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会累积起如此厚重的文气。
楚音释放出一缕精神力，与贡院上方的文气碰了碰，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学子们坐在号房里面，握笔疾书的场景。明远楼上，有人坐镇其上，俯瞰着整个号房，有人因为题目恰好是自己会的而欣喜，有人也因为写不出来而面色惨白。
也有很多人，因为身体羸弱，在这号房内丢了性命。
人生的路有很多选择，但是不管走哪一条，竞争总是残酷的。
回过神来，楚音便又微微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去。秦淮河一带的风景观光处，值得游玩的地方并不多，跟许多古城一样，里面的建筑基本都是仿古翻新过的，且也都租给了商家，与其说是游玩的地方，不如说这里其实也是一个商业区。只是，更具有特色一些。
不过秦淮风光也还是值得一看的，还有跟江南贡院仅仅隔了一条河的乌衣巷，楚音心头一动，便迈步朝着那一条承载金陵无数风。流人物的巷子走去。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王谢两大豪族，将乌衣巷推入辉煌，而即便是后来成为一片废墟的乌衣巷，依旧吸引了那么多的文人墨客前去怀古，这些人则令这一条看起来普通至极的巷子，不朽。
漫步在这一条小巷中，楚音眼前仿佛闪过魏晋风。流的繁华，一个个文人墨客从微光中走来，谱写那一曲辉煌咏叹。
楚音停下脚步，前面站着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只单反，正在调整光线，将这一条沉淀在时光中的巷子记录在自己的镜头之下。
到了这一片土地，楚音才真正感受到，这个国家这座城拥有着多么厚重的历史和文化。无疑，金陵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城市。
她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前来这边的游客并不多，间或走过去三三两两的人群，一直到天色渐黑，楚音也还坐在那一块石头上，不曾离开。
夜晚的乌衣巷，又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你还不走吗？”
楚音抬起头，见站在她面前的，是白天那位摄影师。
“嗯？”
“我听说，有人晚上走进这个巷子的时候，曾听到有人在哀叹吟诗，偶尔有模糊的身影闪过，总之还是有些吓人的。你一个女孩子，还是早些离开吧。或者，去许愿树或者河边上，人多的地方也行。”
楚音笑了笑：“你不也是在这儿吗？”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到底会不会有那样的情况发生的。”他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他在劝人离开，可是自己却明知故犯。
楚音了然的点点头：“原来你是来探险的，那没关系，我刚好没事，而且对乌衣巷有着很深的兴趣，我们一起吧。”
楚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将周身的气息收敛，一丝不露的跟凡人无异。
第111章 疫神
楚音的话音刚落，她便感受到一股不悦中透着委屈的情绪缠。绕在心头。她很清楚，这不是自己该有的情绪，倒像是某人传递过来的。
楚音惊讶于她跟君不归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同时也试着将一股安抚的情绪传递了过去，那股委屈才渐渐消散。
楚音抿唇笑了笑，原本平静的心湖，忽然泛起一股不知所起的喜悦。
谢运看着楚音忽而露出的浅浅笑容，脸颊有些绯红起来，“你……”
“嗯？”楚音从石头上站起来，“走吧。”
“啊？哦。”
跟在楚音的身后，谢运看着她的背影，整个人显得有些清冷，仿佛刚刚那不经意间展现的温柔是他的错觉。毫无疑问，楚音长得是很美的。只是，结合她的气质却很难让人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想要膜拜她，敬爱她，跟随她……可刚刚那温柔一笑，却也叫谢运心头微动，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也掉落凡间，让人更想要靠近她，拥有她。
只是……谢运自嘲一笑，果然刚刚的那些其实都是自己的错觉吧。
楚音走在这片狭窄的巷子中，耳边风声徐徐，外面的喧闹还能传到耳边，巷子两边的矮墙仿佛将这一条巷子隔绝开来，与外头是两个世界。
两人一路慢慢前行，直到走到巷子的尽头，也还是什么异样都不曾发生。谢运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应该就是有人谣传出来的吧？”
这些事情，本就没有什么根据，真不该听信才是。
楚音忽而冲着谢运摇了摇头，“嘘。”
原本楚音也没有察觉到这儿有什么不一般的，可是就在刚刚却被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不正常的气息。似妖非妖，似鬼非鬼，却又邪恶的很。
谢运神情一肃，只是看向楚音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迷茫。
接着，二人又往回走去，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在这个巷子走了七八回，偶尔也会聊天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是谢运跟在楚音身后，沉默着。
眼看时间到了将近十点，楚音转头对谢运说道：“好了，大概真的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噱头吧，你看，这儿分明什么都没有，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那你呢？”
谢运直觉的，这个女子应该是发现了点什么，楚音笑道：“我当然也回去啊。”
听楚音这么说，谢运倒也不好再讲留下的话。
只点点头，忽而又问道：“那个……我叫谢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好像是担心楚音会误会似的，又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咱们今晚上在这儿逛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有缘了，应该认识一下才是。”
“我叫楚音。”
“楚音，很好听的名字。”
谢运走后，楚音便继续坐在那块石头上。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次，之前那股很奇怪又很诡异的气息，在之后楚音也捕捉到几次，几次之后，楚音对于那股气息究竟是什么，也终于有了些想法。
月上中天，外头人声渐渐淡去，繁华的夫子庙景区也渐渐的销声下来，楚音坐在石头上微微闭着眼，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
忽然，在她身前涌起一团黑雾，黑雾慢慢弥散着朝着楚音靠拢，仿佛试探一般，见楚音一直没有动静，最终将楚音整个都包围在黑雾中。
远远的看去，这黑雾仿佛有龙头龙身龙尾一般，甚至隐约还伴随着龙吟声。
楚音一直在思索怎么解决，这个玩意儿，这黑雾的性质有些特别，仿佛不管她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之禁锢。这种滑不留手的感觉，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将我的力量释放出去。”
一个声音在楚音识海中响起，只是楚音却有些不大明白。
“我的力量中，含有社稷之力，这是它的克星。”
楚音神色一凛，她正想要按照君不归说的去做，可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君不归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楚音说道：“如果当年不是为了救我，你说不定依然证得社稷之神的神位。而如今，你的力量之中也含有社稷之力，这股力量便是你的本源力量，正如我所掌握的大地的力量，也正是我的本源力量。你现在如此虚弱，本源力量用一点少一点，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君不归却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再仔细感受一下你的本源。”
楚音闻言有些不解，不过对于君不归，她有一种天然的信任，依言查探了一下自己的本源力量，楚音惊讶的发现，她作为山神的本源力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完成了变异升级。
“这是……生生之力？”
“对，你平日里除却用功德浇灌我，也用你的本源力量滋养我，所以我的本源中也沾染上了你的生生之力，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我。”嗯，稍微在意一点，也还是可以的。
楚音整个人都懵了，从她担任山神以来，对于本源力量的认知便是本源力量是一种不可能改变的力量，神位是什么相对应的本源力量的性质便是什么样的。
可是现在，她的本源力量竟然变了！
神位！
楚音想到神位两个字，原本还有些想不透的，这会儿也有些恍然大悟起来，她的神阶提升了，用人类科学的话来说，就是量变引起质变，所以这大概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果然，学习科学还是有好处的。
楚音愉快的想，跟那些刚刚醒来或者将要醒来的正儿八经的老古董神仙比起来，自己还是相当有文化的。
不过这会儿的当务之急还是缠着她的这团不知名黑雾，对于生生之力的性质，楚音了解的自然比君不归还要清楚，她这会儿不再犹豫，借用赦印的力量，抽调了一丝君不归的力量融合尽那团黑雾当中。
忽然，那团黑雾瑟缩了一下，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迅速撤退，那好像是猫咪被烧着尾巴一样的撤退速度，叫楚音都惊愕不已。
不过，那隐有龙形的黑影瞬间褪。去，楚音还是没有能够抓住它。
之前她猜测这个东西会盘亘在此，一个是为了江南贡院那鼎盛的文气，再一个便是为了这乌衣巷流传千古不变的文字之灵。可即便是有了这样的猜测，楚音还是想不明白，那黑雾要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隐匿行迹很是在行，这会儿功夫，几乎就已经找不到它藏身何处了。
是以楚音索性便还坐在那块石头上，跟君不归探讨起来。
君不归元神自种子中而出，穿着白色铠甲的俊美男人就这么印在楚音的识海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君不归存在感十分强烈。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二人元神碰触了一下，虽然又极快的分开，可这还是让楚音想起了当日在T国那个小岛上的时候，她与君不归二人元神也是如此亲密的接触着。
她恍惚想起来，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跟君不归之间的相处，就变得有了些许不同。
君不归唇边带着一抹笑，显得很是温柔，“那个东西，应该叫做魍魉，也有人说那是疫神，虽不知道它为何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疫神惧怕社稷之力。不过，那黑影有了龙形，而且那黑雾仿佛就是它的实体，实在难缠的很。”
疫神？
楚音也不知道没有见过疫神，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而且气息也不对。
但是它确实惧怕社稷之力，且君不归说的如此肯定，不管怎么说，君不归也没有理由骗她。
可是疫神，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它身上有着妖气鬼气混杂着别的气息，想来跟地府应该有些关系，不如还是问问地府的人吧。”
楚音原本想找阎君来打探一番消息的，可是想到阎君如今正在为九幽之事奔波劳累，楚音到底没好意思劳烦他。开了地狱之门，黑白无常远远的走来。
“上神安好，不知道上神叫我等二人前来，是有什么事？”
楚音便将之前碰到的疫神形容了一下：“我有些不明白，疫神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冥府应该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的。”
黑白无常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实在是没有想到楚音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二人相视一眼，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们二人是知道一些的。众神沉睡之后，疫神醒来的算很早了，比您也就晚了一些时候。有一日疫神来到地府，找到阎君说是想要改变自己散播瘟疫的使命，舍弟摆脱疫神的责任。”
众神沉睡之后，疫神因为原本就是为人类所忌惮不喜的神祗，所以天道欲要使众神沉眠，疫神受到的影响反而是最小的。
它最后一个睡去，而在睡去之前，看着那些天官财神灶王爷之类的，即便已经陷入沉睡，却还是拥有那么多的香火，而它疫神呢？不管如何，都没有人记得它，更可说是谈之色变。
原本他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越看下去，它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为什么别人都能享受香火，而它就只能是疫神呢？
第112章 花苞
就算是有些地方在祈福祭神的时候，也会提到他，可是都是在默默地祈祷让他不要到来。
久而久之，他便越来越厌恶自己的这个身份，哪怕是让他当个夜游神呢？后来，他也跟在众神后面，渐渐的陷入了沉睡，他那个时候对于天道对神道的限制，已经隐约有了一些感受，所以陷入沉睡的时候，他的心里甚至是轻松的，总觉得自己算是解脱了。
他是一个被人类所嫌弃的神，所以神道寂灭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儿呢。
可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竟然醒来了！
醒来之后，他也还是他自己，疫神还是疫神，就连赦印职责都没有任何改变。那个时候，他的内心就有一个想法，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哪怕丢了神位，他也不想在当这个受人嫌弃的疫神了。
被嫌弃的多了，他自己也挺嫌弃自己的。
就在前不久，他遇到了被镇压。在地狱的妖龙之灵，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脱去疫神身份的法子了。趁着冥府中人都在追捕这条妖龙之灵，他便紧随其后，时不时的就给它来点骚扰。最后，在它自顾不暇的时候，将自己的本源疫病之气融入了妖龙之灵中，他也使用秘法，慢慢的将自己跟妖龙之灵融合。
再之后，九幽就出了事儿，冥府那边即便知道了疫神的事情，也没有精力在分神去管了。这让疫神得了好些时候的喘息之机，他隐蔽的能力十分好，躲在人间，吞噬一些对他有利的灵体和气。
楚音了然的点点头，她也比较关系九幽之事，就问道：“不知道九幽之事如今可有解决了？”
黑白无常脸上也无奈又担忧的摇摇头，能被锁在九幽的厉鬼妖魔，那都是极为厉害的，哪个不是有着一手难缠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
这会儿他们还没有听到这些东西作乱人间的消息，这也让冥府的人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也深感自己责任强大。
楚音问完了问题，便让他们离开了。
而她现在，也无从得知疫神究竟藏身在何处，便索性回了酒店。
江南贡院的文气如此昌盛浓厚，疫神不可能放弃那个地方的。
他现在获得了龙灵，即便是一条妖龙，那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龙是华夏的图腾和信仰，即便是如今信仰已经薄弱，但是它仍旧占据着天然的优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