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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天,签着主席令的一连串任命就下来了,卫鹏这个海陆空三军总司令没变,但下面却新增了一溜副总司令,大家分猪肉一样,每个集团军司令都挂了副总司令的职,而马维铮则成了其中最年轻的副总司令,并且留守京都,全权指挥晋西战事。
除此之外,马国栋这位西北军老帅,被任命为国民政府副主席,卫鹏写下亲笔信请他到京都来,在自己养病期间,能担负起党国大任。
这次任命通过颁布的极为顺利,不论是党内还是政府里,反对的声音都不算强烈,傻子都知道卫鹏这种“退让”的目的是什么?
晋西的东北军,已经把把白俨给逼退百里,再这么下去,晋西用不了多久,就是东北军的天下了。
卫鹏迁到金陵,东北军占领晋西,西北马家呢?为了保住京都,保住马家宁死不屈的名声,只能是倾力抵抗了,这盘账算下来,什么副主席,副总司令,不过是临刑前的那顿饱饭罢了。
马国栋的回复也很快,他自陈年事已高,且不通文墨,实在担不起主席的委托,但为了不辜负卫鹏对他这位老哥哥的信赖跟期望,他还是积极的四处联络,“迅速”的请了几位大佬出山,相信有他们的襄助,就算是卫鹏不在京都,也能保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行。
马国栋这一招气的卫鹏肝儿疼,他这个“老哥哥”成天摆出一副淡泊名利的姿态,结果怎么样?这暗中不知道做了多少手脚呢!
马维铮速度也快,他早就把姬忠良调到平南等着了,收到任命之后,他立马通电全国,着姬忠良带着西北军在平南的驻军,即刻开拔奔赴晋西,协助晋西的白俨部!
这么干净利索的表态跟后续姬忠良的急行军,直接又替马维铮在国人跟前刷了一波好感度,就算是再不把民众的意愿放在眼里,卫鹏也是满心郁卒,这马维铮是踩着他往上爬啊!
他踩自己这个国民政府主席,图的是什么,简直都不用再问!
卫鹏不是那种轻易会改变自己决定的人,虽然已经猜到自己有可能中了马维铮的圈套,但他既然决定离开京都,就不会再朝令夕改,与其在京都被马维铮跟霍北顾重重包围,不如他回到自己发家的地方,背倚天堑,还有米国人的支持,回头再跟马维铮算总账,只要他一天还是国民政府主席,成天高呼华夏一统的马维铮,行事就得有所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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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先生,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沈平湖终于找到从主席府出来的机会,跟家人告别之后,立马跑到学校来,跟薛琰道别。
薛琰点点头,“你要跟着卫主席南下?”卫鹏的医疗小组多为京都人士,哪能人人都抛家舍业的跟着走?倒是沈平湖,一直受胡家提拔,这阵子又一直负责卫鹏的身体,不跟着走是不可能的。
被关在主席府多日,沈平湖越发想念薛琰开的善堂了,比起只给一个人看病,做为一名大夫,他更喜欢面对千百需要他的人,“没办法,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小民可以决定的,许先生,”
他多公文包里拿出已经出版的《临床学》,“还请先生帮我题个字当纪念吧。”
薛琰一边拿出笑在扉页上写留言,一边道,“你跟主席同船吗?”
沈平湖点点头,“这阵子主席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唉,只是他现在压力太大,病情又开始反复了,我尝试着用以前的药,似乎效果也不太明显。”
这才多久就产生耐药性了?薛琰觉得可能性不大,更多的应该是卫鹏心力交瘁所致,“这样吧,我们药厂又在原先抗生素的基础上研发了升级产品,等有机会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沈平湖叹了口气,“还是算了,你不知道,卫主席早就下令了,不许再用你们顾氏的药,”他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他们一早就把青霉素送到米国人那里分析成分去了!”
这事薛琰早料到了,“没关系,药嘛,为的就是治病救人,咱们也得有点国际主义精神,不过卫主席的身体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吧,主席离京我跟维铮肯定是要送行的,到时候我把药给你,用不用,给谁用都由你决定,你也知道我的,是绝不会拿药来弄虚作假的。”
这一点也是沈平湖最佩服薛琰的地方了,他跟着薛琰也有阵子了,不论是权贵富豪,还是平民百姓,抑或是那些得了脏病的最下等的妓女,薛琰都是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出身而轻慢任何人,“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好,到时候我找机会见你,你把药给我,我也很想试试药厂研制的新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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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鹏病了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好久了,他要南下往沪市治病的日子最终也确定下来,对于京都百姓来说,姬忠良带着西北军去了晋西,而且几天时间就把霍万良的东北军逼退回临泉城,这让他们高悬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卫鹏走了,但马维铮会留在京都,想到他死守齐州的辉煌战绩,百姓们对卫鹏的去留直接失去了兴趣,开始重新低头过自己的小日子。
为了表示对卫鹏的尊重,京都政府的一众官员直接将卫鹏送到津城乘船,一路上车队迤逦十几里,沿途的百姓纷纷沿道观望,暗叹到底是国家主席,真的是赶上皇帝出巡了。
卫鹏心里憋气极了,但还是满脸不舍的拉着马维铮的手坐进自己的汽车,而胡慧仪也知机的挽了薛琰,走上后头的汽车。
“这一去山高水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相见呢,”胡慧仪居然生出几分感慨来,她知道哥哥暗中向马维铮示好,还透露了不少消息给他,但她一点也没有怨胡伯达的念头,不管家里人怎么做,出发点都是为了胡家的将来。
薛琰打量了一眼形容憔悴的胡慧仪,有日子没见了,她可是瘦多了,倒挺符合一个为丈夫病情担忧的妻子的人设,“夫人说的什么话?我跟维铮都等着主席康复回京的那天呢,到那个时候,我跟维铮还会像今天这样,到津城码头亲迎主席归来。”
胡慧仪一哂,“许小姐何必呢?其实这一趟到底目的为何,几乎半个京都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会儿车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你再装有什么意思?”
敢情你们在全国人民跟前装可以,我在你一人跟前装就行了?薛琰无辜的睁大眼睛,“胡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装什么了?难道我要说祝您跟主席黄鹤一去不复返吗?哈,那多不吉利啊!”
她看着胡慧仪发青的脸,“您难道忘了,我之前是主席的主治大夫,他的病情如何,就算是这阵子我没有复诊,但也大概能猜得出来。”
“哼,那我也祝你跟马司令能早结连理了,”胡慧仪被薛琰噎的直瞪眼,口是心非道,“我再好心提醒许小姐一句,马司令今时不同往日,你以后可得小心着些了,这京都的小姐们,无论风度还是涵养,都是外地人不能比的。”
薛琰看着胡慧仪抿嘴一笑,“夫人提醒的对,夫人就是京都小姐中的佼佼者啊,不然怎么能嫁给卫主席呢?”
见胡慧仪脖子都气粗了,薛琰噗嗤一笑,“胡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在我跟前栽跟头的人多了去了,您偶有失蹄也不算丢人,令兄一心要跟维铮修好,您在这儿不停的折台,倒叫人怀疑胡家的家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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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琰看到沈平湖站在船板上正往她的方向看过来,忙冲他点了点头,她回身示意了韩靖一下,韩靖便知机的上前一步,把薛琰挡在身后。
薛琰身子一缩,看了一眼正跟送行的官员们握手的卫鹏,快步跳上船板,跑向沈平湖,却被船上的守卫给拦住了,“哎,这位大哥,我是来给沈大夫送药的,他是主席的随行医生,”薛琰把准备好的大洋塞给守卫,一指同时向这边来的沈平湖,“沈大夫,你应该见过的。”
“许小姐,”沈平湖惊的一头汗,“我过去就好了,你要是被人看到……”
“没事的,这药是你专门交代的,我怎么着也得送到啊,”薛琰看了一眼让开路的守卫,“沈大夫,咱们到里头说,我得把用法跟你说一遍。”
沈平湖看了眼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忙跟了过去,“许小姐真是信人。”
哈哈,讲信用是做人的基准嘛,等转到守卫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薛琰把手袋里的药包塞给沈平湖,“你快进去吧,我自己回去!”
“我送你?”
“快走吧,叫人看见咱们在一起,以后主席都不敢让你给他看病了,”薛琰冲沈平湖飞快的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沈平湖拿到药,目的达到,自己混上船,目的也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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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卫鹏的船拉响汽笛,马维铮长吁口气,终于把这尊瘟神给送走了,他回头想拉薛琰,这才注意到身边根本没人,“韩靖,静昭呢?”
韩靖为难的咽了口口水,“报告司令,那个,那个,”
“说!”
马维铮好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韩靖吓的一个哆嗦,忙从口袋里拿出薛琰给马维铮留的短信,“这是大小姐叫我给你的,她说她去去就回来,叫你不要为她担心。”
马维铮匆匆在那封短信上扫了一眼,“去通知兴平号,让他们靠岸!”
薛琰在信上的理由很简单,如果就这么让卫鹏走了,那他永远都是马维铮头上的一尊大佛,只在他的金陵国民政府在,京都就会成为“陪都”,如果马维铮不遵他的主席令,那就会成为反对华夏统一的罪人,而且不管是米国还是其他国家,都会乐见华夏被霍北顾、马家还有金陵国民政府三分,再加上其他的小军阀,依然是一片乱象。
韩靖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拉住马维铮,“司令,司令您听我说,大小姐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您现在让船靠岸,就是在给大小姐帮倒忙,不但毁了她苦心安排,而且您准备怎么跟卫主席解释?怎么跟码头上的人解释?”
见马维铮怒视着自己,韩靖一梗脖子,“大小姐说了,您要是不听她的话,以后休想再见到她!”
“许静昭~”
……
在知道卫鹏会乘兴平号往沪市去之后,薛琰已经叫人弄来的兴平号的设计图,对里面的结构做了充分的了解,这会儿趁着卫鹏上船的功夫,她已经迅速先卫鹏跟胡慧仪一步,潜进了他们的舱房。
她到了卫生间之后,就迅速闪进了空间里,她准备就在空间里呆上两天,等到船快进港的时候,再把卫主席给“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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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号终于要靠岸了,胡慧仪自己收拾停当,半天不见卫鹏从卫生间里出来,“主席?您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
华夏民国十八年夏,国民政府主席由夫人陪同去沪市医途中遇袭,生死不知,此行卫鹏似已知天意,党国一切事务皆有安排……
其夫人胡慧仪女士,因无法接受丈夫失踪一事,情绪几近崩溃,被长兄胡伯达送去米国疗养……
华夏民国十八年秋,海陆空军副总司令马维铮亲赶晋西,与东北军司令霍北顾握手言和,共同签署协议,言明停止内战,枪口一致对外……
……
“静昭?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累么?”
马维铮从父母院子里回来,居然发现薛琰就坐在他屋里,有些讶然,他刚才陪着父母亲回他们院子的时候,薛琰正送姜老太太跟郭太太回去,“奶奶跟太太呢?已经歇下了?”
春节之前马维铮跟薛琰已经商量好了,将家人都接到京都来一同过年,说起来马国栋这位华夏政令的副主席,也不能老是一直呆在西安练兵。
姜老太太跟郭太太一辈子没出过洛平城,如今形势一片大好,马维铮更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她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在担心孙女的婚事了,因此薛琰一提,姜老太太二话不说,就叫薛琬打点行装,等着韩靖过来接她们进京了。
这过年不过年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两边亲家得见见面,议一议儿女亲事了!
马国栋跟姜老太太也算是老交情了,加上他一早就认定了薛琰这个儿媳妇,所以两家见面格外的融洽,要不是马维铮硬拦着,马国栋简直就想春节里就把婚事一并给办了!
马夫人是个传统的女人,跟郭太太倒是很谈得来,两人私下商量了一下,直接把婚期定在了下半年,这样以来,马维铮跟薛琰谁也别想再拿忙来说事,她们两亲家也有充分的时间来筹备婚事。
薛琰可以说是直接被马维铮在兴平号上给抓住的,她没办法跟他解释自己是怎么在船里藏了七八天,躲过船上警卫、胡家人、沪市警察局,宪兵队甚至租界警察的层层搜查的,而马维铮也根本没问她,直接把人从已经被他下令查封停运的空船下带了回来,甚至连卫鹏是死是活都没有问她一句。
两人回到京都之后,薛琰就像从来没有消失过一样,照常去医院,药厂,学校,当然,随着卫鹏失踪时间越久,大家已经渐渐接受了他已经死了的事实,因此马维铮这个留在京都总揽全局的三军副总司令,更加的炙手可热起来。
薛琰这个未婚妻,自然也免不了要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薛琰心里有愧,并不敢抱怨,总是尽力抽出时间配合他,倒难得放软的脾气,再不跟马维铮胡闹。
“马维铮,过完明天我就十八了!”薛琰送姜老太太跟郭太太回去,就到马维铮这儿来了。
他当然知道她已经满十八了,前两天家里就开始商量薛琰过生日,原本照他的意思,这是他们在一起薛琰过的第一个生日,是要准备好好操办一下的,结果却被薛琰给拦下了,说生日是她的私事,没必要做给别人看,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比什么排场都让她喜欢。
姜老太太跟郭太太也是这个意思,虽说十八岁也算是成人了,但上头有两家的长辈在,不必给薛琰大操大办,马维铮没办法,又想私下能送薛琰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叫韩靖一打听,说是薛琰最喜欢会做饭的男人?
这下狠话说出去了,想食言是绝不能够了,过年这几天,马维铮趁家里人都睡下了,就悄悄跑到大厨上让师傅给他开小灶,别的学不会,一碗寿面怎么也得是他亲手擀亲手下的才行。
今天晚上马维铮还准备再过去突击练习一下呢,谁知道却被薛琰堵在屋里了,“我知道,你不是说想在家里吃饭吗,这次的单子是我定的,一准儿叫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