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到这里,街对面有幢油漆剥落的旧宅洞开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强壮男人迈步出来,像一头头准备好捕猎的狮子,而李慰他们正是现成的猎物。
送上门的男人们穿越街道不疾不徐地向这边走来,每个人都神色轻松,显然不觉得拿下这一对少女和孩童算什么难事,他们连阵型都懒得排布,松散地排成“一”字,懒洋洋地逼近他们。
李慰也配合地露出惊恐的表情,挪到杨悦右侧,换成左手与他相牵,右手伸到口袋里握住等离子光束枪的枪柄。
男人们越走越近,李慰放开杨悦的手,右手往上抬了抬,等离子光束枪的枪柄一寸一寸地滑出袋口。
“对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她像是刚刚才想到,收起惊恐的表情突兀地回头问男孩儿,“你是不是长高了?我记得你昨天只有我大腿那么高,今天都到我腰了!你到底几岁?孩子们有可能一天内长高这么多吗?”
杨悦无辜地眨了眨眼,他好似没有听懂李慰的问题,却头一次在她看着他时先移开目光,抬起右手,用并拢的食中二指假装手/枪,“枪口”指向人群,嘴巴也配合地做出口型。
“咻!”
亮白色的等离子光束飙射而出,李慰也在同时翻身跃起,像一只被雄狮团团围困的羚羊,胆大妄为地反杀入狮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mzioon222和亲爱的sad-tango给我的雷!
第七章 机场或是偷渡
围攻过来的壮男们以为能轻易制伏猎物,李慰也以为自己能威风凛凛地大杀四方,但接下来的发展和他们想得……呃,都不太一样。
李慰只开了一枪,仅仅一枪洞穿了冲在最前面的壮男,人倒地以后她看也不看,摩拳擦掌地迎接下一个。
然后下一个就在她出手前脸朝下地狠狠栽倒下去!
这还没算完,就像某种传染病,后面跟着的其他人也相继栽倒,而且每个人都要重复同样的步骤:双脚在高速运动中猝然急停,上半身被惯性带着还要往前冲,下半身失去重心,不管再怎么补救也无济于事,只能带着惊讶或恐慌的表情轰然倒地。
李慰:“……”
她拎着枪口还在冒烟的等离子光束枪,低头看了看磕断鼻梁血流披面的壮男们,又抬起头,看向旁边深藏功与名的杨悦。
都不用问是不是他做的,她直接跳到下一个问题:“新‘魔法’?”
杨悦点点头,他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下去,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垂低做出一个虚握的手势。李慰觉得他这样子很像小朋友们玩的一种皮绳游戏,大致比了比,他右手的高度也恰好是壮男们小腿的高度。
所以是杨悦用“魔法”在空气中生造一条皮绳绊倒了壮男们?再一次的,李慰被他震撼到无语。
杨悦却一如往常的波澜不惊,他仍然蹲在满地人事不省的壮男旁边,做了个双手收绳的动作,末了还将看不见的绳索挂到自己腰间,满意地拍了拍。
他向李慰伸出手,李慰把他拉了起来,决定乘胜追击攻破壮男们的老巢,也就是马路对面那幢看上去破烂不堪的旧宅。
局面一下子颠倒过来,李慰他们稳步穿越马路,速度不快不慢,胸有成竹的样子像准备掏兔子窝的猎人,藏在旧宅中的捕猎者反而变成了惊慌失措的猎物。
很快又冒出来几个人试图阻挡两人,清一色的都是肌肉隆起的健壮青年,就没有二十岁以下的少年或是超过四十岁的中年人。
“不用你!”李慰急急地对杨悦喊了声,也顾不得吝啬等离子光束枪即将见底的能量,抬手便是一枪一个。
和等离子光束枪不同,杨悦的“魔法”不能量化,她不知道他每使用一次的耗能是多少,存量又有多少,害怕再出现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情况,所以能省则省。况且这些壮男们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再强壮的肉体在□□面前也毫无反抗之力,李慰可以说是摧枯拉朽般轻松地杀到了旧宅门口。
门是半开的,门前还垂着厚重的毡帘,李慰一枪击落毡帘,脚下不停地踩着毡帘闯进玄关,正与躲在那里的偷袭者打了个照面。
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脸孔尚青涩,脖子以下却已经是丘峦起伏,肌肉量半点也不输给他的同伴。
李慰当然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手下留情——还能比她小?她熟练地扣动扳机,却立刻发觉手感不对。
那少年本能地躲了一下枪口,脸上已经露出绝望的表情,不料等离子光束枪突然哑火了!他绝望的神色飞快转为狂喜,挥动碗口大的拳头虎虎生风地向李慰捶过来!
李慰变招更快,没用的空枪脱手扔向他面门,身体急朝后仰,倒地就是一个飞铲!
那少年被至少五公斤的等离子光束枪砸得眼泪鼻血同流,拳头也挥了个空,他模糊看到李慰在自己的下方,痛吼一声,举高双拳使尽浑身力气捣下!
这家伙不像学过格斗技巧,却是铜皮铁骨和一身蛮力,李慰先铲到他的小腿,少年纹丝不动,李慰的脚板心反倒被震得隐隐发麻。她感觉头顶风生,连忙上半身前屈,同时分开双脚插/进少年腿间,灵活地一带、又一绞。
她使了个巧劲,少年刚好双拳捣下,重心前倾,等于自己的全部力量都变成了李慰的助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稀里糊涂地便被她掀翻在地。
李慰就地滚过来坐到少年背上,右手卡住他臂弯,左手肘尖在他颈后凹陷处连砸数下,“蓬蓬”几声骨头着肉的闷响,听得所有人牙关发紧。
眼看少年被砸得口吐白沫,屋里也没有再钻出人来,李慰考虑要不要把他当作人质,毕竟他是壮男中唯一一个二十一岁以下的未成年,老爹教过她,通常这种与众不同意味着他也有与之相配的与众不同的身份。
她不过是一转念间,连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局势又变!
李慰的眼角闪过一抹金色亮光,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玄关的组合柜旋即发出“啪”一声响,柜门上炸开一个狰狞深洞!
是金属子弹!他们居然有枪!李慰又惊又怒,只差一点那个洞就炸在了她的脑袋上,就算杨悦的“魔法”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吧?大风大波都趟过了,她怎么能死在小河沟里!
她拖起少年的身体充当盾牌,正准备一鼓作气冲进去把开枪的人打成猪头,但杨悦的报复来得更快——他取下腰间隐形的绳索,往内一抛,屋里顿时传出惊声尖叫!
杨悦显然是动了真怒,白白的小脸上浮起一层青气,周身衣物无风自动,尤其是风行帽膨胀大了两圈,脸侧的毛毛也飞炸起来,一根根整齐地朝外支起,仿佛雄狮头上的威武的鬃毛。他往回一下一下地收绳索,动一下就听到一声尖叫,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先还中气十足,没两下便破不成声,到后来只剩有气无力的呜咽。
最后,那人已经彻底发不出声音,屋内只传来重物被拖动的闷响,杨悦收绳的节奏还是不紧不慢,李慰看得不寒而栗,不知道他是否有意折磨对方。
足足一分钟后,杨悦终于用无形的绳索把那人拽到了玄关,李慰没听错,确实是个女人,还是个衣着妖娆的年轻女人。
她在大白天还穿了一件露胸晚装,这么爱美的女人,通常长相也不会太丑。可是,那是指她活着的时候,现在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脖子几乎被勒成两段,头部充血涨成气球,这气球又在地面反复摩擦,凸起的五官几乎都被磨平,血肉模糊到看不出她的本来面目。
李慰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忍再看,杨悦也破天荒地露出明显的嫌弃表情,双手往外甩了甩,仿佛要抛弃他的隐形绳索。
不仅如此,他还委屈地扑到李慰怀中求安慰,李慰只好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眼见那些张牙舞爪的“鬃毛”在她摸到时顺从地软伏下来,心情更是复杂难言。
“算了,反正她都死了,丑点没啥,再好看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她没话找话说地安慰他,“不过你以后下手还是轻点,血腥画面看多了影响发育,这得是十八禁、不对,至少是二十一禁你知道吧!”
杨悦的个头只有她的腰那么高,点了点头,脸埋在她肚子上,谁也没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波光。
两人在尸体旁边温情脉脉许时,李慰总觉得别扭,轻轻推开杨悦,背转身蹲了下来。
“好在我们还剩一个活口。”她强装活泼对昏迷中的少年说话,“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什么?你选真心话?很好,我就知道你会做对的选择。”
…………
……
李慰和杨悦蹲在肌肉少年两侧,李慰把他弄醒,杨悦用食指点住他太阳穴,两人配合默契,花最短的时间就获得了他们想要的讯息。
原来他们这一群人根本不是李慰期待的帮派组织,而是一个家庭,是遵遁“一妻多夫”制的邪/教徒家庭。
联邦不像帝国有所谓的国教,但把“神佑联邦”写进誓词,因此也算是个有神论的国家,只是禁止在公开场合传教,也规定宗教的教规必须排在法律和公序良俗之后。由于联邦法律仅承认一对一的婚姻关系,三人以上的事实婚姻也构成重婚罪,所以肌肉少年他们这一家子没法在外面生存,只得躲到大卫区这个“垃圾场”来过日子。
被杨悦勒死的女人正是这一家子的家主,她们信奉的教派不仅支持一妻多夫,还支持童婚,那女人透过窗缝看上了杨悦,于是指使自己的丈夫们出来抢人……
对此李慰想说,姐们儿,你死得不冤。
虽然没有一步到位达成目的,好在肌肉少年常识丰富,他似乎是大卫区的原驻民,李慰问什么他都能答上,帮助她迅速认识了这里几个比较大的地下组织。
排行第三的最耳熟,就是那个“老大喜欢折腾小男孩儿”的暗火帮,主业是经营各种见不得光的色/情场所,大卫区大部分的成人酒吧、妓/院、脱衣/舞俱乐部、洗浴会所等都属于他们的地盘。
排行第二的是个贩/毒组织,地盘不大,可是富得流油,因为他们掌控了唯一一条进货渠道,流入大卫区的所有毒/品都必须经过他们的手。也因为他们吃独食的霸道行径,基本成了众矢之的,一年到头与其它有野心的帮派械斗不断。
排行第一的则是个雇佣兵组织,没有固定的地盘,只接受熟人介绍的委托人,还只能通过掮客与他们联系,却号称“世上没有他们完成不了的任务”。据说排行第二的贩/毒组织至今屹立不倒正是花大价钱买了他们的服务。
李慰把这三大组织稍作分析,第二和第一要不是地盘小就是干脆没有地盘,找上门太不方便;老三地盘众多,做的是大开门向外的生意,不管她打算混进去打听消息或者上门踢馆都是再适合不过。
“就暗火帮了!”李慰拍板,顺手把肌肉少年又敲晕过去,她捏住杨悦那根立功的食指,牵着他站起身。
她低头看杨悦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心中忽然一动。
杨悦这次醒来不但长高了,且“魔法”也变得厉害许多,说不定他现在的能量足够支撑他们正常地登上飞机……两个未成年要和地下黑帮斗法实在玄幻,即使李慰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嫌太麻烦,他们是不是没必要舍近求远地搞什么偷渡,而应该去首都机场再冒次险?
可反过来再想,杨悦的“魔法”实在没个准数,万一他又中途失效呢?总统再蠢也不会在同一个坑摔两次,她不敢保证他们能第二次毫发无伤地脱围而出。
李慰内心挣扎,权衡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个选项更好,她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生活经验有限,免不了有瞻前顾后的时候。
不过没关系,做不了决定就不做吧,反正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或许以后也不会是。
见杨悦迎着她的目光抬头看来,李慰虚心地问:“你觉得呢?机场还是偷渡,你选哪个?”
第八章 微暗的火
“你觉得呢?机场还是偷渡,他们会选哪个?”
总统忙碌了一上午,今天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绝不能缺席的午餐约会,他抓紧上车前的短暂空隙,向幕僚长提出这个问题。
幕僚长左右看了看,两人附近只有一位戴墨镜的黑衣保镖,他递了个眼色过去,目不转睫地注视着对方绕到总统专车的另一边。
“总统先生,”确定这场对话不会有多余的观众了,幕僚长这才低声答道,“不管他们选哪个,等待他们的都只有同一个结局。”
“新的咨议局局长已经上任,他将调动首都星圈所有的卫星对地面进行地毯式搜索。联邦的公民和人/权组织不知道真相,太空时代的人类早就失去了隐私权,现时代的科技足以上天入地,随便哪颗卫星都能摄录到清晰的地面影像,范围缩小至零点二米,人脸识别的精确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七。咨议局能每隔三十秒刷新定位他们的位置,也能派出行家老手以追捕帝国间谍的名义在合适的时机把他们当场击毙。”
“而这些都和您本人无关,媒体不会知道乔治真正的死因,他们也不会知道杨悦的存在,杨论道的徒子徒孙永远不会把李慰的死和您联系到一起。”
“您放心,一切都将是最好的安排。”
…………
……
大卫区最红的脱衣/舞俱乐部名为“微暗的火”,夜晚十二点以后才是最佳营业时间,此刻不过上午十二点,俱乐部刚打开前门,几名保安出来修理停车场上耸立的霓虹支架。那复古支架故意弄得锈迹斑斑的,媚眼般的红灯慵懒地缠绕其间,裸/露的电线还要时不时滋出一星半点的亮蓝火花。
一辆破破烂烂的悬浮车从远处驶近,车身表面的喷漆脱落得东一块西一块,让它看起来像条狼狈的癞皮老狗,车底盘离地高度不到两米,屁股后头的喷出来的白气也是有一团没一团,不像其它悬浮车那样腾云驾雾,倒像便秘。
便秘的破车艰难停在了停车场边缘,下来一名少女和一位小小少年,不是别人,当然就是李慰和杨悦这对倒霉孩子。李慰把选择权交给杨悦,也不管他明不明白所作的选择的意义,反正他选了偷渡,于是他们在邪/教家庭的后院里找到一辆悬浮车,李慰启动GPS,勉强开着它驶向最近的色/情场所。
“低头。”李慰轻轻按了一下杨悦的飞行帽顶,“听说他们老大是个变态,就算这里没有摄像头,你的脸也别让太多人看到。”
杨悦乖乖地被她压低了脑袋,眼睛却滴溜溜地瞧着两人在地上的影子,那影子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他便挪动脚步让它们重新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