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约定地点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花卿在等候区坐了一会，过了一会，面试官拿着资料带她进了隔间，身旁还有几个年轻人，看样子和她一样，都是今天过来面试的。
“花卿？”
面试官指了指资料那一栏，抬眼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她淡定从容的点点头：“是我。”
配音资历和试音内容早在申请时就一并发送过去了，想必能收到面试邀请，也必定是看过资料文件的。花卿配音履历那栏经验丰富，从大学开始，便接触了网络配音，并且加入了当时圈内最有名的社团——恰引南歌。
这么算起来，加入社团有四年了。
而她的作品，现如今也是可以洋洋洒洒地写上一页纸。
“之前通过作品已经了解到了你一部分，但是我看你好像很多属性的角色都有涉及。”面试官合上面前的资料，“最喜欢的一个角色是什么？”
花卿在桌子底下乱动的手就这么一顿。
她迷茫地抬起眼睛，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这几年配的作品，浮现在脑海里的，全部都是和顾程白一起配的。
“月槿歌吧。”跟随着心中所想，花卿慢慢地念出那个名字来。“是前几个月配的广播剧——《爱症》里面的作品，里面的女主有一句台词最广为人知。”
也是她最喜欢的。
面试官果然颇为感兴趣：“哦？那句台词是什么？”
“——喜欢你这件事，已经变成一种后遗症了。看不见你的话，整个人都不会好的。”
花卿又想起顾程白面部表情配了下一句。“那怎么办？”
那怎么办。
她环视了一圈，自己却还是置身于面试室里。冰凉的桌子靠着她的手心。花卿舔了舔唇角，牙齿咬到舌尖来。
“所以，请更多的接触我吧。让它变成不治之症。由那之后，我的整个人，我的整个身心，都是你的。”花卿清浅地笑起来，配上这句需要的撒娇感，一个人对着空气，甜美地笑着。
*
面试毫无疑问是通过了。
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面试官满意的神色，以及在履历上不知道记了什么东西，随后站起来朝她握手。“喃风工作室欢迎你的加入，下个星期一前来这里报到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您。”
花卿从写字楼里走出来，抓着单肩包的包带，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这会时间还早，出门面试的时候刚刚才过九点钟。N城各大商场营业时间一向在十点之后，这会才陆陆续续地忙起来。倒是卖早点的摊贩这会已经收了摊。花卿看了眼时间，刚过十点半。
早餐已经过去，午餐这个点又太早。
刚好瞥见前面拐角那地儿有一家咖啡店。她加快脚步往前面走过去，在角落坐定后，打通了乔以舒的电话。
“喂？对……是我啦。今天面试刚刚结束，下午没什么事，要不要一起出来逛个街看个电影？”她一手握着手机，一边翻阅着菜单，手指在一页上面点了点。“嗯，等会到是吧？好，我在商场对面那家店等你。”
挂了电话，花卿撑住下巴，看着外面的落地窗，这会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乔以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对方撑着一把透明的伞，放入了门口的一个框子里，冲着花卿这里挥了挥手。“来多久了？”
“也就一会。”花卿让开一个位置，起身往里面坐了坐。乔以舒也习惯性地和她坐在了同一侧。
放下手里的包，乔以舒抬眼看过来：“面试结果怎么样？”
“应该是过了吧。”花卿淡淡地接了一句，嘴角的弧度撇下来，凑成了一个苦笑，“可是那个面试官问我——配过这么多角色里面，最喜欢哪个一个了。”
乔以舒瞪大眼睛：“你不会回答的月槿歌吧？”
“嗯。”
她点点头，犹豫着接上后半句：“你知道我的。一向从心，所以也不喜欢找其他的理由和借口。喜欢就是喜欢，还能说一个假的不成。”
花卿那固执的劲儿，乔以舒是体验过的。
这会靠着窗，她抿着嘴唇看向窗外的模样更是让乔以舒心里一阵揪着疼。自己劝她去找工作是想让花卿分散一下注意力，结果怎么反而哪里都逃不过顾程白的影子了呢。
一个温暖温度碰触到手背。
花卿朝旁边看过去，乔以舒正给她搓了搓冰凉的手。
“别想这么多了。”只能这么劝着。
可花卿心里又何尝不知。不是她在想，而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在由内朝外的叫嚣着顾程白还留给她的习惯。
就像是后遗症一样，戒不掉的。
花卿转过脑袋，反握住乔以舒的手，轻声道：“我又想起来当时和他一起配音的时候了。”
“嗯？”
*
配《爱症》这部广播剧的时候，顾程白和花卿正在热恋期。
为了方便对戏，两个人约在一个周末的下午，顾程白前往了花卿家的家里。
他面无表情的念出那句台词：“那怎么办？”
花卿坐在电容麦前，接过下一句。“由那之后，我的整个人，我的整个身心，都是你的。”
刚刚说出这句话尾音，她就察觉到了顾程白的视线。
按下暂停键，花卿偏过脑袋问他：“怎么了？”
顾程白许久都没回答，正当小姑娘害羞把头转过去的时候，他站起身，半俯下身子，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住她的唇瓣。
“你是我的。”
他这么重复道。
第3章
[03]
捡到花卿手机的那次，顾程白和她去了学校附近的奶茶店。
一路上，小姑娘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仿佛刚刚那个鲁莽地挡住他去路的人根本不是她。
顾程白眼角的余光往后瞥了眼——瘦瘦小小的，脸只有巴掌大。留着中分，前面垂下来几缕碎发。那双眼睛生得极为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明媚动人。
他不动声色地放慢了步子，渐渐地和她并肩走着。
“大几了？”
“大一，学金融的。入学没多久。”花卿没料到他还会主动找自己搭话，愣了一下，连忙回复，“你呢？你什么专业的？”
“环艺。”顾程白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几个字，冲着那家奶茶店指了指，“到了。”
紧跟上对方的步伐，花卿却还是惦记着他说的专业那事儿。刚在店内坐下来，还没来得及点单，她手托着下巴看着他：“环艺……是环境艺术设计吗？”
“嗯。”
花卿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对面的他反而率先点好了单，把菜单反着递给她，“想喝点什么吗？”
简单的翻了几页，她扬起唇角来，看向一旁的服务生，“奥利奥可可，麻烦做全糖，谢谢。”
嗜糖如命。
对于花卿来说，甜品和奶茶更是缺一不可的东西。认命地又加了一层抹茶千层，她继续朝对面人提问着：“那……和室内设计有什么区别？”
“环艺的范围更大一些，包含室内。”顾程白抬起眼，“你对这方面感兴趣？”
花卿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我画画超级差。小学的时候别人没交美术作业，把我本子上的名字涂掉，改成了她的。最后全班查下来就我没交，后来我一本本翻才看见被她改了。那时候特委屈，拿给老师看，老师说，‘啊你这画儿我有印象’——因为太丑了。”
她一本正经地和他讲着小学时候的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程白。
对面的顾程白被她的正经逗笑了，却又很快收敛起表情，扬了扬下巴，像是意有所指。
“锁屏呢？”
“嗯？”
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顾程白顿了顿，抬手越过桌面，点了点她的手机屏幕。
双击唤醒屏幕。
花卿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来。而锁屏图片，是她前几天截图的一句歌词。
——于万人中万幸得以相逢。
顾程白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对方收回手指，放回桌面上，却也无意识的收拢得更紧。
他说。
“这个呢。有兴趣吗？”
花卿愣了一下，随后便是点头。
怎么说呢。她对古风歌曲一直保持着蛮热爱的态度，因为相对于个人来说，也是比比较喜欢这种旋律偏舒缓的，所以在当时入门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但是顾程白问她的意思是——“你也喜欢吗？”
花卿斟酌着问出了口，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略带犹豫地问了出声。
对面的人比她想象中直白得多。
顾程白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嗯”，随后解释道：“很喜欢这首歌，不过和列表里的其他歌比起来，可以算是特别喜欢了吧。”
啊……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无意中丢了手机，却认识了一位同好啊。
花卿抿唇笑着，想起来自己社团里面的那位大神——薄暮，之前也唱过不少古风歌，可惜后来因为学业，逐渐隐退出了圈子：“那薄暮呢？他翻唱过不少经典的歌曲，后来也有一些原创作品，你喜欢他吗？”
顾程白自然是知道她说的哪一位大神。
忍住想要纠正她说法的念头，他微微颔首：“很喜欢他的歌。”
花卿直接激动得站起身，一把握住他的手，眼中似乎还泛着激动的泪光：“太好了。我的室友一个喜欢听民谣一个喜欢嘻哈还有一个被韩综带跑了，根本就找不到可以一起交流的人。可以说是相当苦恼了。”
她自觉有些失礼，慢慢地放下手来。过了好一会，脸颊才微微染上绯红。
这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顾程白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几秒钟，被她握住过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上面。虽然他的手比她暖上个几倍，顾程白也没把手从桌子上抽回去。对面地小姑娘抿着嘴唇，小口小口捧着杯子，用吸管吸着奶茶。
怕是当事人自己都没察觉。
他的唇角往上扬了扬，这一次，倒是没再收回去。
*
N城下雨了。
从乔以舒来到咖啡店里的时候，直到现在，下大了起来。
花卿靠在沙发上，看着外面不晴朗的天，却对自己刚刚提出的那个情景闭口不谈。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勇气。
而这勇气，是和顾程白这个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而现在，她连想开口谈及他的勇气都没了。
乔以舒这会打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举高了手机“啊”了一声。
花卿闻声转过脑袋来。“怎么了？”
“你是不是已经两个月没更博了？你的粉丝可都跑到我微博下面来哀嚎诶——甚至都有人开始怀疑她们家大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群里策划也是头疼到不行啊，说你还欠着干音，结果人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哪哪都找不到。”
乔以舒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
有花卿的一部分原因。她也算是半个踏出了这个圈子，平时一起出去玩然后在微博上放图什么的，除了顾程白，花卿从来就只艾特过她一个人。
而她作为一个摄影，除了近几年汉服拍摄的单子逐渐增多了起来。花卿一旦消失个一段时间，第一个被找的，就是她。
顾程白和花卿平时也不算太高调，基本上就是圈子里的人知道他们俩都有男女朋友，但除了社团里面的那几个关系好的，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一对。
这种时候就格外庆幸当时没有太张扬了。
花卿的微博到现在还保持着两个月前的状态。她既没有取关顾程白，那条置顶的微博也依旧置顶。
除了几个月没有更新过消息以外，没有任何改变。
这会，花卿听到乔以舒那么说，甩了黑色的凉鞋，脚踩在沙发上缩起身子来。“你说，他有取关我吗？”
乔以舒接过她向后倾的身子，把花卿的头掰向自己的肩膀上：“你自己不去看我哪能知道啊。现在微博又不比以前，不能看到对方全部关注了多少人了。”
口吻依旧很毒，可语气已经放软下来了。
花卿慢慢吞吞地回答了一句：“哦。”从桌子上抓过手机，看着那个红黄相间的图标，依旧没下定决心。
把手机扔给乔以舒，花卿干脆这会闭上眼睛来：“你帮我看看吧，我还是没勇气面对。啊，对了。如果已经取关就别告诉我了，帮我把取消关注那个按钮从他头像旁边轻轻地点一下就行。”
“嘴硬。”
乔以舒摇摇脑袋。
她才不信花卿讲的那句话呢。真要帮忙取关了，这会岂不是得哭个暴雨滂沱。真当和外面下的雨比赛呐？
话是这么说，乔以舒手上的动作却放慢了不少。
在搜索框打下“CV城白”的字样，点进主页。
左下角的“互相关注”多多少少让乔以舒松了口气，轻哼了一声：“这小子还算有点人性。”
花卿一下子站起来，光脚踩在地上，轻声而又在意料之中地问出了声：“他……没取消关注我吧？”
“没，放心吧。你还可以通过微博私信联系到他。”
被戳破心中所想，花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踩着鞋子再次在乔以舒旁边坐下来。“哎呀……早知道当时就不好面子删掉他的联系方式了。”
“现在后悔也没用啦。”乔以舒把手机抵还到她手上，“但是你们不是在一个社团吗？从社团群里面联系就是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