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干什么。”——没干什么,就是把他没干过的家务活全干了一遍。
南阮拿起茶几上的酸奶喝了两口,就进了洗手间,贺宪突然想到了什么,扔掉喝空的矿泉水瓶,冲进卧室找了两件他备在这儿的衣服去敲洗手间的门。
“怎么了?”
“开下门,有东西给你。”
南阮打开门,看到贺宪手中的长袖T恤和长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一红,小声说了句“谢谢”,再次关上了门。
若不是南阮脸红了,贺宪或许并不会多想,可眼下他满心躁动,隔着门说了句“往左拧是热水”,就转头去阳台抽烟了。连着抽了三根,南阮才出来。
南阮个子高,他的T恤刚好盖到她的大腿,裤子她没换,还是穿原来的,她的头发湿湿的不断滴水,看到贺宪从阳台进客厅,问:“吹风机在哪儿?我没找到。”
“没有。”他的头发短,甩甩就干了,用不着,“你等着,我去超市给你买。”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出门。”南阮走回浴室,对着洗手池挤水。
贺宪犹豫了一下,拿上塑料袋里的新毛巾,也跟了过去:“站好,我给你擦。”
南阮闻言直起身,贺宪拿毛巾包起她的头发胡乱揉了一通,他的力气大,倒是不再滴水了,可一团一团地打了结。南阮的头发非常漂亮,因而格外爱惜,照镜子一看,生气了:“你这儿都没梳子,变成这样怎么办?”
“我用手给你梳?”
南阮一生气,腮就鼓鼓的,贺宪一时没忍住,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脸颊,不知是不是刚刚洗过澡,比亲起来更软滑。
南阮回头瞪了过来,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贺宪体内的躁动又浮出水面,怕被她看出来,他垂下手的同时也垂下了眼。他这才发现,她的头发又多又长,方才流下的水把整个后背都浸湿了,隐约能看到内衣的轮廓。
这房子小、洗手间自然也不大,两人挨在一起,小巧嫣红的嘴巴、纤长白皙的脖子,玲珑剔透的锁骨和形状美好的胸部……他向往的一切统统近在咫尺,贺宪用了最大的自制力,可仍是惧怕下一秒就把她箍进怀里做想做的事。
瞥见贺宪上下耸动的喉结,南阮也生出了异样的情绪,她突然意识到虽然清瘦,却又高又结实的贺宪是个成年男性,脸上一红正要错开身往后退,贺宪先一步扭头离开了洗手间,径直去了阳台。
贺宪把自己锁在阳台半个多钟头、彻底冷静下来后才敢回屋。南阮已经进卧室继续做题了,贺宪去洗手间洗过手,走进卧室,从衣服堆里拣了一件最软的短袖扔给她:“后背湿着不难受吗?把这个换上。”
南阮“唔”了一声,没好意思看贺宪,怪她考虑不周,在他给自己衣服前根本没觉得在这儿洗澡有什么不妥。她来找他的时候顶着太阳走了两个钟头,自己的衬衣浸了汗,袖子上还有鼻涕和眼泪,宁可穿湿衣服也不愿意换回去了。后背湿了一大片是挺难受,可她不好意思跟贺宪再要别的衣服,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她没说也能想到。
把衣服给南阮后,贺宪退出来关上卧室的门方便她换,自己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再回来时,他敲了敲门,听到南阮说“进来”,一拧把手,居然没锁。
见南阮已经换过衣服在做题了,贺宪放下水杯、坐到床上皱眉看向她。
南阮喝下半杯水,一转头发现贺宪还在看自己,问:“你有事吗?”
贺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觉得必须给单纯得过了头的她敲警钟,斟酌了片刻措辞,说:“你接触过的男同学少,可能不知道,对着漂亮的女孩,绝大部分男人都坏着呢……比如顾曜。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坏主意多着呢,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你可千万别傻乎乎地去他家。除了他,别人也不行,必须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南阮明白他的意思,她很是难为情,顿了顿才说:“我知道的,我只会联系你和韩乐怡。”
听到这话,贺宪顿时心花怒放,可高兴了半分钟他又觉得不对,她这是没拿他当男人?把他当成韩乐怡那种闺蜜了?他必须立刻说明白,一考完就说。
贺宪闷闷地去了洗手间,南阮一看就是从没做过家务的,和他一样,习惯了别人收拾,看不到脏乱。擦干净她从淋浴间踏出来的水迹,贺宪又看向她换下来的衬衣,不赶紧洗出来晾干,她明天总不能穿他的衣服回家。贺宪转了一圈没找到洗衣液,又懒得再出去,就凑合用了沐浴液。
他以前没洗过衣服,沐浴液倒多了,加水一揉,泡沫一大堆,冲了十几遍都没干净,这要不是南阮的衬衣,以他的脾气,早直接扔垃圾桶了,正烦着,电话又响了,他在裤子上蹭了下手,翻出手机,没好气儿地对打来的哥们说:“有事快说。”
“约好晚上一起吃饭打游戏,你忘了?哥们都到齐了,就差你。”
“不去,忙着呢。”
“宪哥忙什么呢?”
贺宪没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他要说他忙着给小丫头洗衣服呢,谁会信。
第21章
南阮没有衣服出门, 两人的晚饭便叫了外卖, 见南阮胃口缺缺,吃了两块炸排骨就要回房, 贺宪问:“怎么就吃这么点?不合胃口吗?”
南阮看了眼茶几上六人份的外卖,摇头说:“可能吃了太多零食, 不饿。”
想起那堆零食还是自己买的, 贺宪默默记下了不能乱喂东西, 这么高强度的复习,吃饭多重要。
最后一个月,南阮开始调整作息, 复习到十一点就准备休息了, 丢开书后,她看了眼倚在床上打游戏的贺宪,有点为难,她过来找他的时候伤心得要死, 只想着去韩乐怡家很快就会被家人找到,哪考虑得到方不方便。
贺宪的眼睛盯着游戏机, 嘴上却问:“困了?”
听到南阮“嗯”了一声, 他丢开手机,坐起身说:“等着。”
床单枕头都是朋友家的,贺宪有点嫌弃,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自己的运动装, 把裤子铺在枕头上, 外套垫在床单上, 收拾走自己的杂物,退出了卧室:“你睡吧,我就在客厅,要是害怕就叫我。”
门一关上,南阮就躺下了,贺宪的衣服上充满了他的气味,和顾曜身上的那种干净清新的薄荷味不同,贺宪的味道虽然不算香,却也不难闻,许是因为这是地地道道的男孩味儿,这么紧贴着他的衣服,她有点难为情。
南阮睡不着,于是下床走出了卧室,看到身高腿长的贺宪在不大的沙发上凑合,她正想让他去床上睡,就听到他问:“怎么还没睡?”
“我在床上睡不着,我们换地方。”
贺宪坐起身,揉了下她微乱的头发:“那我进去睡。”
贺宪进了屋,却没躺到床上,南阮在这儿,他怎么可能睡着,他坐到书桌前,一页页地翻看她的书和笔记,只觉得她的字迹和人一样漂亮可爱。
隔了一个钟头,贺宪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南阮已经睡着了,他本想替她盖好被子就离开,哪知坐下了再没舍得走。
犹豫了片刻,贺宪干脆躺到了南阮身边,侧头看她的睡颜,沙发窄小,只能紧挨在一块才能确保不掉下来,他满心柔软,用尾指够她的尾指,嘴角带笑地闭上了眼睛,这种满足无关乎□□,只是遗憾不敢真的睡过去,如果不在南阮睡醒之前离开,被她发现是要出大事情的……
隔天南阮看了一整天书,磨蹭到傍晚才说离开,看出她别扭着不想回家,贺宪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先吃饭,不吃完一碗我不送你,你走回去。”
南阮情绪正差,白了他一眼,用筷子划拉米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
临出门的时候,南阮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洗过了,诧异地问:“这是你洗的?”
“怎么可能,楼下洗衣店。”
“什么洗衣店这么不专业?都掉色起皱了,这衬衣我很喜欢的。”
“……”贺宪从茶几上的塑料袋里翻出买果冻送的小熊玩偶,放到南阮的手心,“我的错,赔你。”
南阮对这一带不熟、又天生没方向感,贺宪带她骑了半个钟头,她才发现不对,这明明不是Z大的方向。她在后座上拍着贺宪的背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贺宪回头说了句什么,闹市区太吵杂,风声又大,她没听清。
贺宪把摩拖车骑到海边的一座桥上,回头问南阮:“来过这儿吗?”
南阮摇了摇头,韩乐怡只喜欢逛街和去KTV,爷爷奶奶又喜静,很少带她出门玩。
贺宪把她带到栏杆前,给她指远处的夕阳:“整个Z市,从这儿看落日最漂亮。”
远处海天交际的地方有一座古堡,古堡的倒影映在海面上,被夕阳染成玫瑰色,从他们的角度看,简直像一幅油画。
“真的漂亮。”
“漂亮的地方多了去了,以后我一个一个带你去。你姐姐不重要,有为了她生气哭鼻子的时间,不如跟着我吃喝玩。”
南阮没作声,望着远处,好一会儿才说:“可大家都说她好,我一想起来爷爷奶奶让我跟她道歉就不想回家。”
因为南阮,贺宪刻意打听过南黛:“你姐姐的朋友是很多,但隔一段就换一批,谁跟她都不能长久的要好,因为大家都喜欢和单纯善良的人在一起。再坏的人都只喜欢单纯善良的,连你姐姐都不例外。她这次耍心眼让你受了委屈,又得到了什么?这世界这么大,让她嫉妒的人多了去了,她连你都容不了,自己就能把自己气死,有什么意思。”
“我以前的一个队友,家里有点困难,就指着他出成绩拿奖金,为了把我挤掉、自己进国家队,他挑拨我和教练的关系,我拿他当朋友,就信了。可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没我他也一样成不了。其实我还挺幸运的。”
“被开除出省队有什么幸运的?”
因为遇上了你。贺宪笑了笑,又说:“你比我还幸运。”
“我有什么幸运的。”聪明、漂亮、家庭好,这些被人羡慕的地方并没让她感到快乐,她最羡慕的就是和家人亲亲热热的韩乐怡。
因为你遇上了我,贺宪在心里说。隔了一会儿,他弹了下南阮的额头:“回家吧,别让你爷爷奶奶着急。”
……
南阮站到门前,别扭着不肯进去,一回头,看到远处的贺宪坐在摩拖车的后座上歪着头朝她坏笑,似乎是在笑她没出息,她白了他一眼,立刻翻出钥匙开门。
刚拧了一圈,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奶奶就立在门边,一把拉过她,埋怨道:“我找不到你,给韩乐怡打电话,她也不接,快急死了。”
“她家里有聚会。”
“为了等你,我和你爷爷饿到现在。”
爷爷咳了一声:“赶紧洗手吃饭,今天的菜都是你喜欢的。”
南阮扁着嘴说:“我吃过了,不饿。”
爷爷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南阮面前,笑着问:“我给你道歉,你能不能饿?”
奶奶瞪着她说:“我为了你把人都赶走了,再不许闹了。”
南阮还是有点生气,可被爷爷奶奶拉到餐厅,看到满桌的菜,她觉得贺宪说的对,她还是挺幸运的。
没有南黛在家里吵嚷,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高考了,考试前一天,贺宪打了通电话过来,让她考完在考场外等自己,然而走出考场后,南阮却一眼就看到了顾曜。
第22章
“你怎么来了?”
“带你庆祝高考结束。”
考场离家远, 爷爷奶奶提前半个月在考场附近订了酒店,眼下正在酒店房间里等她。南阮的手机留在家里没带过来, 便借顾曜的给奶奶打电话。
电话一通, 南阮便说:“我考得挺好的, 感觉比三模还好!”
奶奶闻言松了口气, 心里高兴, 嘴上却问:“你检查仔细了吗?没粗心吧?”
“不会,我做得快,做完后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没问题。我朋友来找我了, 我想和他出去玩, 晚点再回家。”
南阮从小就孤僻,奶奶很支持她多出去和朋友玩,便说:“去吧, 注意安全, 九点前回来。”
南阮挂上电话,对顾曜笑了笑:“贺宪在师大附中考, 让我考完在门口等他。”
顾曜接过南阮递过来的手机:“从师大附中过来要一个小时, 咱们先走。”
南阮以为顾曜要带自己和朋友聚会,便问:“贺宪也去吗?那你和他说一声,让他别来接我了, 直接过去。”
顾曜“嗯”了一声, 转而说:“停车场有点远, 要走一段。”
走到停车场, 南阮才发现顾曜没骑摩托车,是开车过来的,这辆白色的雷克萨斯恰好和爸爸的车同款,只是不同色。
“这是你的车?你平时为什么不开?”
顾曜“嗯”了一声:“在学校里不需要。”
这车看着低调,其实要□□十万,对一个大一的学生来说有些奢侈,难怪南黛的朋友叫顾曜“二少爷”。
顾曜的车和他的人一样干净,脚垫都是米白的,踩上去简直有负罪感。
南阮一坐上去,顾曜就很自然地俯身替她系安全带:“想去哪儿?”
“不是去找你的朋友们吗?我和你一起去的事儿你跟贺宪说了没?你们和好了吧?”
顾曜系上自己的安全带,发动了车子:“什么和不和好,谁有空跟他吵架。”
高考终于结束,南阮正兴奋,就没纠结这个问题,她降下车窗,把下巴垫在玻璃上看街景。
顾曜话少,又存着心事,便打开了收音机。南阮正跟着音乐哼歌,忽然回过头问:“大学好玩吗?”
“我觉得跟高中差不多,没什么好玩的。”
“一班和我们班的同学今天都去唱歌吃饭庆祝解脱了,说要通宵。我以前不怎么用功,这三个月天天复习也没觉得有多辛苦,所以理解不了他们。我的高中过得挺开心的,比初中小学开心多了,想到就这么毕业了,有点伤感,所以今天没跟韩乐怡去聚会。她成绩不好,准备出国,以后要很久才能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