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锦也道:“爹您放心,我一准把二娘看好,真看打不过了,我就拽着她回家!就凭咱们几个的本事,护着一家人躲一躲还是能做到的。”
谢厨子高兴地点点头,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对了,”谢沛忽然想到件事,道:“阿爹,咱家没有地窖,你最近倒是可以请人修一个。”
谢栋一听,也明白了闺女的意思,连忙道:“你说得对,回头我让老孙、阿寿他们都挖个地窖,以防万一吧。”
吃过饭,谢沛和李彦锦又趁夜回到了县衙后面的官宅中。
这官宅如今被收拾了几间房出来,两人休息倒是不愁没有位置。
就是负责守门的老门子常常感叹,这新县令和县尉老爷可真是好官啊!几乎日日都要商议公事商议到半夜去。这不,因为太晚了,两人都干脆就歇在一个屋里了。
两个好官收拾洗漱一番后,照例又要一起商议公事。只是,商议着商议着,二人就商议到床上去了……
大约是担忧着双峰山匪人,如今县衙上下、乡勇兵丁,甚至是修城墙城门的百姓们,都格外积极。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就到了今年的端午节。
可是这个端午节,城中百姓却没那个心情庆贺,各家弄点粽子吃吃就算是过节了。
端午节后,初七这日,智通回来了。随着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
原来,在端午那天,双峰山的匪徒袭击了安锡县。
安锡县的县令虽然没有逃跑,可他也没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城门就被匪人撞开,后面的惨事不说也罢。
李长奎和智通赶过去时,祸事已成,无法挽回。
看到城中惨状,叔侄俩怒不可遏,当即就动手杀了不少作恶之人。
但这样一来,也惊动了双峰山的几个匪首。让他们知道了,外面有高人正在对付他们。
待李长奎冷静下来,想要擒贼先擒王时,双峰山的四个当家人已经有了对策。
他们四人不但成日让上亲信护卫着,且四人从不聚在一个地方太久。后来更是到处宣扬,若是有人敢伤四个首领,他们就随便挑一个地方屠城!
这样一来,李长奎叔侄就非常被动了。
只要他们没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四个首领都除掉。后面就可能连累无辜之人受罪。
无奈之下,李长奎派智通回来报信。一是想让谢沛等人知道外面的事情,二是想问问看,可有什么对策。
智通气恼地蹲在石阶上,道:“这四个撮鸟厮,好生狡诈!他们如今分在四处,相距又远,周围还成日一堆人跟着。就连睡觉上茅房都不例外,真是也不嫌臭!”
谢沛和李彦锦听了,也有些无语。如今能在上千匪徒中,杀进杀出的,恐怕只有李长奎和谢沛能做到。
就算谢沛抛下卫川县的事务,跑去帮忙,他们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啊……
“师父,这事非同小可。若是让这帮禽兽壮大下去,今后将有多少百姓要惨遭毒手啊?”李彦锦沉声道:“我看,师父应该联系本宗,把这里的情况说清楚,看看能否请李家几位长老或者派几位高手前来相助。”
智通听了,也觉得有理。于是就进城去找彩兴布庄的叶管事去了。
待他走后,谢沛就开始思索起,要如何避免安锡县的悲剧。
既然没法直接杀掉四个匪首,那就只好想法子做好防御了。
可不管怎么防,总得提前知道有匪徒来袭,那才能让众人有时间做出应对啊。
晚上歇息时,李彦锦忽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某部抗战片。于是他凑到谢沛耳边嘀咕道:“二娘,我看咱们应该到城外去放探子。这样就不会等人家都打上家门了才知道。”
谢沛听了,眼中露出一丝欣赏,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咱们的手中,并无合格的探马,很难做到及时回传消息。你可有什么主意?”
李彦锦想了下,说道:“虽是百姓,却也有些法子能用。你看,咱们北城门外,五里处,有个山坡。就在大道的一侧,坡上还有些树木,你可记得?”
谢沛眨了眨眼,握住李彦锦的手,道:“那里确是有个林坡,然后呢?”
李彦锦把娘子搂进了怀里,道:“你想啊,那些匪徒若来攻城,因为人多,又想走得快,那就只有走大道了。所以咱们只要在五里外的那个山坡上,让人守着,就能提前看到是否有匪徒从那边靠近了。”
谢沛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地说道:“可就算发现了,他想传信的话,还是只有跑回来啊?若万一被后面的匪徒发现,追上来杀了灭口该怎么办?”
李彦锦贼笑道:“娘子勿急,我这法子啊,不需要人跑回来,咱们就能得信~~”
“哦?那还不速速道来?!”谢县尉一把抱住顶头上司的脑袋,笑眯眯地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第90章 信号树
李彦锦借着窗外月光,看着二娘朦朦胧胧的脸蛋, 不禁凑上去, 亲了亲她的额头, 说道:“县尉大人饶命!且听小的慢慢道来……”
次日一早,谢沛就出去实地考察了。
当她来到城北那处林坡时,看着坡顶的一株大树, 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此树长得粗壮高大, 站在城门上都能看到它。用来做李彦锦所说的信号树, 是再合适不过了。
谢沛并不满足这一棵树,她绕着县城跑了跑, 在另外三个方向, 也找到了合适的信号树。
谢沛站在树冠上, 遥望着卫川县城的城墙, 心里有了个念头。
跳下树冠,二娘运转轻功,一顿饭的功夫就回到了卫川县城。
此时李彦锦正在衙门大堂里听主簿汇报上个月的税银问题。
谢沛走进来, 主簿就停了下来。李彦锦见状, 也说道:“你把账簿先放我这里,回头我看了, 再找你说。”
主簿有些心虚, 点头应了。他想着这新县官看着很年轻,应该不会懂那些账本里的把戏……吧?
“咳,谢县尉,可是有事禀报啊?”李大人坐在椅子上, 一本正经地问道。
谢将军忍着笑,也肃容答道:“报告大人,正是。”
两人相视一笑,这才好好说起话来。
“我去看了,那里果然很适合弄个信号树出来。”二娘走到李彦锦跟前,把他那略有些歪斜的官帽正了正。
李彦锦挠了挠鬓角,烦恼地说道:“这天热了,整日顶这么个玩意,怕是头发都要掉光了!”
谢沛听了,干脆把他脑袋上的帽子取下来,道:“热了就别戴了啊,正式上堂或者出门时再戴就是了,傻不傻啊?”
李彦锦嘿嘿笑了两声,他最开始还挺稀罕这官帽的。上辈子看电视电影,可没少见这东西,如今自己也能过个瘾了……
谢沛看李彦锦额头微微有些汗意,就取了帕子给他擦擦。
一边擦,谢县尉一边把上午的收获说了一遍。
李彦锦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事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必须要找可靠嘴严,且有耐心的人去做,不然怕是要坏事。”
谢沛道:“我也想好了,之前那守门的几个老兵,我就觉得挺不错的。想着干脆把他们抽出来,专门做这事。”
“可靠倒是可靠了,但是……老人家的眼神会不会不济啊?”李彦锦想了想,有些担忧。
谢沛愣了下,道:“这还真是,若是看不清楚,那还真白搭。得,我去找他们试试先。”
李彦锦伸手捏了捏娘子的肩膀,道:“辛苦了……谢县尉,咳。”
谢沛抿嘴一笑,出门做事去了。
守在门口的两个衙役,看到自己的头头出来了,都赶紧挺胸抬头站好。
待谢沛走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家伙小声说道:“平日看着谢县尉总是冷着个脸,今儿他一笑,我才发现咱县尉还挺俊的。以后讨婆娘的话,肯定容易,嘿嘿。”
旁边的瘦子白了他一眼,道:“人县尉是见了县令大人才有个笑脸,见到你这么个饭桶,不瞪你就算够可以了!”
两个衙役叽歪了几句,就闭嘴了。大堂里的李彦锦听了一耳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讨老婆?讨个屁!老子就是……咳咳。
这边谢沛找来了那两个带头守城门的老衙役,如今也是她手下的两个队长了。
“大人找我们来,是有何吩咐吗?”梁胜对这位年轻的县尉非常恭敬。他当初是近距离亲眼目睹了谢县尉是如何左右开弓、出手如电地控制住城门附近的那些乱民的。
与他一同过来的冯振也认真地行了个礼,才抬头看向谢沛。
谢县尉微微笑着,让二人先坐下,这才说道:“如今有一件要紧事,需要可靠又细致的人去做。”
两人一听,都连忙起身道:“若县尉不嫌我等老迈,只管吩咐就是!”
谢沛摇摇头,这才低声把设立信号树,提早预防山匪来袭之事给说了一遍。
两位老衙役不是糊涂人,听了之后,都觉得此事若做好了,当真意义重大。
两人如今都担着队长之职,却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事我等愿为!”
谢沛笑道:“不急,且这事可要不少人参与才可,你二人还不够用呐。这样,我毕竟才来不久,虽然也知道些下面人的好歹,但到底不够详细。今儿喊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能推荐些可靠的人选不?并不需要一定是咱们的衙役,只要是符合可靠、细致、嘴严这几条,就可以。”
梁胜与冯振听了,都沉思了会。这才分别说了几个名字。
冯振说完后,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谢沛,最后吸了口气,开口道:“之前与我们一同守城门的还有一位叫韩勇的。他并非衙门公人,但与我二人私交甚好。那一阵,不但是他自己来,他还把自己的孩子也带来,一并守城。事后,却嘱咐我,不必把他的姓名报上来……所以,当初领赏银时,并没写他的名字。”
梁胜在一旁点头道:“韩大哥一向如此,有事时,从不推诿。帮完忙后,却不喜旁人道谢。不少人说他性子古怪,又说他是个孤老,所以不爱与之来往。实际上,韩大哥最是个热心肠不过……”
“孤老?不是说有个孩子吗?”谢沛好奇地问道。
冯振叹了口气道:“韩大哥年轻时倒是成过亲,后来……”他话音一顿,倒是梁胜抢着说道:“后来那女人就病死了。”
冯振看了梁胜一眼,磨了磨牙,继续说道:“再后来,韩大哥就一直没再成家。十四年前,我带着他出城收粮时,捡着个弃婴,就被他收养下来了。”
“是个女婴,估计是那家人不想要了,就丢了……”梁胜叹道。
谢沛听了,也不深究,开口说道:“既如此,你们先去问问韩义士。我去寻你们推荐的那些人谈谈。如今算下来,四个方向,每边至少需要四个人轮流,这就是十六人。咱们还缺人啊……这几日都留心观察下,看看还有没有可用的。”
梁胜和冯振点头应了,就告辞离去。
他二人也知道,因这事并不需要身强力壮的人,再加上他二人之前守住了城门这事,县尉才特意寻他们来做。
而其他人若是来做这事,一个是不太放心,二个则是稍有些浪费。
晚间,冯振提着一包卤菜就来到老韩家。
“大哥,在家吗?”冯振在门口高声喊道。
“来了,你小子折腾一天,老胳膊老腿的,不回家歇着,跑我这儿来干嘛?”韩勇说话带着着他老家的乡音,平时就硬梆梆的,稍微大声点,就像和人吵架。除了和他熟悉的人并不介意外,旁人一听就觉得这老家伙是个臭脾气。
冯振拍了下韩勇的胳膊,笑道:“你还比我大三岁呐,到底是谁老胳膊老腿啊?!”
两个人在门口说话,院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声:“冯爷爷,您来了!快进来啊!阿爷你做什么又堵大门口啊,老了老了倒和小孩一样了!”
韩勇对别人总是一副“老子懒得理你”的表情,对自家孙女,却从不大小声。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韩勇小声抱怨着,把冯振放进院子。
阿意笑着把人迎进屋子,拍了拍她爷爷的手,道:“阿爷,你平日不是总念叨梁爷爷和冯爷爷吗?快进去唠唠嗑,我再去炒两个菜,咱们爷仨,晚上吃顿好的。”
“炒什么菜啊,就他老小子来了,给口水喝就够了。”韩勇不太满意地嘟囔着,到底还是听孙女的话,跟着进屋去了。
冯振嘿嘿笑着,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他,道:“看,兄弟我识相不?自带干粮来了,哈哈哈!”
韩勇咳了声,没好气地说道:“谁稀罕啊……”
冯振早就知道这老货是个嘴欠的,看着他转身去厨房找盘子来装卤菜,忍不住嘿嘿直笑。
晚饭,两老一小就在院子里吃的。冯振一边吃,一边小声把谢沛吩咐的事给说了一遍。
韩勇听了,半天没说话,稍顷才开口道:“总算是来了个靠谱的啊……这么些年了,我看这天下都快倒……咳咳。”
阿意收回了掐她爷爷的小手,继续笑眯眯地吃着自己的饭。
冯振无奈地瞥了眼韩勇,没憋住,笑了出来。
韩勇抬头看了看月亮,厚着老脸道:“这事,我看可以。是要我帮忙吗?”
冯振点头道:“谢县尉别看年轻,却是个干实事的。这些日子来,我看他和那新县令一直做得不错。两人也不是贪财之人,都肯把钱用在正事上……”
“我知道,看他们招募乡勇了。”韩勇说道。
冯振点头道:“要是咱年轻时能遇到这样的上官,就凭哥哥的本事,也不会……”
韩勇摆了摆手,道:“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且新来的这两个小子还要再看看。你也别傻乎乎就对人家掏心掏肺的,我总觉得这两人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