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如锦——山水画中游
时间:2018-06-14 08:16:32

 
    可是没想到,他果真狠的下心来,将自己的亲弟弟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还一流放便是十五年。
 
    十五年之后,宋谦祥都多大了,而她,都这把年纪了,恐怕等不到二儿子重回京城的那天了。
 
    “他这是不孝,不孝啊!”
 
    一向冷静的宋老夫人,忍不住在三个孙子面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一出口,宋老夫人其实就后悔了。
 
    见三个孙子都诧异的看向自己,宋老夫人更是觉的不自在,可是那点不自在,立刻便被宋谦祥要被就流放到宁西卫十五年这件事冲散了。
 
    “来人,去将老三给我叫过来。”
 
    宋老夫人忽的吩咐道。
 
    宋知砚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父亲是逃不过的。
 
    宋知玉则是满脸期盼的看向宋老夫人。
 
    “对了,明天派人去一趟靳家,让宋文兰给我回来一趟,还有那个红芳,别以为她们二夫人现在获了罪,就没人能治得了她。”
 
    宋老夫人以往的镇静在此刻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她一想到二儿子今后将要在黄沙遍地的宁西卫待上十五年,不知要受多少苦,她就剐心剐肺的疼,哪里顾得了许多。
 
    “你们三个先下去吧。”
 
    宋老夫人朝堂兄弟三人吩咐。
 
    宋知玉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到宋知砚和宋知言都一声不吭的退了下去,再一见到宋老夫人难看的脸色,他还是闭了嘴,没有多说什么,跟在宋知言宋知砚身后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宋谦枫便到了寿安堂。
 
    “明天我不管你有何差事,都先放一放,去将你大哥给我找回来。”
 
    宋谦枫一进寿安堂,还没来的及请安,宋老夫人便劈头盖脸的说了这么一句。
 
    宋谦枫一愣,一句话未曾多说,只点点头,“好,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大哥。”
 
    宋谦枫如此爽快的回答,倒让本来预备听他诸多推拒的宋老夫人微微愣了一下。
 
 第五百五十二章:收尾(十五)
 
    宋谦枫自然知晓宋老夫人在疑惑什么。
 
    只是他不欲多说,在这件事上,他认为大哥并没有做错,换位思考,他想,若是自己的儿子遭遇了和知墨一样的事,他必定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无论是兄弟手足之情,还是同情心,以及孝心,都不是这般用的。
 
    母亲不理解大哥,但是他理解。
 
    “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宋谦枫恭敬的问道。
 
    他知道自己亲娘的心是偏的,现在更是心疼最弱的那一个,认为二哥被他们欺负了,他自然不会多说,也不会多劝的。
 
    因为他知道,即使他磨破了嘴皮,宋老夫人不但不会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反而很有可能将自己骂一顿,说什么没良心不顾兄弟情义之类的话。
 
    宋老夫人瞥了宋谦枫一眼,“我还有何吩咐?我的吩咐你都能做到吗?”
 
    宋谦枫沉默,他娘这般说,他还能如何回答。
 
    宋老夫人话一出口,再次后悔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觉的自己现在太过慌乱,不够镇定,老大躲着自己,老二又成了阶下囚,唯有老三还能吩咐几句,不能再拿话冲他了,寒了老三的心,到时他阳奉阴违,自己待在内宅,又哪里知晓他有没有用心办事。
 
    “老三,我也知道你为难。”
 
    宋老夫人放缓了语气道:“只是再如何,我们也不能就这般让你二哥被流放至宁西卫,你二哥身体也就那样,那宁西卫是什么样的地方,一流放便是十五年,你二哥到时还有没有命回来都难说。
 
    唉,我年纪也大了,不求家里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安喜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宋老夫人殷切的看着宋谦枫,“你明天务必将你大哥给我找回来,你先去卫所打听打听他去何地了?我想他若是不在京城,也只会在京城周边,必定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或许他根本就还待在卫所,只不过是蒙我这老婆子罢了。”
 
    最后一句话,宋老夫人是从喉咙深处咕哝出来的,声音含糊不清,但是宋谦枫还是听明白了。
 
    他张了张嘴,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现在他娘一心只想着他二哥,其他的人和事,都不被她放在心里,他说的再有理,他娘也是听不进去的。
 
    宋谦枫退了出去,宋老夫人看着因为安静而显得越发空荡的屋子,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她却感到一股寒意袭来。
 
    “来人,快来人!”宋老夫人忽然大叫道。
 
    门被推开了,原本被宋老夫人挥退的丫鬟婆子都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老夫人!”
 
    宋老夫人看着再次恢复人气的屋子,这才感到那股寒意逐渐消失了,她感觉好受了许多。
 
    第二天,宋老夫人比平常早起了半个时辰,她梳洗之后,天还未完全亮堂。
 
    宋老夫人一起床便派身边的大丫鬟去三房将宋谦枫叫起来。
 
    “娘这么早叫你去找大哥,你能去哪里找?卫所?我听说卫所一大早都要练兵的,你现在去,他们哪有功夫搭理你。”
 
    朱氏有些心疼丈夫,大房和二房之间出了事,她们三房也跟在后面瞎忙活,关键是瞎忙活也没什么用,不但不会有人感激他们,反而还会得罪人。
 
    这原就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事。
 
    宋谦枫安慰她道:“没事,我今天找不找的到大哥,对事情都没任何影响。”
 
    “嗯?”朱氏诧异的看向宋谦枫,“这是何意?”
 
    宋谦枫道:“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二哥二嫂今天应该就会启程往宁西卫去了。”
 
    “这么快!”朱氏惊讶,转念一想,又似乎隐隐有些明白。
 
    “你说的还真是有些道理,娘本来想问问二哥二嫂当年事情的经过,想办法为他们脱罪,结果二哥他们被带到府衙的第二天,案子就审了,不但审了,府尹大人还速战速决的判了。”
 
    朱氏分析道:“如此说来,再速战速决的将二哥二嫂他们带去宁西卫,倒也很有可能,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案子会这般审的,若是都这般,就不会总有人抱怨衙门办事效率慢了。”
 
    “衙门办事自有他们的一套规程,只不过总有特事特办的时候,我们家的这桩案子就是特事特办。
 
    为的就是……”
 
    宋谦枫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朱氏却是顿时明白了,她接道:“为的就是让母亲想救二哥二嫂,却来不及救……或许母亲想救的根本就只有二哥一人。”
 
    宋谦枫看了朱氏一眼,没有说话。
 
    朱氏看他这神色,就明白自己说中了。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梧桐院一大早也有了动静。
 
    顾冬雪感到身边人似乎起身了,不由的翻了个身,眼睛睁了一条缝,看了正穿衣的宋知墨一眼,又闭上了,咕哝道:“你今天不是休沐吗,怎么还起这般早?”
 
    “我昨晚忘了告诉你,昨天晚上我顺便去了伯府将信哥儿接了过来,有段时间没有考教他的武艺了,今天天气不错,我去和他练练。”
 
    宋知墨说着,捋了捋她散乱在颊边的乱发,露出了一张白皙清秀的小脸,忍不住俯身在她白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顾冬雪忍不住睁开眼,嗔了他一眼。
 
    “你再睡一会儿,练完武后,我带信哥儿一起过来吃早膳,吃完早膳就请太医进府给你把脉。”
 
    宋知墨交代道。
 
    “我们去母亲那里吃早膳吧,带着明宝一起。”
 
    顾冬雪想起宋谦和不在府里,长公主一人住在正院,便建议道。
 
    “好,现在还早,你可以再睡半个时辰。”
 
    事情果然不出宋谦枫所料,他的确听从宋老夫人的愿,一大早便去宁都卫找宋谦和了,只不过他还没到卫所,就在路上碰到了已经被差役压着准备出城的宋谦祥和赵氏。
 
    “二哥二嫂。”宋谦枫连忙赶了过去。
 
    “老三?”宋谦祥看到宋谦枫时,先是一愣,“你是如何知晓我们今天走的?”
 
    宋谦祥话一出口,似乎立刻反应了过来一般,他嘲讽一笑,“也对,如今我们二房成了这般模样,老三你必定是和大房同出一气的,你知晓倒也不足为奇。”
 
    宋谦枫一听,就知道宋谦祥误会了。
 
    他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并不知晓二哥二嫂今天出城,是娘让我去找大哥,才碰巧遇到的。”
 
    “找他做什么?他现在巴不得看我们这般,我们夫妻落到如今这般地步,还不是他一手所为,他们大房现在肯定是躲在后面偷笑呢!”
 
    不等宋谦祥再说什么,赵氏已然大声道:“老三,你回去和玉哥儿言哥儿他们说,他们的爹娘落到如此这般地步,都是他们大伯……”
 
    “你给我闭嘴!”宋谦祥猛的大声喝道。
 
    “吵什么吵!”差役也紧随着喝道。
 
    赵氏闭了嘴,宋谦祥脸上露出愤恨之色。
 
    “二哥,我身上就带着这么多,你先拿去用,以后再想办法给你送银子。”
 
    宋谦枫将自己的荷包解下来,悄悄递给宋谦祥。
 
    宋谦祥并不推拒,一把便抓过了荷包。
 
    他对宋谦枫道:“你若是想找我们那位威风的侯爷大哥,就送我们一程吧,他在城外等着呢!”
 
    宋谦枫一愣,宋谦祥微带讽意的道:“你难道没有听知砚说,昨天我在公堂之上,一句话也未曾辩解,只要求见侯爷一面,想必他不会连这般简单的要求都不满足我的。”
 
    宋谦枫点头,“好,我送二哥二嫂出城。”
 
    又有些犹豫的问道:“要不要通知知玉他们过来送送……”
 
    “不用了。”宋谦枫话未说完,宋谦祥便摇头拒绝了,“我们这般,又不是光彩的事,就不让他们和我们一起丢脸了。”
 
    宋谦枫见仅仅两天的时间,素日里意气风发的二哥就像忽然老了十岁一般,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想问问当年的事,想问问二哥他为何要做下这桩事,知墨毕竟是他们的亲侄子,那是割不断的血脉相连,他又如何能狠的下心来。
 
    只是他张了几次口,却是一个字也未曾说出口。
 
    宋谦祥就像看出了宋谦枫心中所想一般,他开口问道:“老三,你是不是觉的当年我所做之事很不应该?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是我咎由自取?”
 
    “既然二哥问起,我就直说了。”
 
    宋谦枫一边走一边道:“何止是不应该,简直是罪无可恕,若是二哥这般对待我的儿子,我若是有大哥的能力,所做的必不会比大哥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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