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依旧没有分手——楼海
时间:2018-06-14 08:03:45

  夏梦没空去哄这个外国ABC,拉开他的手,问:“如果哪天你有了女儿,她十八岁就跟人跑了,你会怎么想?”
  官泓一怔,脸上有种便秘的神情。
  过了会,他自己过来默默给她收拾东西,期间挠了挠夏梦腰,发自肺腑地说:“要不然……我们还是别生女儿了。”
  夏美娟在路上就问了要去哪儿,夏梦略带忐忑地看了官泓一眼:“去我买的一间小公寓。”
  夏美娟正被晕车折磨得脑子混沌,说:“多小啊?”
  实地一看,没有厨房,卫生间是隔的,整个家客厅通着卧室,夏美娟感慨:“还真是小公寓。”
  “……”夏梦强行挽回面子:“一个人住很宽敞了。”
  夏美娟嗤笑:“你也知道是一个人?”
  夏梦:“……之前夏雪也住这儿,她说挺舒服的。”
  夏美娟说:“那个丫头没出息,提她就生气。”
  夏梦讷讷:“……也还好吧,虽然我也不赞成她过来,但再怎么样也比在家里强吧。现在演电视,很挣钱的。”
  夏美娟瞪她:“你不赞成?她说就是你喊她来的!”
  “……”夏梦大失所望,夏雪居然敢出卖她!
  “好的不教,教离家出走。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现在连夏冰都想出来!”
  本来好端端的,说着说着怎么话题如此严肃了。官泓连忙过来打岔,问:“阿姨想喝点什么,我去给您倒杯茶吧?”
  夏美娟一双眼睛看过去,倒比看着夏梦时还要严肃,问道:“你等会儿,我先问你,你的房子多大啊。”
  车子房子票子,中国家庭绕不开的三个话题,现在车子是没几个人买不起的了,但房子这种东西可还是让大多数人头疼的。
  夏梦心里有点虚,其实不想过早地谈到这些,但夏美娟已经开口了。官泓向她笑着,表情如常:“比这儿大多了。”
  夏美娟说:“那有空看看去。”
  这事儿就有点棘手,两个人毕竟住一起的时间很长,许多装饰都有对方的痕迹,贸然带她过去,可能会出卖他们同居的事实。
  夏美娟见两人脸上都有难色,心里就开始打鼓,说:“不能去啊?口说无凭,谁知道是真大还是假大。”
  夏梦一噎:“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
  夏美娟咕哝:“……这也不一定。”
  好像过年期间攒的那点好感都是假的,当时的夏美娟有多看好官泓,他自己心里清楚,夏梦也清楚。
  怎么现在就变了一张脸。
  不过官泓很快反应过来,那时候他们是恋爱关系,现在要走入婚姻了,一个合格的父母肯定会更加严苛地考察。
  这是必然的,也是理所应当的。
  官泓是真的开始觉得,其实夏美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女儿。在本质上,他们或许是一样的。
  官泓牵过夏梦的手,说:“好了,带阿姨去看看我们未来的家,本来就是应该的。我也很想征询她意见,看她喜欢住里面的哪一间。”
  夏梦本能地想要反驳,可是看他那么坚毅坚定地说话,她又顺从下来,点了点头,说:“那就去看看吧。”
  夏梦没想到,官泓带她和夏美娟去的会是他们原来住过的那栋别墅。太长时间没来,前院的草坪依旧翠绿,树木修剪得很好。
  夏梦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儿时,如同走入新世界,那种震撼跟刘姥姥进大观园相比也差不太多。什么都是新奇的,金钱的魅力如拉开幕布的舞台,绚丽多彩。
  原来电视里丑小鸭变天鹅的故事是存在的,穿女仆装的佣人也不是虚构的,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被这一切吸引。
  财富带来享受,也带来恐惧,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害怕一觉醒来,时光倒流,她又回到那个酒吧,穿着脏兮兮的围裙,笑着迎接顾客垂涎的眼光。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在她随同官泓离开的时候到达顶峰,她开始学着乖巧,学着不再反复折腾,过一天算一天的数日子,既想知道结果又害怕结果。
  现在想起来,那长长的一条路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幸好她足够努力,也足够幸运,她已经不需要攀附官泓就能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但她又重新学会依赖,真正享受起爱人在侧的生活。
  夏梦贴着窗户,几分贪婪地看着窗外,一身轻松的回到故地,让人感觉很好,她不断指着院子道:“这个以前好像没有……这棵我记得,都长这么高这么大啦。”
  官泓侧身看她,盈盈笑着附和:“都还喜欢吗?”
  夏美娟看得眼睛都大了,重演一回刘姥姥,夏梦跟她说过官泓是做生意的,但没说他生意做得这样好。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能买下这样大的房子。
  听到夏梦跟官泓的聊天时,她才回神过来,带着一脸警惕地问夏梦:“你对这儿怎么这么熟悉?”
  夏梦怔了下,说:“……我以前来玩过,所以……”
  车子恰好在门前停下,官泓从副驾驶下来,绕去夏美娟一边帮忙开门,笑着说:“到了,阿姨。”
  房子里很久没有人住过,尽管定期有人打扫,维持着干净整洁的样子,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清感。
  夏梦看得感慨很深,有时视线停在一处太久,耳边甚至还能听到他们当时争吵时乱砸东西的碎响声。
  她不由握紧了官泓的手,凑近到他耳边,低声问:“你那时候,有没有,起过跟我分手的念头?”
  官泓低头看着她,眼睛深如星辰大海:“没有。”
  他几乎不假思索,夏梦才会迟疑:“你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官泓说:“只是想让彼此冷静一下,你也很长时间没理我。”
  “那不一样。”夏梦说:“我是怕自己热脸贴冷屁股。”
  官泓叹气:“你对我冷言冷语的时间还少吗?”
  夏梦膝盖有点疼,他又说:“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她终于点了点头:“……我现在知道了。”
  午餐自然吃中国菜,为了照顾夏美娟口味,他特地找了一位熟悉淮扬菜的名厨,口味清淡偏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席上自然要谈结婚的事情,夏美娟说:“夏梦一直很独立,她的事情,一直轮不到我管。但结婚是人生大事,我身为她的妈妈,不管也要管的。”
  官泓理解,说:“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夏美娟说:“彩礼的话,我要求不高,你这么好的条件,肯定也不差那几个。但按照我们那的习俗……”
  她稍微顿一顿,大概自己也觉得这要求有一点过分:“按照我们那的习俗,房产证上是一定要写女方的名字的。”
  夏梦立时一怔。
  这一刻与她,可以说很尴尬了。
 
 
第75章 
  到家的时候,夏梦仍旧没有消火。
  官泓要将母女俩送回家里, 也被夏梦拒绝, 他立在原地,带些尴尬。
  夏梦朝他扁扁嘴, 拽着夏美娟, 往回走。
  争吵从两个人一进电梯就开始爆发。夏梦掐着太阳穴,疲惫地说:“你怎么能一上来就提房子的事呢?”
  夏美娟瞪着他:“我说你怎么吃饭的时候一直死板着张脸呢, 原来是为这件事。提房子怎么了, 都准备结婚了,这件事还用藏着掖着?”
  夏梦说:“不是藏着掖着,是你自己说话的方式有问题。有谁跟你一样,刚一坐下吃饭就谈这个的,好像我们多穷多想要人家东西似的。”
  夏美娟冷笑:“跟他比起来,咱们就是穷啊。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呢,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泥腿子洗不干净的!”
  电梯中途打开, 上了几个人。夏梦忍下一口气,跟夏美娟暂时休战, 互相背对着谁也不高兴看谁。
  等到进了公寓, 夏梦一脚蹬了鞋子, 赤脚走了进去。走过两步, 想到官泓的话, 又埋头回去玄关把拖鞋趿上了。
  夏梦说:“我是什么出身, 我自己很清楚, 不用你过来一遍遍提醒我。正是因为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才不想让官泓觉得我跟他结婚,就是为了他的钱他的房子,敝帚更要自珍。”
  夏美娟说:“你是也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幼稚呢。让他在房子上加你的名就是自甘堕落了?你一句话打死好多中国人啊。
  “再说了,贪不贪钱不是你做出个姿态就有用的,他要是觉得你不是,那你就不是,他要觉得你是,你再怎么撇清也没用。”
  夏梦非常厌恶的就是“人家怎样我也要怎样”的论调,说:“人家还杀人呢,你怎么不去杀人,占便宜的时候就喊看齐了。”
  夏美娟彻底气坏了,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憋闷半天,才豁出去地说:“我这是为的谁?”
  夏梦一怔,却仍旧不甘示弱地道:“这件事上,我不用你帮忙,官泓对我很大方,从来没有吝啬过。”
  “那是婚前。男人婚前婚后变得可快了,他现在是对你千依百顺,你能保证十年二十年后也是一样吗?”
  夏梦咬了咬牙:“我能保证。”
  夏美娟不屑:“你拿什么保证,签了合同的都还能违约呢。身边离了婚的我见得多了,之前哪个不是恩恩爱爱的。”
  夏梦说:“你都不信他了,还怎么谈?”
  “这个世界上,能信的人除了自己,就是钱了。哪怕是父母啊,子女啊,都有靠不住的时候,”
  夏梦叹气:“你其实还是在埋怨我呗。”
  两个人都选择了沉默,各自分坐到床的两边。过了会,夏梦起来给夏美娟拿了毛巾跟洗漱用品,说:“去洗澡吧,不是说流了不少汗嘛。”
  夏美娟没好气地接过来,往浴室里走。
  夏梦去倒了一杯水,喝过两口,有点不甘心地走到浴室门口,敲着门说:“其实就是你不说,该给的那些,官泓一样都不会少给我。”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你知不知道单是首饰,他就送了我多少钱。”
  就连夏美娟提出那样无理又可笑的要求时,官泓也保持着礼貌的笑容,牵着夏梦的手说:“我是一直都想把她的名字跟我写在一起的。”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
  他越是大方,夏梦就越是觉得尴尬,好像联合起夏美娟算计了他一回,还没结婚呢,已经提前为离婚的事做准备。
  夏梦从不觉得官泓会在经济上对她吝啬,不管是她想要首饰还是房产,他都会乐于将这些端到她的面前,甚至问她还要不要再多一点。
  可这不代表,她自己就能允许自己开口索要。她有什么资格能要求在他的房产上加名呢,她自己也并不需要。
  夏美娟不一样,还带着一种定式思维,认为婚姻是拿来交换的筹码,你爱我,就要用物质来证明,而这当中,当然是房子最为稳妥。
  夏美娟无法跳脱自己的阶层和认识。
  官泓眼中,只怕早已经将她和寒酸贪婪这样的词挂上钩。
  而这正是夏梦觉得最难堪的地方,也是她一直担心的事。
  浴室里传来拖鞋走在地砖上的啪嗒声,夏美娟过来把门打开来,劈头盖脸骂道:“行行行,你们俩是一条心的,我是外人。”
  说完反手就要关门,夏梦抵住门,说:“每次都是这样,一跟你说点正经事,就爱上头,我说过你是外人了吗,你自己不要给我套帽子。”
  “你嘴上没说,心里还不是这么想的吗,说我卖女儿,死要钱,给你丢脸了。”夏美娟索性从门里出来:“不洗了,现在就走。”
  夏美娟是风风火火的性格,说到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何况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一点劝说的话都听不下去。
  夏梦拦也拦不住,说又说不通,实在着急了,说:“行啊,你走吧,我才不给你买机票呢。”
  夏美娟把自己带来的帆布包拉好,说:“谁要你买机票了,没你我难道连家都回不了吗,我还不稀罕你那点钱呢。”
  夏梦自己都没想过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急急忙忙跟着她下楼,又一同站在街边拦出租。
  夏梦好话说尽,都被夏美娟当成耳旁风,她自己也是有些生气的,索性闭嘴跟在旁边,一步不离地跟着。
  天气酷热,稍微站了一会,两个人都热得不行。夏美娟终于拦到车子,夏梦挤着她坐下来,闷声道:“这儿打车可是很贵的。”
  夏美娟看都不看她,说:“师傅,去机场!”
  夏美娟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在机场绕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买票的窗口,她又不想问人,来来回回地吃瘪。
  夏梦仍旧跟着,看她拖着臃肿的身子走得很慢,心里已经后悔得不行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连要她别走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好向官泓求助,无奈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听。她只好发个求助短信,希望他能赶紧来机场一趟。
  夏美娟终于找到地方,听到票价时紧紧皱起了眉。夏梦一手搭在柜台上,说:“就跟你说了很贵的,别买啦。”
  夏美娟还是当她是空气,开了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拿报纸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
  夏梦当然猜出是什么,夏美娟欲盖弥彰地瞥了瞥四周,小心地抽出来一小沓,递到窗口里,说:“我要一张票,便宜的那种。”
  夏梦如同被重重捶过,这时候方才清醒过来。
  夏美娟带这些钱来是为了什么的,是……给她的嫁妆吗?
  她不是一个会攒钱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张一张凑到这么多的呢?自己存的,别人借的,是为了她吗?
  夏梦咬着手背,后悔如同潮水,一遍遍涌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