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不敢看阿尔的视线，赶紧转过头去，就见洛水穿着他的小恐龙睡衣正站在废墟里努力搬动那块最大的石头。
亨利奇怪道：“他在干什么？”
尼古拉斯摸了摸下巴：“按着他的脾气，越恨一个人砸的石头越大，他应该是想搬起那块巨石直接把你砸进地狱吧。”顿了顿，微笑：“看着他一大早就这么有元气的模样，真是让人欣慰呢。”
亨利：“……”
恰时洛水抬起头，注意到亨利出来了，一脸怨恨，咬牙切齿地看向他。
亨利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当初立起这雕像时大家都反对，只除了洛水坚决拥护西蒙的决定，对天使雕像表现出了异于常鬼的喜爱，没事的时候还爱坐在天使肩膀上发呆。
还好洛水力气小，一时还搬不动那块巨石，亨利趁机解释道：“洛水，你听我解释，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是我，是——”
“小公主”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周围吵闹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连洛水也顾不得搬石头了，怔怔地站起来，望着亨利的背后瞪大了眼睛。
纯白的羽翼随着少女的脚步轻晃，头顶的金色光环反射着朝阳耀眼的光芒。
恶魔之地，天使降临。
秦天一手拖着巨剑，一手挠了挠被翅膀硌得有些痒的背：“麻烦让让路，老大说我弄坏了雕像，罚我扮成雕像站完今年最后一天岗。”
众人：“……”
玛若将脑袋凑到亨利耳朵边，压低声：“什么情况？”
亨利看着尺寸合适得根本就是为秦天量身订制的天使COS服，证实心中的猜想，唇角抽搐了一下：“老大的变态嗜好。”
玛若：“呵呵～”
众人无语之时，洛水放弃搬动石头跑到了尼古拉斯身后，拽着他的衣角，明明刚才还一脸怨毒恨不得弄死亨利的表情，此刻盯着秦天眼睛闪出惊喜的光芒，脸上却是羞羞怯怯，微微泛红的模样。
亨利看着洛水的反应，总觉得看到了迷你版的老大。
洛水的背景一直成迷，明明力量孱弱并且从不出任务，却一进团地位就与西蒙平起平坐，不会真的是谣言所传他的私生子吧！
面对众人形形色色的复杂目光，秦天毫不在意，挥了挥手里的天使之剑，回忆了一下天使雕像的姿势，试着摆了一下，身子却蓦地僵住了，皱着眉“咦”了一声。
玛若忙问：“怎么了？终于羞耻感爆炸了？”
秦天疑惑道：“总觉得我以前好像在哪里穿过这身衣服，摆过刚才那个姿势，是在哪里呢？”
亨利问：“哪里？”
秦天仔细回忆了一下，除了那段时间被某人骗去做了些不可描述的营生，应该没有别的可能打扮成这样了，不过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应该不可能那么巧，摇摇头：“大概是我记错了。”
众人围观了秦天一会，对她的天使COS评头论足了一番就陆续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秦天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不得不爬上仅存的两米高的雕像基座，开始站岗。
等得亨利收拾完废墟离开后，就只剩她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硕大石座上，二兮兮地昂首举剑。
还好她粗壮惊人的神精外面还裹着一层铁皮刀枪不入，没觉得自己这样有多羞耻，只盼着赶紧平熄西蒙的怒火，免得总惹得他不高心，变着法子给她穿小鞋。
午饭过后，众人陆续出门过平安夜去了。
玛若和阿尔这一对是最先出去的，玛若盛装打扮，换上了一身低胸红色长裙，亲昵地搂着阿尔。阿尔还是刚才的衬衫牛仔裤，头发短而精神，被玛若衬得越发清爽干净。两人经过秦天身边时，玛若娇笑着朝秦天摆摆手：“小公主，我跟阿尔外宿去了，你好好站岗哈！”
第二对出去的是尼古拉斯和洛水，洛水戴着一顶鲁道夫的帽子，站在尼古拉斯身边显得又乖巧又可爱，看到秦天似是想过去与她说什么，尼古拉斯冲他摇摇头，洛水露出失望的神色，冲秦天摆了摆手道别。
秦天回应地晃了晃手里的大宝剑。
最后出去的是黑狮子和亨利，这两人不是结伴成对走的，而是一前一后，但无一例外都打扮得英俊潇洒，一看就是会女人去了。黑狮子绑着一个马尾辫，原来炸成一圈的狮子毛梳得整齐得一根扭曲的都没有，亨利那一头小金毛上则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蜡，直直地竖在脑袋上，连身高都至少拔高了5cm。
亨利临走前给秦天丢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开着他的皮卡车离开了基地。
皮卡发动机的声音渐渐远去，整个基地安静得如一座空城，秦天仰头看了看三楼紧闭的窗户。
整个基地就只剩她跟西蒙了。
秦天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真是倒霉，要不是被罚站一天岗，她也想上街好好玩一天，感受一下节日的气氛。
秦天一开始还规矩地摆着姿势，等得天黑后见着西蒙完全没有突击抽查的意思，便也松懈了，盘腿坐下，将长剑抱在怀里，脑袋倚在剑柄上打起瞌睡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到天空传来一阵阵烟花爆炸的声音。她睁开眼，发现天边绽放出一朵朵巨大的烟花，照得整个天空亮如白昼。
烟花在她的脸庞上投下转瞬即瞬的色彩。
她低下头，这才发现石座下面站了一个人。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瞳孔映着天边不断绽放的烟花，膜拜一般仰头注视着她。
秦天愣了愣：“老大？”
西蒙收回视线，眼帘垂下，遮挡住瞳孔里的灿烂烟花，淡淡道：“睡醒了？”
“呃……”秦天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站岗，眼下这情景分明是偷懒被抓了个现行，赶忙拍拍屁股站起来，就要摆出剑指苍穹的傻缺姿势。
“行了，12点已过，平安夜平安过去了，你的惩罚结束。”
秦天舒了一口气，就要跳下基座，西蒙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高贵冷艳的老大向她伸出了手，她不敢不扶。
秦天握住他的手，平稳地跳落到他面前。
西蒙低头看她：“走吧。”
秦天：“嗯？”
西蒙自然而然地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今天是主神降生的日子，你答应了我的约会。”
西蒙摘了秦天身上的翅膀和光环，带着她上了他的车。
秦天迟疑了一下：“老大，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
西蒙把秦天带到了一座老旧的居民楼，进了一间挂了“此电梯故障废弃”的电梯中。
电梯破旧得仿佛好几年都没有用过了，按键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来的数字，西蒙却仿佛熟知这些按键的数字一般，连按了几个数字，原本暗淡的液晶板亮了起来，闪烁着数字“-0000”，紧接着西蒙不知又按了一个什么键，电梯震了一下，竟然缓缓启动了起来，却不是上行，而是向地底坠去，液晶面板上的数字也快速地转动了起来。
-0001，-0002，-0003，-0004……-1000，-1001，-1002，-1003……-2997，-2998，-2999，-3000。
“叮”一声，随着电梯的微震，电梯下行到底，液晶板的数字也停在了“-3000”上。
西蒙道：“到了。”
秦天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电梯门直接开在了街道上，眼前展现开一个完全不同于地上的热闹城市。
秦天惊讶道：“这是……地下城？”
全球范围内这样的地下城有十几个，深度不一，面积不一，形成原因也不一，有的是天然形成的地底空心结构，有的则是数百年来吸血鬼们一点点挖出来的。
D城的地下城就是一座人工挖掘地下城，同时也是所有地下城中规模最大的最深的城市，在地下三千英尺。
三千英尺，相当于把世界第一高塔，耗资三十亿，高达900米的“石油塔”倒插进地底的距离。
就算有无法融入人类社会的吸血鬼，在地下城中也能找到立足之地。
而地下城在吸血鬼口中也被称为——黑市。
秦天惊讶，西蒙竟然将她带到了黑市！
她之前曾经无意间闯进此城的黑市一次，结果进去没多久就被仇家识破了身份，拿着砍刀追了她三条街，她只得灰溜溜地又跑回地面上。
西蒙注意到秦天犹豫的模样：“怎么了？”
秦天心虚道：“老大，这里我不常来，而且上次来这里的记忆也不太好，要不要我们换——”
没等她说完，西蒙掏出了一个面具，递过去：“戴上。”
秦天怔了怔：“这也可以？”
西蒙又掏出一个面具戴上自己的脸，淡淡道：“一直可以。”
秦天：“……”
第30章 红白面具的中间人
西蒙挺胸跨出电梯走上了街头， 秦天迟疑了一下，赶紧将面具戴上跟上了他的脚步。
大概是圣诞节， 街上非常热闹，来来往往的全是人。
秦天观察了一下， 发现街上行人有不少戴面具的， 并没有招致奇怪的视线， 看来在黑市里隐藏面容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也只有她傻，顶着自己的真容在满是吸血鬼的地下城里乱跑， 不被人认出来追着砍就怪了。
因为是过节， 路边的小贩卖着十分应景的商品， 什么圣诞特调加稠加量H3血包， 血味平安果，祈福蝙蝠骨，死亡宣告卡片， 闪光血牙套， 恶魔小尾巴等等。
西蒙和秦天往前走时，一个小商贩迎了过来，目光在西蒙和秦天身上扫了扫：“老板，给你的女朋友买一个闪光血牙套吧，她长得这么娇小，牙口又这么好，戴上去bling bling的， 肯定超好看！”
血牙是吸血鬼独有的牙齿，在成为吸血鬼后的半年内犬牙会做为乳牙掉落， 长出两颗尖利的长牙，就是血牙。血牙平常看起来跟犬牙没什么区别，却带有毒囊并且可以自由伸缩。
至于闪光血牙套就是可以套在血牙上闪出七彩炫光的牙套，平常没鬼会带这么逗逼的玩意，但一到了节日，不仅是人，连吸血鬼的脑子都啪啪啪地断了一堆弦，满大街都是龇着血牙满嘴炫光的吸血鬼。
西蒙心念一动，侧头对秦天道：“张嘴，把血牙伸出来。”
秦天已经习惯西蒙命令式的话了，龇牙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血牙。
西蒙看着秦天袖珍可爱的小血牙，忍不住回想起了三年前被这一对小血牙咬穿脖子的情形。最可笑的是，当时她正在掉乳牙，一口咬下去拔出来时，还留了一颗乳牙在他的脖子上。
凭着那颗乳牙，他判断出她不过是一只血龄不足半年的新手吸血鬼，而他则悲剧地成了送上门给新手练级的倒霉大BOSS。
西蒙收起回忆，盯着秦天道：“想要吗？”
秦天摇头：“不要，太傻逼了。”
连她都觉得傻逼看来是真傻逼了，西蒙遗憾地对小贩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公主不喜欢。”
小贩见推销不出去闪光血牙套，丝毫不泄气，又拿出了一条恶魔小尾巴：“老板，你看看这条恶魔尾，环保人造毛皮，超细腻真皮手感，箭尾仿水貂皮，柔顺光滑不掉毛，绒感实足。”说着压低声音凑到两人面前贼兮兮道，“戴上后，保证你俩开车时直接一脚三百迈，想刹都刹不住。”
秦天莫名其妙：“开车？跟开车有什么关系？”
“西蒙！”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叫唤，就见一男一女挤开人群走过来，穿着低胸红色长裙的女人笑道：“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了，你带‘天使’出来逛街呀！”
虽然两人脸上同样戴着面具，但从衣着很容易认出他俩正是玛若和阿尔。
西蒙“嗯”了一声，目光落向阿尔，就见阿尔唇线抿成一道冷硬的弧度，似是看到他和秦天非常不爽。
玛若道：“阿尔，新年别总板着个脸，来，笑一个，让他们看看你漂亮的牙齿。”
阿尔的嘴抿得更紧了，眼神射出来的寒光如利剑一般杀气逼人，但对方毕竟是西蒙，他不能太放肆，于是克制地将脑袋转向了旁边。
玛若看着他又怒又气的扭捏模样，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蛋：“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西蒙，小公主，你们约会愉快，我们先走了。哦，对了，老板，恶魔小尾巴给我包两条，要男式超长款。”
小贩见做成了生意，笑咪咪地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圣诞礼盒递了过去。
虽然阿尔看向小贩的目光恨不得活剐了他一般，但还是用戴着手套的手默默地付了钱，接过礼盒抱在怀里。
与玛若和阿尔分开后，西蒙带着秦天继续向前走，越往前走街上的行人越多，到最后几乎是人挤人。秦天没想到这个城市里居然有这么多吸血鬼，平常在地面上，大家都伪装成人类，就算面对面也无法发现对方是同类，大多数都深居简出，也只有在这样盛大的节日才会倾巢而出。
街道的尽头是一个广场，广场上全是人，热热闹闹地簇拥在灯光喷泉边，喷泉中间立着一株足有五层楼高的超巨大圣诞树，树上挂满了彩灯，光彩炫目。
秦天仰头看着巨大的圣诞树，感叹道：“原来寻常血族是这么过圣诞节的，真是热闹。”
西蒙看着她被灯光照得斑驳的侧颜，沉默了一下：“你成为吸血鬼也有三年了，你之前的圣诞节是怎么过的？”
秦天回想自己穿着厚重的白色斗篷站在达弥的身后，被十三个一脸死气的老家伙围着，在肃穆的教堂里接受信徒们的一轮轮拜见，想一想都觉得沉闷压抑得要死。
秦天顿了顿，猛地转头，惊愕道：“你怎么知道我成为吸血鬼才三年？”
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连教会的人都不知道！
西蒙却岔开话题：“你看那边。”
秦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圣诞树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人脸上戴的面具很奇特，与别人所戴的造型优美的装饰面具不同，他们的面具样式极简单，半面白，半面红，仿佛阴阳脸一般，一点都不美观。秦天想了想，似乎刚才过来的路上，也看到两三个人戴着这样的面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