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丽珠就算了,有家族庇护,而且性子又软,但是娄可怡,“可怡,何书弘投身革命,既然你一心要做他的伴侣,为什么不在事业上与他同行呢?从军也是一条报国路啊!如果你不喜欢那么危险的事,也可以到我们医校来,跟着学一些医术,反正艺多不压身,万一哪天用得着呢?”
不管将来如何,薛琰都希望娄可怡不要成为一株眼里只有爱情的菟丝花,而且何书弘既然一向追逐理想,就注定了他的未来不会平静安然,作为他的伴侣,娄可怡自己强一些,于谁都没有坏处。
“可,那些人……”武大帅的人进平南的时候娄可怡还小,但她家是开饭馆的,经得见得比薛琰跟方丽珠要多的多,“我,”
“这样吧,你闲了就到我们福音堂医院来看看,要是真的做不来,你再回来,”薛琰拍拍娄可怡,“就当是给我帮忙了,而且你去福音堂医院帮忙,以后告诉何书弘,他肯定会称赞你,他在救世,你在济民,多般配!”
常年关在家里的女孩子,想叫她们走出来,甚至成了职业女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单她们自己这一关就不好过。
薛琰最后这句话打动娄可怡了,“那好,我以后跟你一起去,”
“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啊,那我也去好了,”何丽珠立马表态,“既可以帮忙,还跟跟库斯非神父跟玛丽修女练练口语,一举两得!”
她已经征得家里同意,等在汴城师范毕业之后,就到国外上学去。
……
马维铮的学生营征兵挺顺利的,主要是前有李先生背书,大家对西北军都抱持一定的好感,而且西北军到了汴城之后,确实甚少发生扰民的事,尤得学生们的好感。
现在西北军征兵,而且还会把成绩优异学生送到国外学习,将来当飞行员,这对热血青年们是极大的诱惑,一时之间,许多学校都在抱怨,他们的学生都逃课参军去了。
不过女兵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即使有几个愿意报国的,也都选择了到福音堂医院里帮忙,薛琰自然欢迎,没多少天,她在就福音堂医院里成立了个护理班,除了跟着玛丽修女学习护理技能外,薛琰还给她们开课,选择性的讲一些人体解剖学,化学,临床医学中的基本理论跟知识,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外伤的处理了。
除了忙这些,薛琰还特意去找了一趟马维铮,她从娄可怡说的八卦里看到了另一重隐患,这些天她跟军医处的人侧面了解了一下,发现西北军确实是不禁将士在放假的时候去池北花柳之地的,而且也已经有人找他们拿药了,这就更加重了她的担忧。
“你真是,”马维铮怔怔的看着薛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咳,这是军医处的那些人跟你胡说的?”
薛琰把从军医处得来的消息跟马维铮说了,“你想想,那些人同吃同住的,就算是没有往那种地方去的人,没准儿也有可能给传染了!你希望将来得了‘花柳将军’的外号?而且这种病一旦泛滥起来,也很影响战斗力,”
后世就有传说,党国某位大佬,就是因为年轻时得过性病,才导致夫人一生没有自己的子女。
见马维铮黑着脸不吭声,薛琰“噗嗤”一笑,“对了,韩靖不是说过,你不爱找正经女人。”
“你怎么还记着这茬儿呢,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他被薛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的有些心虚,“我也不去找女人,”
薛琰听懂了,他不是说自己没有女人,而是“不去找”女人,换言之,就是会有女人主动送上门儿,他也会勉为其难一下,“好啦,我不追究你啦,你到底同不同意给营里的士兵体检?不但他们,我其实还想给池北的姑娘也做一次体检,”
可惜她空间里的那些宝贝她没办法解释来历,不然倒是可以借助马维铮的权力,把安全套强行推行到青楼妓院,这样对男女都是一种保护。
花柳病的危害马维铮当然明白,但他不太愿意薛琰插手这件事,“这样吧,对外就说是统一给大家检查身体,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军医处的人来料理,至于池北那边,”
“她们都是苦命人,没有哪个女人是自愿被人欺辱的,”见马维铮在犹豫,薛琰淡淡道,“给她们体检估计军医处的人也不方便,我亲自去你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我想着能不能由教会出面宣传一下,然后如果有身体不舒服的病患过来找我诊治。”
薛琰叹了口气,“最起码真的有这样的病人,早些治疗也少受些罪,更不能再让她们成为传染源。”
“你呀,怎么这么爱操心?再说这是一个小姑娘该操的心吗?”
这丫头脾气正的自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偏又舍不得强迫她,他把薛琰拉到腿上坐了,“这样的事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一大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还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仗打还好,没有仗打日子久了会生事的,我才开了这个禁。”
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后患,“多亏你提醒我,我的独立师我会派专人督办体检的事,就是其他地方我也会让人慢慢推行,但池北那边……”
真是事关自己手下的就“从善如流”,说到池北风尘女就“但”啊“但”的,薛琰有些不高兴了,“马维铮,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你的兵是人,池北的女人也是人,你如今不只是西北军的师长,还是平南省的军务督办,令尊还是平南省政府主席呢,说白了,平南现今就是你们马家的天下,你不能真的只管军务,不问民政!池北的女人也是汴城的百姓,那些青楼妓院,也在照章纳税,你们的饷银里,未必没有她们的皮肉钱!”
“你呀,真是,”马维铮静静地听薛琰说完,没跟她再争辩,而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在洛平哪儿读的中学?”
这个薛琰怎么知道?她没想起来问家里人,“你别在这儿转移话题,我都退一步不亲自去池北了,只为池北过来看病的病人诊治,”
薛琰气乎乎把头转到一边不理他。
马维铮轻笑,“我是想知道你中学教你的老师都有谁,我看里头肯定有李先生的‘同志’,”
不然也不会把小小年纪的许静昭教成这副样子,还有她的医术,马维铮想了无数次,甚至叫人悄悄查过许静昭在洛平跟汴城的一切,都没有发现任何她异于别家小姐的端倪。
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她可能在中学的时候,遇到了某位像李先生这样的老师,而且这位高师还是有留洋经历的。
只是曾经教过许静昭的老师不少,现在又乱的很,马维铮还没有查到而已。
第48章 洗剂
她真是遇到了一个好奇宝宝啊,薛琰抚了抚马维铮的短发,“是啊,是遇到了一位像李先生那样的人,也看了好多别人看不到的书,”
既然他这么想,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
“那书归正传,马师长能不能答应我的后半段提议?”其实她想给池北女人看病的,完全是她自己的事,结果还得得到别人的同意,这一点儿就叫薛琰有些不高兴。
只一皱眉的功夫,马维铮已经感觉到薛琰不开心了,“我如果不同意,你会不会不做?”
薛琰摇摇头,“在汴城我不是许家大小姐,我是医生薛琰,在洛平我曾经遇到过得了梅毒的人,他死了,还把他的妻子也传染上了,虽然他妻子如今没事了,但自那以后,从来没有抬起头来过。”
想到翠枝,薛琰心里一阵儿难受,许三友死后,姜老太太曾经跟她说起过曾经的许三友跟翠枝。
翠枝曾经是个泼辣爽利的姑娘,也是因为这个,最得姜老太太的喜欢,不然也不会给她脱了藉还嫁给了许家人。
可是现在呢,翠枝哪还有以前的爽利样子,她变得安静沉默,即便是薛琰反复告诉她,她已经没事了,平时的接触不会传染,她也不敢碰自己的儿女,在许家的那个小院子里,也是只做些洒扫搬搬抬抬这样的粗活,做饭洗衣这些,她都不肯沾手,就算是被钱伯嫌弃懒惰,也绝不伸手。
而池北那些女人,如果是自甘堕落也就罢了,可这年头儿,哪有自己跑到妓院里去的?薛琰没有能力让她们一个个脱离苦海重新做人,但用自己手里的医术叫她们生活的能好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其实这件事我已经跟玛丽修女说了,她跟库斯非神父都挺赞同的,也愿意帮忙,”
马维铮挑眉,说白了,前头的建议是为了他考虑,而后头的“建议”其实就是在通知他了,“我知道了,但是静昭,给池北女人看病的,只能是薛琰,从今天起,汴城福音堂里的是薛琰薛大夫,而许家大小姐只是在汴城女师里安静的享受她的学生生活。”
“我知道了,”薛琰点点头,在外头其实她更愿意被人叫“薛琰”,还不是许静昭许大小姐。
“你呀!”两人说好了,马维铮伸手把薛琰搂在怀里,“我喜欢你聪明独立有主见,就是京都跟沪市那些新女性,也没有你的思想激进,但有时候,真的也怕了你的聪明独立有主见,因为在你跟前,我会发现自己挺无力,”
他再不是那个一言九鼎的西北军少帅。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嘛,咱们得辩证的看问题,哈哈,”薛琰目的达到,心情自然就好,“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也不会做任何害人的事,不就行了?”
他不怕薛琰害人,就怕她害己,马维铮知道自己再劝也没有用,只能闷闷的点点头,“那下来我们的薛小姐又开始忙了,比我这个师座还要忙……”
他常常想见薛琰一面而不得。
想到这儿,马维铮又想起一件事,心里就更不舍了,“我过两天就要回郑原了,我在汴城呆太久了,”
哎哟宝宝好委屈,薛琰觉得这会儿的马维铮尤其可爱,她伸手在他脸上掐一把,“走就走了呗,反而汴城离郑原又没有多远,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你过来看我。”
她居然连一点儿不舍之意都没有?
马维铮不高兴了,“什么没多远?开车要两个多小时呢!而且我一回去肯定有许多事等着我,还得去京都一趟,”
本来是诉苦,结果一想,还真是挺苦,在汴城这段日子,尤其是跟薛琰在一起这段日子,好像是多少年来从未有的闲暇跟轻松,马维铮叹了口气,抱住薛琰,“真想把你带到郑原去,不对,我应该学学姓武的,把省城定在汴城如何?”
武大师在的时候,比起郑原他更喜欢洛平,曾想把省城搬到洛平去。
“你啊,什么不学,学人这个?我明年要是毕业了呢?你再搬一回?你要是回陕西了呢?”薛琰用手指点着马维铮的脑袋把他从自己胸前推起来,“一边儿去,别一点儿装可怜一边儿吃我豆腐!你个流氓!”
这都被她发现了,马维铮索性也不装作“无意”了,干脆把头埋在薛琰胸前,“吃你豆腐?哪里有豆腐给我吃,这里吗?”
马维铮两手在薛琰背上微微使力,薛琰的胸就登时挺了起来,满足的在上面蹭了蹭,“我记得你是腊月生的?马上就满十七了?”
男人滚烫的呼吸透过毛衣烙到薛琰的曲线上,她忍不住想往后躲,可是背后的手又让她躲无可躲,“马维铮……”
一只手顺着衣摆伸了进来,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熨过,“静昭,我等不到你十八岁啊,怎么办呢?”
成天对着自己中意的帅哥,薛琰也不想等啊,可她这身体真的太小了,“没事,我不会嫌你老的。”
又说他老?马维铮忽然想起来在洛平时寸步不离薛琰的顾乐棠来,那小子好像连二十都没有呢,“许静昭,总有一天我会叫你知道我到底老不老!?”
……
马维铮没过几天就离开汴城了,没有头上这尊大佛,薛琰惊喜的发现她整个人为之一松,简直就有一种解放了的感觉。
再想想每天跟着她到福音堂里帮忙,但是不论回来再晚都会写上一篇日记,把每天的生活跟对何书弘的思念都化为文字的娄可怡一比,薛琰不得不承认,她对马维铮,好像没有那么浓烈的感情。
独立师军医处军医按照马维铮临走时下的命令,对在汴城的西北军进行了统一的体检,结果叫王军医他们无地自容,单汴城城内城外的驻军里,就查出了七个花柳兵!
薛琰权衡之下,最终没有把青霉素拿出来,像翠枝那样的自己人,她都不用解释药物的来历,但她目前实在是没办法跟整个军医处的军医们解释这些药的来历,而且更不放心把这些东西交到别人手里。
所幸这些人都是初期,军医处又从城里请了名医来给他们诊治,而且因为这次体检,也吓坏了其他爱好寻花问柳的兵士,独立师在汴城的几个营,倒是因为此事风气一新。
薛琰暗中叫钱伯查了这几个人爱去的妓院,把那几个已经证实了得了脏病的妓女给买了下来,这些女人有病的消息传出去,就成了妓院的弃子,下场可想而知,薛琰不愿意她们在屈辱中渡过一生之后,最后被人草席一卷给烧了。
她叫钱伯在城外赁了一间院子叫她们住了,自己亲自过去给她们检查,对初期的患者薛琰给她们采取了跟当初翠枝一样的治疗,病情已经无法治愈的,她起码能保证她们有尊严的死,并且能够入土为安。
“小姐,您怎么,”薛琰往乡下去带的就是翠枝,从知道大她要帮那些可怜的女人之后,翠枝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不管怎么说,自己丈夫就是因为这些女人,才得了脏病的,“她们活该,你为什么还要治她们?”
虽然马维铮走了,但薛琰还是借着他的名头跟西北军借了一辆车来用,今天就是她开车带了翠枝出来的,其实她想让翠枝来负责城外这些人的生活。
“翠枝,你一定很看不起她们,是啊,她们是妓女,是下贱跟肮脏的代名词,可是你想过没有,当年如果不是我奶奶买下你,你也有可能沦落的那种地方,成为她们那样的人,”薛琰叹了口气,“这世上,不论是当官儿的,还是为奴的,其实都是人,谁真的比谁高贵?不过是境遇不同罢了。”
翠枝也是因为家里穷才被卖的,正好当初许家要买人,挑了她去,“可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