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如锦——山水画中游
时间:2018-06-14 08:16:32

 
    老三……即使老三已经废了,可是谁让他生了一个好女儿呢。
 
    此时顾冬雪已经近九个月的身孕了,在接到外院报信说是顾家人已经进京了。
 
    “信哥儿去接了没?”顾冬雪问道。
 
    “山峰说,世子爷带着信少爷一起去了城外,院子也早已安排好了,是个小三进的宅子,里面配了厨娘和粗使的婆子。”
 
    青芽一一禀报道,这些本来都应是顾冬雪去安排的。
 
    但是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宋知墨,都不想她怀着身孕,却要去操这份心。
 
    长公主也不让宋知墨去做这些琐碎的事,“要出面的时候,自然是由你这个女婿出面,可是这些琐碎的杂事本就应该由我们这些内宅女眷来操持的,你多管什么闲事。
 
    放心,你媳妇身体不便我是知道的,她肚子里可是怀着我的孙子孙女,我自然是心疼她的。
 
    这些事不用你做,也不用她做,我安排人来做。”
 
    长公主如是劝了顾冬雪和宋知墨。
 
    因此,虽然是顾冬雪的娘家人回京,顾冬雪自己却并不知道事情具体是如何安排的。
 
    她自然相信长公主会一一安排好的,不说长公主从来没有挑剔过她的身份,即便长公主对她不满,以长公主的身份和眼界,她也不屑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其实等在城外迎接顾家人的并不只是宋知墨和顾信,以及他们身边的下人。
 
    俞氏以及建安伯也来了,还有便是顾维桢和林英俊夫妻二人。
 
    自从奉恩伯楚家出了事之后,林英俊和顾维桢这对夫妻就低调了许多,就像生怕被别人想起来一样。
 
    而他们这次来接顾家人,还带了他们的儿子林远程。
 
    三方人马在城门外碰到,自然是一起等着了。
 
    “祖父,大伯二伯,你们看那是不是来接我们的,我好像看到祖母了。”
 
    离南城门越来越近,顾家众人心中不由的便生起一股近乡情怯之感。
 
    回京城自然是好的,可是之后呢,以后的日子如何过,皇上既没有下旨返还顾家的爵位,也没有将顾家的产业如数归还。
 
    且先不说他们和以前的故交们如何相处,面子如何挂的住,尊严这种东西,他们现在尚顾不得。
 
    只说温饱问题,生存问题,他们这些日子虽然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可是离京城越来越近,这个问题已经不容忽视。
 
    顾炜作为一家之主,这四年以来,因为日子过的太过辛苦,他比离京之时苍老了许多,头发早已是白发多于黑发了。
 
    因此,他一直垂着头坐在马车中,连往外看一眼的底气也无,他没法抬起头来啊。
 
    是他,是他当年做官时,太不谨慎,以至于连累了全家。
 
    现在听到顾琛的话,忙抬起了头,并往车辕处挪了挪。
 
    前面不远处果然站了一队人马,还有马车。
 
    顾炜眯起浑浊的双眼,朝前方看去,那一群人中,他只认出了三个人。
 
    “那的确是你祖母。”
 
    顾炜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道:“还有桢姐儿,和你们表叔。”
 
    说的是俞氏的侄子建安伯俞来峰,这次建安伯本人也随着俞氏一起出城来接顾家众人了。
 
    “对,那的确是桢姐儿,桢姐儿这么几年,倒没什么变化。”
 
    说此话的正是顾维桢的亲生父亲顾邦辰,他一脸欣慰的道。
 
    三兄弟中,唯有他的女儿过来接他们了,这怎不令他高兴。
 
    顾邦辰说的时候,顾邦文也正在搜寻着,他想,宁北卫比南焱之地离京城要近许多,如今他们都已经到了京城,那些女眷们应该比他们到的更早。
 
    他却不知圣旨是先下到南焱之地的,等他们几乎快到京城的时候,宣旨的钦差才出发。
 
    顾邦文并没有看到大房的人,他不信邪的又多看了两遍,那一群人虽然并不少,却很多都是生面孔,应该都是下人。
 
    越走越近,顾邦文的心便越沉。
 
    耳边还听到顾邦辰一脸得意的夸着自家闺女。
 
    “那个……那个好像是信哥儿。”
 
    坐在马车中的顾邦正,终于忍不住也挤了个头出来,看到前方的一队人马,他忍不住激动的道。
 
    信哥儿?顾信?
 
    顾邦正话音一落,顾炜顾邦文顾邦辰都不由自主的朝前方看去。
 
    “你是说那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他是信哥儿?”
 
    顾炜找来找去,唯一能够往顾信身上靠的就是那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当年顾家出事的时候,顾信才五岁。
 
    现在也有九岁了,只是那个站在一位身着玄色长袍,腰系深青色腰带的高大矜贵男子身边的少年,那小小的脊背挺直如一颗青松,俊秀的小脸上一片正色,与记忆中的孩子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马车行驶的越近,顾炜等人看的便越清楚。
 
    这才似乎从那张俊秀的小脸上,隐隐看出往日的轮廓。
 
    “是信哥儿……”顾炜确定道。
 
    “信哥儿长高了,长大了,看起来也懂事了……”顾邦正喃喃的道,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顾邦辰的神色有些莫测,他忽然问道:“信哥儿旁边那男子是何人?”
 
    现在离得近了,他们发现除了那些跟随而来的下人,其他人都是认识的。
 
    可是即便是顾邦辰眼神再是不行,也不会将那般一个气质出众,姿仪非凡的男子看成是下人。
 
    且他那一身装扮,一看便也能知晓他是一位身份贵重的公子。
 
    顾邦正回头看了一眼顾炜,当初宋知墨去过南焱之地,还给他们带了银子,但是真正见到宋知墨的也就是顾邦正一人而已。
 
    “他是秦叙,是雪姐儿的丈夫。”
 
    顾邦正道。
 
    顾邦辰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口中却纠正顾邦正道:“三弟,现在他应该已经改了名,他是安成候府的世子了。”
 
    这个消息,即使他们在南焱之地,也是知晓的。
 
    “对,对。”顾邦正连连点头。
 
    “三叔,听说妹婿任了宁都卫的指挥佥事,况且他本身又是安成候府的世子,是皇上的外甥,我们回到京城以后,让妹婿在卫所帮我们安排一个差事,应该是可行的吧?”
 
    顾琛忽然道,他的话说的理所当然,似乎这事只是自己张一张口就能行的事。
 
    顾邦正一时并没有回答,顾琛以为他没有听到,还想再说。
 
    “三叔……”
 
    “顾琛!”顾老太爷顾炜发话了,他道:“你以为顾家今日能脱罪,我们能从南焱之地那等地方全须全尾的回来,是因为什么原因?
 
    真的是因为皇上体恤你祖父我是无心之失,还是皇上一时心血来潮,大发善心,才赦免了顾家?”
 
    顾炜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很重,可是声音却压的很低,再加上周围呼啸的深秋寒风,话一出口几乎就被吹散了,除了顾家人听到之外,周围即使有行人,也是无法听到的。
 
    “祖父?”顾琛不是很明白顾炜的意思。
 
    顾炜却是眯了眯眼,叹道:“因为我的一时不慎,给顾家招了如此大祸,我自从知晓事情始末之后,曾经想过,我是否应该一死谢罪,先去地下给列为祖宗请罪,求得他们的原谅……”
 
    “爹!”
 
    “祖父!”
 
    顾家的儿子和孙子们纷纷惊声道。
 
    顾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继续道:“现在看来,我这老头子还有必要苟延残喘的再活几年。”
 
    顾炜说着,看了围在自己身边的儿孙一眼,正色道:“你们给我记住,现在顾家回到京城了,无论只是为了谋生,还是为了重回官场,重新振新顾家的门楣,都要靠你们自己。”
 
    “爹!”顾邦辰几乎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炜,“爹,我们现在一无所有,靠我们自己,怎么靠?”
 
    顾炜轻描淡写的道:“皇上既已赦免顾家,也就是说顾家子弟以后无论从商还是科举,都和普通的良民无异,琛哥儿若想从戎,每隔几年朝廷都会征兵,你自然可以参加,无论是想做武官,还是想做将军,就靠自己的本事拼出来。”
 
    见顾邦辰还想要反驳,顾炜道:“老二,难道你还想我们顾家惹了皇上的眼,若是皇上再看我们不顺眼,那时就不是降罪了,不要忘了,自古以来,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多了,一把大火,一场抢劫,就能要了人命。”
 
    顾炜的声音轻飘飘的,顾家众人心中却是一震,顾炜又道:“不要忘了当初宣旨的那位福公公所说的话。”
 
    福公公说的话?
 
    顾家人不免回想起来,当初去南焱之地宣旨的竟然是皇上身边第一内侍福公公。
 
    福公公收起圣旨,交到顾炜手上的时候,意味深长的道:“从此之后,安分守己,当可安身立命,安家立业!”
 
 番外五:顾家
 
    顾炜此话一出,不只是顾琛微微变了脸色,顾邦辰顾邦文也是神色一变。
 
    顾炜自然看清了儿孙们的神色,他语重心长的道:“顾家遭此大难,好在生逢贵人,如此,已经是佼天之幸,当要感恩、惜福。”
 
    顾邦文叹了口气,“爹,我们明白的,你放心吧。”
 
    顾炜却并不放心,他直直的注视着顾邦辰,正色道:“老二,我希望你也明白!”
 
    顾邦辰回看了顾老太爷,在亲爹坚定的眼神下,他不得不重重的点点头,给予保证。
 
    “爹,我心中有数,你放心,我不会再让顾家重蹈覆辙的。”
 
    顾炜深深的看了顾邦辰一眼,“但愿如此。”
 
    “爹,女婿和信哥儿他们迎上来了。”
 
    顾邦正忽然提醒道。
 
    原来马车离城门已经不远了,宋知墨带着顾信,林英俊顾维桢夫妻,以及俞氏和俞来峰都已经往这边迎了过来。
 
    “老爷!”
 
    “祖父!”
 
    “姑父!”
 
    “爹!”
 
    不同的称呼,不同的声音,在两方人相见时,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
 
    “老爷,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说话的是俞氏,她一说话,其他人自然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顾老太爷等人也下了马车,俞氏奔到顾老太爷跟前,忍不住就掉了眼泪。
 
    顾老太爷看着老妻明显比四年前更加苍老的面容,心里也很不好受。
 
    “你也老了……”他喃喃的道。
 
    “老了,如何能够不老?”俞氏老泪纵横,“你看你这头发,几乎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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