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长条桌此刻也是焕然一新，原本光洁的大理石桌面，铺上了一张红绿格子相间的桌布，烛台和各种杯盘碗盏熠熠生辉，为了布置出气氛，乐怡还特意定了两束圣诞花礼，一进门就能闻到松针的味道。
“哇！”林沫回到基地，站在门口感叹，“乐怡，我也爱死你了，我决定加入可乐他们的乐怡粉丝团，你就在我们基地住下吧，让我哥给你发工资。”
“有道理。”狼神第一个附和林沫，眼疾手快从沈放的手里接过烧鸡，步履匆匆往厨房走，“咱们是不是把烧鸡摆上桌就能开动了？”
“当然。”乐怡给林沫戴上一个麋鹿装饰的小发卡，打开上面的闪灯，“今天大家只管大吃大喝，反正喝多了明天闷头大睡，后天我和徐可乐也会把你们都运到机场的！今晚就尽情嗨起来，提前预祝你们釜山行开门红！”
乐怡说着举起酒杯，微微泛着浅黄色光晕的葡萄酒在酒杯里荡漾，“今天这杯酒，既是为你们践行，也算是我的告别酒吧。在基地住了这么多天，叨扰了。”
林沫：……
大家都习惯了乐怡嘻嘻哈哈的样子，她忽然这样一本正经，众人皆是一愣，手里拿着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都僵在了原地。
乐怡吸吸鼻子，“喝啊，不给我面儿？！那我先干了。”
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猛拍可乐的肩膀，“徐可乐，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吗？”
徐可乐：……
“那是因为你小！”
“幼稚，你学学内个谁，你都这么大了，还穿卡通内裤，真当自己还是奶娃娃啊？”
乐怡还要继续去拍雪碧的肩膀，林沫眼疾手快拉住乐怡的手，“不好意思，乐怡喝多了，别看她咋咋呼呼的，真实酒量可能还不如我。”
“放哥，搭把手，先送她上去。”林沫说着给沈放使了个眼色。
沈放心领神会，和林沫一左一右扶着乐怡。
乐怡又踢又甩，企图抛弃两个左膀右臂，“我弄了这么一桌子大餐，怎么也得让我吃两口吧，狼神，龙虾！龙虾给我留一口！”
乐怡晃晃悠悠地跑到桌边和狼神抢龙虾肉，林沫见状，莞尔一笑，也罢，难得乐怡这样恣意放纵，她索性就陪她疯一回。
一群人酒戒大开，气氛爆棚，闹到午夜。
林沫给大家切苹果，沈放就在一旁陪着，她偷偷给沈放吃小灶，专门把苹果里最水嫩的部分挑出来喂给沈放吃。
“你们两个怎么切个苹果，切了一个世纪！”乐怡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拍着桌子，“快过来，吃完苹果，去拆礼物！”
她说着指向床边的圣诞树，众人也都望过去。
徐可乐满眼通红，不知是喝的还是感动的，碎碎念着，“上一次收到礼物应该是我刚出生，家人来探望我妈，顺手给我买了点小衣服什么的，自从懂事以来，我就没收过雌性送的礼物！”
“你以为我就收到过吗？又不是放哥那种人，随随便便什么节日都一堆礼物。”雪碧也有些心酸。
饮料兄弟互相拉扯着，谁都不打算让对方先拿到礼物。
一群人彻底闹嗨了，那场景那阵势简直犹如一口高温油锅，扔进来个玉米粒，瞬间就能变成爆米花，还是金黄酥脆的那种，好不热闹。
然而就在这热闹的午夜，基地的大门忽然打开了，冷冽的寒风吹醒了一众酒鬼。
饮料兄弟互相拉扯的动作仿佛定格在了原地。
狼神嘴里的鸡腿掉在了桌子上，手下意识地扯着桌布。
林沫立马从沈放的怀里弹开，而沈放大概是唯一一个没喝多的，他起身对着门口风尘仆仆的林浪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醉熏熏的郭乐怡，在看到林浪的那个瞬间，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那滴泪很快被她抹掉，她起身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醉意，干脆利落地套上外套，“我走了，回家睡大觉去，你们后天别迟到，十一点的飞机，九点半最好就到机场，基地车不够的话，我让司机来接你们一趟。”
“乐怡，这么晚了……”林沫去拉乐怡的胳膊，却被乐怡躲开了。
她本就喝了点酒，这会中心不稳，差点摔倒，好在被沈放接住了。
她还要去追，沈放却拉住了她的胳膊，低声耳语，“给他们点时间。”
林浪的突然出现，就像是白开水洒入了沸腾的油锅，威力无穷。
可乐挠着脑门，“老大不是说他圣诞节到吗？”
“这可不是圣诞节了嘛，过了零点。”雪碧指了指时钟。
林浪一身风尘，顾不得寒暄，把行李箱丢在门口，关上房门，就去追乐怡。
乐怡喝了酒，走的不快，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差点摔倒撞到路灯。
林浪眼疾手快拉住了乐怡，一把把她带到怀里。
“你松开！”
“我不！”
“幼稚！”
“只对你幼稚！”
“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乐怡抬手捶打林浪的胸口，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她的心口却也在疼。
林浪不闪不躲，只狠狠搂住乐怡的腰，“我他妈只想要你！郭乐怡，你到底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电话不接，微信拉黑，如果不是因为小沫，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
乐怡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
林浪俯下身吻她的泪，带着压抑的情愫，时而缠绵温柔，时而又狠厉，像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狠狠吻上她的唇，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才吸着凉气，松开了嘴。
“你属狗的？”
“你才是！”
乐怡吸吸鼻子，再怎么贪恋男人怀里的温度，还是要推开他，“林浪，你听清楚了。”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你，我宁愿去当蕾丝边，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她用尽全部力量，把林浪推了一个趔趄，“别再纠缠我了，我已经决定出国继续读书，以后一别两好，别让我瞧不起你。”
乐怡昂首挺胸向前走，雪花落在她头上，她的大衣很单薄，很冷。
她知道，只要回头就会有温暖的怀抱，可是她不能。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在十七岁那年害死了林浪的父亲。
全世界都以为那是司机醉酒肇事的意外，只有她知道并不是！
罪魁祸首就是她，是她郭乐怡。
醉酒肇事的司机，是他爹的不知道小三还是小四亦或者小五买通的，那辆车就是来撞她的！她也是后来才听说，他爹自作孽，这么多年有过那么多女人，到底没有生出过一个儿子来。
林浪一直站在风雪里，冷风如刀割面，他脸上的泪，都凝结成薄冰。
那个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岁，浑身雪白僵硬。
他不知道沈放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只记得，沈放过来的时候，他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却溃不成声。
“兄弟，以后你有了爱的人，一定别像我这么怂，好好爱她。”
沈放拍了拍林浪的肩膀，“回去喝一杯？”
林浪叹了口气，最后撇了一眼乐怡走过的路，那路上轻轻浅浅的脚印已经被大雪覆盖。
记得那时年纪小，南方也很少下雪，有次下了历年来罕见的大雪，他和乐怡大半夜偷偷跑出来堆雪人，乐怡踮起脚尖亲他的嘴角，还说如果下雪了两个人一直一起走，就能够走到白头……而现在，他恐怕等到了白头，却等不到乐怡。
他无数次说过林家人包括林妈妈都不介意那次的意外，乐怡却走不出车祸的阴影。
林浪头疼，胡乱擦了一把脸，雪的冰冷让他有一丝清醒，“说好了，不醉不归！”
*
夜色寂寥，基地一层，林浪和沈放脚边都堆着一堆酒瓶子，白的，啤的，红的都有。
沈放微醺，自从回国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肆地喝过了。
林浪再度喝光杯中酒，醉眼朦胧，拍着沈放的肩膀，“兄弟，今儿你也算是看到我的秘密了。我心里吧，有那么个白月光，求而不得也是命，但是老兄弟你就不一样了，咱们上学那会就那么多女孩子追你，这么多年也不见你处一个，你不会是……”
林浪捂住自己的胸口，“我得承认我这个人虽然没你帅，但还是有点小帅，你不会是想和我搞基吧？我可是24K纯直男，真的不好这口。今儿也是借着这酒，你就给兄弟个痛快话，这么多年，你就没喜欢上谁？”
沈放胳膊搭在椅背上，长腿支着，眼带笑意，“你妹！”
“你妹！”林浪拍着桌子，“你说你一个英国留学绅士，回国没几月，这不文明用语学的倒是挺溜！问你一句喜欢谁怎么了？还搁着骂上了……”
沈放莞尔，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林浪，“不是骂人，是你妹。”
“我妹？”
“对，你妹！”
“你大爷！”林浪瞬间站起来，几乎想也不想一把揪住了沈放的衣领，“你大爷的你妹！”
第48章 礼物
“我反对！”脚边的酒瓶子被林浪无意中踢倒, 碎了一地玻璃渣。
桌上的烛台也因为林浪剧烈的动作掉在了地毯上，差点就酿成了事故。
楼上装醉的众人, 脖子缩成鹌鹑，跑下楼来善后，却没人敢劝林浪。
“哥！”林沫连拖鞋也顾不上穿，差点就一脚踩在玻璃渣上, 还好被沈放及时拉住。
沈放把她护在身后，挽起袖子，面对暴走的林浪, 毫不退让。
“你上楼！”林浪扯过林沫, “这里没你什么事儿，明天你就给我回你的公寓去！”
“还有你们，该嘛去嘛去！”林浪平时像个浪荡纨绔公子哥, 这会发起飙来, JP战队众人也只能退避三舍。
徐可乐不情不愿地跟在狼神身后往楼上走，“我就说吧, 浪哥要发飙。这下好，你们后天……哎，现在说是明天了，你们明天还能顺利釜山行吗？我看够呛啊。”
狼神摇摇头，没说什么，到是雪碧一脸担忧, “放哥不会真的和老大动手吧？”
“不会，毕竟大舅哥。”狼神叹了口气, “都洗洗睡吧。”
林浪双眼通红，“沈放，我他妈是瞎了眼了，引狼入室，当初我脑子被驴踢了才让你去接小沫！”
“哥，你冷静点，是我先暗恋放哥的。我……我高中的时候就……”林沫心急火燎地解释，“你也是知道放哥为人的，他待我很好，真的！”
林浪闻言无奈地垂下手，“你和郭乐怡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林沫：……
又关乐怡什么事儿？
林沫还要张口辩解，却被沈放拉住了，他柔声说，“沫沫，男人的事情交给男人解决，你先上楼。”
“对，你上楼！”林浪拉着沈放就往门外走，砰地一声把房门摔得很响。
得了，这俩人在这点上反倒是出奇一致。
门外还在下雪，风很大，雪花被吹得四散。
沈放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林浪也没好到哪里去，薄薄的羊绒毛衣一吹就透。
他很愤怒，“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沈放，我就小沫这么一个妹妹！”
说到最后，林浪的语气弱了下去。
沈放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高三那会，我就喜欢上了林沫。无论最初的情窦初开，还是现在成年以后，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沫沫一个人。”
“你家里人会同意你娶沫沫？”林浪冷笑，“据我所知，你妈当年不是给你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叫什么来着，于雪娇对吧？”
“到时候你拍怕屁股走人，去他妈的爱情，全都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而小沫，她已经经受过那么大的打击，如果再来一次，你觉得她还会有活下去的勇气吗？”林浪抬头对着沈放的腹部，就是一拳。
以沈放的身手，只要他想躲开，有的是方法可以躲开，他却没动。
如果这样能让林浪冷静下来，那么这点疼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沈放无比郑重地看着林浪，“家人的事，你多虑了，我已经带沫沫见过妹妹和我妈，她们都非常喜欢沫沫，而且我父母都赞同我把爷爷留给我的股份在婚前转给沫沫，这件事林阿姨也是知道的。”
林浪：……
沈放的那百分之八的股份，林妈妈或许没有数字的具体概念，但林浪知道那是怎样庞大的一笔财富，婚前转给林沫，那就是林沫自己的钱，甚至如果他们的婚姻出现问题，林沫完全可以拿着那数额庞大的资金走人。
“你脑子坏掉了？”林浪情绪缓和了一点。
沈放摇头，“并没有。相反的，我觉得给沫沫的还是少了点，所以也一直等你回来商量一下，要把公司的股份也转给沫沫。”
林浪：……
迷迷糊糊的，他酒气去了一半，有种在卖妹妹的感觉，谈话的走向似乎有些不对，他不是应该愤怒的吗？沈放瓜田李下就这样搞定了他的宝贝妹妹，他不是应该愤怒的吗？
他难得在醉酒状态下抓住了重点，“所以你们在一起的事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沈放摸摸鼻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
“我擦！”林浪掐住沈放的脖子，狠狠厮打一番才算是出了气。
后来关于那段的回忆，他只记得，他对沈放撂下狠话，如果沈放要是伤害了他妹妹，他就算是拼命也要让沈放不得善终。
话说得可能有些过了，却也是他心中真实所想。
他这辈子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幸福而言，那么林沫……林家还活着的三个人，总得有个幸福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