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说多少次情话,真心还是虚假,官泓都会觉得一颗心扑通在跳,从最开始遇见到多年以后。到底有没有会腻的爱情,他不知道。
迄今为止,都是甘之若饴的。
官泓半坐起来,拉着一边夏梦跨过来,坐到自己身上。她有些吃惊地扒住方向盘,错愕回头,问:“你干嘛呢?”
记忆里,他好像一直想要在某种地点行不可描述之事。
官泓躺在座椅上,一手曲起垫在后脑上,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腰侧,目光散漫里带着一点倦意,淡淡道:“想离你近一点。”
官泓模样太过纯良,又很久没有动作,夏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几分尴尬地玩起了方向盘。
她平日里开的是一辆十万出头的小轿车,上回出了那事后,克服了许久的心理障碍才又把它重新开上路。
明明是个德国车,耐造出名的啊,夏梦摸着官泓车里扎实的部件,心想钱确实是个好东西,什么都要高出一筹。
“喜欢?”夏梦扭头,看到他淡笑的脸,点头。官泓说:“那送你一辆当礼物,再请个司机吧,你开车上下班我不放心。”
那可太像是他包养的小女人了,夏梦摇着头:“不要。”
“不白给。”官泓方才还放在她腰上的手滑进她裙底:“要还的。”
所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别轻易相信男人。
夏梦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到自己时候,便后悔听他方才道貌岸然的鬼话了。
官泓坐起来,紧贴着她后背,说:“先试试车吧,看稳不稳。”
网上的热点新闻总是发酵很快,夏梦第一天上热搜,第二天便被人八出她入圈这几年的履历。
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经纪人头一个签的便是影帝级大佬,加之后来捧一个红一个的骄人战绩,被冠以金牌经纪人称号。
夏梦起初看见这些还挺高兴的,可是网上的风向也是说变就变,不信她能单枪匹马闯天涯的开始探讨她身后的男人了。
有些现实生活中特别不如意还很喜欢意`淫他人的卢瑟,甚至酸溜溜地扬言要八出她身后的男人们。
夏梦倒是一点不担心官泓会被卷入其中,毕竟身为违禁词本身,自带过滤器的他和这些八卦新闻绝缘。
可她却小看了网友的实力,也高看了自己,一则“夏梦原是陪酒女郎”的帖子出现时,她刷着网页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下。
官泓刚刚换过一身西服,非常慎重地打起了领结,走到她身边时,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说:“准备下,晚上带你去吃饭。”
夏梦手滑退了微博,故作镇定地问他:“谁来?”
官泓舔唇笑起来,说:“还是被你发现了,本来想到时候再说的,怕你太紧张……我爸妈来了,想见见儿媳妇。”
夏梦这回真的手抖,手机“啪”地落地,正面朝下。官泓帮她捡起来,说:“真的怕成这样?哎,你屏幕都碎了。”
夏梦一把接过来,慌忙站起来,说:“我去换衣服!”她揣着手机急忙躲进衣帽间,这才敢按亮了屏幕接着看。
帖子是有人匿名爆料,消息来源于自称是她曾经同事的人之手。
且不论文章真假有几分,她拉着帖子看到底,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上,一个女孩满眼媚笑地朝着镜头看。
过白的底妆几乎发灰,蓝色眼影沉沉,五颜六色的衣服搭配出格。
这确实是她啊,被官泓称作是“孔雀”时,她最不愿回忆的那个她。
第64章
不管夏梦如何回忆,已经完全记不清, 自己是在何种时间, 何种地方,因为何种原因拍下的这张照片。
她成为现在的夏梦已经太久, 久到记不起那身衣服的触感, 也再摆不出来那样浮躁浅薄的一笑。
怎么可以那样娇媚的冲人微笑呢,夏梦抓着衣服在镜子前比的时候, 刻意勾了勾唇角, 却怎么都还原不了。
“需要我来帮忙?”
官泓声音突然响起来,夏梦吓了一跳,转身去看他。戒备的神情饶是很快被压下来,还是没能瞒过他眼睛。
官泓一手按到她肩上,说:“是我,怎么了?”
夏梦将手机关了一边,摇头:“没事儿。”衣服拉到脖颈下,抬着下巴左右看了看, 还是不满意。
“到现在都没想出来穿什么衣服?”
他接过她手里那条连衣裙,眯眼想了想, 是某大牌的夏秋季新款, 他翻过送来的产品册, 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 嗯, 她穿了一定好看。
“就这件好了。”官泓摸到她身后的拉链, 拉过纤细的腰, 伸手进去掐了一把,嘴唇靠到她耳边,说:“你穿了一定好看。”
夏梦身上正热,他指尖微凉,刚一触上,便觉起了一片疙瘩。夏梦歪着头从他身前走过,说:“那我去换。”
官泓抓过她手,看了她一会儿:“好,去吧。”
仍旧是以白为主的色调,抹胸款,大方简洁。官泓又给她挑了一套首饰来配,只是这样简简单单便足够耀眼。
夏梦原本就白,经过一个冬天的酝酿,更是白得透亮。衣服与首饰都压不住她,原本就完美的一张脸,也不需要过多修饰便光彩照人。
刚一踏进酒店,林仪就一眼看到她,举手向他们挥了挥,又凑近自己先生大发感慨:“真的是个美人胚子,难怪你儿子会喜欢,我看了都觉得心动。”
官斯年瞥了她一眼,说:“肤浅,外表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任你再怎么漂亮,总会被时间留下痕迹。性格,品行,才是真正重要的。”
林仪朝他扁嘴:“人都是会变的,哪怕汪精卫也不是一开始就当的汉奸。浪子回头,也是给了时间,才检验出这人还是可塑之才。”
官斯年淡淡一句:“抬杠。”
“是你们太道貌岸然,一面唱着不能唯脸主义的赞歌,一面做着鸡鸣狗盗的事。你那些朋友有几个娶的无盐女,还不都是先看的脸。”
官斯年直叹气:“说不过你。”
“就算是你,德高望重的官先生,当年还不是看中了你太太我的样貌,才想跟我深入切磋内涵的?”林仪笑眯眯:“不说了,人来了。”
夏梦带着一脸温柔笑意,向林仪和官斯年打招呼。官泓十分绅士地给她拉开椅子,她回头道谢,金色手包搁在一边,礼貌坐下。
为了表示亲近,四个人要了一张小圆桌,林仪隔着夏梦去拉官泓的手,挤眼道:“我刚刚在和你爸爸讨论颜值和内涵的问题。”
这两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单论哪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偏偏凑到一起就容易暴露智商短板,他们家是很典型的1+1小于2的家庭。
官泓知道这是他们秀恩爱的一种方式,给面子地问:“谁赢了?”
林仪特别满足地指了指自己,说:“你爸爸这辈子就没赢过我。”
“呵……”官斯年笑出声,气音拖得婉转,讽刺意味浓重。
林仪将手抽回来,转而对夏梦说:“你也要跟我一样,替女人争气。”
夏梦眉梢微扬,盯着官泓看,觉得自己似乎大概一直是这么践行的吧。
官泓很是无奈地接了毛巾擦手,说:“妈,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你亲儿子。你不会真把那只龟,当成是你儿子了吧。”
“对哦。”林仪恍然回神的样子,说:“那还是背着我再落实吧,我怕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跟夏小姐一起参与到声讨你的队伍中来。”
官泓直笑,官斯年抢先一步拆台:“你要真能狠得下心来,他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无法无天,慈母多败儿,亘古不变的道理。”
林仪吸口气:“他小时候不睡觉,整夜抱着哄他的人,可不是我。”
“我跟你谈的是教育。”
“我跟你谈的……是儿子。”
“无法交流。”
“不可理喻。”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服谁的相互抬杠,言语偶尔激烈,气氛始终轻松,都只是当下饭用的小菜,并不真的针锋相对。
夏梦听着笑着,内心却有几分被晾在一边的失落感。
她当然是为官泓高兴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家庭,所以他永远自信,永远积极,看待问题的时候,会想着最好的那一面。
但敏感是她生命里根深蒂固的症结,她忍不住会想她的家庭,童年,夏美娟,甚至不知道姓名的父亲,这些塑造了迥然相异的她。
官泓一定是发现了她的异样,不容拒绝地将她的一只手纳入手心,对林仪跟官斯年道:“以后我跟梦梦,可不会像你们一样。”
林仪哼一声:“我们什么样?”
官泓笑起来:“幼稚又无聊。”
林仪佯装生气:“老公,这位官先生说我们幼稚又无聊。”
官斯年一脸嫌弃地看过来一眼,并不是很想加入到这场没有营养的对话:“我不幼稚,也很忙,他说的人里肯定不包括我。”
官泓还嫌不够亲密,说着说着将夏梦的手翻过来,在她准备逃开前,将五指扣进去,十指相交,没办法再分开。
官泓说:“那我以后跟梦梦多生几个,再加入到林女士的幼稚大军。”
林仪又是气又是笑:“你想生孩子我很高兴,但幼稚大军是什么?”
官泓拉过夏梦,两条手臂几乎交缠到一起,他稍稍侧身,额头几乎抵住她肩:“那要问问梦梦什么时候肯生,让孩子们自己告诉你。”
社会大学里摸爬滚打这么久了,夏梦此时一张脸红得能滴血,倒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她往外抽手,满眼埋怨地看着官泓:“别胡说了。”
官泓手扣得更紧,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地朝父母扬了扬下巴,说:“看,梦梦被你们吓得连孩子都不肯生。”
“……”夏梦连忙道:“不是的,叔叔阿姨,我不是那个意思。”
官泓眉梢挑了下,说:“那就是想生了,什么时候,准备生几个,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是要害死她啊,夏梦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手还握在一起呢,官泓也跟着站起来:“我陪你。”
夏梦的脸色可以说是很不好看了。
林仪按住官泓肩膀,说:“好了,别逗她了,小丫头怪可怜的。”
夏梦如遇救星,踮脚要逃,又听她说:“反正早晚要生嘛。”
镜子里,夏梦一张脸红得不行,连带着脖颈耳朵,都是红色一片。她掬了一捧水冲脸上,冰冰凉凉的一激,终于好一点。
官泓那家伙平时看着很正派,其实一肚子坏水,这么正式的场合,说这么多废话。夏梦捂着脸,尴尬透了。
埋怨归埋怨,他父母是真的好,无论赞成还是反对,都给人最大的尊重。
这样的家教和胸襟,怎能让人不佩服,换成是她某天看见自己的孩子带了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回家,都很难不做到刁难。
她的孩子……夏梦刚刚退烧的脸又开始热,怎么跟官泓一样,自己也开始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了。
夏梦还要捧水冲脸,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回头,先从高清的镜子里看见后面体态微丰的人。她愣了下:“阿姨。”
手摸到龙头,水柱改向,溅到她身上:“啊!”
林仪连忙拉住她,抽了一边盒子里的纸巾,给她擦身上,笑着问:“我也不是洪水猛兽呀,这么害怕我?”
夏梦还是放不开,呢哝着:“没有啊。”
布料吸水性很好,水一洒上去就吸得看不见。林仪只能稍作处理,转而去给她擦露出的脖子的和脸。
夏梦实在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阿姨。”
林仪挡开她手,说:“小事,举手之劳嘛。”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并不是刻意擦的香水,而是类似护肤品甚至是香波一类的气味,清新的,带着一点点的甜。
没有她这个层次高高在上的清冷感,反倒像普通人家居家过日子,低调又沾着烟火气,很好闻,也很温暖。
这让夏梦想起了小时候,个头不高的幼儿园老师甜美又善良,在她最伤心的时候,给过她一个充满了温暖的拥抱。
那或许只是她不经意间施舍过的众多拥抱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却让她在今后的岁月里,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温暖得想要流泪。
现在,她忽然在林仪身上体会到了同样的感觉,起初还是涓涓细流,很快便波涛汹涌,汇聚成滚滚江河。
夏梦如此贪婪又急切地在林仪身上汲取那份美好,林仪还纵容着她的索取,说:“以前,我一直都很想要一个跟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夏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到她也看过来,微微怔忪后朝自己一笑。夏梦方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蠢,慌忙移开眼睛。
林仪扔了手里的废纸,给她笼了笼长发,说:“可是后来你也看到了,多了一个官泓,为了把他养大,用尽了我的洪荒之力。”
国内一个很俏皮的梗,林仪居然也懂。夏梦听了直笑,问林仪:“可以选择再生一个的呀,国外又不计划生育。”
“哪还敢啊。”林仪提高调门:“一个人都把我忙得够呛,万一二胎不幸,又来一个像官泓那样的儿子呢?”
林仪跟夏梦挽着手,凑近她道:“而且吧,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差一点连命都丢了,医生就说要切除子宫。你叔叔看起来很威严吧,那天哭着给我签的字。”
夏梦愕然,完全没想到有这一茬,连忙道:“对不起,阿姨。”
“没事儿,多少年前的事了,早不放在心上了,况且没了子宫就没了亲戚,也不会疼得床上打滚,很轻松的。”
林仪冲她眨眼:“就是想告诉你,官家这些个男人,虽然小毛病不断,但大方向把得很准,都是对女人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