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顺全刚觉得死里逃生,还来不及庆幸,便又听到皇帝的命令:“‘睡美人’一案,由玄衣卫彻查!”
“臣遵旨!”柳亭云当即领命。
雷顺全被押了下去,柳亭云也领命告退,殿里只剩下了赵永泽和皇帝两人。
赵永泽痛恨雷顺全,又看他爹心低落,忍不住道:“雷顺全不是一时行差踏错,而是本性奸邪狠辣:据查他的妻女根本不是逃走,而是被他典卖;他为了入宫,能狠心给自己一刀,可见是个狠人,权势欲.望极重。只是他擅长伪装和隐忍,瞒过了宫里所有人。”
“他真的如此畜生,卖了自己的妻女?!”皇帝听到这里没了伤感,只余下满腔怒火了,
赵永泽肯定的点头,他父皇作为帝王哪里都不错,但就是有一点,他不愿意把亲近的人往坏处想,待承恩侯府如此,待安亲王也是,对待长久在身边服侍的人亦是。
这下,皇帝完全抛弃伤感,又恢复了帝王该有的冷静和睿智:“那个谋害太子妃的宫女,就是他卖过一次的女儿?”
“明面上是她,但一个小宫女哪来的能力。”赵永泽的目标很明确,雷顺全才是个威胁,“他将那个宫女安排进尚寝局,又谋害我的妻儿,怕是图谋不小。”
皇帝清楚他儿子的意思,他自己一想到有人敢操控皇嗣,心里也是怒火中烧:“只要查实了,定会将那个阉奴处以极刑!”
赵永泽确定他父皇不会再把那阉奴当自己人,就放心了,刚要告退回宫陪珍儿,就听见他父皇放了一个大雷。
“如今司礼监没了主事者,朕也不放心其他人,以后每日奏章的整理,就由你下面的詹士府负责吧。”
历来太子和皇帝之间关于权利的话题都很敏感,赵永泽来不及深想他父皇这句话是真心还是试探,立马就要拒绝:“詹士府刚刚建立,整理奏章怕是力有未逮,请父皇……”
“这不是商议,这是旨意。”皇帝一下子打断赵永泽的话,不容他拒绝。
赵永泽无法,只能领命。
虽然猜不透他父皇的心思,但对于这些关乎国家命脉的奏章,赵永泽还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心力,尽一个太子该尽的责任。
长寿宫中,刘珍儿除了每日必要的锻炼,就一直关注着‘睡美人’一案。
“娘娘,怜莹找到了。”敬忠禀报道。
刘珍儿在花园的石凳旁停下,慢慢护着肚子坐下去后,才抬头问道:“藏在何处?居然让满宫人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
“在……”敬忠看着太子妃娘娘高挺的肚子有些犹豫。
刘珍儿见他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此时也有了心理准备,直接道:“但说无妨。”
“怜莹……的尸身,在冷宫的枯井被发现了。”敬忠小心道。
尸身?死了?还是死在冷宫枯井,刘珍儿不由想起当年她和春叶险些丧命于冷宫的那夜,恍然间觉得还是有报应这回事的。
“可有查出,是何人杀死了她?”刘珍儿回过神后问道,她可不觉得怜莹是倒了霉自己掉下去的。
“是司礼监太监。”
刘珍儿抚着肚子的手顿了一下:“可真是没人性,小时候把女儿卖了换钱,现在直接杀了她。”
“那些当爹的不用经历十月怀胎,又没花精力照顾,儿女对他们来说就像小猫小狗一样,自然不像母亲一样对孩子有深厚的感情。”夏荷想起那个逼女儿‘殉节’的御史感叹道。
刘珍儿听到这话时,心里思索着要不要让永泽再挤点时间给她们的孩子做胎教,培养培养感情。
这人就是不经念叨,刘珍儿才想到他,赵永泽就过来了。
“孩子今天闹你没有?”赵永泽蹲在刘珍儿身前问道。
刘珍儿笑着摇了摇头,拉起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来跟他打个招呼。”
赵永泽手上不敢用力,只虚虚的触摸着珍儿的肚子,试图感知着里面那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这会是他失去的那个孩子吗?
也许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一直慵懒的宝贝动了。
手下一小块鼓起的触感,让赵永泽僵硬了。
刘珍儿也惊了一下,继而又笑了起来:“孩子跟你打招呼呢,你快回应他。”
“怎,怎么回应?”赵永泽有些惊慌的求助刘珍儿。
刘珍儿顿时笑得更欢了,对着他鼓励道:“轻轻的抚摸他一下,告诉他,你是他爹爹。”
“我是你父亲。”赵永泽贴着刘珍儿的肚皮十分郑重道,“你要记住。”
看着丈夫认真的样子,再感受着肚子里的胎动,刘珍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阳光填满了。
之后,在刘珍儿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赵永泽也爱上了和孩子互动,一有时间就在她旁边念书,实践着她所说的胎教。
时间不快不慢的流逝,刘珍儿肚子已经有九个多月了,整个长寿宫和太医院都绷紧了弦,赵永泽也早将手上的事物都交给了詹士府,寸步不离的陪在刘珍儿身边。
这天,刘珍儿仍旧扶着肚子艰难的完成每日的锻炼。然而路才走到一半,便感觉肚子一阵抽痛。
“珍儿,你怎么了?”赵永泽一下子就发现了刘珍儿的脸色变化。
刘珍儿紧拽着他的手:“肚子痛,怕是要生了。”
要生了?要生了!赵永泽想起记忆里那一盆盆的血水,心猛然一慌。
“快去找太医、产婆,准备产房!”赵永泽几次要抱刘珍儿,但手实在抖得厉害,原来他还是害怕。
刘珍儿深吸了口气,忍着痛笑道:“殿下,别怕,再陪我走两圈。”
“好,我陪你再走两圈。”赵永泽眼眶发红道,他早已询问过太医无数遍,自然知道这时候也要多走动,但还是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扶珍儿上。
看着珍儿每一步都冒汗,赵永泽真恨不得这孩子是他生。
“殿下、娘娘,太医、医女和产婆都到了,产房也布置好了!”秋雨带着医女疾步跑过来禀报道。
刘珍儿突然感觉下身一热,当即道:“快扶进产房!”
赵永泽立马抱起刘珍儿就往产房跑,此时,他已经忘了害怕了。
第114章 生产(下)
“殿下,已经到产房了, 娘娘就先交给奴婢们吧。”几个产婆要过来接人。
赵永泽脚步没停, 嘴里只有两个字:“让开!”
产婆和宫女太监么见太子殿下脸色冰寒,立马让开, 不敢再劝阻什么‘规矩’。
刘珍儿一到床上,训练有素的医女产婆们就忙碌起来。
“殿下, 不如您到殿外等一等?”秋雨见宫女产婆们都有些拘谨,不由小心提议道。
赵永泽皱眉,对着产婆医女道:“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用顾忌本宫。”
下.身一阵阵抽痛,让刘珍儿越发不愿放开一直支撑着她的大手, 明明理智知道丈夫还是出去好,但疼痛让她变得软弱了,右手将丈夫的手抓得更紧。
“我相信你们能经历层层选拔进入宫中,定是大庆最优秀的产婆,只要发挥水准, 就一定能顺利的。”刘珍儿也不愿意产婆们有太大的压力, 忍着痛对她们笑了一下。
产婆们看着已经痛的脸色发白的太子还如此信任她们, 顿时生出坚定的自信:是啊,是啊, 她们都是接生过上百孕妇, 而无一个意外的优秀产婆!
本来面对了太子殿下还有些紧张的产婆,又镇定了下来。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 紧张而有序的开始助产。
“娘娘,您的宫口已经打开了,可以用力了。”产婆检查了胎位和宫口后禀报道。
刘珍儿深吸了口气,跟着旁边医女的口中的节奏开始呼吸用力。
早知道会很痛,但真正经历时,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剧痛,但想着肚子里十月怀胎的孩子,她又咬牙加大力气。
“娘娘,已经两指宽了!再加把力。”产婆语气急切道。
刘珍儿已经痛的面无血色,听到这话,又更加奋力,但口中已经抑制不住痛呼了。
那一声声痛呼,像利刃一样狠狠地刺在了赵永泽的身上,但他强制忍着,他知道这时候后不能添乱。
时间对于疼痛中的刘珍儿来说,已经变得格外煎熬而又漫长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体力随着每一次用力而流失。
每一用力,都感觉下身像是撕裂了一样,刘珍儿都不能催眠自己不太疼了,但还是紧咬着牙齿用力。
“娘娘,宫口开了十指!”稳婆大喜道。
秋雨得了医女的指示,立马端了参汤来:“娘娘,先吃点东西吧。”
“我来!”赵永泽接过了汤碗,小心的喂刘珍儿。
刘珍儿现在身下疼痛,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但想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努力地吞咽。
热汤带着能量一口口的进了肚子,刘珍儿又找回了力气,感受着肚子里孩子的迫不及待,当即道:“继续!”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痛。
“娘娘,已经看到头了,再用力!”稳婆惊喜道。
孩子要出世了!刘珍儿顿时忘了痛苦,再也顾不得其他,猛然用力:“啊!”
“是皇孙,是健康的皇孙!”稳婆喊完,等在外面的奴才立马去四散开去报喜。
紧接着就是一阵婴儿稚嫩的哭声:“哇……,哇……”
一直疲惫的刘珍儿,听到这个这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一切都圆满了,终于能安心的睡了。
“珍儿?珍儿?!”赵永泽见她唇角含笑,渐渐闭眼,心里一慌,立马大喊。
刘珍儿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儿,但还没睁眼便沉入了黑甜的梦里。
“太医,快来太医!”赵永泽立马大呼。
守在屏风外的太医慌忙进来。
“珍儿昏过去了!你们快看看。”赵永泽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慌。
院正不敢耽搁,当即上前诊脉。
“娘娘只是脱力,并无大碍。”太医长舒了一口气。
赵永泽再次追问:“流了这么多血,真的没事?”
“娘娘身体很健康,这次生产又分外顺利,没有伤到身体,至于失血问题,月子期间多进补一下即可。”院正认真回到。
赵永泽这才放松,口里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
“……殿下,您要不要诊一下脉?”又御医看着太子殿下可比产妇一般苍白的脸色,斟酌着问道。
赵永泽的目光不舍得从刘珍儿的睡颜上离开分毫,只微微摇了下头:“不用。”
御医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再劝,和其他太医一起去给小皇孙诊脉了。
“殿下,是个健康的小皇孙,您要不要抱一下?”医女抱着小皇孙,见太子殿下作为父亲一直没有关注,心里不由起了一点怜悯,小心的提议道。
又过了片刻,赵永泽才将目光转向那个大红的襁褓,里面的孩子小小的嫩嫩的,无疑非常脆弱,让他有些不敢上手。
“啊哇……”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襁褓里的孩子又哭了起来。
医女见太子殿下皱了眉,心中顿时一慌,想要收回手细哄,却见皇长孙被接了过去。
第115章 洗三
赵永泽才接过孩子的时候还很小心,也没让人教他抱的姿势, 不一会儿哄孩子的动作就熟练了, 一点也不像没抱过孩子的人。
小皇孙也很给面子,在襁褓里动了几下, 哼哼了两声,就砸吧砸吧嘴开睡了。
旁边一直提心吊胆的宫人和医女们看得分外惊奇, 不由在心里猜测:太子殿下私下里练过?很快又将这个有些不敬的想法压了下去。
太子妃产下皇长孙的消息,如同狂风一般的飞速穿开了,整个京城顿时沸腾了。
皇家太久没有添丁了,以至于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庆的有识之士都一直担忧不已, 再这些人的影响下,整个京城的百姓都隐隐有种忧患意识。
而现在, 皇家有第三代了!整个京城上至皇室宗亲,下至黎民百姓都安了心,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喜悦。
很多商铺都借着皇长孙诞生这个喜庆的名头喜迎,学起了悦容坊做起了优惠活动;也有很多生活富足的老百姓想沾沾太子妃的喜气,到处买红鸡蛋;更有那时常抱着忧国忧民心思的书生跑到酒楼里醉饮狂歌;所有的朝臣听到这个消息后, 更是大笑着写了贺表, 将刚刚出生的皇长孙夸成天降麟儿;而勋贵宗亲们, 直接进宫贺喜。
刘珍儿醒来时,全身如同被车碾过一般提不起力气, 身下更是木木的痛。
“醒了, 先吃点东西。”赵永泽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心里涌动着无数言语, 看到她醒的那一刻,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刘珍儿轻轻点头,左右找了找:“宝宝呢?”
“奶娘抱下去了。”赵永泽小心的扶着她坐起,怕她放心不下,又下令把孩子抱了上来。
刘珍儿伸手要接孩子,却被赵永泽先抱了过去。
“你昨天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还有劲吗?待会儿再抱他。”赵永泽轻轻将孩子放在她旁边,端了粥来喂她。
刘珍儿哪舍得等待会儿,当即就把孩子抱了起来,看着孩子还没张开的小脸,都觉得是最可爱的,抱在怀里,只觉得小小软软的,心都化了。
赵永泽看她的笑容有些无奈,也不打算阻止了,直接舀了粥喂过去。
“宝宝取名字了吗?”刘珍儿用细绢擦着孩子小嘴巴上的泡泡笑问道。
赵永泽擦了擦她嘴角沾上的粥才道:“父皇起了几个名字,经钦天监推算,最后选定了‘恒盈’。”
“恒盈,恒盈宝宝。”刘珍儿摇着宝宝轻声唤道。
恒盈宝宝动了动小拳头,还真慢慢的睁开了眼,漫无目的的看向刘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