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桃花露
时间:2018-05-29 20:57:10

  泥蛋儿跑进屋里把知了龟交给莫茹,“五婶。”
  莫茹摸摸他的头,“你拿去和妹妹吃吧。”
  泥蛋儿踮着脚硬是塞进她嘴里,“五婶也吃一个。”
  莫茹只好吃了,油煎知了龟真香!本来以为一顿兔子肉应该解馋,哪里知道勾起馋虫,更馋了。 TT。她赶紧把几个大蚂蚱拿出来烧了和泥蛋儿、菊花一起吃掉。
  前世感觉不可思议的东西,现在居然也吃得喷香。
  ……
  且说张根发从周家寻着晦气走了,去场里找周老汉儿,先给他传达除四害的指示。
  这些天一队、二队的任务完成状况很不乐观,他每次都派人去跟周诚志等人说,可他们嘴上答应手上不动弹,晚上打老奸儿小分队都没他们一个男劳力参加,真是气死他了!这些人不积极让他犯头疼,势必要找个先进又威望的人物领头,自然要找周诚仁。
  周老汉儿扬场累了正抽袋烟歇歇呢,冷不丁听他说这话还有点纳闷,“大队长,今天不是说了吗?收完麦子我们就拿,你要多少拿多少。”还用得着你特意来找俺说,我他娘又不是干部!
  他见周老汉儿虽然好说话,只是跟老泥鳅似的滑不留手,什么也说好就是不办事儿,顿时也来气。
  一群属驴的,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真是欠斗!
  要不是周老汉儿家也是先进分子,有“免死金牌”,张根发真想把这些不听话的泥腿子也给扣上个污蔑革命派的帽子拉上去批斗!
  “周老哥,现在也得拿起来,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一天抓不了五十,抓三五个也行啊。”
  周老汉儿吧嗒着烟袋锅子,“中。”
  看他答应得痛快,不像周诚志那么艮,张根发心里舒服点,又道:“周老哥,你家那个傻媳妇可得好好管管,别见人就打。打了我不要紧,要是打了别人,人家告到县里,到时候是要抓起来的。”
  周老汉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以前那媳妇儿虽然看着木愣,在家里却从不撒泼打人,现在还能做饭干活,一点都不傻怎么可能随便打人?
  “大队长你说话可得有证据,俺家那个媳妇傻是不假,可从来不打人不骂人,满村里你问问,她打谁了?倒是有人欺负她傻,总想嘲弄吧。”
  张根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有那么一次的确想对莫妮儿动手动脚,只是一指头都没碰着就被砸了一石头总觉得自己挺冤枉。后来他寻思不过一个傻子,长得俊点罢了,他才不稀罕!仗着傻子不会说没人知道,他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照旧理直气壮地指责莫妮儿打人。
  “反正周老哥你嘱咐嘱咐,注意点总是好的,我这也是为你好,咱们两家毕竟都是革命先进分子。”
  他说这话戳了周老汉儿的心窝子,一阵揪心的疼,又膈应又恶心,收了笑冷着脸,“大队长可别这样说,咱们不一样。”他抬脚在鞋底上梆梆地敲烟袋锅子,耷拉着眼皮,“我儿媳妇是傻,可也不是谁想斗就斗的,得问问我老汉儿中不中。”
  张根发打着哈哈,“哪能呢,哪能呢,斗谁也不敢斗老哥家的人啊,老哥可是烈士家属,这可是免死牌呢。”
 
 
第19章 撂挑子
  一连两天,大家都忙着夏收,男女老少没有一个闲着的。
  周老汉儿几个还把一队的麦钐也修好,他让周明愈好好教教别人。结果一队那个愣头青周钦来不服气周明愈能使他不能,一修好就扛到地里去,他看周明愈使得很轻松自感觉自己己也不是笨蛋,自然是一学就会的。
  他轮起来就开始割麦子,一开始感觉很轻松,速度甚至比周明愈还快呢,结果下地没一个小时就累得胳膊疼腰酸腿打颤,一个没把持好,那二尺长的刀刃在腿上蹭了一下。
  幸亏他还算伶俐,左腿歪了歪没被蹭正,就算这样,也把腿割了个大口子,哗哗流血。大家一顿手忙脚乱给他扎腿送镇上卫生院包扎,结果还耽误干活,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那麦钐一队不敢用就换给二队,从二队换个割麦好手过去顶替周钦来帮忙,周诚志答应了。只是那麦钐二队一般人也不敢用,最后还是周明光拿起来。
  他现在用的也算熟练,虽然没有周明愈那么利索,却也比自己之前快了一倍。
  这东西说是一天能割四亩地,其实累得很,那俩胳膊一直在甩来甩去,就算他俩身体壮都累得够呛呢。不过为了抢收麦子,既然有这个本事,自然要顶上的。
  有人家嫉妒他们兄弟俩用麦钐,这样的话认领地块多赚工分更多,有些人不乐意。
  不过为了抢收,不乐意也只能憋着,还能为了等你手慢的把麦子放在地里不收?毕竟时间不等人,收得太慢那麦子熟透都爆在地里发芽,或者一场大雨来了咋办?
  周明愈也心里有数,并没有像那些小心眼以为的那样认领很多地块,只是比别人多认领两块而已,毕竟他家劳力也多。他们收割完认领的就帮着队里继续割也不计较工分的事儿,有人就为自己的小心眼不好意思起来,当周诚志说给他俩按照一天十八工分算也没有意见。
  大家被他俩带着手底下也麻利很多,因为受他家刺激,大家真是拼了命地抢收,太慢了实在是丢人,那兄弟俩跟标杆儿一样戳他们眼眶子啊。
  所以今年比往年收麦子速度快了一倍多都不止。
  为了让大家伙儿尽量不偷懒多干活,周诚志也是动员再动员,号召婆娘们都要让他们吃饱喝足,适当补充点营养。
  他还咬牙打了两毛钱的酒送给周老汉儿,又让自己老婆子送几个鸡蛋给他们补充营养。
  张翠花自然不肯要,最后只留下酒,自家炒一大盘鸡蛋犒劳干活的人。尤其那兄弟俩收麦子出大力,现在特别能吃,晌午那顿一人能吃六七个窝窝头,喝水都得加点盐补充盐分。
  而张翠花发现家里那五只母鸡,如今被莫茹喂得下蛋特别勤快!原本有一只母鸡不怎么下蛋,有只勤快的一天一个,另外三只基本都是两三天一个。
  最近全部一天一个蛋!
  以前三天里能收差不多六七个鸡蛋,现在居然可以收十五个,足足翻了一倍多呢。张翠花乐坏了,每天拿出俩鸡蛋让莫茹做蛋花汤,煮鸡蛋一人一个不舍的,炒鸡蛋更不舍得油。
  这么忙了几天,二队的麦子收的相当漂亮,眼瞅着再有五六天就能全部忙完。
  就在这档口,突然传来几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大队长张根发带着他俩儿子,敲锣打鼓地在田间小道上来回晃悠,吆喝着:“号外号外,河南小麦亩产一千斤!”
  地里干活的人听见,都停下来互相询问,“咱们多少斤?”
  “今年咱们收成好,有一百五十多斤,最好的地块估计不到两百斤。”
  “人家怎么一千斤?”
  “别是假的?”
  “怎么可能假的,肯定是真的,这可是报纸,报纸怎么会有假的。”
  ……
  结果第二天就有消息传来“号外,河南某地小麦亩产两千斤!”“三千斤!”
  很多人闹哄哄的,都被震傻了,“真的假的!”“三千斤,不可能!”
  周诚志叉腰扯着嗓子大吼:“你管人家收多少,收多少也不分给你,你要是不把手里的麦子收家去,别人收再多照样饿死你!”
  他这么一喊,大家又赶紧继续忙活收割。
  其他三个队,尤其是三队四队可就受大影响,那消息就跟落入油锅的凉水一样,一下子就沸腾了。
  “这么多?真是厉害!”
  “这样是不是咱们就不用种地了?咱们这里不适合种地,十年九旱的,还是人家那里适合,你看产那么多粮食。”
  “是不是得往咱们这里运?”
  赵化民喊道:“我说了吧,一切都有毛主席呢,为什么让我们除四害,正是为了这个!要不是我们除四害,粮食能这么高产?大队长说了要是我们村都去除四害,说不定早就有三千斤了!”
  “咱们最好的年景也就是百五十斤,人家三千斤,真是厉害!”
  赵化民:“大家听我的,都好好去抓老奸儿和耗子,听大队长的号令,比什么都强。”
  这几天张根发动员再动员,可二队那帮倔驴就是不听指挥,一个也不肯去拿老奸儿,只派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去装样,连半大孩子都不舍的,说是要他们去麦地里捡麦穗呢。
  所以张根发也急了,他们也要给镇上和县里交任务呢,而且一定要让自己大队拿个先进才行。为了刺激大家除四害完成先进任务,他也提升了工分值,让除四害小分队多多宣传拉人。
  这样一来三队四队那些人更不乐意好好收庄稼,反正庄稼都是集体的,活儿也是集体的,他们参加劳动也就是为了挣工分吃饭,既然除四害也可以挣工分,那干嘛还要累死累活的种地!
  他们最喜欢大队长开会了,开会不用干活,还拿工分!
  所以他们巴不得天天开会日日开会。
  这种话传到二队,把周诚志气得不轻,痛骂了一顿,但是有些人心思也开始活动。
  一种是劳动力少,动作又慢,挣工分挣不多,别说比不上老周家,连其他人也比不上,尤其今年收麦子还认领地块,他们却不能认领,就觉得自家吃了大亏。还有一种是劳动力也不少,但是不够拔尖出风头,一边嫉妒周明愈家工分多一边憎恨四属户分他们劳动果实,心里极度不平衡。
  这些人看自己割麦子挣的工分居然比不上赵化民那些人拿老奸儿多,便也动了心思,他们也想办法找借口去抓麻雀。
  当然,这时候请假周诚志怎么可能准,谁真生病谁装病他那火眼金睛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然要去抓老奸儿,干活儿工分有顶,除四害没顶!反正有那么多粮食呢,就算咱们不收人家也有吃不完的运过来,再说了,咱们除了四害,这粮食也能亩产三千斤。一亩地就够一家子吃不完的,当然要去除四害!”
  晚上有一队二队的人加入了三队四队抓老奸儿的除四害大军,他们呼呼啦啦吆三喝四,就和蝗虫过境一样,不但在周家庄,还要去庄稼地里打。
  他们点着火把,敲着锣,搅得很多人夜不能寐,直接起来骂街。
  而张根发也不管大家收庄稼累,晚上满村子吹哨子要求开除四害动员大会,直接公开对全村提出工分标准,“两只麻雀三个工分,一只耗子两个工分,十个蚊子一分,十只苍蝇一分……”
  这么一宣传,村民们的心思就更活络了,那些喜欢投机取巧偷奸耍滑,嫌上工累的,这会儿更有现成借口——大队长让的,毛主席号召的!
  三队四队的人大白天都不上工而去抓老奸儿、灌耗子……
  周诚志和一队队长周明贵一起去找张根发理论,让他不要瞎折腾,要拿耗子也等夏收之后折腾。
  毕竟麦收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
  可张根发说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宣传政策,至于如何做,都是老百姓们自己的选择,“两位队长,这是人心向背,是大家自己的选择,我也无能为力不是。”
  气得周诚志差点打他,最后还是一队队长给他拉走。
  “这个混账东西,从他爹那辈儿就不正经种地,整天想些歪门邪道,家里有几亩地就换钱吃吃喝喝,没地了就去扛活儿。这会儿让他得了势,净祸祸老百姓,不刚自己不好好种地,连带着全村都别想安稳。”周诚志是连张根发一根毛儿也看不上。
  周明贵拉着他,“叔你就不要和他生气,是镇上推荐县委认命的他,你能怎么办?”
  周明贵年纪比周诚志小两岁,但是辈份小,所以要叫他叔。
  周诚志气鼓鼓地回去干活,结果发现自己队上居然也有人不请假直接旷工。
  这还了得!
  他亲自带了几个小伙子去把那几户都找来,陈建设一家正在家光着腚睡大觉,周古忠一家拿了盆去地里灌耗子,张成发居然在家里弄一堆腐烂的食物养苍蝇下蛆,专门抓苍蝇!
  真是什么歪门邪道也能想到,这是除四害还是养四害混工分?
  一队的很多人都怒了,把他们抓到地头上开会批斗。
  那几户人家却不认错,感觉自己执行大队长的号令,是县委除四害总指挥部的命令,没有错。
  陈建设:“连着抓了几晚上老奸儿睁不开眼,不能上工了,得睡觉,要不晚上没有精神抓老奸儿,挣不到工分,你们赔啊?”
  周古忠:“不抓耗子,你们哪里还有粮食收,都被耗子吃光了。我灌耗子,掏出好几斤粮食来,一只耗子一年少吃……”
  张成发:“苍蝇蚊子传播细菌,我们要除之而后快!大队长说十个苍蝇一个工分,十个蚊子一个工分。”
  ……
  竟然还能这样!
  周诚志怒了,“大队长说工分,哪里来的,你去跟大队长分。”
  “就是,他们干部的工分还摊在咱们队里咱们白养着他们呢,让他给你们分去吧。”
  “一个耗子两分啊,我抓了一窝,有六只呢,这就是十二分,我一天你才给我七分,我这样有什么不对?”
  “就是啊,我也一样干活,怎么就给我八分?我也是个大老爷们,这么点分多丢人,我养苍蝇挣得更多!”
  周诚志气得说不出话来,“除四害是让你们除,不是让你们养,你们……”
  “你们拿这个挣工分容易,我们收麦子那么累,你们这样分我们的粮食,你们有良心吗?”
  众人纷纷指责那几户人家。
  “你们也不用生气,现在粮食产量高的很,河南一亩地三千斤小麦,一亩地顶咱们三十亩,咱还种什么地?”
  “要是这样,那我们也去挣工分了。”
  “是呢,谁还累死累活收庄稼!”很多人都跃跃欲试,“人家产量那么高,咱们累死累活才这点粮食,一年到头吃不饱。”
  “家里都断炊了,还得抗三个月,这次一个人也就分几十斤麦子,顶什么用?一年累死累活忙到头,打这么多粮食就给吃这么点,一个人一年三百来斤口粮,好人也饿死了!”
  “就是啊,不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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