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桃花露
时间:2018-05-29 20:57:10

  不过到了周家村他们收敛很多。
  张翠花说大队书记早就领着人把树砍了捐献出去,现在只有一些树墩没来得及刨,就让他们都刨走。
  她让陈秀芳把账目记好,自己给周诚志代理队长这些天,不能有一分钱的糊涂账.
  陈福海当然不会错过表现的机会,带着孙连成把三队四队杀完还没来及运走的树全交出去支援大炼钢铁。当然他可没敢说二队一队也有,既然孙连长没说非得要,他也就没提。
  反正自己表现一下邀功就行了。
  虽然他们在先锋大队看起来和风细雨的,但是去别的公社却没这样温柔。
  以前是收砖拆房子,现在交不出木头一样拆房子。
  凡是房子上有砖头又没有关系疏通的就被拆走,砖头和木头一起被拉走,单纯泥房子的反而逃过一劫。
  学校附近的村子更是被要求空出一片房子,拖家带口去邻居家挤,把房子让给学生z住。因为学校要求学生们同吃同住同学习同劳动,必须住在一起大炼钢铁。很多村甚至要求大家集中住在一起,要求同吃同住同劳动!
  这么折腾着,天越来越冷,原本的新鲜事儿也不新鲜,原本觉得是八卦也不是八卦,因为里面有太多心酸无奈。
  就在外面鸡飞狗跳的时候,周家村却因为张根发和张德发等人不在家而非常平静。
  这样的情况更有利于大家做点什么。
  社员们每天天不亮就上工,晚上摸黑扒棒子到九点钟,半夜再去外村的棉花地摸点棉花。
  这日半夜,莫茹和张够背着弹好的絮棉往夏庄去。
  半夜无月浓夜深沉,星河横亘在头上,被大气中的悬浮颗粒遮挡,晦暗不明。
  原本深秋无云的夜晚天空应该水洗一样清亮,星河璀璨,这会儿却因为日夜大炼钢铁导致天空浮着一层灰似的,一点都不透亮。
  两人都穿着棉衣和蒲袜,清冽的空气中带着煤灰气息,让人不是那么舒畅。
  秋夜里有风吹草动,有夜枭啼鸣,还有草虫小动物们窸窸窣窣。
  尽管没有劫路的劫匪,可人心总是会胡思乱想的,如果没人做伴壮胆,一个女人的确会害怕。
  张够笑道:“妮儿,你唱个歌儿呗。”
  走夜路唱歌可以壮胆子。
  莫茹道:“嫂子,咱别唱歌了,万一让人家听见多不好。”
  大晚上的,再吓着人。
  毕竟这时候没劫路的,但是有女人出来偷东西啊,吓着人不好。
  张够见她不唱歌就开始跟她叽叽咕咕如何如何,想要点啥,明天一早是不是还能顺便捡点棉花。
  这一次熟门熟路,她们走得更轻快,她们到李家磨坊的时候天还黑着呢。
  外面挺冷的,莫茹就去敲门。
  很快李大娘披衣下地开门,小声道:“媳子,你来啦?”
  莫茹小声道:“大娘,我和嫂子来的。”
  李大娘让她们赶紧进去,关门点灯。
  这时候天冷了,窗户都堵着,点了灯也不容易透出光去。
  李大娘说给她们烧点热乎水暖暖。
  莫茹忙拦着,“大娘,我们不冷,走得急热乎着呢。”
  李家没有锅,现在用个瓦罐吊在锅框子里烧水呢,不方便。
  前几天邱磊来过,把上一次卖鸡蛋和棉花的钱用账单子捆着托李大娘交给她。
  上一次她带来十斤絮棉、二十斤籽棉,还有六十个鸡蛋。
  他一斤絮棉卖了五块五,一斤籽棉卖了九毛五,鸡蛋一毛二一个。
  总账目以及两人分的也都写得清清爽爽。
  莫茹心下暗赞,这个邱磊有做生意的天赋,有他卖货她根本不用操心什么,只管收集物资就行。
  他让她再想办法弄点粮食来,最好是细面。
  城里人要买粮食都是买可以直接做来吃的,否则他们没有工具加工。而且深加工的比没加工的要贵很多,如果是已经压好的挂面就比面粉贵,自然比麦子更贵得多。
  他还弄来一些散装的火柴、破的火柴盒,药以及女人的发夹等物品,
  莫茹欢喜道:“这个真是雪中送炭。”
  现在都是齐耳短发,干活儿不得劲,要把头发拢上去扎还扎不着,只能用发夹。
  乡下没有什么发夹卖,再说供销社十天半个月开一次,而妇女们要忙着秋收也根本没有时间去供销社。
  她们把这些拿回去,可以解决不小的问题呢。
  还有一匹白布,这是最便宜的棉布,莫茹特意要的,她和周明愈的棉被褥子破得不像话,需要缝一床新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玻璃!
  这块玻璃有一尺见方,她可以安在窗户的下方,等多攒几块就可以做两扇玻璃窗!
  张够看莫茹买的棉布很羡慕,但是觉得玻璃没啥用,就那么点一块能干啥啊?
  这不是浪费钱吗?
  她道:“妮儿,能不能让他再帮忙弄把暖壶?”
  像婆婆屋里那把暖壶一样,用上暖壶在村里那可是倍有体面的事儿!
 
 
第117章 动手脚
  莫茹道:“咱想要什么就记下来告诉他,让他慢慢弄,不是一下子就凑巧弄到的,都是有什么就弄什么。”
  张够就说了几样,暖壶、棉鞋之类的。
  莫茹看了她一眼,“嫂子,棉鞋可不好买。”
  棉鞋不但要布票还要棉花票,而且价格很贵,一双棉鞋要五六块钱呢。
  乡下人有条件的都是自己纳鞋底打袼褙做棉鞋,没有条件的就买蒲袜穿。
  除非是那些干部,基本没有买棉鞋穿的。
  张够有点尴尬,笑道:“没事,就先让邱磊帮忙买着呗,有就要,没有就算了。”
  莫茹点点头,“那成,不过一双棉鞋加棉花票布票和钱,搞不好得七八块钱一双呢。”
  张够惊得哎呀一声,“这么贵呢?”
  莫茹:“差不多吧。”
  张够想了想,“那还是算了,咱们有棉花,自己做更划算。”
  莫茹就拿了纸笔把大家特别要的东西记下。
  她还得多要一些手纸,因为自己的造纸厂停工了。
  另外还得给王月娥要几样药品,这个邱磊可以请傅臻帮忙。她还给傅臻带了两斤絮棉当礼物,让邱磊直接把絮棉交给傅臻。其实她原本可以给更多的,不过毕竟还有张够,她也不想张够知道太多。
  她就当这是自己和张够路上偷摸捡来的。
  莫茹还送了李大娘半斤絮棉,保证以后有了还送她,给李大娘乐得合不拢嘴让她不要破费。
  莫茹笑道:“大娘,悄悄地把您的棉袄絮上,冬天冷。”
  她看得出来李大娘披着的那个棉袄已经很破旧,破洞翻出来的棉絮也滚了球不暖和。
  李大娘笑滋滋的,“媳子你是个善心人,老婆子多谢你,不用担心我老婆子,我冻不着呢,不能穿太好。”
  她把自己的破棉袄翻翻面给莫茹摸,“你瞅瞅。”
  莫茹一摸笑起来,李大娘也真是在生活中积累了独特的智慧,她的棉袄那个破洞看着是滚包的破棉花,其实里面是好棉花,估计怕穿好衣裳惹人怀疑特意做成这样。
  想想也是,有邱磊那个心机男照应,李家也不至于挨饿受冻的。
  她们拿了东西放在箢子里用手巾盖着,趁着天还没大亮就跟李大娘告辞回家。
  莫茹望了一眼东方,启明星在东方迸发着最后的光芒,晨光始旭日初露,东边云霞漫天,蔚蓝的天空如同调色盘一样被涂抹出红黄蓝紫灰的颜色。
  原本这个季节的天空应该湛蓝旷远,现在极目远眺,却见天边浓烟滚滚,一股又一股的黑黄色烟雾尽情地喷向天空,将湛蓝明亮的天空涂抹得晦暗不明。
  很快,东边瑰丽的调色盘就被浓云取代,方才的瑰丽景象不复存在。
  她微微叹了口气,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想要早些回家。
  张够追着她的步伐走了一段,等慢下来的时候开口道:“妮儿,你对外人太大方了。”
  给那个傅臻一下子两斤棉花,一个老婆子也是半斤呢,这些棉花要是卖掉能得十五块钱呢,这可是一笔巨款。
  现在一般人家都拿不出二十块钱来。
  莫茹道:“三嫂,你得把眼光放长远,没有傅臻和邱磊,咱们有再多棉花也没辙。城里抓黑市可严了呢,你有东西都卖不掉。再说大娘的药咱们买不到,就得让傅臻帮忙。”
  张够将信将疑,却也没再说什么。
  回家的一路上,她们发现还是自己队收庄稼最快,春地瓜已经快晒完,玉米都收回家扒皮也差不多,而有些生产队地里居然还有秫秫!更别说棒子地瓜了!
  那成片的棉花哟,更是开得白云一样洁白,风吹日晒雨淋的,那些妇女们拾不完……别提多糟蹋了。
  张够现在胆子和吴美英一样大得很,自然不肯放过,“妮儿,反正没人咱们再去拾一些,不拾白不拾,全糟践了。”
  于是妯娌两个又各去拾了一大堆棉花回去。
  张够觉得自己拾了能有二十斤,当然莫茹更多,在外面有三十斤,空间里堆成小山呢。
  张够欢喜道:“下一次托邱磊卖掉,一斤有五六块钱呢。”
  莫茹提醒她:“嫂子,咱们一斤能拿到三块左右。”
  张够诧异道:“不是一斤五六块钱吗?我觉得说不定可以卖到七块呢?卖多少咱们也看不见,他会不会骗咱们呢?”
  莫茹正色道:“嫂子,既然合作生意,就得信任人家,一斤絮棉一块的本钱,能卖五块或者六块,我们就当五块,这样我们可以拿三块。如果邱磊多卖就当补贴给他的,他在黑市上倒腾比咱们还不容易。合作做生意,就是得多体谅人家的难处,咱们有钱赚就挺好的。”
  张够“哦”了一声,又笑道:“三块也很多啊,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本钱。”
  走了一路,她们都没有捡到以前那样大堆的棉花。
  张够很是遗憾道:“她们怎么不丢棉花了呢?”上一次去棉站送棉花,捡了那么多,多过瘾啊,一家就分了五十斤呢。
  要是再捡一次,这次就不分给队里,自己和妮儿拿着,在家里让婆婆分,那她怎么也能自己分五十斤呢。
  这样就可以送回娘家去。
  莫茹道:“现在不丢可她们根本不去拾,也差不多。”这一路上有好些地的棉花都白瞎在地里,看得人很是心疼无奈。
  有几次张够忍不住,虽然不远处的棒子地里有人掰棒子,她还是想下去拾,结果发现都沾满了碎草根本摘不净加上时间关系只得做罢。
  莫茹告诉她,现在大家不丢棉花的一个原因是不用女人们自己往棉站送棉花,而是棉站下来收。
  公社书记柳红旗传达新指示,男人都去炼钢家里只有女人力气不足,所以不能去棉站粮站送任务,就让棉站和粮站组织人力和车辆自己下乡收。
  现在棉站每天都派人骑着自行车下乡转悠,看哪个生产队的棉花超过四百多斤的,就去检验,如果含水率等达标,就让她们打包。
  打包好了放在队屋里下一次就有车来拉。
  红旗公社有几百个生产队,棉站要想转悠完也得好些天,基本就是每天都挨村检验收棉花,忙得很。
  粮管所也是如此,每天都有人下乡收公粮,玉米是最主要的,搭配秫秫等粗粮。
  前几天粮管所有车来先锋大队收过一批玉米,二队和一队交了一批公粮,三队四队收回来一些但是还没扒皮脱粒自然没法交,只能等过些日子再来。
  ……
  莫茹和张够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晌饭时间,她们发现村里队屋前停着两辆自行车。
  张够拽拽莫茹:“荆美丽他们又来了。”
  其实他们已经来过两次,就是前两天的事儿。
  第一次他们只把已经晒干的检验评级打包称重,说是让生产队长年底去棉站算钱。
  不过张翠花不同意。
  “我说这位同志,卖一包棉花就要算一包棉花的钱。俺们这些农村妇女又不识字不会算账,一次次挂我们的账我们哪里还记得啊。等队长回来都是糊涂账俺们算不明白,那俺们这些女人不得去跳井啊?你还是给我们算清楚吧,等来拉棉花的时候就带着钱来,要不我们可不答应。”
  张翠花带头,其他女人也七嘴八舌的,王会山等人招架不住。
  荆美丽怒道:“你们这是要干嘛?阻挠棉站工作?”
  吴美英笑道:“怎么会啊,我们大老远都去给你们送棉花,多积极啊,怎么可能阻挠你们工作啊。我瞧着你们这一次也没喝醉,当然不会说醉话的啊。”
  她一说张够几个也拿那次喝酒不工作说事儿,把王会山臊的脸都红了,荆美丽一口难敌群嘴,被怼得没有招架之力,只能一个劲地喊:“你们先锋大队二队的女人,真是一群泼妇,个顶个的难弄!”
  “我说这位同志,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我们在家里收庄稼、拾棉花,给你们准备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怎么还成了泼妇了?难不成你们棉站的女人都像你这样难弄?怪不得人家都说你这样的女干部比公社书记还拽呢!”
  荆美丽原本还想拿出架势来训一顿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有见识的女人,结果被怼得浑身发抖,大喊道:“真是一群没文化没见识的泼妇,他娘的,我再也不来你们大队收棉花了,你们就等着烂地里吧!”
  “那俺们更省心了,别村的人都拾不完烂地里,我们累死累活的都拾回来还不讨你好,我们也烂地里吧。”
  当然,有些人发誓就是用来自己打脸的,第二天荆美丽又来了,自然也要开启新一轮互怼模式,气鼓鼓地检验刁难互怼,最后气得跳脚发誓“再来你们村我就是嘲巴!”
  然后继续自己打脸……
  毕竟棉站也不能不收棉花,每个棉站都是有任务的。
  现在炼钢铁任务紧,冬天要到了棉花需求量急剧增加,不但是钢铁厂,还有城里百货商店紧急催货,他们必须抓紧,而周家村棉花是最多最好的,一个村顶好几个村子,他们不得不来。
  现在收了棉花直接运到棉站的轧棉厂,轧完弹完然后快速分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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