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子上摆一瓶,梳妆台上摆一瓶,书桌上摆一瓶,画案上摆一瓶,屋里的各个窗台上也都摆上。闻着玫瑰的香味,蓁蓁躺在床上,很快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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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国社作为国家级通讯社,可是华国的喉舌,能一毕业就进入这么重要的通讯社工作,蓁蓁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虽然比上班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但已经有不少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奋笔疾书了。蓁蓁班里的学生,一半分配到了华国社,其中就包括蓁蓁宿舍的几个女孩子,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紧张感消去了不少。
有个记者将这些学生们领到了一间空着的会议室,魏玉锦、许佳佳她们早就到了,蓁蓁把包放在桌上,轻声问道:“你们都搬到华国社的员工宿舍了?”
“嗯。”许佳佳兴奋地说:“环境比咱大学时候还好呢,我和魏大姐、孟晓然、韩小茹一个屋,屋里就有卫生间,每个人还有个衣柜。”
蓁蓁宿舍八个女生,只有魏玉锦是结了婚的,当年魏玉锦来帝都上大学的时候孩子都两岁了,如今也快到了上学前班的年龄。
“大姐,你有没有想过把孩子接过来?毕竟帝都教学环境都比西北好太多了。”蓁蓁看着魏玉锦有些走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嗯,我也琢磨这事来着。”魏玉锦一想起这事就有些发愁:“我这刚上班,还申请不到家庭宿舍,男人孩子就是过来也没法住。要是在外面租房子,这吃住啥的都不少钱,回头再说吧。”
蓁蓁和魏玉锦在一起住了四年,特别喜欢这个老大姐,在学校的时候魏玉锦为宿舍的几个姑娘操碎了心,冬天上课前都得挨个摸一摸她们穿的衣服,生怕她们爱俏穿少了冻着,夏天晚上遇到天气热的时候,挨个帮她们扇扇子,弄的几个姑娘都不太好意思。
以前因为大家都是学生,蓁蓁也不太好去问人家家里的事,如今大家都毕业参加工作了,蓁蓁便想帮魏玉锦一把。
蓁蓁见时间还早,便扯了下魏玉锦,把她拽到了院子里的长廊下头:“大姐,我真心实意问你个问题,你可得老实和我说啊。”
“啥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魏玉锦看着蓁蓁一本正经的样子直乐:“你说吧,你问啥姐都说。”
蓁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是真想让姐夫带孩子过来啊,还是有别的想法?”
“那指定是真想让他过来。”魏玉锦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像我们这些知青,有的为了回城、有的因为考上大学,不少人都和乡下的男人离婚了。可我想着既然都在一起生儿育女了,哪能为了自己过好日子就不好男人和孩子了呢?如果那样做了,和过去的陈世美有啥区别?你说姐说的对不?”
蓁蓁笑了笑,魏玉锦继续说道:“没事,你别为姐发愁,等过几年姐工作好了,有机会申请房子了,就把他们接过来,你姐夫木工手艺挺不错的,又肯吃苦,咋也能找到个活。”
蓁蓁点了点头:“我记得以前听大姐说你男人木工活好,是这样的,我认识咱腾达家具厂的孙厂长,等我和他说一说,直接安排姐夫去上班。”
“腾达家具厂?”魏玉锦睁大了眼睛:“就是现在咱华国最大的那个家具厂?我听说那里的师傅都可厉害了,那能要我男人吗?”
“可以先从小工做起,如果手艺没问题就可以直接参与家具生产了。”蓁蓁虽然不去厂里,但是对厂里的运作模式还是了如指掌的:“而且厂里建了几栋家属楼,本地家里住不开的,外地来的都可以申请去住,里头家具都给配齐了。我记得今年春天又刚建好了一栋,我和孙厂长说说也给你批一套。”
魏玉锦闻言激动的不知说啥才好,她拉住蓁蓁的手眼圈都红了:“蓁蓁啊,这事不管成不成姐都谢谢你,不过我也知道那个厂子特别难进,要是人家不乐意你千万别为难,姐不愿意你为我低声下气的。”
“你想哪儿去了。”蓁蓁秀想了想说道:“这样,反正家具厂离着也不算太远,晚上下班你就和我直接过去,等领了房子的钥匙,你也好放心的给姐夫打电话。”看着魏玉锦眼泪都掉下来了,蓁蓁狭促地推了推她:“是不是想到夫妻团聚不用独守空房就高兴的喜极而泣了?”
魏玉锦破涕为笑道:“看出是快结婚的人了,脸皮越来越厚了。”
看着快到上班的时间了,魏玉锦擦干眼泪和蓁蓁一起回了会议室,两人刚坐下来没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夹着一个笔记本走了进来。会议室里立马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男人等着他安排工作。
“大家好,我是国内新闻部的总编郁守敬,欢迎各位来到华国社工作,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工作中大家要是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会积极为大家解答。”
简单的开场白后,郁守敬先把华国社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又强调道:“大家都是帝都大学新闻专业的高材生,新闻的重要性我想大家通过四年的学习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希望你们能学以致用,第一时间把我们华国的方针政策、国内外的时政、军事、外交等新闻报道出去。”
郁守敬从本子里抽出一张白纸,上面有这一批所有新近学生的名字,是按照四年来的学习成绩排序的。
“和地方的媒体相比,华国社的报道要更严肃、更理性、更冷静,所以你们进了华国社首先就是要学习,下面我带你们去国内新闻部转一下,给你们每个人都找一名老师。”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跟在郁守敬后面来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办公室,郁守敬打开白纸,指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姐说:“张笑冉、许佳佳,你们两个跟王玉春老师学习;魏玉锦、郭小桥,你们跟着张名函老师学习……”
念了一圈,所有人都有老师了,只有蓁蓁一个人还默默地跟在郁守敬后面,郁守敬回了自己办公室,一抬头发现把这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给忘了,赶紧让蓁蓁坐下:“差点忘了你了,总编看过你的档案,说你的法语和英语水平都很不错,所以先让你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以后准备把你调到国外新闻编辑部。”
蓁蓁看着郁守敬:“那郁总编,您看我现在先做点什么?”
郁守敬递给蓁蓁一张纸:“我们国家改革开放已经有四年了,国内经济有了很大的变化,我想让你去采访一些国企和私人企业,通过改革前后的对比和变化,来写一篇报道。”
蓁蓁对这样的内容也十分感兴趣,她将纸装进了自己的包里,认真地回道:“保证完成任务。”
第110章 采访
郁守敬就喜欢年轻人充满干劲充满活力的样子,对于这个帝都大学新闻专业蝉联四年第一名的学生,他有心想好好培养,因此也愿意多提前她几句:“这个稿件不是消息,所以你不必急着发稿,最重要的是做好采访工作,多收集素材和数据,这样你的稿件写出来才不会言之无物。”看了下日历,郁守敬说:“我给你的纸上有五家国企和五家私企的名字,他们涵盖了百姓们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这样我给你一个星期,你合理安排好采访和写稿的时间,下周一把成型的稿件拿来给我看。”
“好的,总编。”蓁蓁连忙应道:“我知道了。”
郁守敬笑了笑,递给她一个临时的工作牌:“这几家厂子有的近有的远,你也不用每天来报道,直接去你的采访地点就行,若是遇到什么难题也别一个人发愁,来单位找我,我帮你想办法。”
蓁蓁感激地鞠了一躬:“多谢您,郁总编。”
郁守敬轻轻笑了一声:“行了,赶紧快去忙吧。”
蓁蓁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郁守敬的办公室,路过编辑部大厅时,见魏玉锦坐在一张办公桌前看文件。蓁蓁悄悄走过去轻声说道:“魏大姐,我今天有采访任务,估计就不回单位了,晚上你下班后直接到腾达家具厂就行,我在那里等你。”
因为前前后后都是同学,魏玉锦也不方便说太多,只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骑自行车小心点。”蓁蓁应了一声,快步地离开了办公室。
来到自行车棚底下,蓁蓁摘下背包拿出郁总编给的那张纸,只见上面写了五个国企和五个私企,腾达家具厂赫然就排在第一的位置。
蓁蓁一脸黑线地看着自己名下家具厂的名字,决定先去采访别的企业。用意识扫了一遍帝都,几个企业的位置已经出现在脑海里,蓁蓁决定先去一家国企的服装厂,再去一个食品厂,最后顺路去腾达家具厂。
把纸塞包里,蓁蓁用意识看到附近没有人注意这边,快速地从空间里拿出一顶凉帽来戴在头上。把自行车推了出来,蓁蓁长腿一迈上了车子,一脸兴奋地直奔帝都的老国企——百姓服装厂。
百姓服装厂也是一家老国企了,帝都人当年穿的海魂衫、绿军装基本都是这家服装厂生产的。可自打改革开放以来,百姓的穿衣服有了很大的变化,原先蓝色的灰色的衣服已经激不起人们购买的欲望了,小年轻们更喜欢颜色靓丽一些的衣裳,若是能穿上和电影里女主角一样的衣服,那走出去绝对能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大约二十来分钟,蓁蓁来到了百姓服装厂,看门的大爷看着她穿的怪洋气的,忍不住出来问道:“你是干啥的?找谁啊?”
“大爷,你好。”蓁蓁掏出自己的临时的工作证:“我是华国社的记者,想采访一下咱们的厂长,不知方便吗?”
看门的大爷不知道厂长方不方便,但是他知道华国社的记者可不能怠慢,这可是华国最重要的报纸。他打开大门一边让蓁蓁进来一边啧啧称赞了声:“女娃子怪年轻的就能当记者了,可真了不得。”蓁蓁笑了笑,道了声谢,直接进了办公大楼,找到了厂长办公室。
百姓服装厂的厂长司亚任正坐在办公桌前愁眉苦脸看着工资单,库存积压了上万件的衣服卖不出去,清不了库存就意味着资金没法回笼,厂子没办法正常运转,也没钱进新的布料。眼看着已经形成的恶性循环,司亚任愁眉哭脸地叹了口气,难道厂子得黄在自己手里?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司亚任把工资表一扣放在旁边的一堆文件上,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这才喊了一嗓子:“请进。”
蓁蓁推开办公室的门,面带微笑地问道:“你好,请问是司厂长吗?”
司亚任见一个年轻貌美打扮时髦的女子找自己,立马满怀期待地站了起来:“你好,您是来订货的吗?”
蓁蓁楞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是华国社记者李明蓁,我们社最近想做一个通讯稿件,通过研究分析企业现状,来看一下在改革开放快速发展的形势下什么样的企业才能发展的更好。”
一听这个命题,司亚任顿时苦了脸:“那我们厂指定是负面典型了,频临破产的那种。”
蓁蓁已经掏出了纸和笔:“请问你觉得如今做企业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司亚任挠了挠头:“过去我们就按照国家的指示生产绿军装、列宁装啥的,反正一年四季都是这些玩意,也不愁卖不出去。现在也不知道该生产啥,我们仓库里积压的服装一件也卖不出,连过去一直合作的供销社、商店也不愿意进我们的货,说是颜色样式和石墙一样单调,我就不明白了,过去穿了那么多年,人人都以穿这样的衣服为荣,咋现在就单调不时兴了呢?”
蓁蓁一听就明白了,这位和以前自己接受的家具厂的原厂长一个脑回路,总是墨守陈规,没有丝毫的创新意识。
压抑了许久的心里话终于有个人倾诉了,司厂长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三个小时,从过去的辉煌讲到今天的落魄,足足灌了五杯水才终于闭上了嘴。蓁蓁此时已经记了满满的十页纸了,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基本上都了解了,她合上本子,笑着问道:“不知道方不方便看看你们库存积压的衣服?”
“行,这有啥不能看的。”司亚任爽快地站了起来:“你们记者接触的人多,说不定还能帮我推销出去呢。”
司亚任带着蓁蓁来到仓库,里面堆着一包又一包衣服,司亚任随意地打开一包抽出来一件:“你看我们这白衬衣质量多好,以前这大姑娘小媳妇的不都喜欢买一件配军装裤穿,多气派啊。”
蓁蓁看着肥的没型的衬衣,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现在都不流行穿军装裤了,就是衬衣女孩子也不喜欢这种样式的了。”司亚任又挠了挠头,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蓁蓁想起马上要在国内上映的日本电视剧《血疑》,当年这部电视剧火了带热了幸子衫,基本上年轻的姑娘人手一件,还得减掉长发梳一个幸子头才好意思说自己是时髦的。
蓁蓁微微挑了下眉毛,若无其事地问道:“司厂长,你们这衬衣往出批货多少钱一件啊?”
司亚任叹了口气:“一块钱一件,其实这个价格也不算贵,你看我们衬衣质量好啊,你看看这布料这质量,多少年都不带穿坏的。”
蓁蓁点了点头,这个价确实不算贵,外面卖的衬衣只不过略微得体一些,都得卖三块钱呢。拿起一件衬衣,蓁蓁打着自己的小盘算:“司厂长,如果这些库存都有人要,但是需要改一动一些样式,一件得加多少钱?”
司亚任惊喜地看着蓁蓁:“你知道有人愿意买我们的衣服?需要加什么样的东西,改动大不大?”
蓁蓁拿起笔快速地在本子上画出一件短袖“幸子衫”来,拿给司亚任看:“需要把翻领改成立领,上面有飘带需要系花,胸前有一对刺绣,肩上需要带一些褶。”
司亚任微微皱起了眉头:“等于要翻新重做了,不过我们反正现在也没活,资金也运转不起来,要是能马上签订合同并预付一半的定金,我一件只加三毛钱就行。”生怕生意做不成,司亚任连忙又解释了一句:“这三毛钱完全是因为刺绣的原因,人工水电啥的都没算里头。但凡厂子情形好一点,我也不能出这么低的价格。”
蓁蓁笑着收回了本子:“我知道司厂长的意思,不过我也是听我一个亲戚偶尔提起,我回家和他说说,成不成我也拿不准,得让他来和你详谈。”
“哎呀,多谢你啊小李同志。”司亚任激动地握住了蓁蓁的手:“我们厂子的生死存亡就拜托您了,请您一定得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