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门从外面被推开,猛然一下,力道是极大。
“说好了三日,可就是三日啊,我本还等着你们识趣能自己搬走,现下都预留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敢赖着不走?”
罗赵氏的嗓门依旧是大,吼着就是一嗓子进来,声音倒是把人震的够呛。
罗赵氏做出这番架势来,是想吓上一吓那萧青山的,毕竟上回差点让他给震到,这回想着,不能落了下风。
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执了好大的擀面杖,握在手上,瞪着眼睛,便是凶恶极了。
可是谁想,屋子里就一个孩子在,并不见那男人的身影。
她当下便是愣住。
罗子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她娘拿擀面杖就晓得不对劲了,所是罗赵氏才进来,罗子菱后脚便跟上。
“娘,他就只是一个孩子,何必要为难他。”
罗子菱知晓自家娘亲一向性子暴躁,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急忙的便拦在了她的身前。
“那男人呢?”罗赵氏自然没顾罗子菱,只是扬头四处张望。
“我爹昨日没回来。”阿弃看着她,倒也不怕,从床榻上下来,便是出声回答。
“没回来?”罗赵氏一惊,看了这孩子一眼,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罗子菱问道:“你最后一次看见他,什么时候?”
罗子菱一直对这边的情况格外上心,想了想,回答道:“前日晚上?”
那男人说了到三日就走,可如今时间已到,却久久不见人影,就只有一个孩子在这.......
“哎呦,这可完了,他不会是想把这个孩子丢在这,然后丢给我们家吧?”罗赵氏一拍大腿,瞬间感觉自己想通了。
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本就奇怪,不去住客栈,却扔了三两银子住在她家,如今又无故消失,不见踪影,这定然是.......要将这孩子弃了呀。
“这可不行,千万不行......”罗赵氏慌张的摇头,思绪着有什么解决之法,却是也想不到什么,上前去,伸手要拉阿弃过来。
“你不能在这待着了,我家又不是收容所也养不起你,是你爹把你丢下不要你的,你快自个儿找他去。”
“娘,他只是个孩子。”罗子菱着急要从他手里抢人,拦在阿弃身前,急得不行,却是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若真论起来,她是拗不过她娘的,她向来说一不二,要做就是什么,旁人根本拦不住,而且,她也不会听她的话。
“孩子怎么了?那又不是我孩子还得白白给他花钱不成?”罗赵氏的嗓门又是大了不少,觉得道理都在她这一边,反正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给钱。”阿弃突然开口,一双清澈的眸子扫过罗赵氏,然后停在罗子菱的脸上,再次确认道:“我会给钱。”
“得了吧,你爹都是个穷光蛋,他跑了,能给你钱?”罗赵氏轻嗤一声。
阿弃没说话,接着,却是从腰间,掏出了一只金簪子。
那簪子通身金亮,雕刻精致,一拿出来,似乎在闪着金光,直映的这罗赵氏的眸子都亮了。
这一看,便不是凡品啊......
罗赵氏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拿,阿弃却也是机灵,当时便反手一握,并未让她得手。
然后顿了顿,转身,稍加思绪之后 ,把簪子递到了罗子菱面前。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帮我拿这簪子去卫国公府,交给宁小姐,可不可以?”
阿弃的声音软糯糯的,可是这孩子却是头脑清晰,接着说道:“那宁小姐,她会收留我,也会给你们钱的。”
“很多很多的钱。”
爹爹昨晚上其实回来过一趟。
他教他,让他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萧青山:敢觊觎我媳妇,我弄死你!
11、收留 ...
罗家可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户。
就算是在这皇城中,那也是落了底层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国公府那样的地方,是完全连想都没想过的。
同他们差距太大。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眼前这个孩子,却说国公府的人会收留他......
罗赵氏稍作pmzl迟疑,上下又打量了阿弃一番,最后目光便紧紧锁在那金簪子上了,一动不动的,眼珠子简直要红的滴出血来。
国公府什么的多不靠谱,还是眼前这簪子来的实在。
看那金光闪闪的,一定值不少银子,若是当了,能让她家老罗少打几年的铁。
却就在这时候,罗子菱一手把簪子拿了过来。
“好,我答应你。”
虽然她也觉得,这孩子说找宁小姐不太靠谱,但是没有法子了,倒也可以试上一试。
“罗子菱!”罗赵氏喝了一声,咬牙切齿,腮帮子都气得鼓了起来,当时间,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说国公府就国公府?也不想想那是什么地方,再说了,看看看看他这样子,哪里跟那些贵人搭得上边?”
“娘,这也就是走一趟的事,顶多让我烦劳些,要是那宁小姐真收留了他,那银钱必定是不会少,若不收留,那光这一根簪子,也是值钱的。”
罗子菱最是晓得她娘的脾气,知道要怎么才能说服她。
果然,此话一出,罗赵氏便是止了话,眼珠子一转,看着那簪子,似乎是在思考她话中的可行性。
“我可不管,你爱去不去。”罗赵氏挥手,便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抬腿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
“但是我这儿顶多留人到天黑,天一黑,管你孩子不孩子,麻溜儿给我滚蛋!”
罗子菱摸了摸阿弃的头。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送到。”
“我也去。”阿弃上前一步,抬头看着罗子菱,便是说道。
他不想麻烦她再多跑几趟了,既然爹说了他能进去那就一定能,而且......他觉得那个就是娘。
阿弃的娘。
......
已经过了午时。
丫鬟上了午膳,宁瓷却是一点儿都没动,旁边有人劝了几句,她当即便发了大火,掀了一桌子的菜。
直把一屋子的下人吓得瑟瑟发抖。
小姐已经很久都没这样发过脾气了。
绿萝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屋狼藉,还来不及收拾。
“小姐。”
绿萝走近了一些,便是有些战兢的唤了一句。
宁瓷背对着她坐着,脸色沉然的厉害,缓了一口气,才说道:“你说。”
“许将军昨日,押下去一名铁匠,说是因为他废了一批的武器,需要再花时间重新锻造,所是他被关押了整整一夜,方才不久,大将军才是押了人出来审问。”
绿萝在宁瓷身边待了三年,也能大概的了解她的脾性,知道她要了解什么事情,便必定要将前因后果全都弄清楚。
“他是三日前才进来的,说是代替一个生了病的铁匠,而那批武器正是三日前开始出事,再加上许将军查出来,他以前,并没有做过铁匠的活。”
按照绿萝的说法,他该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离开军营。
可是他萧青山的本事,她也清楚,既然可以在戒备森严的国公府来去自如,那出入军营,自然更不算什么困难的事了。
来无影去无踪,连大哥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就在宁瓷思绪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忽然有丫鬟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当时她察觉到周身阴沉的气息,要说的话不由便堵在了喉咙口。
“夏兰,有什么事吗?”绿萝转身问道。
“这个......”夏兰害怕的看了宁瓷一眼,顿了会儿,见她没说话,才是摊开手掌,露出上面的一方金簪。
“方才有一位自称姓罗的姑娘带着一名孩子来到府外,说是那孩子无家可归,想请小姐收留。”
夏兰晓得小姐今日动了怒火,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触了她的逆鳞去。
“奴婢看这簪子,确实是小姐之物,这才斗胆,前来禀报的。”
宁瓷思绪混乱,本就是有一团怒火久久未灭,又来和她说什么孩子和簪子......她哪有那么多工夫去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刚想开口说把人打发走就是,可就在那一瞬间,脑海里有几个画面闪过,她一顿,便是回身去看。
果真是她的金簪。
这簪子,她那日给了那个孩子,难道是......
“去把他们带进来。”
“是。”夏兰点头,将簪子交到绿萝手上,然后转身,快步的出了门。
......
罗子菱同阿弃正在府门口等着消息。
她站在大门口,低垂着眉眼,手上搅着衣袖,显然是等的有些沉不下心了,时不时的抬起头,往这大门看。
雕梁画栋,真是好一番气派的风范。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动静。
罗子菱心中也有疑惑,但是她觉得,问一个孩子,或许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沉默着,不出声了。
“你们同我进来。”片刻后,夏兰出现在门口。
罗子菱一惊。
她倒是真未想过,那宁小姐会让进去的......
跟在夏兰的后头往里走,罗子菱一路低着头连眼都不敢抬,虽然她好奇这里边庭院的模样,但是也听说这些世家大族,都是后院是非多,她担心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绿萝在房间门口守着,看见夏兰带了两个人过来,紧着目光,上下都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异样,才是点点头,对夏兰道:“你带她在外面等着。”
然后她朝阿弃伸手,轻笑道:“你跟我进来。”
阿弃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屋子里已经都收拾干净了。
宁瓷在软榻上盘腿而坐。
屋里燃着地龙,十分暖和,所是宁瓷就是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衫,喝了口清茶,败败火。
听见有脚步声,宁瓷抬头,看着绿萝带阿弃进来,便是慢慢的弯了嘴角。
果然是这个孩子。
看着孩子走到了她面前,宁瓷将身子往前倾了倾,看的仔细的时候,要说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
这外头风大,吹得孩子原本白嫩的小脸都红扑扑的,一接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周身的一股寒气。
“拿毛毯过来。”
宁瓷吩咐绿萝。
这厢绿萝从柜子里拿了一块小毛毯出来,晓得不是小姐要用,便是把阿弃抱上了软榻,然后拿毛毯给他盖住。
不知为何,从方才第一眼看到这孩子起,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的眉眼之间,同小姐有些许相似。
绿萝下意识的想,莫非这是小姐遗落在外的弟弟?
只是她也不敢在小姐面前妄加揣测。
可实在是无稽之谈了。
“你这孩子倒是聪明,我只给了你这个簪子,你怎么便晓得,要来这找我?”
宁瓷轻笑了一声,看到阿弃,忽然间便舒心了不少,见他不说话,又是接着问道:“莫不是不晓得如何拿簪子换钱.......想要拿银钱?”
阿弃一双眸子盯着她,却是一动未动,原本清澈的眼神里,带了些许的怯意,抿着唇,许久,才颤颤的发出了声音:“姐、姐姐,我――”
唤了这一声后,接着,他便没再说话了。
爹爹只告诉他让他过来,却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做,他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究竟是不是娘亲。
如果她是娘亲的话,那她当初抛下了他离开,一定是不欢喜阿弃,才会走的,如今他贸然前来,会不会......更加遭她的嫌弃呢?
阿弃不想让娘亲讨厌他。
所是此时他心里忐忑不安,一手拽着衣角,顺着手指全搅到了一处去,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或者是,该怎么说。
“你爹呢?”
宁瓷记得,上次在树林里看见他的时候,他说过,是在等爹爹。
阿弃听到她这么问,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住,看着宁瓷,目光越发的紧张凝重。
“爹爹他......不见了。”
宁瓷愣了一下,想着他说这句话的意思,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便是试探的问道:“你没有地方去了?”
阿弃点点头。
宁瓷虽然也很疑惑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但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孤苦无依,无处可去,无论是谁,都该是于心不忍的。
国公府常年只有她一个人,偏得是家大业大,那么多院子那么多房间,就算住进来一堆孩子都有的是地方,何况这么一个。
“那你先暂时在我家里住下,好不好?”宁瓷看他今日有些紧张,怕吓到他,顺着眉眼柔意,说话都是柔着声音小心翼翼的。
“好。”
见他应下了,宁瓷笑意更甚,忙是吩咐绿萝:“在我院子里收拾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