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泓咬牙切齿:“是他自己不要脸。”
“对,所以你更不能跟他一般计较。狗咬你,难道你也要咬狗?你是可以拍拍屁股潇洒离开啊,可是夏梦以后怎么办,她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的!”
官泓皱眉,季舜尧继续道:“你也知道她有多讨厌你干涉她工作的,你连下她热搜都要委托给我,现在当众让她难堪,就不怕她回去让你跪榴莲啊?”
随后跟来的朋友们也帮着拉官泓出去,纷纷说:“William,看得出来你女朋友很出色,她既然有自己的解决方式,你就该相信她让她放手去做。”
“在外打拼都是各有各的心酸的,你想参与进去,她未必想让你看到这些。与她自己被刁难相比,或许被你看见,会更让她觉得受不了啊。”
七嘴八舌,不知道是哪一句最终说动了他,官泓跟着大家出了宴会厅。在他愁眉不解的离开的时候,夏梦正谄笑着端起第三个杯子。
夜风带着秋凉,官泓站在街口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魏姗姗对官泓认识不深,但从季舜尧那里听过,他是个十分惜命的人,生活饮食都很有规律,酒只喝一点,烟基本不碰。
能让一个注重养生的人如此糟践自己身体,想必那痛意是很深了。
朋友们是真朋友,不会因为官泓失态或是他女友不是大家闺秀就看轻,只是一个劲责怪季舜尧:“一点风都不透,不然哥哥们早罩着她了。”
季舜尧自己都是受害者,说:“你们以为我不想说啊,是William逼着我保守秘密。还没结婚就是个妻管严,那个夏不松口,他哪里敢跟你们介绍。”
魏姗姗听得更是啧啧称奇,方才季舜尧说夏梦敢罚官泓跪榴莲,她就已经很震惊了。看不出来夏梦那么瘦,真要爆发起来还挺有力度。
以前两人交往的时候,魏姗姗总看不起她,觉得她笑得很假说话很虚,又听了风言风语说她为了抢资源会不择手段,就觉得她不是个好女人。
如今想起来,那些流言完全是狗屁,自己的偏见也莫名其妙,夏梦连官泓这么大一棵树都放着不抱,怎么会看得上娱乐圈里的那些小鱼小虾。
人对人的印象就是变得这么快,前半小时还因为她不快,觉得她是天底下最虚伪的人呢,这会儿就已经彻底改观,开始利用女人的通感来同情女人了。
彼此分手前,魏姗姗给官泓道歉,只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连目光都吝啬给到她,低头上了车子,靠在座椅上。
季舜尧跟着钻进去,说:“放心吧,我让人看着夏梦了,那丫头酒量还不错,说是现在就话多了点,没倒下。”
他话说得俏皮,官泓心中仍旧苦涩,方才她讨好人的样子,就像恐怖电影似的一遍遍在他眼前不断重播。
她会喝酒么,什么时候的事,官泓只知道他每次回来,她就尽可能空出时间跟他待在一起。
她不爱提工作的事,他触过霉头,渐渐就真的不再问,可是万一她像上次一样,其实还是想跟他倾诉的呢。
官泓觉得自己付出很多,为她来回奔波,为她亲自下厨,却原来,还不够,真的远远不够。
季舜尧问:“今晚你约大家出来,就是为了介绍她吧?”
官泓忽然回神一样,说:“跟他们说一下,别去打搅她。我没问过她意见就把你们领过来了,我怕她生气。”
这小子确实是情圣,季舜尧说:“行行行,我知道了,下次见面,准保大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他咕哝着:“到底我们这帮朋友有多见不得人啊,这么藏着掖着。”
也不是见不得人,官泓想,方才有人说得对,她那么骄傲,不会轻易允许别人看到她狼狈的一面。
她的世界密不透风,她已经打开一角允许他窥探了,他不可以冒进。
官泓很快接到夏梦的电话,她语调有一点高,声音有一点飘,说:“狗蛋宝宝,今晚我去绾绾那住好不好?”
官泓心都揪着,牙根咬得酸麻,明明知道理由,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为什么?”
夏梦说:“她今天晚上喝醉了,路都走不直,我有点不放心,想送她回家,顺便照顾她咯。”
官泓轻叹:“没事儿喝什么酒啊?”
“太……太高兴!”夏梦嘿嘿笑:“成么,狗蛋宝宝?”
官泓闭着眼睛忍住去接她的冲动:“行。”
夏梦说:“那我明天一早就回家!”
官泓说:“好,别玩太晚了,早点睡。”
互相道别,夏梦已经要挂电话了,官泓偏又喊住她。
夏梦撒娇:“不许出尔反尔,我一定要去绾绾家的。”
“谁出尔反尔了。”官泓默了默:“就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夏梦咦一声:“是什么啊,是不是三个字?”
官泓:“嗯。”
夏梦:“那你说!”
官泓:“我爱你。”
夏梦:“……”
过了好一会儿。
夏梦咕哝:“你是不是喝酒了?”
官泓又说:“我爱你。”
夏梦那边又静了好久。
就在官泓以为她醉得说不出话时,忽然传来吧唧一声。
夏梦对着话筒亲了下:“我也爱你哦。”
第29章
宿醉醒来, 不管是钢筋还是铁骨, 该谁脑袋疼,谁就得脑袋疼。夏梦捂着脑袋缩成个虾子, 无意识地咕哝着:“狗蛋, 我想喝水。”
“狗蛋,我头好疼。”
“狗蛋,你耳朵聋了吗?”
……
……
艰难睁眼,日光刺得眼睛生痛,再看四周, 粉色公主风床单,米奇亲米妮窗帘……视线再往上一点, 江绾绾一张素颜亮在她面前。
江绾绾坐直了,说:“醒啦?”
夏梦点点头, 翻身到另一边, 掐着太阳穴缓了好半天, 方才缓慢爬起来, 说:“你家?”
江绾绾说:“不然呢?你跟狗蛋的家?”
夏梦:“……”
江绾绾说:“你知不知道你从昨晚到现在喊了五百二十遍这名字。”
夏梦:“……”
夏梦低头看自己, 昨晚的礼服已经脱了, 换上了一套丝绸睡衣,一看上面的蕾丝边, 就知道肯定是江绾绾淘汰下来的。
夏梦声音还有几分虚弱:“难为你还数着,其实我晚上还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江绾绾果真张着嘴巴想了会:“谁?”
夏梦说:“江绾绾, 二百五十遍。”
“……”江绾绾撇嘴:“你一天不涮我就不高兴是吧, 也不想想昨晚是谁拖你回来,又是谁好心帮你清理的。”
夏梦说:“你呢,一天不给我添麻烦就不行,也不想想昨晚是谁替你挡酒的,又是谁捧你到这高度的。”
江绾绾噗嗤笑起来,说:“行行行,你最好,你最棒。起来喝粥吗,江绾绾小姐亲自下厨做的,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
夏梦往床头一靠,说:“好啊,你给我端一碗过来。”
“……”江绾绾想到昨晚她为自己那么拼,忍了,过了会,贤惠如田螺姑娘似的给她端过来:“好好吃,要吹吗?”
“不要,有口水。”夏梦咂摸两下,说:“你这什么米,是正宗稻花香吗,煮了多久的,怎么一点都不稠。”
江绾绾很想把碗端过来了。不过理智克服了冲动,她盘腿坐到夏梦旁边,问:“狗蛋是谁啊,是不是做饭挺好吃,不然怎么把你养得这么刁?”
夏梦咳了声,朝她撇嘴角:“我吃饭呢。”
江绾绾才不怕她:“说说嘛,是不是你那个哥哥,是不是你昨晚通话的那个人。应该不是穆导吧,你跟他撇清好几回了。”
夏梦直叹气:“你到底有完没完了?”
“你不告诉我,那我就只能猜测啦。你都不知道我多好奇,昨天看你打电话那样,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可是电话一挂我再看你,又是满脸的泪。”
江绾绾虽说先走,毕竟还是担心夏梦会被人刁难。于是换过衣服偷偷躲在隔壁等她,谁想到等出一个浑身酒气的醉女人。
问她喝了多少,她一会儿伸出一个手指一会儿伸出两个,还是助理跑出来向她解释的,三大杯,53度的茅台,少说也有斤把重。
江绾绾当时就被吓到了,什么概念啊,出的汗都能被点着。
夏梦当然走不动,说起话来都大舌头,偏偏问她家在哪,她又立马精神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摸手机,说随便送她去哪都好,就是不回家。
这不是有病吗,可是没法跟醉鬼理论,江绾绾给她两条路,要么乖乖回到自己家,要么乖乖跟着她回家,夏梦当然选后一条。
她随即窝到一边打电话,只是手抖的号码都拨不了,也是江绾绾,在她指示下按了“狗蛋宝宝”那一条,当时还在想这是什么鬼名字。
等到夏梦开口那一刻,江绾绾就明白了,不是什么狗蛋,是真宝贝,夏梦何时这么真心实意的温柔撒娇过,每一个字都甜到人心里。
明明已经醉得站不稳,也要故意压下乌七八糟的脑子,有理有据地说是旁人喝醉了,她要去照顾她,丝毫不提自己受的委屈跟身体上的痛苦。
讲了一半忽然又不说话,江绾绾跟助理站在一边,还在想她是不是醉得睡着了,已经准备着要去捞她起来了,她突然用手抹了一把脸。
等挂过电话,江绾绾跟助理走到身边时才发现,一向给人以高冷、冰山、倔强、不服输印象的女强人,居然下巴垫在胳膊上,哭得梨花带雨。
都说不能跟醉鬼计较,因为酒精麻痹神经,他们是什么出格的事情都能做的,江绾绾不止一次看到剧组里平常人模狗样的男演员酒后站在路边解裤子小便。
可江绾绾就是觉得,这一刻的夏梦特别的清醒,也特别的脆弱,她给她披了一件小外套,就这么陪着她在酒店旁的路口大哭,直到她昏昏沉沉睡过去。
江绾绾跟夏梦的孽缘,始于她自学校毕业后进入东煌。其实那时她并不在夏梦手下,老经纪人手下资源多,红人也多,分给她的多是跑龙套的鸡肋角色。
江绾绾刚刚出道,当然不嫌角色小,让她苦恼的是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她平生无多爱好,最喜欢的就是睡一睡身材好脸蛋俏的男性同胞。
可惜无人理解她,反而还爱拿有色眼镜看她,江绾绾日子越发不好过,直到被定死在耻辱架上的她遇见了同样初出茅庐的夏梦。
夏梦跟那些表面清高背地里龌龊的人不一样,只要手底下的人肯努力,她才不管那人是什么来历有什么嗜好,把工作做好不就得了?
江绾绾欣赏这样的人,绝无二心地跟着她,看中的除了她的开明,还有她体内那份不服输的闯劲,持久而蓬勃。
时间也确实没辜负他们,江绾绾从一个跑龙套的变成当红小花,夏梦也从普通打工者变成了金牌经纪人,他们互相扶助也互相成就。
可是这么深的感情,夏梦居然不肯告诉她狗蛋是谁?江绾绾哼唧一声,说:“我觉得我收到了一万点伤害,我在你面前可是连底裤都脱得不剩的。”
理不糙,可话太糙,夏梦满脸的嫌弃,说:“我拒绝看。”
“……”江绾绾反唇相讥:“你想看还不给看呢!”
两个人相视着笑一会,夏梦将手里的粥喝下去,说:“以后介绍你认识吧,行不行,主要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怕过早暴露了被毒奶。”
江绾绾说:“呵,都说我爱你了,还八字没一撇?”
夏梦:“……你干嘛偷听我打电话?”
江绾绾:“谁偷听啊,是你自己嘴型太明显。”
夏梦:“……”
江绾绾好奇:“他是不是特别有钱啊?”
夏梦:“……我说过要跟你分享他的事了?”
江绾绾:“你就当说别人的事,反正又没告诉我名字!”
夏梦服了她了:“是有点。”
江绾绾:“就一点?”
夏梦冷脸:“你到底要干嘛?”
江绾绾将手机丢给她,说:“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又被人给拍了,不过不是媒体,是网友,说你感情受挫了,坐路边哭呢。”
夏梦啊一声,第一反应是怕官泓知道,她昨晚撒了谎,被他看见自己丑态,又要说她不跟他开诚布公了。
可是把自己名字往微博搜索栏里一放,灰色页面上显示一行字:搜索结果未予显示……什么情况,她已经上升到这种高度了?
江绾绾说:“是不是被震惊了,我都吓坏了。你说谁能有这么大本事,直接把你名当禁`词给封了啊。我后来又检索了下度娘,你猜怎么着,干净得比卫生巾还净。”
“……”夏梦说:“你这什么狗屁比喻。可能是穆导吧,他圈里人脉那么广,擦掉这些应该不难的。”
如果真要是官泓,怎么会连说都不说一声。
江绾绾说:“不可能,他自己那么多□□都不删,而且你不说跟他没关系吗,他干嘛费心劳神为你做这么多?”
说曹操,曹操到,夏梦手机响,她往江绾绾面前挥了挥:“是穆导。”
江绾绾不偷听墙角的传统美德又跑出来,很是乖巧地端走夏梦吃剩的那只碗,说:“你慢慢聊,我去洗了。”
夏梦点头,接通电话,穆子川在那头问:“昨天晚上怎么走得那么早,已经跟人都聊好了?”
只这么一句,夏梦就知道不会是他,穆子川太自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其他人的麻烦,他未必有闲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