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笑佳人
时间:2018-06-14 08:13:16

  隆庆帝大为失望,既然来到了凤凰山,隆庆帝就去山上逛了一圈,行到月老庙,遇见了前来祈福的湘贵妃。彼时湘贵妃只是个老员外家的小姐,身份不显,但貌美倾城,隆庆帝一见倾心,不久,隆庆帝将湘贵妃接进了宫中,独宠于她。
  隆庆帝将凤凰山的月老庙视为他与湘贵妃的定情之地,每年专门拨一笔银款给月老庙修缮殿宇。
  月老庙的人气可想而知。
  香客络绎不绝,连理树上写满心愿的红色丝带随风飘扬。
  “娘,这些是做什么的?”顾凤好奇地问。
  俞氏笑着解释道:“来求姻缘的香客先去上香拜月老,拜完之后,把自己所求写在红带上,再挂在树上,这样月老游历归来,看到那些红带,就知道香客们求什么了。”
  顾凤眼睛一亮,她也要挂!
  顾鸾偷偷摸摸自己的袖子,她何止要挂,红带子她昨晚都提前预备好了!
  顾崇严走在最后面,见两个女儿都睁着大眼睛望着连理树,他暗暗发愁。
  顾兰芝受月老庙的气氛感染,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对月老的敬畏,跪在蒲团上祈福时,顾兰芝神色特别虔诚,求月老赐她一位对她一心一意的好夫君。男人的身世、相貌她都不是特别在意,只求改嫁后夫妻恩爱,家中无烦忧。
  顾兰芝与她旁边的女香客拜完刚起来,顾凤、顾鸾就抢着跑了过去。
  周围的女客看到两个女娃娃也来拜月老,都笑了。
  顾崇严眉头突突地跳。
  顾鸾不知道姐姐小小年纪在求什么,她看眼金身的月老像,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地默念:月老再上,承蒙天帝垂怜,给民女再生之机,愿月老也怜惜民女前世所受之苦,今生赐民女一段美满姻缘,夫妻和睦。
  别的愿望顾鸾会去佛祖那里求,唯有姻缘,求月老最管用。
  叩首,上香,接下来,就要去连理树下挂红带子了。
  庙里有专门的红布,俞氏陪顾兰芝、长女顾凤去题字,顾鸾假装没兴趣,要先去看连理树。
  顾崇严对妻子道:“你们过去,我照顾阿鸾。”
  俞氏点点头。
  顾崇严抱起小女儿,一边避让络绎不绝的香客,一边朝连理树走去。
  “爹爹,我要自己走。”快到树下了,顾鸾扭了扭小身子。
  顾崇严道:“这边人多,容易被撞到。”
  顾鸾继续扭:“我就要自己走!”
  小女娃撒娇耍赖,嘟着红红的小嘴儿,顾崇严不忍强迫女儿,只好将女儿放到地上,他弯腰牵着女儿,边走边注意附近的行人,因此没看到顾鸾做了什么。
  顾鸾偷偷取出袖中的红带子,丢到地上,再假装惊讶地道:“爹爹,这条带子落在地上了!”
  顾崇严低头,果然在女儿脚边看到一条红带子。
  顾鸾飞快捡起带子,胡乱看看,她仰头,指着连理树道:“爹爹,我娘说带子掉下来就不灵验了,我要帮这个香客把带子系上去。”
  女儿才五岁就这么善良热心,顾崇严又欣慰又骄傲,马上同意了,高高抱起女儿道:“行,爹爹举着阿鸾,阿鸾系上去。”
  成功骗过父亲,顾鸾嘴角翘了起来,到了树下,她瞅瞅父亲,叮嘱道:“只有月老才能看香客的愿望,爹爹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女儿煞有介事的,顾崇严哈哈笑了两声,果真闭上了眼睛。
  顾鸾举起两条小胳膊,费劲儿的将她的祈愿带子挂到了面前的树枝上。
  挂好了,红色的丝带轻轻晃动起来,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顾鸾又看了几眼,才叫父亲抱她去人群之外。
  那边俞氏、顾兰芝领着顾凤回来了,顾崇严将小女儿交给妻子看管,他抱起长女,再举长女去挂带子。顾兰芝自己就能挂,为了不让兄长看见她的字,顾兰芝故意领着丫鬟绕到连理树的北面,站定了,顾兰芝踮起脚。
  她高高举着胳膊,袖口落下一段,露出雪白的腕子。
  女人腰肢纤细,冰肌雪肤,只是背影,就能引人浮想联翩了。
  贺山今日是来陪妹妹拜月老的,妹妹要挂红带子,他跟着走了过来,目光无意扫过旁边女子如玉的手臂,贺山刚要移开视线,就听妹妹贺月惊喜地道:“陆夫人!”
  陆夫人?
  贺山心头猛地一跳,目光下移,果然看到一张印在他记忆深处的美丽的脸庞。
  心跳如鼓,贺山紧张地浑身冒汗。
  顾兰芝当过陆夫人,虽然和离快一年了,但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她还是下意识地转了过去,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姑娘激动地望着她,顾兰芝面露疑惑:“你是……”
  贺月兴奋地道:“我是柳家村的贺月啊,夫人在那边有庄子的,六年前哥哥生病,我求了所有人都没用,都想卖身去当丫鬟了,夫人乘车经过,我拦在车前求夫人,夫人心善,随我看过哥哥后,赏了我们兄妹五十两银子买药,夫人您不记得了?”
  顾兰芝恍然大悟。
  六年前,正是陆老太太逼陆维扬纳妾最热乎的时候,顾兰芝心烦意乱,就带儿子去庄子上住了一段时间,去庄子的路上,有个衣衫褴褛的农家女娃哭着求她救救她哥哥,顾兰芝顺手当了回善人。
  只是,顾兰芝记忆中的贺月,是个枯瘦如柴的小丫头片子,没想到六年过去,贺月竟出落得这么水灵了。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注意到哥哥的僵硬,贺月笑着拉哥哥过来拜见恩人。
  顾兰芝抬头看去,这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以为贺月的变化已经够惊人了,却不想当初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农家少年,竟长得跟兄长差不多高了,剑眉星目,虎背猿腰,健硕的就像一座小山包!
  顾兰芝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贺山微黑的脸庞快要红透了,结巴地道:“夫,夫,不,大,大小姐,我,我是贺山。”
  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贺山再也承受不住与顾兰芝见面的压力,低下了头。
  那年他十四岁,染了风寒,家贫买不起药,妹妹哭得肝肠寸断,贺山有心无力,躺在炕上难过地等死。有一天,他迷迷糊糊地听见妹妹与人说话声,贺山勉强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仙女俯身朝他看来,她的眼睛很美,她看他的目光就像寺里大慈大悲的菩萨。
  从此,仙女就住进了他的心底。
  病愈后,贺山四处打听,才得知仙女已经嫁人了,她是承恩侯府家的姑太太,也是永安伯夫人,简言之,高不可攀。
  贺山知道他连肖想顾兰芝的资格都没有,可他忘不了顾兰芝,靠那五十两银子,他与妹妹一跃成为村里的富户,十八岁的他凭借高大健硕的身躯入选禁军新兵后,来为他提亲的媒人越来越多,但贺山就是不想娶。
  去年,听说顾兰芝与陆维扬和离了,贺山狂喜,跑到山上大吼大叫了半天,叫完了,贺山又颓丧起来,顾兰芝和离了又如何,人家还是堂堂承恩侯府的大小姐,他一个无名小辈若去侯府提亲,承恩侯肯定打他一顿。
  胸口像堵了一层沙似的,贺山偷眼去看顾兰芝。
  顾兰芝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目光还停留在贺山脸上,因此贺山一抬眼,两人就看了个对眼。
  年轻男人青涩的眼中,有压抑多年无人可诉的炽热思念,也有求而不得的自卑与痛苦。
  那一瞬间,顾兰芝就像被烫到了似的,双腿有点发软。
  “夫人,您也来祈福吗?”贺月笑着问,对哥哥的感情毫无察觉。
  贺山看向顾兰芝的手。
  鬼使神差地,顾兰芝迅速将握着红带子的手放到背后,摇摇头,却不知该怎么否认,情急之下,她匆匆离去。
  贺山贪婪地望着她的背影,当顾兰芝隐入人群,贺山眼里的留恋顿时化为悲凉。
  “妹妹挂好了?”俞氏关心地问。
  顾兰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还要去山上逛逛吗?”俞氏看眼山上,问道。
  顾兰芝脑海里全是贺山的那双眼睛,没心情去逛,便叫兄嫂一家四口去游玩,她去庙里听经。
  顾崇严、俞氏夫妻又怎会丢下妹妹,一行人一起下山去了。
  他们走后不久,人群之后,一身常服的赵夔朝连理树扬扬下巴,吩咐随从:“去把四姑娘的带子摘来。”
  有隆庆帝的特殊偏爱,赵夔是目前宫里唯一可自由出入宫门的皇子。
  今日赵夔来凤凰山,只是随便走走,未料竟撞见了顾崇严与顾鸾,还目睹了顾鸾丢出一条红带子,捡起再挂到连理树的全过程,当然,距离太远,赵夔没听见父女俩的谈话。但赵夔觉得有趣,想知道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向月老求了什么。
  随从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顾鸾的带子,带子落款是个“鸾”字。
  “殿下。”随从双手捧起带子,递给主子。
  赵夔接过红带子,就见上面写着两行方方正正的小字:愿得一夫君,怜我如家父待家母。
  赵夔失笑,五岁的女娃娃就惦记嫁人了?
  他倒要留着这红带子,等她长大了,他再去逗一逗那丫头,看她会不会羞哭。
  作者有话要说:
  顾鸾:说好的有求必应呢!
  月老:不怪我啊,我根本没看到姑娘的带子,叫赵夔抢去啦。
  顾鸾:你不是神仙吗,赶紧去抢回来!
  月老:阎王爷都怕二殿下,更何况我这个区区小仙。
  顾鸾:那现在怎么办?
  月老:不怕,我已经把你的红绳系在他身上了,你有一辈子可以近身教训他!
  顾鸾:……
  赵夔:放马过来吧。
 
 
第15章 
  月老灵不灵验,顾鸾还不知道,她也不着急,她刚五岁,月老有十来年的时间替她相看呢。
  顾兰芝连红带子都忘了挂,月老灵不灵都与她无关了,不过顾兰芝并未遗憾什么,回府之后,反而不时想起与贺山的那一照面。顾兰芝总觉得贺山对她似乎有某种……可,贺山小她整整五岁,怎么可能?
  胡思乱想了几日,顾兰芝就把这事忘了。
  贺家那边,贺月没有白去月老庙,很快就遇到了她的好姻缘。
  贺山如今是禁军步军里的一个小兵,顶头上司是韩都头。韩都头今年二十二岁,之前定过一门婚事,眼看快到成亲的日子了,女方突然得了一场大病,两眼一闭去了西天。父母定下的婚事,韩都头都没见过女方几面,自然没有多伤心的情绪,白日当差时训练手下的一百小兵,下了值就与交好的朋友饮酒作乐,十分豪爽。
  贺山高大魁梧,勤于练武,颇有上进心,很快就被韩都头注意到了,韩都头很欣赏贺山,这日傍晚,韩都头叫贺山一块儿去饮酒,酒水喝到一半,老天爷突然下起雨来。贺山想趁雨小时回家,韩都头笑道:“不急不急,喝完我送你回去。”
  韩都头的骡车就停在外头。
  这般,两人吃吃喝喝的,酒足饭饱才出了酒楼。
  韩都头有点醉了,坐在车里与贺山东扯西扯,贺山晚归,担心家中的妹妹着急,骡车快到柳家村了,他挑开帘子往外望,大雨瓢泼,村头土路上站着一个撑伞的身影,看不清是男是女。待离得近了,贺山光看伞下女子的衣裤,就认出那是他的妹妹了。
  “小月!”贺山大声叫道。
  贺月抬起伞,见到哥哥,她笑着跑了过去。
  贺山示意车夫停车,然后对一旁的韩都头道:“我家就在近前,既然妹妹来接我了,我就在这里下吧,大人也赶紧回家,免得二老着急。”
  韩都头粗枝大叶的,微醺着应了。
  贺山挑起车帘,韩都头无意往外瞧了眼,就见车旁站着一个穿青衣的农家小妹,十五六岁的年纪,白脸蛋红嘴唇,小手高高举着伞接兄长。大雨如注,伞下的姑娘眉眼清秀,虽不是十分美艳,但也清纯可人。
  韩都头的酒一下子醒了,想再看看,车帘落了下来。
  车夫也急着送都头回家,调转马头就往回走,韩都头的魂都被贺月勾去了,不知走出多远,韩都头猛地一拍大腿,吩咐车夫:“回柳家村!”
  因此,贺山兄妹刚回家不久,贺山正要把他打包回来的一只鸡腿送给妹妹,自家门口就停了一辆骡车。
  兄妹俩站在灶房,好奇地往外看。
  韩都头冒雨冲进院子,然后拐个弯,直奔贺家的茅房去了。
  贺山忍不住笑了出来,向妹妹解释道:“都头喝多了酒,憋不住了。”
  贺月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这位都头也够讲究,这么大的雨,路上基本没人,他挑开窗帘往外撒一泡,谁又知道?还巴巴地赶来自家上茅房。
  “我去煮姜汤,大哥跟都头都喝一碗吧。”兄妹俩相依为命,贺月幼时就学会了洗衣做饭,现在更是温柔贤惠,处处周到。
  韩都头放完水跑过来时,贺月正在切姜。
  贺山随口道:“小月,来见过大人。”
  贺月哎了声,放下菜刀,两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笑盈盈地过来见礼。
  韩都头浑身都在往下滴水,落汤鸡似的,他回来就是为了看贺月,现在人就在眼前,比那匆匆一瞥更清秀更水灵,韩都头咽咽口水,眼睛再也无法从贺月脸上移开。这就是文人与武夫的区别,文人讲究体面,武夫更容易率性而为,想看就看!
  贺月被他看得小脸通红!
  贺山忙请韩都头去屋里换衣服,两人身形相仿,他的也能给韩都头穿。
  韩都头换完衣裳,瞅眼门帘,犹豫片刻,问了出来:“贺山啊,你这妹妹,可许了人家?”
  贺山心里一激灵,呆呆地看着韩都头,忘了将手里的巾子递过来。
  韩都头摸摸脑袋,咧嘴笑道:“我是粗人,不喜绕弯子,小月若是还没许配人家,你看我如何?”
  他嗓门不小,也没想藏着掖着,外面烧火的贺月都听见了,登时心如鹿撞。
  韩都头豪爽洒脱,手下遇到麻烦,他也乐意帮忙,贺山挑不出韩都头的任何错。而在贺月眼中,韩都头五官周正,高大魁梧,还是个官爷,她也是乐意嫁的。
  郎有情妾有意,韩家托媒人来了几趟,两人的婚期就定在了今年的九月。
  八月里,兄妹俩拟定请帖时,贺月吞吞吐吐地对兄长道:“哥哥,我想请陆夫人,不,我想请大小姐来喝我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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