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宋虔来的负.面.新闻在圈子里已经人尽皆知,目前事实没澄清,她一直都是尽力减少存在感,算起来,除了打招呼外她好像从来没和这两个人说过话。
没想到宋虔来会插嘴,刚才说话的女孩子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而专心玩手机了。
宋虔来赶忙去打白祈曳的手机,果然是意料中的打不通,她估计进山的手机都没有信号了。
隔壁住了一组工作人员,宋虔来攥着手机去敲门,打听了一下白祈曳拍摄的具体位置,然后朝房东借了一把伞,按照那人指的路线找了过去。
路很不好走,由于雨势太大,溅起的雨水混着泥,裤脚上已经变了颜色。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大约一半路,宋虔来眯着眼睛朝前看,虽然光线不太好,她依旧一眼就认出了迎面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人。
是场务组的一个工作人员,由于身材壮硕,当初总是搬最重的道具来着。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宋虔来,他抹了把脸,赶忙拦住她:“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拍摄场地看看,你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情吗?”照理说,不应该是他一个人出来啊,更何况还是用跑的。
“你可千万别进去了,刚才拍摄刚完,里面突然发生了严重的山体滑坡,我这就是出来叫支援的,那里现在太危险了,情况很有可能还会继续恶化。”
宋虔来心下一咯噔,“那你出来之前情况怎么样?”
她其实想问,有没有人受伤。
听她这样问,这个工作人员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面色突然带上了一些不忍:“白祈曳他……”
听到这里,宋虔来再也待不下去,不管那人的惊呼,朝着拍摄场地狂奔起来。
泥地容易踩不稳,宋虔来摔了好几次,手掌和膝盖都有些火辣辣的疼,被雨水沾上,感觉要更加酸爽。
只是到达现场后,眼前的狼藉让她再也无暇顾及这些小事。
碎石和泥土堆成了两人多高的小山,有摄像设备恰好在边缘被压住一半,像濒临死亡的人在苦苦挣扎。
有被碎石误伤的工作人员正被搀扶着往外走,李妩看起来倒是没受伤,只不过受惊不小,助理似乎正在安抚她的情绪。
宋虔来环视一周,几乎所有来的人都在,而且都撤到距离山壁很远的地方,除了白祈曳。
叶导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和刚才的人一样,都是上前要拦住她,宋虔来脑子已经有些不能思考,手一松,手中的伞掉在地上,她转而紧紧攥着叶导的胳膊,声音有些不自知的颤抖:“白祈曳呢?”
尽管他们之前被黑的狗血淋透,但叶导阅人无数,心里自然是有些数的,这也是他坚持没有换人的原因,说是在赌,其实还是有些自负地相信他自己的眼光罢了。
如今宋虔来这个状态,叶导只能劝道:“我已经让人去报警叫人了,过一会儿救援队就能进来救人,你先回旅馆等着,有了消息马上就通知你。”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宋虔来已经听明白了,不知道是不是雨水太冷,她抖着嘴唇哆嗦着问了一句:“是不是在那里?”
叶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尽头是那处小山,当即面色也有些白。
宋虔来松了手,踩着泥水朝那里走,叶导和其他两个工作人员一起上来拉她,都被她一把甩开。
担心滑坡会继续,三个人都不敢走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几乎是跑过去,到了小山那里。
手刚覆上那片泥土石头的时候,宋虔来手抖得不像话,明明说好快点拍完就回家的,如今怎么就被埋在里面了呢。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宋虔来脱下了束手束脚的外套,那一瞬间,身体止不住地抖得更厉害,然后她不顾远处人的目光,徒手开始去搬压在上面的石头。
那石头块头不小,看起来至少有二三百斤,由于宋虔来一个人站在那里太过显眼,留在远处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抓起了那块石头扔开,宋虔来扒了许久的泥土,又遇上了更大的一块。
远处的人已经吃惊不小,就在这时候,恰好又看着她举起了几乎是原来三倍大的石头,然后憋着一股力气扔开。
石头落地,轰隆一声响,在泥水地面上砸出个大坑来。
泥水溅起的瞬间,宋虔来红着眼眶想:原来,生而与众不同,是上天自有其深意。
到了傍晚,天色已经暗的不行,由于路况原因救援队不知道多久才进得来这里,之前在场的人大部分都选择回旅馆休息,四周此时除了雨声,只剩宋虔来挖土的声音。
因为手上力气大,她速度比用铲子快很多,只是越挖心里越慌,对石头下手更是不留情面,恨不得都一掌劈碎。
已经过了这么久,就这么被压在下面,大白会不会缺氧呢?万一他受了伤却没来得及止血,失血过多休克了怎么办?
脑子很乱,泥水几乎裹了一身,头发打成了一绺一绺的,因为偶尔用手去抹脸,她的脸上也是黄一块白一块,一想到白祈曳可能会死,她的眼泪就开始止不住,一边挖一边落。
上面的泥水和石块时不时朝下面落,小一些的宋虔来理都不理,再大一些的就伸手挥开,偶尔有挥不动的才会躲一躲,挖到后来的时候,指甲似乎都掉了几个,却感觉不到钻心的疼了。
又冷又累,她已经有些麻木了,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马上就要从一侧挖出山壁的时候,宋虔来终于看到了一只鞋,眼圈瞬间红得更厉害,这是白祈曳临走时穿的鞋。
幸亏叶导之前告诉了她白祈曳的大概位置,否则她可能还会做许多无用功。
尽管几乎已经没什么力气,宋虔来手上动作却更快了一些,她一边扒土一边喊他:“大白,大白……”
“白祈曳!”
“白祈曳!”
发生滑坡的那个瞬间,白祈曳没有朝前跑,而是当机立断地靠进了身后山壁凹进去的缝隙里。
缝隙一人半宽,他刚靠进去,眼前就被泥土沙石给封了个严实,如果没有人从外面施救,他可能这一次就交代在这里了,只不过比当场被压进去晚上一些而已。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每多待一秒,他的心就多向下沉一分,直到后来,大概是有些缺氧,他先是呼吸有些困难,后来就渐渐没了知觉。
宋虔来终于看到了白祈曳,他屈着腿靠坐着,双目紧闭。宋虔来颤巍巍地凑上前去查看,发现尽管微弱,但是白祈曳依旧还有呼吸,有心跳。
这个瞬间,她几乎喜极而泣。
大致查看了一下人有没有受伤,然后宋虔来赶忙把人远远抱走,唯恐上面再掉落什么把他们两个人一起给埋了。
磕磕绊绊地走出很远,也许是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宋虔来把人放到地上后自己也倒在了他身边,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70章 第⑦〇章
再次醒过来时, 整个房间里都黑漆漆的,借着门玻璃透进的微弱光线,宋虔来觉得这病房看起来有些眼熟, 像是之前A市的那一家。
她动了动, 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人怀里。
几乎在她有了动作的瞬间,白祈曳就醒了。
宋虔来想支起身, 白祈曳突然紧了紧手臂,声音微哑:“让我再抱一会吧。”
于是, 她又乖乖躺好。
温热的鼻息喷在颈间, 宋虔来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 嘴唇动了动,终于找到话题:“大白你看看,我的手怎么包的跟熊掌似的, 太丑了,可以换一换吗?”
除了手上,就是右肩膀上有些疼,宋虔来记得, 她后背应该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白祈曳的头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呢?
说宋虔来昏迷了三天,他以为她就这么一直睡过去了?还是说她为了挖出自己, 挖掉了好几块指甲?那情形,光是回忆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雨里醒来,看到身边的人时,恨不得自己被埋在里面出不来, 也好过让宋虔来变成这个模样,受这么多委屈。
语言太过无力,白祈曳此时什么都说不出口,身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生出了无尽的挫败感。
“大白,我爱你,所以我真庆幸自己把你挖出来了……”
宋虔来的话说到这里一顿,白祈曳扳过她的脑袋,狠狠吻了上去。
由于怕压到手,宋虔来在半空中举着一对熊掌,姿势另类,非常辛苦,但即使是这样,她依旧坚持等到白祈曳气喘吁吁地放开她,然后一边寻找空气一边自顾自接着说了句:“像挖土豆似的。”
说完忍不住,她自己先笑了,抬头对上白祈曳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亮晶晶的眼里装了整个世界,整个世界里都是宋虔来。
这一夜,两个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祈祷的梦大部分都已经实现。
***
宋虔来醒过来后,白祈曳终于不成日地守在病房,但是出去后也不会在外面待多久,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剩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偶尔会上个网,看看网上如今是个什么风向。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次事故果然被媒体大肆报道,有说《墨局》命运坎坷的,有说剧组为了炒作的,最过分的是,竟然有人说白祈曳和宋虔来应该趁这机会死掉,省得再祸害别人。
宋虔来看过后险些摔手机,麻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为了保护手机,她选择放下手机出病房溜达一圈,其实她没受什么硬伤,若不是白祈曳坚持再留院观察两天,她今天本应该可以出院了的。
医院里的病患永远不少,宋虔来穿着病号服在走廊里从这头走到那头,一路被许多人围观,她也不在意,如今想得开,她觉得自己连脚步都比以前轻盈了许多。
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然是没什么人来探病就是了。
走廊尽头是电梯间,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好景色,到了这里,她就准备转身朝回走了。
恰好此时电梯到达这一楼层,“叮”的一声过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宋虔来走出两步,听到这里猛地驻足回头。
脑子里犹如放电影一般,她终于想起来,那天她在医院的电梯里与邵诚均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袖口带的,就是佟照林拍到的那一款袖扣。
所有的事情似乎终于找到着力点,被顺理成章地串在一起。
上一次年会,有人曾说过邵诚均难得交了女朋友,却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如今,他们都知道韩映思有男朋友,也从来都没有人看到过。
韩映思的男朋友必定身价不菲,让她死心塌地地信服,而韩映思为什么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听人家的话?
大概是因为,这么个从没有过绯闻的黄金单身汉,偏偏对她 “动了心”。
一股凉气自脚底蹿起,邵诚均为什么这么想除掉他们,难道是因为……他就是曾经绑架了白祈曳的那个人吗?
那个可以潜入白祈曳家,把那块电池一起拿走的人;那个熟悉他们行踪,可以随时获取信息的人。同样生而为人,怎么可以这么令人毛骨悚然呢?
电梯门再次打开,白祈曳手上拎着东西,一抬头就看到傻站在电梯间面色苍白的宋虔来。
“怪力,你怎么在这傻站着?”
宋虔来终于回神,语声僵硬地说了句:“大白,我要回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白祈曳本来不同意,但是看着宋虔来的面色,又想到医生之前说已经没有大碍,他还是直接拎着东西去办了出院手续。
路边的景物飞快闪过,宋虔来坐在副驾驶的时候,突然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奇怪,为什么肩膀总是有点疼呢?”
白祈曳刚开始没听清,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什么,一时间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此时恰好遇到红灯,宋虔来转头,发现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地挑了挑眉:“怎么了?”
犹豫过后,白祈曳从里怀兜里取出一个透明塑封袋,里面是一块比小拇指指甲还小的芯片,看起来有些眼熟。
宋虔来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仔细地看了几眼,然后听白祈曳问她:“你认识这东西吗?”
认识,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是时光机的存储芯片啊!
“这是哪里来的?”
见宋虔来手不方便,白祈曳重新把东西收好,然后示意了宋虔来的肩膀一下:“医生从你的身体里取出来的,据说当时肩膀那里因为石头剐蹭发了炎,否则可能还不会被发现。”
“是杜叔!”宋虔来几乎瞬间脱口而出,“肯定是他!”
信号灯变绿,后面已经有等得不耐烦的车主开始按喇叭,白祈曳重新发动车子,没来由地觉得,一些事情大概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记者早就撤走,白祈曳直接把车开回了之前的别墅,换拖鞋时,白祈曳帮宋虔来脱鞋子,听她突然奇怪道:“你这里之前不是没有女式拖鞋吗?”
“现在有你在,自然该有了。”白祈曳把鞋子摆好,洗过手后走进厨房去翻冰箱,“要不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我不饿,你先帮我个忙,我要看看那个芯片。”宋虔来朝里面边走边问:“我之前那个背包呢?”
宋虔来的那个半旧背包看起来十分不起眼,但是白祈曳依旧小心地收着,他取出后,按照宋虔来的指示拿出胶囊打开了时光机。
从前只是听说,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机器,正常启动后,所有操作都是在全息触屏式的操作台上进行,宋虔来指了位置,白祈曳按照她的描述,把芯片放进了信息读取器里。
投射屏正对一面墙,短暂的空白过后,响起了杜叔略显苍老的声音,画面却不是人像,而是一张照片。
与其说他在交代任务,不如说他在讲故事,因为声音沧桑,显得故事要更加神秘久远一些。
事情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按照杜叔的回忆,应该是从那个人找到他开始。
杜梁丘是留学名校的遗传学博士,回国工作后却屡次碰壁,就在他离开第二个工作单位后,邵诚均找到了他,说要与他一起做一项伟大的研究。
由于邵诚均开出的条件太过诱人,当时走投无路又家境不好的杜梁丘当即接受了这个邀请,只不过,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