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的话……”后藤藤四郎一手端着便当，另一只手指了个方向，“我刚看他好像是回房间了。”
“他是哪里不舒服吗？”粟田口家的大哥有些担心。
“没有啊，离开的时候看上去挺正常的。”后藤放下便当盒，“还没吃饭就跑没影了，确实不太对劲。一期哥，我跟你一起回去找他。”
“不用，你继续吃吧，我去给他送饭。”一期一振压下弟弟的肩膀，带着五虎退的便当回到粟田口的部屋。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屋子里找到退。
离开部屋后，一期一振沿着回廊往回走，心里想着没准五虎退已经回到了运动场，经过偏僻的仓库时，他隐隐听到怯生生的熟悉嗓音。
“下午别再跑去那边了，你会被人发现的。”
——退？他怎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他在和谁说话？
一期一振悄悄走过去，借着回廊转角隐蔽身形，他探出头，看到五虎退蹲在仓库后侧的空地上，正和一盆金鱼草说话。
这不是审神者丢失的那盆金鱼草吗？怎么会在他弟弟这里？
第27章 鹤嫁煲
下午的比赛开始前，信草总觉得一期一振有点不对劲。
偶尔神游天外，回过神来，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期先生怎么了？”信草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他，“是身体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跟我说吗？”
“不，不是。”一期垂下眼睫，“多谢关心，我……没事。”
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不过对方不说，信草也不好打趴砂锅问到底。刚好厚和爱染重新拿起话筒，两人都转头看向比赛场。
下午第一项是借物赛跑。
起跑前，鹤丸偏头看向主席台，发现信草也在看他，于是笑嘻嘻着朝她挥了挥手，结果因此延误了起跑时机。
最先跑到抽签筒的是物吉贞宗，他紧张兮兮的念叨着“幸运幸运幸运”，抽出一张字条打开——
“萝、萝莉？！”
跑到观众席扫一圈后，他走到乱藤四郎面前
“诶？”乱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鼻尖，“你找我？”
第二个到达抽签筒的是笑面青江，他看着纸条，整个人变成了笑面青僵。
“女朋友？！”
青江默默跑回房间，信草问身后的石切丸：“他去做什么？”
石切丸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大概是去拿一些很特别的书了吧？”
信草眨巴眨巴眼睛，总觉得这个书……大概不是什么好书。
青江之后，大和守安定和明石|国行同时到达抽签筒，大和守抢先一步抽出字条，上面写着一个词——鞋带。
他没有半分犹豫，蹲下身一把解开明石|国行的鞋带，“继承冲田的精妙一击！”
“诶？你要干什么？”明石|国行一脸诧异，赶紧护住自己的鞋带“等等，不行——”
观众席上的加州清光捂住脸，深深叹了一口气；主席台上，爱染怒拍桌面：“心机！太心机了！”他转头看向坐在裁判席的喝茶三人组，“这样不算犯规吗？”
“比赛规则没说不能解别人的鞋带吧？”三日月笑呵呵的看向旁边，“莺丸阁下，小乌丸阁下，你们觉得呢？”
莺丸抿了一口茶，“大和守与明石的机动一样，先打败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这招的确聪明。”
“兵者，诡道也。”小乌丸点点头。
裁判们的看戏意图非常明显，大和守安定的行为三票通过，明石|国行被抢走鞋带，鞋不跟脚，速度自然降了下来。
最后抽签的刀剑男士，是起跑时掉了链子的鹤丸国永。他拆开纸条，先是一愣，忽然抬起头看向信草。
两人目光刚好对上，鹤丸像是很开心一般，弯着一双熠熠生辉的鎏金色眼眸，快步走到信草面前。
信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抽到的东西……不会是我吧？”
“有没有被吓到？”鹤丸拉住信草的手腕，“主君，鹤要带你飞了哦~”
当然鹤丸并不是真正的鹤，没法带信草飞，最后赢的还是物吉贞宗。
抵达终点后，信草问鹤丸：“你抽到的到底是什么？”
鹤丸笑得很神秘，“不告诉你~”
等到信草离开，他才缓缓松开手，手心里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条上写着一句话。
——最重要的人。
下午第二个项目是布袋跳，刀剑男士们需要将大半个身子套进布袋，用跳的形式抵达终点，这一项最后的胜利者是蹦蹦跳跳的小天狗今剑。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一个项目：马拉松。
赛场范围包括本丸附近的山地和森林，赛跑前大和守安定像是无意中说了一句话——
“我记得新选组也开过运动会，跑步时山南先生还把算盘绑在脚底下，轻轻松松赢了比赛。”
这句话被旁边的博多听到了，刚好他要参加马拉松，就上了大和守安定的套，把算盘绑在脚底当溜冰鞋。结果因为部分道路太崎岖，算盘崩了，他也摔成了中伤。
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赢的人是代表运动组委会参赛的梦幻坐骑长谷部。
马拉松比赛结束，运动会也进入尾声。
最后统计积分，个人积分最高的是大和守安定。虽然所有比赛他没得过第一，但靠着多参赛多拿分的战斗策略，积累的分数险险胜过今剑，成功夺取冠军宝座。
至于团体积分累计最高的，是拥有最多家族成员的粟田口。信草为单人冠军和团体冠军颁发了自己刻的水晶奖杯……嗯，水晶是从狐圆圆那里抢来的。
在厚和爱染串着闭幕词的背景声中，第一届本丸趣味运动会圆满落幕。
还有得磨啊！信草心想着，以后这样的集体活动一定要多举办几次。
“说起来，本坪铃上的刀纹就是主君刻的吧？”散场时，鹤丸凑到信草身边，“主君你的手还真巧啊，手工大佬吗？你还会什么？”
“唔……逗猫遛狗养鱼种花算不算？”
“这是要开始提前养老吗？”鹤丸扶额，“不会感觉无聊吗？”
“当然会！”信草皱着眉，痛心疾首道：“你知道有一阵我过的什么日子吗？春天烹茶看书下棋浇花钓鱼，夏天烹茶看书下棋浇花钓鱼，秋天烹茶看书下棋浇花钓鱼，冬天烹茶看书下棋，虽然没花浇了，不过在冰面上凿个洞，还可以继续钓鱼。”
“噗——”鹤丸捂着嘴笑道：“然后呢？没去找点有趣的事干？”
“哦，我去拯救世界啦。”
信草口吻轻快，每次别人问起过往，她都是这样的语气。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对了，主君下一次也教我雕刻东西呗？”
信草一口回绝，“才不要。”
“诶？”鹤丸瞪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信草，“为什么拒绝的这么快？！多少也犹豫一下给点面子好嘛！”
“反正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中间肯定会觉得无聊，然后又开始搞事。”她现在对鹤丸也算是很了解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鹤丸信誓旦旦道，就差对着灯泡发誓，“和主君一起的话，无论怎样都不会觉得无聊。”
虽然鹤丸这句话可能是无意间说出口的，但信草还是觉得自己被撩了一下。
离得老远的太鼓钟用胳膊肘戳了戳烛台切，“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我还是开始信你说的话了。”
“要加入我的鹤嫁计划吗？”烛台切问他。
“好诶，带我一个！”太鼓钟有点兴奋，“啊，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我去问问伽罗|干不干！”
俗话说得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搞事惯犯鹤丸这一次怕是要栽，而且是栽在自家兄弟手里。
完全不知道伊达组的密谋，运动会后信草回到房间，却见一期一振带着五虎退等在她房门外。重点是，五虎退还捧着那盆她丢了快半个月的金鱼草
“审神者大人，我带着弟弟来向您请罪。”
看着兄弟俩的土下座，信草有些懵。
——这都怎么回事啊？
第28章 兄弟饭包
“你们快起来。”信草推开门，“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那盆丢失近半个月的金鱼草被五虎退重新摆回桌角，银发男孩小心翼翼地开口：“是我的错，看到它时就应该送回主君这里。”
他低着头，下颌都快埋进胸口，看上去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当时它死死的扒住衣柜门，我看他求生意识这么强烈，就……就收留了它。”
“这样啊。”信草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期一振，“一期先生，我想单独和五虎退说说话，可以吗？”
一期一振看上去有些不放心，他是想着如果审神者惩罚五虎退的话，作为兄长理应和弟弟一起受罚，但是审神者似乎并不想带他玩。
他刚要开口请求留下来，就被五虎退拉住袖子，“没关系的，一期哥。”
弟弟都这样说，一期只好暂时离开，给审神者和五虎退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信草看着乖巧的跪坐在她前面的小少年。他看上去很局促，注意到审神者在看他，他眼中闪过一道泪光，随即把头深深的低下去。
这么可爱善良的男孩子，却怕生怕得要命，以前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勉强还能跟她说几句话，现在单独面对她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信草觉得自己长得应该不吓人，至少大多数见过她的，都觉得她挺亲切的。
想了想，她抱着金鱼草坐到五虎退身边。
“退在收留它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信草轻声问道：“可以告诉我吗？”
审神者的声音很温柔，五虎退捏着衣角，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信草，“看它那么努力活着，我……我想起了之前的自己。”
看到审神者对他点头，仿佛受到鼓励般，再开口时没之前那样局促。
“我其实有点害怕出阵。有一次，敌军很厉害，同伴们都受了伤，还因为敌人的阴谋被迫分散开。在最艰难的时候，我想的不是胜利，而是绝对不能碎在这里。”
五虎退抹了抹眼睛，“我……我还没见过主人呢，就算碎刀，也要撑着回到本丸；就算碎刀，残骸也要埋在万叶樱下，这样等到主人回来的那天，我也能看见她了。”
“之前听您说，它在地狱的时候就逃过一次，当时看到金鱼草拼命挣扎拼命求生，我就想到了那时的自己。它是不是也有尚未完成的愿望？它是不是也有需要等待的人？”
沉默良久，信草总觉得自己又被戳了一刀。看到五虎退还在等待答复的紧张模样，她叹了一口气。
“它有没有尚未完成的愿望，这个我不得而知，但是我想，它一定等到了它想等的人。”
信草笑着将金鱼草塞到五虎退怀里，“我把它交给你了。这是我对你偷藏金鱼草的惩罚，好好养着，养到三米我就带你参加金鱼草大赛。”
五虎退一愣，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他抿起唇角羞涩的笑了笑。
“审神者大人和召唤出我们的主人一样，都是很温柔的人呢。”
信草有些好笑的问他：“你都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温柔呢？”
“虽然没见过她，但我觉得，她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五虎退抱着金鱼草的花盆，稚嫩的童声带着温暖和眷恋，“明明知道把我们全召唤出来会……会死，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一定是因为她想保护这个世界吧，即使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们理解她，也以有这样的主人为荣，可是——”五虎退语气渐渐低落下去，“还是不甘心啊。如果能见一面多好，我不贪心，只见一面就好，我想让她摸摸我的头。”
五虎退低着头，所以他没能看见，信草抬起的手明明在微微颤抖，落在五虎退头上时，却忽然平稳下来。
她摸了摸五虎退的小脑袋，动作无比轻柔。
等五虎退离开后，信草倚着墙慢慢仰起脸，用手捂住了眼睛。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没有轮回，没有漫长的不断重复的生命，还敢不敢做出那样大无畏的选择。
不知道。
答案是，她不知道。
“你们的主人，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好。”
她捂着眼睛，声音低微，这句话像是对已经离开的五虎退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
门外等待的一期一振看到弟弟出来，怀里还抱着那盆金鱼草，他松了一口气。
审神者能把金鱼草送给五虎退，看来这件事算是彻底翻篇了。
“捡到的东西不是你的，必须还给人家。”一期一振再次嘱咐道：“以后这种事千万不要再做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五虎退乖巧的点点头。“对不起一期哥，让你担心了。”
一期一振牵着弟弟回粟田口的部屋，一路上却再没听到五虎退的声音，走到一半时他觉得不对劲。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弟弟已经泪流满面。
“审神者大人她，摸了我的头。”他努力想要擦干泪水，可是架不住流下来的更多。“我觉得她的气息好熟悉，像是灵魂刚被唤醒时感受到的那股气息，既温暖又亲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