,这个人确实没有骗她。
  但凡人若服了这丹,只怕还能获得神明的力量。
  “你只是想把我骗去炼丹,是么?”太阴虽然救人心急,却也不傻,哪里会有人白白帮别人做这样的事情。
  那修士笑着摇头,“只是个交易而已,我确实不是为了帮你,一个神明投入丹炉之中炼化,最终能得到十二颗药丹,我只是想要其中一颗而已,剩下的我都可以拿来帮你救人。”他摊开手,重复,“只是个交易,你知道的,如果想要神力我只需要一颗就可以,决定权在你。”
  他的模样很坦荡,太阴又犹豫起来。
  那修士抬头看了眼天上刺目的阳光,淡淡道:“如果你想通了,明天来湖心庙找我。”
  说罢便走了,步子很洒脱。
  太阴没有再找马车,而是返身回了客栈,走到门外时,脚步顿住了,她看到他撑着病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捂着嘴咳嗽,窗外有光线透进来,落在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
  他拿起笔,在写什么东西,大概因为用不上力,每动一下都会牵动胸口的痛楚,他微垂着眼角,脸色越来越白,清秀的眉皱起,动作很轻,那样脆弱的表情让她忍不住落泪。
  她在门外静静站着,就那样看着他,大概能猜出他在写什么,所以并没有惊动他。
  片刻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第二次从客栈里走出来。
  这次她的步子没有丝毫停滞,目标赫然是远处的湖心庙。
  那个年轻的修士看到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想好了?”
  她点头,“恩,是要请你去客栈还是——”
  那个年轻的修士摇头道:“丹炉在湖心庙,你把病人带到这边来吧,客栈不方便。”
  “好。”
  回到那个熟悉的客房,窗户依旧紧闭着,她并没有在窗下看到任何他动过笔墨的痕迹,也没有再看到他坐起身,他还是那样躺着,听见她的动静后微微睁眼,偏头看她,笑容很苍白,“找到马车了?”
  她把他扶起来,“恩,找到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语气有些心酸。
  他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全程都靠在她的怀里,太阴抱着他,轻拍他的背,“累了就睡一会儿,等你醒了,我们就到了。”
  车子晃晃悠悠的走动起来,速度并不快。
  到了湖心庙的时候,他都没有醒,两个庙祝轻手轻脚的用担架将他抬进了客房里,年轻的修士来看他,把过脉后连连摇头,“这样的病症,我还真的从来没见过。”他叹息,“只能用我给你说的那个法子了,你还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她摇头,说,“不用了。”
  对于活了很久的神来说,一副皮囊并没有什么好舍不下的。
  修士笑了一下,对她道:“好,但我从来没有炼过神,为了避免失败,可以先给我些血让我实验一下么?”
  她没有犹豫割开了腕子,淋淋洒洒的放了一碗血给他。
  原本以为炼药会很久,结果没想到晚上的时候他就来敲她的门,“可以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其他不好的药性,要不你来试试这药。”
  太阴看着他手里暗红色的药丹,仰头吞下了。
  眼前忽然有些迷蒙,她看着床榻上病弱昏迷的人,又看了看门口的年轻修士,忽然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一个胳膊揽住了她的腰。
  年轻的修士似乎在她耳边喃喃自语,“难道比例不对?”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多了一种诡异的音浪,“神明大人在人间修行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呢?”
  她被人抛到床上,修士眼底的青色似乎更重了一些,赤-裸的目光晦暗的落在她纤瘦到不盈一握的腰肢上,还有她被遮在裙下的腿上——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一位神双修,修完后还会将她炼丹。
  他本就是一位邪修,通过阴阳采补之术获取修为,这个神女虽然没了神力,但依旧是双修的最佳人选,他原本确实是想帮她救人的,十二颗丹药,他大发慈悲送一颗给那个短命鬼又能怎样呢?
  但见过这个病人修士才知道,有的人是不能留的,只凭第六感就能知道留着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神女倒在床的另一边,年轻的修士死死盯着她身上的每一处,如果目光能凌-辱一个人,她身上早就寸缕也不剩了。
  他的手触到了神女腰间的衣带,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她在他身下哭喊求饶的场景,那些淫-秽肮脏的念头一经涌出便再也压不下去。
  有人在床的另一边睁开眼。
  那是暗红色的一双眼眸。
  恶的欲念似乎就是在这一瞬间产生的,当他在别人脑子里看到那些肮脏画面的时候,他一个神,对凡人动了杀心。
  不止是挫骨扬灰的杀心,他甚至还想碾碎他的元神。
  修士的目光还是黏在她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已经有人醒过来了。他的手扯住了她的衣带,正要慢慢往下拉,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回过头去,那个原本躺在床上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修士立刻心虚,但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一个将死之人而已,他笑的依旧很放荡,言语下流,“兄弟,你缠绵病榻这么久,你这位娇妻被你冷落惨了吧?日日让她守空房你忍心吗?”
  “怎么?你想代替我?”他问。
  很轻的几个字,但病弱之气已经消失了。
  年轻的修士一脸震惊的瞧着他,只见他歪了下头活动了一下脖子,似乎躺的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修士看到他的眼睛和瞳孔的异色,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表情惊恐,“你是什么妖魔……”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先放上来,还有三千字的更新不太满意,我明天去了修一修,中午的时候放上来。。困的眼睛睁不开,作者君要睡了。。。
 
  ☆、堕神
 
  
  他听到这话后好似嘲讽的笑了一下, “我的信徒, 认不出你信奉的神了吗?”
  邪修们信奉永夜之地的君主, 是因为他掌控人间罪恶,执掌黑暗, 他们这些与光明沾不上边的人, 信奉他才有归属感。
  “你胡说……他是神,你分明是妖魔……”
  修士一边喊一边战战兢兢的往外爬, 好不容易出了客房的门, 外面浓稠到仿佛化不开的墨一般的夜色里,那人却似乎夜雾所化一般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身前。
  “跑什么?”他的脚轻轻踩上他的胸膛,修士尝试着挣扎, 却怎么也挣不脱他脚下力道的束缚。
  一片恐慌中, 他听头顶那个人慢慢问了一句,“你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
  虽然不想回答,但这问题却引得修士下意识就回想起了刚刚——神女曼妙的身姿和雪白的肌肤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时,修士只觉得某个地方一痛,一声痛苦的呐喊便传遍了整个湖心庙。
  那人的脚在他肖想那些旖旎画面的时候, 已经踩上了他腹下三寸的要命位置,修士在他脚下看到他的脸——凉薄, 淡漠,好似并没有什么仇恨的表情,可他脚下的动作却分明不是这样的。
  那只脚发狠的碾磨着,配上那人面无表情的脸很有冲击性, 修士两眼翻白,差点背过气气,但仅存的意识却因为这极致的痛苦被扯了回来。
  那一处的衣物已经被血污浸的湿透,修士能感觉到他胯间的物什正在被那人踩磨的稀烂,因为血水正从那里流出来,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最痛苦的刑罚,但这疼,修士若是可以选,他大概宁愿被人一刀刀在身上割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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