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宁瓷就已经抬腿往前。
却是还未走到大门口,就有一个身影突然蹿了出来,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跟前,满是惊喜的“啊”了一声。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是来找将军的吗?”顺贵儿恰巧从外头回来,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宁瓷,到跟前就嚷了起来。
虽然她带了锥帽,但是这般气质出尘的人,又出现在这儿,除了宁小姐,还能有谁?
“将军现在正为兵器的事情发愁生气呢 ,您来的话,大概他也能稍微消消气。”顺贵儿亮着一口大白牙,呵呵的笑着,依旧是那副愣愣的模样,一开心,差点没跳脚的蹦起来。
“我不去那边。”宁瓷一看见顺贵儿,就觉得头疼,摇了摇头,便想着要怎么才能摆脱掉他。
“我只是想去梅林里,看看梅花。”宁瓷指了指旁边林子,道:“上回来看,还只有花苞朵,今儿却不知道,开花了没有。”
“梅林?”顺贵儿皱眉,想了一会儿,却没离开,一拍手,当即就笑道:“小姐,我带你从那边棚子穿过去,比从这儿走要近多了。”
宁瓷想了想,答应了。
确实从正门走的话,人要多一些,按顺贵儿说的从后头穿过去,应当是不那么引人注意才是。
“你方才说大哥为了兵器的事情发愁?是出了什么事吗?”
宁瓷跟在顺贵儿后头,提着裙角往前走。
“废了一批兵器,说是有铁匠掺了杂质进去,全都不能用了,要重新锻造。”顺贵儿是个憋不住话的,又是在宁将军的妹妹面前,那自然是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了。
“皇上又是定了时间的,重新锻造怕来不及,将军才发愁的。”
“这棚子里头熔炉多,危险,小姐您就莫要进去,从这一边走是一样的。”到了这棚子处,顺贵儿转头往旁边的那一条道上走,还特地回头向宁瓷解释。
宁瓷点头“嗯”了一声。
那里头火星四溅,又全是铁匠,确实是危险的,她才不愿意进去呢。
快走过棚子的时候,宁瓷突然听见什么声音,有重物轰然砸地,砸在地上,似乎带着这地都颤了两颤,当时下意识的,就抬头过去看。
约莫十步远的地方,身着军装的男子,一脚踩在另一名男子的背上。
“喀嚓”一声,是死命的力气。
看模样,像是个铁匠。
8、相见 ...
宁瓷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她觉得那个穿军装的男子有些眼熟,此番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那男子,她是见过的,便就是那许禄许将军。
听大哥和大姐的描述,许禄为人温和,应当是个俊逸翩翩的君子才是,可是此番这动作凶狠,分明是要把人把死里打,倒是让她产生了些费解。
“小姐,可千万别过去。”顺贵儿见宁瓷又往前走了一步,就忙是伸手将她拦住,转到跟前,摇了摇头。
宁瓷也没打算再继续上前。
她又朝许禄看了两眼,却见他咬紧了牙关,眸中尽是狠厉的颜色,脚上用力,又往下面人身上踩去。
猛然转眼间,宁瓷的目光从那男子身上掠过。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亚麻背心,两只健壮的手臂露在外面,一道道伤痕,青紫红肿,手臂肘撑在地上,道道青筋鼓起,任着许禄狠厉的动作,却是没有半分要还手之意。
隐忍压抑。
大概是犯了错吧。
她倒是完全不在意于这桩事,更加不愿意同那许禄见面,便转身,想着要快些离开的好。
“阿瓷。”宁淮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忽然就冒出来了,唤了一声,人已经到了宁瓷跟前来。
“你怎么来军营也不和大哥说一声?”宁淮本是想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却未想会看见宁瓷在这儿。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主动出门了,宁淮这会子觉得,她自个儿愿意出来,倒是一桩好事。
“大哥,我听说军营这边出了点事,便过来看看你,顺贵儿可同我说,你见到阿瓷,便会消气了。 ”宁瓷上前起,轻轻的笑着,倒也是晓得怎么转移注意力。
“你看你就莫要愁容满面的了,我大哥如此的神通广大,可是万万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
宁淮听了,便是抬手,轻轻的扣了下她的头,宠溺道:“油嘴滑舌!”
这边许禄是气上了心头,若不是心里还尚余的理智,这回是非要把萧青山给打死不可,一拳一脚,那都是死狠的力气,完全不把这当人看。
只是这人也犟,不承认,也不求饶,就这么一直闷闷的受着,连吭都不吭一声。
许禄一把执起长矛,手腕一转正要往下的时候,注意到了那边宁淮和宁瓷的身影。
动作便生生的停了下来。
他将脚收了回来,转身往那头走了几步。
“大将军。”
宁淮倒是没注意到萧青山,就只是拍了拍许禄的背,然后看着宁瓷,道:“今日既然正好碰上了,那便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宁瓷。”
她带着锥帽,白纱的掩饰之下,看不清面容,许禄抬眼过去,自然晓得不能多加打量,笑着,点了点头。
“在下许禄。”方才身上的暴戾之气已然被快速的压制下去,轻轻的笑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将军,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了,就是三日前代替另一名铁匠进来的人,我现在十分的怀疑,他是有目的和图谋的。”许禄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便是十分肯定的对宁淮说道。
宁淮这才注意到那边的人。
“确定吗?”宁淮淡淡问了一句,似乎对这事并不是特别在意,也不过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
“确定。”许禄稍顿之后,点头回答。
“那先押着,晚些时候,我再去审。”宁淮日日事务繁多,自然不是什么事都管的过来的。
许禄给了后边的将士一个眼神示意。
两人将地上的人押起。
他的衣裳已然破烂的不行,沾染着血迹和泥土,一头的发丝凌乱,挡住大半张脸,可是从地上爬起来,身子却是格外稳当,不带半点的晃颤。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波澜无痕的眸子。
面上血污,眸中隐隐赤红,直直的看向宁瓷这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和那一方锥帽,可是他的视线就那么凝住,一动不动。
宁瓷抬眼,正好与那一方灼热对上。
她身子猛然一震。
手指紧紧捏住衣袖,指骨节隐隐发白,瞳仁当即便是一阵紧缩,下意识的往后退,当时间,皱着眉头,难以置信的摇头。
“阿瓷。”宁淮发觉她不对劲,便忙是伸手去扶,问道:“怎么了?”
宁瓷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
当初狠心一别,在她心里,是永别,便是永不再见。
是他,是萧青山。
当初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落入贼手,无比狼狈,而他救她出来,就好像,面前现在的他一样。
“大哥。”宁瓷下意识的抓住宁淮的手,顾不上许多,便是别开目光,磕磕绊绊的出声。
“我、我要回家。”
“小姐你不是要去看梅花吗?就在那边,快到了。”顺贵儿站在后边,不解的朝林子那边指了指。
“大哥,我要回家。”宁瓷完全不理会他,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转身,背对着萧青山那边,再次强调道:“我要回家。”
“大哥带你回去。”宁淮不知道她忽然怎么了,但是她这个样子,就像当初刚回来的时候,第一眼见他就扑在他的怀里,喊了一声“哥哥”,然后便是嚎啕大哭。
那模样,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
他真的就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颁开了来。
幸好人好好的,没有大碍。
宁瓷不是什么慌张胆小的人,反而一向遇事都很镇定的,所以当她再三强调这句话的时候,宁淮意识到了不对劲。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不对劲,是从哪儿来的。
当即宁淮便带了宁瓷往外走。
萧青山的目光就怔怔凝在那一处,灼灼光亮,像是世间至宝失而复得。
......
宁瓷记得那天晚上很黑。
原本同她一起的还有两名女子,都是被虏来的,只是她们已经先下了车,不晓得被那些人带去了哪儿,留她一个人,在马车上面。
外面忽然就要打斗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一拨人,同那些虏她的人,打起来了。
宁瓷掀开帘子偷偷往外看。
不是大哥。
那些人穿着粗布衣裳,不像是哪家的部曲或是将士之类,却是一个个挥着大刀,十分凶狠的模样,几乎是将那些虏她的贼人都杀尽了。
宁瓷知道,不清楚来意,便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她趁着他们打斗的时候,从马车里跑了出去。
可是,却有人追了上来。
是暗卫。
而且还是皇家的暗卫。
她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但没想到是皇家的人,而且花了这么多心思,连暗卫都出动了,就为了毁了她。
真是处心积虑。
而当时那一剑刺向她心口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真的很疼,很疼。
冰凉的剑刃刺进她的每一寸血肉,一瞬间似是将心穿透,锋利无比,噬心剧痛。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见有人影冲了过来。
然后,就完全的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是在一间房里的床榻上。
她动了动身子,就牵扯到胸前的伤口,剧痛难忍,她紧皱起眉头,缓缓的舒着气,才将这股疼痛压下。
只是这是在哪儿?
就在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一名男子。
约莫二十来岁,十分年轻,剑眉星目,也是生的一副极好的容貌,只是身材庞大,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满满鼓起,倒是叫人看得畏惧。
“你是谁?”宁瓷警惕的看着他。
那男子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端着个盘子,在床边坐下,然后,伸手来褪她的衣裳。
粗砺的指腹触到她肌肤的那一瞬间,宁瓷便是大惊,慌道:“你做什么?”
她倒是想避开,只是伤口实在太疼,让她没法动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褪下她这半边的衣裳,眸中惊惧,便是越甚。
“你差一点就死了,这伤,我给你换药。”
他见她乱动,便是伸手就将她按住,然后将原本绑着的纱布拆下,重新上了药,再缠上。
全程动作迅速,熟练。
面色也依旧冰冷。
“这里没有女人,你要是想死,不换,也可以。”
丢下这句话,他便将她衣裳拉上,起身,拿起东西便没有丝毫犹豫的往外走。
“你好好待着,别死在我的地方,晦气!”ʕु•̫͡•ʔु ✧ʕ•̀ω•́ʔ✧泡ʕ•͓͡•ʔ-̫͡-ʕ•̫͡•ʔ沫ʕ•͓͡•ʔ-̫͡-ʕ•̫͡•ʔ娃ʕ•͓͡•ʔ-̫͡-ʕ•̫͡•ʔ娃ヽ(〃∀〃)ノ整ʕ•̫͡ʕ•̫͡ʕ•̫͡ʕ•̫͡•ʔ•̫͡•ʔ•̫͡•ʔ理ʕ•̫͡ʕ•̫͡ʕ•̫͡ʕ•̫͡•ʔ•̫͡•ʔ•̫͡•ʔ
9、夜半 ...
“救命。”宁瓷喊了一声,从梦中惊醒,此时已然整个人都满头大汗,气喘不止。
那一把剑刺向她心口的画面,她竟是再一次在梦中想起,可怕的场景,一次次循环来回。
已经是深夜。
她回到国公府后,便立即让人加强了守卫防备,然后回到房间,却是意识清醒,坐了许久,都没有丝毫的睡意。
就算现在是在皇城中,就算她身边有大哥,有无数的人在保护她,可她还是害怕。
当年追杀她的人,至今没有消息。
宁瓷自个儿就这样坐着,不晓得是已经过去多久,许是有困意袭来便睡了过去,再醒来,就是此时。
一抹额头,是一手的汗水。
“绿萝。”宁瓷撑着床沿,稍稍的移了身子想起身来,出声唤道:“给我倒杯水。”
屋子里漆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