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考科举——天人少爷
时间:2018-06-14 08:02:56

 
永淳帝面露为难,对徐达仁一阵安抚,赞他劳苦功高,让众人都以为方长庚这回打错了算盘。只有方长庚看出永淳帝其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没过一会儿,永淳帝话风一转,让徐达仁回家好好养养身体,开春就跟着船队出发去欧洲。
 
徐达仁欲哭无泪,脸色都灰了,恶狠狠地剜了方长庚一眼,估计心里正咒骂他。
 
方长庚脸皮已经很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并不放在心上,不多久街头巷尾的酒楼里开始流传方长庚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朝堂上当面呛礼部尚书的事,对此褒贬不一,还有人为他出使之事写了副对联,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讥讽之意尽显,所谓外人看热闹,方长庚早就明白自己这么做得不了什么好,就随他们说去吧。
 
经历了这件事以后,徐达仁更是百般看方长庚不顺眼,居然弹劾他在郊外和城里有“豪宅”,说他德行不当,贪图享乐云云,最后永淳帝为了安抚他,下旨□□了他一通,虽然不痛不痒,但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他和徐达仁不对付,连作为徐达仁女婿的沈霖都特意跑过来问他细节,即便是无条件支持他的好友,沈霖对方长庚的行为依旧不能完全理解,对方长庚的耐心解释也将信将疑,对此方长庚只能在心里叹口气,不再多说。
 
这样的大环境下,偶尔他心里也会产生动摇,这时便只能喝酒消愁,醉一场后再次坚定自己的决心。
 
离出发之日越来越近,使团成员们总要在一起共同商议路线等诸事,其实方长庚哪里想天天对着徐达仁的臭脸,不仅是他,所有知道自己即将远行的官员们都在私底下抱怨,海上条件艰苦,大风大浪就不说了,还全是男人,这日子要怎么度过?
 
最后永淳帝下旨允许从三品以上官员带一名女眷,到底是办公事,没人再敢提更多要求。
 
方长庚回家以后便思索要不要告诉徐清猗这件事,但不管问不问,最后的结论是肯定的,她不可能跟着他去欧洲。不仅是这一去风险未知,而且他们还有三个孩子,需要徐清猗的照看。
 
最后方长庚还是和徐清猗认真商量了一下,做出了一致的决定,也许是这个原因,徐清猗对方长庚莫名愧疚,两人感情好像又到了刚成亲时的阶段,气氛无比温馨,让方长庚很是沉浸其中。
 
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天,方长庚和两位协理获赏赐加二品顶戴,而后一行人一路南下到达澳门,然后坐船途径南洋各国,横渡印度洋,再绕到非洲南端,历时近四个月,最终在在郝翰的国家法国靠岸。
 
他们手上有永淳帝的亲笔信函,法国国王接见了他们,方长庚如今已经能用法语和对方对话,而且他态度尊敬,获得对方极大的好感,在郝翰的牵线下彼此对中西文化进行了深入交流。
 
他们出国时随身带有中国儒家经典和诸子书籍四十多部,同时还有法文译本,作为礼物一同献给国王,方长庚还在国王的邀请下在凡尔赛宫留下了一幅法国画家画的自画像,心中十分感慨,不知道几百年后,这幅画像能不能保存下来,让他的后代子孙看到。
 
离开法国时,他们中五位能说法语的学生受到邀请,留下来交流东西方文化,郝翰将他们介绍给自己家人,让他们好好照顾这些年轻人,接下来,他们踏上了英国的土地。
 
徐达仁有些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了一阵就自个儿好了。事实上他从登陆以后就一直不大高兴,因为风头全在方长庚身上,他这个堂堂礼部尚书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方长庚没给大昭丢脸。
 
但他依旧认为这一趟来得莫名其妙,对方长庚面对法国国王时的态度很是不满,路上忍不住道:“这就是你说的能让我大开眼界的东西?简直可笑!”
 
方长庚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是法国国王的回礼,上面全是法文,徐达仁肯定看不懂。
 
他晃了晃手里的书:“大人,你可知道什么是‘哲学’?”
 
徐达仁微愣:“什么?”
 
方长庚内敛地笑笑,细细地给徐达仁讲解,这些完全在徐达仁认知范围外的东西听得他一愣一愣的,渐渐起了敬畏之心。方长庚趁机把十八世纪以前法国的历史给他普及了一通,见徐达仁似乎从中发现了乐趣,便接着开始讲英国,跟说书似的,算是途中唯一能解乏的活动。
 
远在国外,徐达仁又不会任何外语,总是处于被动的地位,但方长庚不计前嫌地耐心讲解,让他的抵触情绪开始消散。
 
到英国以后,他们在英国国王的招待下参观走访了造船厂、博物馆甚至军火库,真正让徐达仁明白了方长庚所言非虚。同样,有十位学生留在英国,不仅是向对中国文化颇感兴趣的英国国王传授儒家著作和书法等其他学问,同时也是学习英国造船等各项先进技术。
 
其实一开始英国国王热情邀请了方长庚,因为使臣里面除了唯一一个英国人协理,就属方长庚英文最好,礼节周到,相貌也是最显眼的,但方长庚身份特殊,况且还有家人,因此婉拒了。
 
这一趟他们共游历了荷兰、意大利、法国和英国等欧洲六国,这一路来,他们始终被奉为上宾,和方长庚记忆中那些屈辱的历史形成了鲜明的落差,让他庆幸地想,或许还来得及。
 
没有逗留太久,他们很快启程回国,这回却没那么顺利,有两名船员突然染病,临时靠岸救治无效,一行人只好就地将他们尸身掩埋,疲惫地继续赶路。
 
除了这个,中途他们还遭遇了几场大风浪,有人在船舶倾斜时险些落水,总之个中惊险令在场所有人永生难忘。
 
时隔一年半,他们终于再次踏上熟悉的土地,纷纷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从天津下船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先进宫拜见永淳帝。
 
此番收获不菲,西方的文学以及技术类书籍足有两大箱,让永淳帝惊喜不已,对所有使臣大加封赏,见所有人面色蜡黄,胡子拉碴,又给了一个月的假让他们好好修养。
 
方长庚却不敢回家,而是先找了间客栈,换身干净体面的衣裳,再把胡子给刮干净了,觉得似乎和离开前没区别了,才忐忑不已地往家里走去。
 
穿进一个胡同,看到自家院子就在几米外,方长庚一颗心开始砰砰跳起来,刚要上前,就看到并没有关紧的大门探出一个小脑袋,不过三四岁的模样,一身深蓝小马褂,看到他时还皱了皱眉,毫不胆怯地问:“你要找谁?”
 
方长庚乐了:“好你个臭小子,连你爹都不认得了?”
 
这小娃正是三岁半的方世宇,听到方长庚这么说,歪了一下脑袋,大眼睛透出一股子倔强和无畏,又把方长庚给气笑了。
 
“二弟,你怎么又偷跑出来?”
 
又是一道孩童的声音,是小少年的清亮,不像三岁小娃还奶声奶气的。
 
当方世卿从门后绕出来,看到方长庚站在外面,先是不敢相信地抹了抹眼,突然大叫了一声,朝方长庚飞扑过来:“阿爹!你回来了!”
 
方长庚用力揉了一下他脑袋:“走,进去找你娘,还有你爷爷奶奶。”
 
说完一手拉着大儿子的手,然后弯腰抱起老二,大步走进家门。
 
 
第149章 完结
 
    下人们看到方长庚时也惊了一下, 因为使团回国的时间并没有向外公开,就连方家人也不知道。
 
很快,两拨人分别去叫夫人、小姐和老夫人, 等她们都慌慌张张地出来了,看到方长庚坐在堂屋专心地逗两个孩子玩, 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小李氏抹着眼泪,在方芃的搀扶下走进来,徐清猗则眼眶微红, 站在檐下呆呆地看着方长庚, 身后的蕊儿抱着世柔, 小声地告诉她堂屋里这个人是她爹爹。
 
方长庚把坐在腿上的世宇放到地上, 让阿玖牵着,然后立即起身扶着小李氏坐下, 叫了一声“娘”。
 
小李氏欣慰地笑着, 拍拍他的手, 又指了指站在外面不肯进来的徐清猗, 轻叹了口气。
 
方长庚心中也叹了口气, 直起身, 眼睛紧盯着徐清猗朝她走去,看着她强忍着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又想笑又觉得心里酸软不已。
 
在她面前停下来,方长庚拉起她的手就往里走,察觉她在自己手里挣了挣,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低着头地跟在他身后,在紧挨着的两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方长庚让蕊儿把世柔抱给他,高兴地在小女儿柔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结果心酸地发现连他最贴心的宝贝似乎也不认识他了,只是不排斥他的亲近,让他心里好受了点,不论如何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孩子们能记住他这个爹之前不能再和他们分开了。
 
没有抱太久,方长庚就让孩子们一起去玩,然后自然地继续握住徐清猗的手,一边扭头问小李氏:“娘,爹怎么不在?”
 
徐清猗不习惯在小李氏面前和方长庚有亲密的动作,脸都红了,可是见方长庚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就不好意思扭扭捏捏,任由他这么握着。
 
小李氏提起这个就忍不住道:“你爹去戏院看戏去了,叫都叫不回来。”
 
方长庚理解地笑笑:“爹在京城本就嫌没事干,喜欢听戏就让他听吧,挺好。”
 
小李氏便没再说什么,半年前方长庚拜托沈霖替他继续打探舅舅下落的事有了消息,确定在一次水寇劫船时殒命,得知这个结果后小李氏就沉郁了许多,连带着又不怎么爱看戏了。
 
半晌后她跟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看方芃再看看徐清猗,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你妹妹和你媳妇儿一起办了一家绣庄,这事你一定还不知道吧?”
 
方长庚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朝徐清猗看去,见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禁道:“怎么突然想到开绣庄了?”
 
徐清猗娓娓道来,原来小李氏年纪大了以后便时常在她们面前提起以前家里绣庄的事,方芃本来绣工就好,无意间便开了个玩笑说办个绣庄让小李氏高兴高兴,被徐清猗听在耳朵里,动了这个心思。
 
没多久蕊儿和丝雨就选了人家出嫁了,虽然仍在方家当值,但晚上总要回夫家,也想趁空闲做点绣活补贴家用,正好手里有一间空着的铺子还没租出去,徐清猗索性办了一个绣庄,招了一些家中有困难的绣娘,本来是要记在小李氏名下的,但小李氏不肯,实在拗不过,就说记在方芃名下,毕竟她都二十三了还没嫁人,名下有个产业也有个依靠,只接一些京里夫人小姐们的活,也清闲,如今也算小有名气。
 
其实方长庚倒不意外,甚至觉得完全在情理之中,从他第一次见到徐清猗时他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只是嫁给他以后温婉许多,后来又有了孩子,精力全放在了家庭,俨然一位贤妻良母,其实这么多年她并没有变,家里财务全由她掌管,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旦出现问题都能很好地解决,做事果断有魄力,让他在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他心里所想的都表现在了脸上,满满的是对徐清猗的赞赏。
 
小李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徐清猗则是被看得耳根子发烫,软软地瞪了方长庚一眼,小声道:“别看了,娘还在呢。”
 
方长庚心情极好,不再逗她,只问了小李氏他离开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渐渐有了已经回到家里的实感。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来了两个人,挑着一个箱笼,里面是方长庚在欧洲买的京城见不到的一些小玩意儿,有八音盒、怀表之类的玩具,还有一些首饰,让在场的人都啧啧惊叹。
 
方长庚让她们叫家里的丫头小厮也挑几件,便去了幼清的屋子看他,
 
幼清还不知道方长庚已经回来了,看到他又高兴又紧张:“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长庚目光落在他身前书案上的字帖上,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些:“刚到家,在练字?”
 
幼清似乎松了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是啊,学堂的作业。”
 
“累不累?”方长庚知道新学堂的课业比在永州重了很多,先生的要求也非常高,如果不想被落下,平时根本没有玩的闲工夫。
 
幼清摇头:“不累,大家都学得很好很认真,先生说我进步很大,说我明年就能下场了。”
 
方长庚沉吟了一下:“倒也不急,你先别想太多,学好了什么考试都不必畏惧。”
 
幼清点点头,对他二哥一家的感激深藏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不能辜负二哥对他的期望。
 
*
 
十月,永淳帝下旨开办数学研究所、译文馆等研究西方文化的机构,方长庚被任命为译文馆的馆长,继续任刑部左侍郎,署(代理)礼部右侍郎。
 
方长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各类律法文献上,平时又常和外国人打交道,收集了不少信息,而永淳帝有心对来华外国人进行管理,包括对商人、商行和商船等的管制,最要紧的地方就是广东。
 
从英、法、美等国来华经商的外国人基本都留驻在广州城外,外国商船则停泊在黄埔,还有葡萄牙人在香山的澳门城聚居,外国人的身份各异,有使节、商人、士兵水手、西洋教士,还有难民。一般按照大昭律的规定,朝贡国入贡、通商使节入境等都必须经过广东通道,经皇帝同意后才能进京,不过目前外国人和本地人纠纷日益增多,涉外民商事和刑事法规的完善就显得尤为重要。
 
永淳帝勤勉向学,每日仍召见方长庚等大臣日讲经筵,最喜欢和方长庚探讨这些问题,方长庚一边小心谨慎避免引起皇帝猜疑,一边向皇帝灌输超时代的观念,时日久了,永淳帝对方长庚越发倚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于是给方长庚送礼巴结的人越来越多,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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