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瑟为嫁——千色羽
时间:2018-06-14 01:44:00

  前世她纵为徐锦华所害,也还认为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下,她才对自己升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但现在看来,此时的徐锦华分明已经对自己暗藏敌意。
  这是为何?
  徐锦瑟自问自己对这位嫡姐一向敬重,徐府嫡庶之别分明,自己也从未对她的地位有过半分威胁。就连魏氏病弱,云姨娘代为主持中馈,也从未为自己谋过私利。
  更何况,云姨娘对她们母女,是有过救命之恩的……
  自己会和徐锦华同一天出生,不正是因着这个么?
  徐锦华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徐锦瑟只觉眼前包裹着重重迷雾,重生以来的一切都像是被烟雾笼罩,云姨娘,徐锦华……似乎有一个关键的点被忽略了,只要找到这个点,这一切便能拨云见雾——
  “徐锦华,你这妹妹可真厉害。”一个尖利到有些刺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徐锦瑟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入了正厅,身畔站着的,是几个与徐锦华交好的小姐。
  刚刚说话的正是温主簿家的二小姐。温二小姐平日与徐锦华玩得正好,此时对方一个眼神过来,自然心领神会,率先朝徐锦瑟发难。
  “瞧这衣裳,可是大家都没见过的新花样儿,只不知为何不戴些金银首饰。这绢花虽好看,却是太过素净了吧。”
  “是呀,她若没有,徐锦华你该借她点戴戴。好不容易过回生辰,这也太寒酸……哎哟,瞧我这嘴。”又有人故作娇羞的拿帕子掩了唇,咯咯笑了起来。
  “这话说得可不对。”徐锦瑟大方一笑,“人人都知,母亲为人最是公正,对姐妹们一向是一视同仁,从来不曾苛待。衣裳首饰、四季供应可从不短缺半分,哪里会缺了首饰戴?大姐,你说是吗?”
  说着,含笑看向徐锦华。
  徐锦华顿时一凛,徐锦瑟这话问得。她若说不是,岂不是在说魏氏不公,苛待庶女吗?她深深看向徐锦瑟,却见对方只含笑而立,似是全然不在自己的回答。
  徐锦华暗暗咬牙,“正是,软玉,你的话有些过了。”软玉正是温二小姐的闺名。
  温软玉气得直跺脚,正待开口,却见徐锦瑟微笑着伸出手来,“我用这绢花,正是因为绢花与这衣裳搭配才是最好。若是加了那金的、银的首饰,反是不搭。瞧——”
  随着她的动作,众人这才见到,原来她的腕子上也绕了一朵花儿。那莲花状的花儿被同色绸带固定,镯子一般绕在腕上,尾端结了如意结垂下,显得精致无比,又与她裙上那莲花状暗纹隐隐呼应,正是相得益彰。
  众人不由暗叹这份巧思,唯温二小姐没挤兑成人,反被徐锦瑟出了风头,不由有些羞恼。
  这时,却听一个声音突然想响起,“二姐这今天的装扮可真是精致,这么精心准备,不怪连自己的生辰宴都来晚了呢。”
  正是徐锦秋。
  见徐锦瑟被嫡姐带着,与诸小姐谈笑风生,徐锦秋嫉恨得快扯烂了手帕。
  往常这种宴会,徐锦瑟与徐锦冉都不甚出色,徐府之中,除了大姐便是她了。输给大姐,她无话可说,但徐锦瑟凭什么在这里大出风头!凭什么!
  徐锦秋越想越是不平,不顾徐锦冉的反对,硬拉了她凑过去。
  还未走近,又见徐锦瑟露出腕上莲花、侃侃而谈,便更是嫉恨交加,忍不住出声。
  待走近一看,徐锦瑟这粉色外衫的料子好生眼熟,分明是自己给她的!
  原来她今日这别致的衣裳,是用了她徐锦秋的料子!枉费她前几日收到徐锦瑟送来的料子,还觉得这个二姐对她不错,现在看,竟是特意让她丢丑吗?
  自己不要的料子,竟被徐锦瑟拿来大出风头,徐锦秋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忍不住出言挤兑道:“二姐你要精心装扮,且和姊妹们一说,把这生辰宴推迟了等你便是!”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徐锦瑟正要开口,突然被人打断。却是那位君儿姑娘不知何时跟了来,脆生生的道:“巳时都未到,要推迟什么?何况——”
  君儿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露出略带几分顽皮的笑容,“能看到这么新鲜又好看的衣裳,就是让我等一个时辰,我也愿意呢。”
  “你——”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搅事精,徐锦秋气结,又听君儿继续说道:“表姐,你说对不对。”
  这话却是问李如恭了。
  李如恭立即点了点头,似乎还觉不够一般,又道:“这衣裳如此好看,君儿表妹如此喜爱,不知徐二小姐可否将做法透露一二?”
  “这有什么不能透露的,既君儿姑娘喜欢,回头我就吩咐婆子送一份过去。”徐锦瑟半点不藏私的做法令众人不由心生好感。都是年纪相近的女孩,对这新鲜的帔子感兴趣的人可不少。李如恭开了头,便又有几家小姐前来讨教。
  眼见徐锦瑟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徐锦秋更是生气,但李如恭是县令家小姐,她既发话,徐锦秋却是不敢反驳的。只不顾徐锦冉的拉扯,向徐锦华靠了过去,小声说:“大姐你看,徐锦瑟分明故意抢你风头。明明是两个人的生辰,她却故弄玄虚,让大家都围着她。”
  徐锦华不悦的瞪她一眼,今日明明是自己的生辰宴,徐锦瑟只是稍带。听徐锦秋言下之意,生辰宴倒像是她们二人一起开的?
  徐锦瑟哪有这个资格?
  莫说只是一件衣裳,徐锦瑟便是穿得再华贵,又能如何?始终不可能越过她去。
  这徐府的嫡女始终唯有她一人。
  徐锦华看着被众人围绕的徐锦瑟,眼眸渐渐变得深沉。
 
 
第7章 奶娘
  浓稠的黑暗像是无数狰狞的手,带着可怕的记忆,恶狠狠地抓着她、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真是可惜呢,魏家大奶奶的头一胎,眼见就要生了,却遇上了血崩,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徐锦华凉薄的声音似是从远方飘来,落入耳中化为凌厉的钢刀,直刺入她的心口!
  不、不!那是她的孩儿,她想了几年、盼了几年,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孩儿!她要把他生下来!生下来!
  徐锦瑟死死攥住被褥,浓膻的血腥味儿充斥鼻端,剧痛从下身传来,产婆惊呼着靠近,她却感觉一双粗糙的手在肚腹间重重揉按。一按之下,好不容易集聚的力气消失殆尽。
  她死死瞪大双眼,想要反抗、想要挣扎,身体却在剧痛中变得麻木,全然不听使唤。
  “怎么还没好?我这妹妹可真能挺的。***,你说是吗?”
  徐锦华声音飘渺得如同从天边传来,那听不真切的几个字似乎掩藏着惊天秘密!
  是什么呢?徐锦瑟疼痛到无法思考的头脑竭力回想着,直到——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恍惚间,她意识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不——
  “不!”徐锦瑟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出声,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荷香惊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姐,你怎么了?”
  她顾不上回答,用力喘着气,直到冰凉的帕子沾上额头,才勉强定住心神,对上荷香担忧的视线。
  “小姐可是做了噩梦?这像是被魇住了。”荷香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
  只不过——是梦到上一世……了。
  徐锦瑟接过荷香递来的热水,抿了一口,微温的润泽感在口中流淌开来,让她干渴得喉咙得到缓解。
  已经很多天了,重生以来,每一个夜晚,只要一闭上眼睛,徐锦华那得意的神情便会浮现在脑海,刻骨铭心的惨痛!
  无数次,她从梦魇中醒来,都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境。
  但这一次的梦,却比以前多了些什么。
  她有种感觉!重生以来一直困扰着她的迷雾究竟掩盖着什么,答案就在这个梦里!
  那个与徐锦华对话的人究竟是谁?她说了什么?
  她有预感,只要想起这个人的身份,她就能够想起所有模糊的记忆!
  这个人是谁、到底是谁——
  无数思绪在徐锦瑟脑海中翻涌。她握着茶盏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直到热水从盏中飞溅而出!
  荷香惊呼一声,连忙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拿了帕子细细擦拭。
  这时,墨莲也凑了过来,今夜本是她与荷香守夜,但不到后半夜,她就睡过去了,还是荷香的惊呼声将她惊醒。
  此时墨莲一看,便觉不好,立即先声夺人,“小姐这是怎么了!荷香,你怎么伺候的,弄得小姐一身水。”
  这吵杂的声音彻底打断了徐锦瑟的思绪,刚刚快要浮现出来的线索消失殆尽,再也寻不着。
  徐锦瑟无奈扶额。
  墨莲见状,立即上前为她揉按额头,同时白了荷香一眼,“还不伺候小姐更衣。”
  这墨莲,真是什么时候都要抢着表现一番。但徐锦瑟现在没有心情搭理她,只是摆了摆手,让墨莲与荷香退下。手中握着那沾了水的衣裳,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如此,第二日便有些头痛。
  时间又未及午膳,徐锦瑟单手支额靠在桌边,有些昏昏然。
  就在这时,墨莲引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妇人走了进来。
  “小姐,快看是谁来了。”
  那妇人一见徐锦瑟,便露出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可怜的小姐哟——”她长泣一声,扑上前来,将徐锦瑟抱进怀里,“这么些年没见,怎么瘦了这样许多!”
  正是徐锦瑟许久未见的奶娘刘妈妈。
  这位刘妈妈是云姨娘自老家请来的故旧,徐锦瑟自幼由她带大,可以说关系一度比云姨娘还亲密。直至十岁,刘妈妈被儿子接老家回家奉养,两人方才分离。
  然而此刻,徐锦瑟在这久别的温暖怀抱中,竟有些不寒而栗。
  上一世,也是十三岁生辰后不久,刘妈妈回到府中。久别重逢,自是激动异常。她央着姨娘留了刘妈妈下来。但不久后,便发生了那一场变故,刘妈妈也被遣返回乡。
  因走得不甚光彩,在那之后,徐锦瑟再也没见过刘妈妈。只在嫁入魏家后,偶然听人提起,刘妈妈的儿子中了秀才,在家乡风光一时无两。刘妈妈也得主家扶持,脱了奴籍,当上了老夫人。
  那时的徐锦瑟虽对刘妈妈心有芥蒂,总归也是为她高兴的。
  但现在细细想来,刘妈妈当年是因犯错被遣返,如何能得主家扶持?
  或者说,她其实,并不是犯了错……
  徐锦瑟的眼睛眯了起来,若真是这样,那她前世一世的不幸,竟像是由此拉开了帷幕。
  ——刘妈妈。
  她心中百转千回,刘妈妈却一点都没察觉,仍是一脸心疼地拥着她,黝黑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她的脊背,嘴里不断喃喃:“我可怜的小姐哟,这么些年,可想死老奴了。”
  徐锦瑟垂头,嘴角无意识的挑了一下,旋即抬起双手,也抱住了刘妈妈,口中说道:“刘妈妈,这么些年,锦瑟也想你。”
  待她们分开,墨莲立即上前道:“小姐这和刘妈妈久别重逢,也是喜事呢。”
  “要不就求了夫人,让刘妈妈再留下陪小姐些日子?”
  “老奴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能再伺候小姐几年。”刘妈妈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又道:“这些年不见,二小姐可还好?”
  又自述自己虽被儿子接回老家奉养,却是忙惯了,闲不下来。正逢听说二小姐最近身子不爽利,便托了人来问。云姨娘忧心徐锦瑟的身体,便顺势应允,让她重回徐府。
  徐锦瑟却是知道,先前刘妈妈虽得了恩典回家养老,身契却还在云姨娘手中,另有一个女儿也在府里身边伺候。此时一家人还未脱奴籍。
  那么后来,又是什么契机令她脱了奴籍?
  墨莲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看她与刘妈妈主仆情深,心中颇有思量。这刘妈妈是小姐奶娘,自幼情谊深厚,她随是家生子,但能够近身伺候徐锦瑟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这刘妈妈一回来……小姐屋里还不以她为大?
  这么一想,就更是后悔自己刚刚竟随口说让刘妈妈留下再陪些日子了。这眼看可不就要再“陪”好些日子了。
  墨莲心里这么想,上茶的动作就慢了几分。
  刘妈妈看在眼里,立即发作起来,“瞧这几个小丫头,手脚不甚利索,我不在的这几年,小姐身边便是这种丫头伺候着?上个茶都磨磨蹭蹭的。小姐就是心太软,惯得这些丫头一个个娇娇弱弱。”
  又道:“小姐放心,老奴既回来,这屋里的事儿便交给老奴,过不了多久就能都调理得安安分分,再不出这种怠慢。”
  墨莲面色一整,这刘妈妈是一回来,便要拿自己立威呐。
  正想反驳,又听刘妈妈道:“现今儿已已经入夏,小姐屋里惯用的冰盆呢?怎么还没摆上?可是有人慢待了小姐?”
  说话时,一双老眼正看向墨莲。墨莲一个激灵,那冰盆正在自己房中。自从徐锦瑟吩咐将冰盆挪到自己屋里,墨莲便顺势将每日送来的冰盆留在自己屋中。暗忖何时徐锦瑟想起再用冰盆时,再吩咐人送回去。这一留,便留到了如今。
  只不知刘妈妈是从何得知这事?
  不,她刚刚回府,定不知道。许是碰巧了。
  墨莲正自惴惴不安,徐锦瑟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不疾不徐地道:“前几日有些不适,便吩咐她们未摆冰盆,倒不是她们的错。”
  “屋里的事儿有妈妈在,我就放心了。只妈妈刚回来,正当歇息几日。荷香,快带刘妈妈下去歇息。妈妈要保重身子,我才能放心。”
  待得荷香带走了千恩万谢的刘妈妈,徐锦瑟的脸色沉了下来。
  冰盆,又是冰盆。
  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但她不得不多这个心——刘妈妈一照面便提起冰盆,到底是巧合还是?
  这天气远未酷暑,便是豪富如魏家,这种时节阖府的姑娘太太也是不用冰盆的。自己府里这一个个,为何都惦记着要在她屋里摆放冰盆?
  这么想着,又瞥到身旁欲言又止的墨莲,徐锦瑟放下茶盏,淡淡道:“墨莲,你来我身边伺候,已经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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