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荣娘检查,发现刘之烨干活,倒是一板一眼儿,做得不错。
荣娘当场夸了话。
乐得刘之烨那是小嘴巴都是一翘一翘的。
那等模样还是让荣娘乐了。
这时候,荣娘倒是觉得留下来刘之烨在家中,给了一口吃食,让其安稳长大。算是报达了当年,三夫人刘王氏的家族买下来亲娘,给了亲娘一条活路的救命之恩。
旁的……
旁的等刘之烨真的长大了,总会告诉他一些情况。至于,他将来长大了,是否要去寻了亲人?那是刘之烨自己的决断。
就荣娘和亲娘赵春花的家底,肯定是没法子给刘之烨其它多的帮助。特别是如今的淮南路,已经不在了大晋朝廷的统治之下呢。
淮南路,如今什么模样?
荣娘想到。
彼时。
大江以北,淮南路,洛都城。
一处贫民院落。
三夫人刘王氏和女儿刘遂歌就是居于此。
“娘,咱们真的南下吗?”刘遂歌有些忧愁。
刘王氏此时和女儿的打扮,倒真是朴实的。她的身边,也有一些忠仆于此照顾她们母女。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众人之间的称呼也是注意了许多。
“一定得南下。”
刘王氏是非常的肯定。
“我们得去寻找了三郎……”这是刘王氏的执念,她似思考了一下后,又道:“这些北面的蛮人太凶恶了,非是善主。”
“如果咱们到了南面,王氏的嫡支仍在,你我母女总有栖身之所。”
刘王氏已经考虑的非常明白了。
她的打算,刘遂歌自然做不了主的。
“那咱们不救一救……”刘遂歌似乎想求情。刘王氏是冷笑,她道:“那些刘氏的白眼儿狼,他们想吞噬嫡支的家产之时,可想过你我母女的死活?”
“落得如今的下场,实乃天谴。”刘王氏的脸上,然后是恶意满满的咒诅。
说起来,这得从大晋朝廷的衙门给刘氏送了信息说起来了。
刘氏一族的嫡支完蛋了。可洛都城的旁系犹在。这淮南路是刘氏一族的根基所在,当初刘大老爷想搬迁,也没想着一块儿。
那时候的念想,还是想着树大分支,人多分宗。还有一种说法,就是鸡蛋不搁了一个篮子里,免得被人一锅给烩了。
事实证明,刘大老爷的想法,挺有前瞻性的。
刘氏一族的嫡支,除了刘之烨逃脱外,其它真被人一锅给烩了。
“娘……”刘遂歌还想说什么。
刘王氏又道:“遂歌,你我母女顾好己身。咱们如今算是泥菩萨过河,自然尚难保。”刘王氏的声音里,已经有警告之意了。
刘遂歌只能闭嘴了。
哪怕刘遂歌的心头,有再多的想法呢。
对于旁系的落井下石?若问遂歌大姑娘恨不恨,肯定恨了。
可再是如何?
在刘遂歌的眼中,刘氏一族总是一条血脉连着。这时代里,士族又讲究着,家族荣耀啊。
偏偏刘遂歌的眼中,她在意着的刘氏一族的名誉与荣耀。
“放心。娘已经舍了身家,来保了性命。”
刘王氏这时候安慰了女儿,她说道:“要不了多久,会有机会的。城中那些存活下来的士族,哪会没有二心?真是一心一意想投了北面蛮人的,倒底是少数不知廉耻的败类之徒。”
刘王氏为何有信心,能逃出了洛都城。
这得从洛都城的陷落说起来。
洛都城这等坚城的陷落,非是大魏国族的部族军有多利害。而是有一些内应啊。
许是因为洛都城来得太容易,当然,更有洛都城太繁华的原因。大魏国族这一回在洛都城中,只有乐意投降的士族,倒是宽待了一回。
至于不乐意的?
抄家灭族,没商量。
刘遂歌口中想救的人,就是刘氏的旁系中的一些同年龄的族中的姐妹。
刘氏的旁系因为想夺权、夺家产。当初勾结了大晋朝廷的洛都城谋些官员。当然,也实在是刘氏一族的嫡支没一个男丁了。
至少,官府这样讲的。
在这个时代,家族的家产肯定不能外流。
主支没男丁,旁系有啊。于是,一场主支旁系的战场,刘王氏母女没有大义与名份的支持,那叫败得一个惨。
后来……
大魏朝的国族部军来的太快。这内应也给力,洛都城陷落了。刘氏的旁系的当家那一位在衙门里,据说被杀了。
当然,一起被杀的,还有衙门中的大晋朝廷官员。
于是……
旁系因这等关系,算是倒了血霉。
倒是刘王氏母女早早被赶出了刘府的祖宅,还落得一个暂时安稳?
“娘……”
刘遂歌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最后,又止了想说的话语。
“莫怕,一切有娘在,咱们到了南边就是平安了。”刘王氏的眼中,自然是南面更安稳。倒底王氏一族的嫡支在,她哪怕是一个出嫁女呢。
南边总有一些关系在呢。
哪怕求人,刘王氏也会为女儿求得一些门路。
唯一让刘王氏担忧的,是儿子三郎,三郎在哪儿?
兴宁元年。
冬。
建业城。
大晋朝廷的政治场上,还在波澜不断。
因为淮南路的丢失,桓大将军可是上了一本,狠狠的参了许多摄政王一系的官员。当然这事情嘛,摄政王肯定有些锅,得背一背的。
奈何……
天下是司马家的。
桓大将军自己亦然是有私心的。这不,朝廷之上,就是一笔烂账。
时间似水。
冬后。
兴宁元年过去了,迎来了兴宁二年。
春,三月初一日。
荣娘十二岁的生辰日,这一天,倪锦跟她一起过了一回生辰日。
生辰,于荣娘这等家庭而言,吃了一碗长寿面,就是最大的祝福。当然,那一碗长寿面上,更有一个漂亮的金黄色的荷包蛋。
“真香。”
没过生辰的刘之烨在旁边吸溜儿小鼻子。
这会儿,刘之烨特盼望了,快些到了三月初三日吧。那天,是他的生辰日,他也能快快乐乐的吃了长寿面。
这一幕,让赵春花瞧见了,赵春花都是忍不住笑了。
兴宁二年,三月初三日。
刘之烨七周岁的生辰。这个年纪,于农家而言,就是半大小子了。
在荣娘的家中,刘之烨也是一个干活小能手。可以说,打从落魄到建业城后,刘之烨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刘府时,那个三少爷的刘之烨已经过为记忆。
如今的刘之烨是一个勤劳的好小伙。当然,也是一个嘴馋的小少年。毕竟,以荣娘的家底,她家吃肉食等荤腥的次数,是少了那么一丢丢。
这一年,春末时分。
荣娘在一回卖完豆腐时,远远的路过了一家藏书楼。
荣娘眼中,有些渴望,尔后,是默然离开。
这个时代的书籍太贵重。
藏书楼,士族摆出来沽名钓誉罢了。非是读书人,一般的百姓子弟,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荣娘这般身份的,只能远远望着一眼藏书楼。
这个时代没荣娘前一世听说过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荣娘在刘府时,知道的便是起蒙之学,就从读了《孝经》为开始。所以,这个时代治学,非是士族哪有机会?
知识是被垄断的。寒门这等的乡绅子弟尚且难,何乎百姓?
百姓难有出路的。
第26章
兴宁二年。
秋。
桓大将军遇刺身亡,朝野振荡。
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与荣娘无关的。
一回夕阳西下之时。荣娘挑着空空的担子,从建业城的外城北区准备归家。今日,她卖豆腐挣了一些小钱。心头正开心。
“哒哒……”马车声起。
荣娘顺头扭了一眼。尔后,她是转身离开。
在荣娘离开之时,马车厢内,一位容貌绝美的少女掀开了竹帘子的一角。她望着荣娘的背影,莫名有些轻微的熟悉感。
“进城了,这街道人来人往的,搁下帘子吧。”车厢内,三夫人刘王氏的声音传来。少女刘遂歌听了母亲的话,放下了竹帘子。
“……”
车厢内,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兴宁二年,匆匆而过。
兴宁三年,春天来到。
这一年的春三月,荣娘满了十三周岁。这一年,三月初三日,刘之烨满了八周岁。
十三岁的少女,如花的季节。
荣娘在这等时候,也是容貌初初长成,有些少女的秀色。
若在百姓中间,荣娘好好打扮一翻,也是一位清丽小佳人。当然,若跟真正的容貌出众的刘遂歌大姑娘一比的话,那就是土得掉渣。
这叫没个可比性。
不过,荣娘觉得她长得普通一些,也是好事儿。
在百姓人家,容貌平凡算得一种福气。有时候,美丽不是罪过,可没有保护美丽的能耐,那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这一年的秋。
荣娘家的收获更多了。
因为,非是荣娘一人挑了担子卖豆腐,就是倪锦也是学着荣娘一样的做起了豆腐小买卖。嗯,这算是两人都挑着豆腐四处的贩卖,建业城的外城四区,那般的大呢。两人分开着,这生意做得是红红火火。
然后……
荣娘就是发现,倪锦长高了,比她都是高了。
这事儿,让倪锦非常的高兴。
重阳节。
这一日,午后,荣娘和倪锦都回家用的午饭。
因为,这一天他俩就是卖了上午的豆腐,下午歇息。
一年忙到头,遇上节庆时,也是缓缓气儿。
“赠给你。”
荣娘从司中摸出一本书来。
这是荣娘攒了许久的银子,好不容易跟藏书楼的守门老头求了许多回情呢。这才是得了守门老头的帮忙,求到了一位学子那儿,托了人情才是求得学子帮忙抄来的一卷书册。
当然,是名面上的理由。
实情是,那位学子是一个寒门出身,守门老头与学子是有些亲戚关系呢。
于是,这算是学子揽一点私活。守门老头得一些好处,大家两厢都便宜。
“《论语》……”倪锦看了一眼,顺嘴儿就念了出来。荣娘早就发现了,倪锦识字的。只是,倪锦却是一直没恢复了记忆。
这算是庆幸?还是遗憾?
荣娘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荣娘觉得,若是倪锦一旦恢复记忆的话,他俩在这个时代的话,铁定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我不识字,你能教导我吗?”荣娘真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呢。荣娘瞧着,这特像前一世的篆字。
具体的话,荣娘分不太清楚。
因为,前一世的她也不认识篆字啊。
“好啊。”
倪锦一口答应了。
“对了,也教导一下三郎吧。”荣娘这时候补充了一句,她道:“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
荣娘说到这儿时,忍不住的笑了。
她发现,她把自个儿比喻成了羊啊。
倪锦瞧着荣娘笑得开心,也是唇角上扬,笑意暖暖。
倪锦懂了荣娘的心思。想来,他是觉得荣娘看出来了,他想读书吧。所以,才会万般想了法子,弄得这一册的书籍。
“嗯,听你的。”倪锦回了荣娘话。
这话说得妥帖,荣娘听了,觉得声音也非常的暖人。
荣娘不识字的。哪怕她在刘府当差了,刘遂歌大姑娘是识字的。那又如何呢?在刘府时,女学先生来教导时,那是在书房内教导了姑娘。
似荣娘这等奴婢,是在屋外的廊道下候着。所以,想真正的偷师是不可能啊。
在心中,荣娘是不想做文盲的。
若能学些知识,荣娘自然乐意。
于是,从那一日起。荣娘当起了学生,与她一起当学生的还有刘之烨。
倪锦是一个认真的性子。
哪怕前程尽忘记,往事不可忆,倪锦在读了《论语》时,却总有莫名的熟悉感觉。而且,他似乎是真懂的。
因此,在教导了荣娘和刘之烨时,倪锦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好先生。
读书啊。
做小买卖啊。
这般忙碌的生活,荣娘就是继续开始的当成了日常。
兴宁三年,在荣娘眼中,过得尚算平静。
实则呢。
秋时。
大魏朝的国族部军准备南下,在大江之上,大晋朝廷的水师是威武的。狠狠的打击了一回大魏朝的滔天气焰。
这一回大胜时,已经秋末时分。
大晋朝廷自然的要大书特书,普天同庆。
荣娘一个小人物,也是知道了,大晋朝廷打了大胜仗的事情。当然,这等舆论,让建业城的百姓一时间觉得太平盛世似乎是要来啊。
朝廷军队利害,建设业城的日子自然就是安稳。
士族豪门似乎一时间,就是歌舞升平,为兴宁帝和摄政王唱起了赞歌。至于死去的桓大将军,哪怕曾经活着时,万般风光。
如今的桓氏一族,也是人走茶凉了。
到底桓大将军留下了实在的兵权,所以,这桓氏一族的人走茶凉还是相对的。至少,柦氏的接班人,桓大将军的嫡长子继续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新的桓家军的首领。
桓小将军新上位,这一回的大仗自然想沾光。一时间,陂是跟摄政王来了一些彼此都献媚的事情。
两方貌似有媾和的意图。
不过,那又如何呢?
那些朝廷事情远在庙堂之上,与普通百姓是不相干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