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靠得更近。
他想拥她入怀。
他想要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
他想听信草说,鹤丸,我也喜欢你呀。
他想有一个和其他刀剑男士全然不同的身份。
他想,他应该是对自己的主君,产生了不该产生的野望。
这样的感情是爱吗?
鹤丸不知道,他只是这一刻很想抱抱她,再吻吻她的唇。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如果她不喜欢这样怎么办?如果她生气怎么办?
鹤丸觉得自己大概会很难过,然后继续我行我素。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习惯的。
如果她觉察到他的心思,从此厌恶他怎么办?
那他……那他就离家出走!
当鹤丸的唇落在自己的唇瓣上时,信草大脑放空了好几秒钟。
卧槽怎么回事?
说好的吃面呢?
好半天才想起来推开鹤丸,但是鹤丸已经把她松开了。
信草捂着嘴,脸红的能滴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前的付丧神。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什么都觉得气短,做什么都觉得尴尬。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选择做一只鸵鸟。
她跑了。
跑了。
了。
鹤丸也傻眼了。
主君竟然跑了?这什么意思啊?
应该是拒绝吧?反正看这样子不可能是接受。
但是拒绝就直接拒绝啊,为什么要跑?
完了完了,他这是被讨厌了吧?主君一定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所以才跑了吧?
鹤丸内心忧伤的想,他要去收拾行李了,他得离家出走了。
信草跑回房间后,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试图在凌乱的大脑中捋出一条思路。
但是没等她把脑袋捋直,被子却被她翻来覆去的动作搅得七扭八歪变成了麻花。
想了半天,她觉得鹤丸应该是喜欢她。
活了千八百年,她擅长的事情很多,但是并不擅长谈恋爱,仅有的那一次都没让她谈明白。
等等,她不擅长,但是有人擅长啊!
虽然那个人奔三了依旧没有女朋友,但是看上去就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大半夜的,她给白川家主打了个电话,一次两次没接,她又锲而不舍的打了第三次。
接起电话时,对方还挺不乐意:“白川信草!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信草语气严肃,正色道:“紧急事件!”
白川家主一听,态度立刻就变了,“你说。”
“就是吧,我有个朋友,也是审神者。有一天,她的刀忽然亲了她,应该是喜欢她。但是我这个朋友呢,她生了很严重的病,也就能活个两三年,刀剑付丧神的生命那么长,她不想让他难过——”
白川家主听着听着,觉出了不对劲。
感情这大半夜的吵醒他,是为了给他塞狗粮?
谢谢,不约!
白川家主利落的挂了电话。
“还说什么朋友,能信才有鬼呢!”他咕哝了一句,重新钻回被窝。
信草傻眼的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觉得有点崩溃。
说好的她只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一切有他呢?
说好的他和白川家都是她后盾呢?
什么情深义重,全都是塑料花!
结果在她腹诽时,那边电话又打过来了。
白川家主也很无奈,他这个老祖宗哪里都好,就是脑子里缺了一根弦。
喜欢她的人其实蛮多的,但最后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全变成了友情牌,这颗老树千把年就开出那么两朵娇弱的小桃花,其中还有一朵枯萎了。
可怜啊,真可怜。
他就勉为其难的做一次恋爱顾问好了。
“我说,你……你的那个朋友明明已经喜欢那把刀了吧?”
“诶?!!”信草再一次愣住,“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了啊,还会有‘如果在一起以后我死掉他会伤心’这样的设想吗?”
白川家主年纪轻轻却操着一颗沧桑老爸子心,他觉得自己算是旁观者清了,还猜出那把刀应该是之前在现世晃了好几天的鹤丸。
“能想到‘我们未来会怎样怎样’的前提条件,不就是‘我喜欢他,想和他有未来’吗?”
对、对哦!
信草恍然大悟。
“所以,你的难题其实是——喜欢对方但不想耽误对方。”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信草强调道,反正就算对方不信她也要死不承认。
“行行行,你的朋友。”白川家主语气敷衍,“你还记得你和那个信秀吗?当时是你的生命长过对方,现在换成了付丧神的生命长过你……的朋友,情况刚好反过来,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想的吗?”
“我们最后不是也分开了嘛。”
“那是因为你发现对方和你是同族。”白川家主叹了口气,“没发现同族之前你不是差一点就跟他见家长了吗?”
信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等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哦,我偶然之间在藏书室发现某一代家主写的回忆簿,那个家主叫源信秀,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我猜他说的那个女子应该是你。”
“卧槽他还写了这种东西!!”
“要不要我读给你听?”白川家主坏笑道:“公开处刑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你给我闭嘴啊啊啊!”
“好了不开玩笑,继续说现在的问题,当时如果没发现他是同族,你就会跟他在一起了。那么现在呢,你怎么知道那个拥有着永恒生命的刀剑付丧神不想和你…….朋友在一起?”
“那时候年轻。”信草有点感慨,“现在想想,觉得自己那样挺自私的。”
“你现在如果就这样拒绝,还是一样自私。”白川家主语重心长,“信草,你说你只能活两三年,你要在生命结束前修补时间通道,你觉得这样的自己无法担负任何承诺,可你有没有问过对方是怎么想的?”
“他想和你在一起,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换句话说,他是你的刀,你是他的主君,难道你拒绝他的表白,在你死的时候他就不伤心不难过了?”
信草沉默良久,最后颓然道:“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回来是不是一个错误;可是我要是不回来,可能一些历史就要改变了。”
“你把他们想的太脆弱了,他们是历经千百年岁月,如今依旧注视着人间的刀啊,活的比人类明白多了。”
“他们的生命里,早已经历过无数次悲欢离合,你不是他们第一个的主人,也不是他们最后一个主人。”
白川家主轻声笑了笑,似有感慨道:
“并非寿命长短问题,而是谁都没法陪伴谁直至永远。伤心和意外时常有之,但不管怎样都不要停滞不前,这样就足够了。”
“世间任何生灵,谁不是这样?”
挂掉电话后,信草坐在窗边想了半天,最终她站起身,又回到了厨房。
鹤丸已经不在那里,但桌上还放着一碗红彤彤的火鸡面。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火鸡面,良久,拈着筷子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如果说,接受鹤丸的心意让她对未来感觉到惧怕,那么面前这碗又红又辣的面,同样是她惧怕的东西。
克服对辣的惧怕,把它们全吃进去,是不是说明她也有勇气克服另外一种惧怕?
这种自虐般的行为,反而能让她心里好过一点。
她是喜欢鹤丸的。
她想和他在一起。
可她想象到的未来画面,是鹤丸一个人站在万叶樱下怀念她。
多难过。
多孤单。
她又夹了一筷子,狠狠塞进嘴里,眼泪忽然从脸颊划下,落在碗边,摔成千瓣。
“好辣啊……”
“怎么能这么辣……”
第70章 出走饭团
信草在厨房趴桌子睡了一晚上, 一大清早又看到鹤丸房间里那张写着“我离家出走了”的信封,她差点被气笑。
“我来找鹤先生,发现他不在, 桌上还放着这个信封。”烛台切把信封递给信草, 疑惑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信草老脸一红,矢口否认:“什么也没发生!”
拆开信封, 信瓤飘飘悠悠的掉出来,里面只有简短的一段话——
“我和主君的关系就像鱼和水。我没了主君, 就死了;主君没了我, 还清净。”
为了表现出他的委屈和可怜巴巴, 后面还画了一个哭唧唧的鹤头。
噗,这都什么鬼啊!
周围凑热闹的刀剑男士们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刷刷刷落在信草身上, 全都带着兴味的神色。
“昨晚真的……什么也没发生?”烛台切一脸狐疑。
“真的没有!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啦!”信草恼羞成怒把所有刀都轰出去了。
最后她一个人待在鹤丸的房间里,手里捏着信,一脸哭笑不得。
好麻烦啊,为什么所有雄性生物都这么麻烦!
“嘀嘀嘀——”
信草的终端卡忽然响了起来, 她接通时政的视频通话,几秒钟后,脸色渐渐沉下来。
匆忙赶到时政, 局长陪她进了时政大厦防守最严密的地下三层。
时政大厦地下一共只有三层,承载着时政最核心的技术。一层任务发布,连接着所有审神者的终端;二层包含了锻刀、刀装、修复、合成等系统;三层是重中之重的穿越时空阵式。
而此刻,原本散发着幽蓝灵光的穿越阵式, 已经被污染成黑色。
“终端卡,指纹,虹膜,人体扫描,灵力监测,这五条防线都没能防住那个人?”信草面色凝重,“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招人的时候没有调查过身份背景吗?”
二十分钟前,时政大厦忽然响起最高级别警报,局长亲自查看过地下三层后,紧急联系了信草。
监控设施记录下了污染阵式的犯罪者身影,对方更像故意留下痕迹,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对时政权威的挑衅和嘲笑。
录像中的犯罪者是个年轻人,相貌英俊,那张脸信草曾经见过。
他带着一角仙人的面具,自称是S组成员,出现在那座时间错乱的本丸当中,还和信草打过照面。
人证物证俱全,这个一角仙人被定义成历史修正主义者,刚要逮捕他就跑路了。
“现在已经关闭了所有本丸的时间装置,所有出阵任务都不能进行了,至于还在远征和出阵的刀剑男士……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没遇到强敌。”
“这不是长久之计。”信草抿抿唇,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所有未回本丸的刀剑男士全部被滞留在其他时空,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完全可以想象到。
鹤丸刚好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家出走,不修好通道,他压根没法回本丸。
这事情一件件都赶在了一起,就算信草面上没显露,内心也有点焦躁。
之前以为还剩下两三年,现在却是迫在眉睫了。
“这个阵式交给我,我现在回一趟白川本家,一会儿再回来。”
时政这边的事让她焦头烂额,本家那边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终于锁定了一角仙人的身份。
白川家主交给信草一张薄薄的资料纸,右上有一角仙人的照片,面容和信草之前看到过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头发染成了黄色。
“唔……藤崎浩人,这不一定是真名。他是高中生?”信草挑起眉梢,“看气势完全不像呢。等等,这个学校名字看着有点眼熟,谁跟我提过来着……”
想了半天,她终于回忆起夜斗之前提过,一歧日和就在这所高中上一年级。
当机立断,信草给夜斗打去电话。她原本是想让夜斗帮忙一起抓人,结果夜斗看到照片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说……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
信草一愣,“为什么。”
“怎么跟你讲呢?”夜斗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脑后的头发,“这个人是我的养父,我也不是替他求情啦,毕竟我和他的关系不怎么样。”
“总而言之,跟他有关的事,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参与的。”
“可是他已经把人类牵扯进来了。”信草扔下资料纸,站起身拍了拍衣袖,“这个人,以我现在的境界是对付不了,但是也有我作为人类能够做到的最后一件事吧。”
“你是说修理时间通道……不对!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夜斗瞪大眼睛,看看白川家主,又看看信草,希望两人能给他解释一下,“什么叫以你现在的境界对付不了?”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听不出丝毫遗憾或者放弃的念头。
“还记得之前桧山神社的妖刀事件吗?”白川家主率先开口,“当时我们想在全国各地建造新神社,但是政府不给审批,刚好桧山神社的神主能帮忙说上话。”
“所以你们接下了神主的委托……”夜斗捏着下颌若有所思道:“你们建的神社供奉的是哪位神明?”
“现在还不存在的神明。”信草笑的高深莫测,“我把这个计划称为‘造神计划’。”
夜斗瞬间反应过来,他指着信草“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