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样说,但马维铮之后面对的事情很多,加上他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如果真的再被失眠所累,迟早会吃不消的,薛琰从床上坐起来,拍拍自己的腿,“过来躺好,我帮你按按。”
马维铮直接挺身把薛琰扑倒在床上,“你真傻还是假傻啊,明明有更好让我睡着的办法,非要用最没用的?”
……
后半夜马维铮倒是睡着了,可薛琰却累的早上根本不想起床,但京都那边的时间是定好的,她也不能让马维铮先走,只能被昏昏沉沉的穿衣洗漱,勉强吃了几口早饭,跟着马维铮上了火车,等车一开,她干脆就倒在床上,又睡着了。
这丫头,真是,马维铮看着拥被高卧,怎么喊都不理他的薛琰,无奈的笑了笑,起身出了自己的车厢,“马上到京都了,二公子似乎有许多话还没来及跟我说?”
霍北顾简直想给马维铮一个白眼了,“是啊,马司令真是好耐性。”
马维铮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次一到青州就看到静昭,自然是喜出望外,只是没想到霍二公子会同来。”
霍北顾被马维铮噎的肝儿疼,他伸手给马维铮倒了杯茶,“没想到马兄跟许小姐感情这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他也想啊,但薛琰不乐意早婚,“静昭年纪还小,我们可能要再等几年了,放心,等我们举办婚礼的时候,一定会给二公子送帖子的。”
“许小姐冰雪聪明,医术高妙难得一见,马兄真是好福气,能觅得如此知音,”自己那个哥哥倒是自诩风流,可成天找的都是些什么女人?一个能帮上忙的都没有,想想霍北顾都觉得心塞。
马维铮也是这么认为的,何况薛琰对他来说,还是失而复得的,“我也这么觉得,能遇到静昭,是马某此生最幸运的事。”
这姓马的字典里就没有谦虚二字,人家说什么他都敢应,霍北顾一笑,干脆把自己跟薛琰提过的事又跟马维铮提了,“许小姐对霍家成见颇深,对我开出的条件并不感兴趣。”
霍北顾叹了口气,“我父亲确实做了许多错事,这个我不否认,但我跟大哥还是支持国民政府的,也并不愿意事事被东洋人掣肘,请你们相信我,回去我一定能说服大哥,让他劝一劝大帅的。”
马维铮轻笑一声,“二公子,如果我想做什么,会直接跟我父亲说,甚至在情势急迫的时候,我是先做,做过之后,才会跟父亲报备一声,而你却告诉我,你要‘说服’霍少帅,然后再由他劝大帅,”
马维铮一摊手,“劝过之后呢?霍大帅不同意呢?”
马维铮担心霍家人会狗急跳墙对薛琰不利,忍不住替她描补,“静昭那个药,目前她是小打小闹,就算是厂子建好,能不能大量生产还是未知之数,你有的时间回去跟少帅大帅商量,不过我觉得你有些担心大可不必,大家都是党**人,自然会同仇敌忾,不论是西北军,还是东北军,哪个受伤了,咱们这些当主将的,都会心疼的。”
霍北顾被马维铮不动声色的奚落说的面红耳赤,但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他在父兄跟前,确实没有多大的影响力,就听马维铮又道,“我挺奇怪的,霍大帅手里握着的是东三省,你们东北军前些年可是掌控着整个华北,那不是地主家的几百倾田,几万大洋,怎么可以放着你这个会打仗的不用,非要捧你那个嫡兄呢?他就不怕将来他不在了,霍北卿根本管不了他手下的那些人?”
皇帝都被赶走了,哪里还有君臣父子这一套?霍万贤在的时候,大家认霍北卿是少帅,霍万贤不在了,如果霍北卿有能力还行,没能力,凭什么要听一个蠢货调派?
“到那个时候怎么办?你接着说服霍北卿?霍北卿有多大的本事,我们都听说了,你觉得大帅的那些老部将们心里没数?你觉得你这个幕后高参,还能出来压服那些人?”马维铮敲敲桌子,“名不正则言不顺啊,二公子!”
见霍北顾不说话,马维铮又道,“你心里其实也清楚的很,霍北卿听你,也仅在军事方面,政事上呢?当然,如果他是个治世的料子,也行,你们兄弟两个联军,恐怕国民政府也不敢撩你们这只东北虎的虎须,但他有吗?还有你,你能吗?”
“你也说了,卫主席对东三省虎视眈眈,我跟你说,对东三省虎视眈眈的不只是卫鹏,”马维铮指了指自己,“我也一样,不光是我,相信白严也会感兴趣的,东北可是个好地方啊,不然东洋人也不会到了就舍不得走了,二公子说是不是?”
马维铮满意的看着霍北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所以我认为你们真心实意的支持华夏一统,接受国民政府的领导,才是最正确的路,政事可以由政府派员下来,而军事,二公子不妨接过来,至于少帅嘛,留在京都当他的风流公子岂不更好?”
对于别人提到他时,总要在前头再加上个霍北卿,马维铮腻味极了。
“马司令太想当然了,我?”霍北顾笑着摇摇头,“就我这身体,再怎么折腾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由着我大哥胡来呢!”
虽然霍北卿对他的态度让霍北顾打从心眼儿里感到恶心,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也是因为嫡兄的偏爱,他才能苟活到至今,甚至还可以跟他到战场,展现自己的才干!
“二公子会这么想,说来说去,还是将东北当成你们霍家的私有之物了,凭什么呢?前朝的时候霍家恐怕只是个平头百姓,之后大帅落草为寇,再后来投了伪皇,这么一来二去的,也就短短几十年,在东三省成了气候,就敢视华夏国土为自己的私产了?霍二公子真叫马某领教了干什么叫久占为王啊!将几十万东北百姓交给霍北卿‘胡来’,二公子真是手足情深啊!”
霍北顾被马维铮毫不掩饰的嘲讽给气的玉面通红,“那马大帅又是什么高贵出身?难道你们马家,不也是一心要做西北王吗?”
“二公子错了,我父亲从来没想过称王称霸,我更不会,二公子也是读过史的,不论哪朝哪代,分疆裂土都是不会长久的,何况现在洋人已经在华夏横行,一个个都恨不得立时咬下咱们一块肉来,你却还在想着可以占地为王?”
想到薛琰的话,马维铮都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的小女朋友不是个简单的姑娘,“静昭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背靠洋人势力的军阀,其实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工具罢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最受不了被人掌控,所以嘛,给人当刀的事,我是不会干的。”
跟霍北顾啰嗦了半天,没想到这还是个冥顽不灵的,马维铮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起身一口把杯中的茶干了,“快到京都了,二公子休息一会儿,咱们该分道扬镳了。”
……
“去做霍北顾的思想工作去了?”马维铮回去的时候,薛琰已经补好觉了,看到马维铮进来,她也没起身,依旧窝在被子里,“怎么样?他是不是听不进去?”
因为车厢里暖和,薛琰睡的小脸红扑扑的,惺忪的睡眼微眯,似乎在对马维铮做出无声的邀约。
马维铮满腔的郁气顿时化为乌有,他直掀了薛琰的被子就往里挤,“我也累了,让我也躺躺。”
“哎呀,谁叫你穿着衣服上床的?”脏死了,薛琰立马压住被子不许马维铮进来。
马维铮隔着被子把薛琰抱在怀里,“那我脱了衣服?”
“脱什么脱?不看看都到哪儿了?”被马维铮这么一闹,她彻底醒了,“我要起来了,你累了就自己躺着吧!”
“你起来我躺什么?”马维铮不让薛琰起来,“我不闹你了,咱们就这样躺着说说话,你说那霍北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换位思考一下,马维铮觉得如果他在霍北顾那个位置上,就算是身体有病,无法做到跟霍北卿拔枪相向,也会直接要求到国外养病去,最低限度远离了那个对自己的不轨之心的亲大哥,这都什么事儿啊!?
但这个霍北顾又挺奇怪的,他居然还心甘情愿的为霍北卿做事,为霍万贤还能理解,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父亲,为一个觊觎自己的男人,这不是欠抽吗?“你说,他是不是就喜欢男人啊?”
马维铮一阵儿牙疼,这种话题他在军营的时候也听那些老兵们肆无忌惮的讨论过,但跟女朋友说这个,还真是叫他十分的不好意思。
薛琰看着脸上浮起可疑红晕的马维铮,“噗嗤”一笑,“怎么了?是不是霍北顾看上你了?”
薛琰点点马维铮的下巴,“你虽然不如霍北卿那么秀气,但男子气十足,他喜欢你也正常。”
“你这个丫头,胡说什么呢!?”马维铮直接在薛琰肩上咬了一口,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再胡思乱想我可是不客气了!”
“好好好,我怕你了行不行?”车都快到站了,实在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薛琰正色道,“其实霍北顾这种表现也好理解,他活了二十岁,就没有跟别的人接触过,他对霍北卿的厌恶是本能的,但对霍北卿的依恋也是本能的,人对未知的世界总是更害怕一些,霍北卿对他的伤害跟未知的世界比起来,还是在可控的范围内。”
“呵,”马维铮倒到床上,“算是一种解释吧,”虽然他没办法理解。
薛琰跟马维铮分析霍北顾,“咱们跟他说那些民族大义百姓民生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但他所知道的,都是从书里来的,并不是亲身感受到的,有道是身教胜于言传,他从霍万贤跟霍北卿身边上学到的,说白了跟书本里讲的完全是两码事,这也是他活的纠结的原因所在了,”书里讲的是忠孝仁义礼智信,可他看到的是卖国求荣者大富大贵,身居高位。
马维铮想了想霍家人的作派,叹了口气,“霍万贤土匪出身,有名的胡帅,虽然做到了联军总司令,一方诸侯,但他的兵,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就看那个张本愚就知道了,公然走私贩毒,他们的规矩就是,不听话就枪毙!”
东北军口碑不好,薛琰听姜老太太说过,但坏到这种程度,就出乎薛琰的意料了,“不过万幸,他还读过书,就他那智商,领悟起来也比别人要快一些,”
想到霍北顾跟自己说的话,薛琰一笑,“他确实很聪明啊,也不枉我大道理一桶一桶的往他身上浇!”
不管能不能灌进去,先湿湿身再说吧。
第103章
薛琰还如往常一样,并没有出现在京都各界的欢迎仪式上,车到到京都站,她就由韩靖陪着,轻车简从回了细管胡同。
因为不知道娄可怡的事到底是怎么发展的,薛琰也没有告诉马维铮,但路上她还是跟韩靖说了,毕竟这些天都是韩靖接送娄可怡,他们两个也已经很熟悉了。
“唉,这丫头也真是糊涂,不过么,”韩靖摸着下巴,“没准儿那何书弘跟着霍北卿还走上金光大道了呢,大小姐,人各有命,您管不了就别管了,省得将来再落埋怨。”
薛琰也跟着叹了口气,别人的感情事真的是不好插手啊,管不管都有可能落埋怨,不过如果娄可怡真的最终跟何书弘在一起了,那她们的友谊也确实是走到尽头了,她不可能在身边放一个叛徒的女友,那等于是放了一双眼睛在自己身边,太危险了。
薛琰的车还没停稳,顾乐棠就从院子里跑出来了,“我昨天就查了你们到京都的时间,”
他回头跟迎出来的薛琬笑道,“看我说的对吧?静昭肯定一下车就回来,才不会跟着马维铮一起接受采访呢!”
薛琬显得很没有精神,听到顾乐棠的话,强笑了一下,“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快让静昭回屋洗洗,换件衣裳咱们再说话。”
顾乐棠可管不了那么多,一路跟着薛琰往屋里走,“我跟你说,你要是早回来一天,就能看见娄可怡跟那个何书弘了。”
“他们一起到细管胡同来了?”薛琰驻足问道,看来娄可怡是选择了跟何书弘在一起了。
方丽珠已经哭出来了,“静昭,你说可怡可怎么办呢?”
薛琬拍了拍方丽珠,“你先别哭,咱们得把话跟静昭说清楚不是?”
原来昨天晚上娄可怡带着何书弘回细管胡同了,但娄可怡被拉到院子里,何书弘却被堵在了门外,娄可怡的二哥跟二嫂还把何书弘狠狠挖苦了一通。
“二少奶奶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不管什么革命党不革命党的,但何书弘是个鳏夫,还比可怡大了十来岁,就这两条,娄家就不可能把闺女嫁给他,”想到娄二夫妻,一个忠厚一个温柔,面对何书弘的时候却那么强悍,薛琬不免想起自己的身世,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兄嫂呢?
“娄家都是明白人啊,”薛琰感叹一声,“后来呢?”
顾乐棠一早就跑来听消息了,“还有什么后来?何书弘跟谁充大头蛆呢?一个队副,呸,九品都算不上,娄家不开门,他能怎么着?最后走了呗!”
薛琰点点头,“琬姐去看可怡了没有?”
想到娄可怡居然还能欢欢喜喜的带着何书弘回细管胡同,薛琬也是很生气的,“没有,我想着咱们不掺乎别人家的事儿了,而且可怡又不是受了气回来,所以就没有过去。”
薛琰知道薛琬的脾气,最是温和不过的一个人,看来这是真生气了,“嗯,不过去就不过去吧,哎呀,我想死家里的饭了,我去换件衣裳,琬姐你跟金师傅说一声,咱们中午好好吃一顿,乐棠也留下来。”
顾乐棠好几天没见着薛琰了,当然不会走,“琬姐别去了,我去跟金师傅说,”
薛琰看着跑出去的顾乐棠摇摇头,又问一旁的方丽珠,“你呢?看她了吗?”
方丽珠垂下头,小声道,“我也没去,我觉得我没有权力看不起何书弘,毕竟现在是华夏民国,但可怡喜欢他是因为他的理想跟抱负,一个人说变就变了,把自己当初说的话全推翻了,甚至还带人抓自己的老师,我想不通可怡怎么可以再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薛琰拍拍方丽珠的肩膀,冲薛琬笑道,“咱们丽珠拎的清啊!”
薛琬走过去抱了抱方丽珠,“你也别难过了,兴许可怡是太担心何书弘了,过一阵子她就想通了,咱们不喜欢何书弘,是因为信不过他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