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心动——时临
时间:2018-06-14 08:23:10

  顾程白低低地哼笑了一声,打出一行回复——
  【顾程白:嗯。你是不是偷偷换了外卖?】
  一下子就被抓包了。
  花卿隔了许久才回复他了一句话,并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口吻浮夸。
  【花卿:嗯?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吃完饭啦,真的吃完了。】
  她随后戳了一个瘫在沙发上,拍肚皮的表情包。
  顾程白一时之间没绷住,抿着唇,假借着咳嗽的模样,掩饰住了刚刚的笑意。
  旁边的同时颇有些好奇的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询问他:“顾程白,好像看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是终于决定告别单身汉这个称号了吗?”
  他垂下眼眸,嘴角却扯得老高。
  “不吧。”
  “——可能是觉得不能安逸太久,想要好好的放手一搏了。”
  同事没明白他话里的意味,眼角又瞥到消息上的那张图片,心里困惑。
  明明就是个女人的手,怎么还跟他否认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挠挠头,没再说话了。
  *
  人在发呆的时候,记忆就会放空。
  过去发生的任何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都会在此刻涌上脑海,凌迟着浑身的毛孔与细胞。
  花卿现在就是这样,低低垂着手,等着甲油干透。
  什么事也不干,就盯着远处的一个水杯发呆出神。
  分手的细节她记不太清了。
  那天刚好是拍完毕业照,下午大家就随便找个什么场地,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互相自拍。
  算是最后一个上学时期放纵的日子。
  六月鸣蝉,阳光炎热。
  她难得踩上高跟鞋,画了个精致的妆,穿着闷热的学士服,举着单反穿梭在人群中。
  乔以舒那天也来了,带着她的相机,说要给她拍好多张照片做纪念。
  毕竟毕业也就这么一次了。
  顾程白那时候刚处理完实习公司的事,班内的活动他也没来参加。整个人已经两天没合过眼,却还是拖着疲倦,过来找她了。
  只因为她一句话。
  【花卿:你明天来找我吗?】
  【花卿:你明天来找我吧。】
  这种不确定却也依然自作主张的话语,让顾程白突然想起来,因为实习上的事情,他们确实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面了。平时最多也只是在网上联系,而工作的繁忙也不得不让他隔上许久,才回复得了她一条消息。
  男人恰逢那天接到了个电话。
  “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自己到底有什么打算。既然是我顾家的儿子,就给我回来,老老实实继承家里的事业——爸爸的公司到底差在哪里?你不就学的这行吗,跟我做到底有什么错?”
  他抿了抿嘴唇,这是他最不想走的一条路。
  借着家里的关系,就此进入公司,就算是有能力也会被人不齿吧。
  顾程白淡淡开口,神色平常:“不论您怎么说,我都不会回J城的。如果非要学的这行就跟在您后面的话,您还不如直接废了我。”
  家里人的话其实没错。
  父亲的心态也没做。
  只不过他不愿意做被人护在翅膀下的雏鸟罢了。
  更何况,N城还有她在。
  虽然也不愿意牵扯到她就是了。
  顾程白舔了舔唇角,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小姑娘,第一次萌生出——啊。她果然是真的变化了不少,这种感觉来。
  增高不少的身高,被拢在学士服下方纤细而修长的腿。
  精致的妆容,微微勾起的眼线,眼睛部位闪着珠光。她明媚的朝他微笑,晃了晃手中的单反:“我帮你拍一张?”
  他垂下眼眸,眼中晦涩不明。
  半响,摇头否决道:“我给你拍。”
  顾程白走远了些,朝着不远处那个方向,缓缓的蹲下了身子。
  再次把照片拿给她看的时候,顾程白的反应有些失常。他的手点过屏幕上的照片,平淡的赞扬了一句:“挺好看的。”随后重重的垂下手,带着一种罕见的无力感,没有说话。
  花卿转过头,也放下了手里的单反。
  女人的直觉一向敏锐。
  她试探性的开口:“……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些什么?”
  顾程白一开始是没说话的。
  他侧着身子,逆对着阳光,脸庞线条被刻画得有些凌厉。
  他揉了揉头发,垂下手臂来。
  像是毕生的力气都花光在了这一刻,顾程白平稳着自己的声线,低声告诉她:“毕业了。分手吧。”
  近乎冰冷的六个字。
  花卿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的目光扫过他的眼角,他的发梢。
  在他的眉眼依旧干净清爽,却也依旧掩盖不了眼尾浓浓的困倦与疲惫。
  那时候的花卿,还不知道顾程白为何跟她分手。
  也坚定的相信他有他自己的选择和理由。
  于是背过身去。她扬起唇角微笑起来,眼睛里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却生硬的笑着,语气轻快的说着,“既然你这么说了——好啊。”
  花卿还是嘴硬的。
  她背过身的那一个瞬间,眼泪就流下来了。
  也不知道顾程白到底走了没,她没敢回头看他,也没敢低头,捧着手里的单反,看着最后那张照片,蹲到一个拐角的树底下,声嘶力竭地哭起来。
  哭了大概一个小时,眼眶通红,眼角挂着泪。她抹抹眼泪又继续站起来,心里就觉得委屈,但也不后悔。
  他都那么忙了,再照顾自己的话,得累成什么样啊。
  设计师本来就是个容易秃头容易短命的行业,她还想趁他头发没掉光的时候嫁给他呢。谁会愿意嫁一个秃头啊。
  想到这里,花卿的心里多多少少好受了一点。
  *
  那张照片,到现在她还留着。
  乔以舒帮她洗出来,裱了一个精致的相框送给她。
  拿到照片的那一刻,花卿依然也开心不出来。
  因为对他的想念,像是啃噬在心口的蚁虫。每次想得多一点,自己心口就缺一大块。
  花卿的目光扫过相框,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再次确认了短消息。
  顾程白倒是没再回复了。
  花卿的脑子里有些乱。她收拾好一旁的指甲油,放进盒子里收好,瘫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对着空白的界面开始发愣。
  好好说清楚吧。
  既然都再次相遇了,那——
  要在一起吗。
 
 
第34章 
  [34]
  花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盯着手机发呆了五分钟。
  直到屏幕变成暗, 又变黑,无动作自动锁屏起来。花卿在黑色的反光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毫无血色。
  她飞也似的在屏幕上打出一段话, 按下发送。
  之后也没敢看屏幕,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旁。她缩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电视剧,动也不敢动。
  算是在逃避着。
  *
  晚上七点半,有人敲门。
  花卿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 慌乱之中, 踩着两只穿反的拖鞋就走到了门边,拧开把手, 门外果然是他。
  顾程白依旧提着两袋东西进来, 在玄关处换了鞋,把两袋东西放在了小吧台上。
  期间, 花卿除了开门, 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 未曾动过。
  顾程白瞥了她一眼:“傻了?”
  花卿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突然笑了,很短促的那种笑,带着鼻腔。走到她面前,随手从袋子里掏出一盒酸奶,放在她手心里, 指了指她的拖鞋:“看来是傻了。”
  “喔。”花卿低头,把左右脚的位置更换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捧着布丁问出声,“你信息看了吗?”
  顾程白弯腰把食材放入相应的位置,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略微不安地把布丁放在一旁,走到客厅的位置,伸手去够地毯上的手机。
  再三深呼吸之后,花卿打开了锁屏。
  对方没有回复。
  花卿犹豫了几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询问:“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顾程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微微垂下眼眸,乌黑的睫毛在他的眼睛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顾程白直起身来,却也依旧没看她这个方向:“谈什么。”
  花卿突然就觉得自己哽住了。
  喉咙发不出一丝丝的声音来。
  她越想打破这份安静,越被缠绕得更深。
  花卿伸手抓了一个抱枕过来,头深深的埋进去,眼神迷茫:“顾程白。你是因为不想让我跟你一起承担未来,所以才跟我分手的吗?”
  还是……
  根本就觉得她承担不了?
  花卿不知道。
  那些原本显而易见的答案,她却不由得开始反复思考。不安与茫然几乎包含了她这两天的全部。
  既然愿意照顾她,理所应当的,不应该就可以在一起了吗?
  还是说,他在顾虑着什么?
  她抬头,抓紧了抱枕:“你把你知道的,想知道的,通通说出来好不好?”
  一直有问题横在他们俩中间,像是一条深深的鸿沟,阻碍着她想要前进的步伐。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男人以近乎缓慢的速度扯了扯自己的领结,修长的手指垂在身子的两侧。他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直视着她,低声念出她的名字:“花卿。”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她抿了抿嘴唇:“你说。”
  他俯下身子,手搭上茶几的边角,压迫性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情绪复杂:“社团那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见这两个字眼,小姑娘下意识地颤了颤身子。
  顾程白直视着她看了许久,垂下手臂,无端端地生出一种挫败感来。他垂下眼眸,下颚的线条绷得老紧:“如果不是陆慎偶然间跟我提起,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不说,嗯?”
  他询问的口吻平缓而无奈。
  花卿的瞳孔骤然间缩小。她伸手无意识地抓紧他的手指,像是攀着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握紧着。
  她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地告诉他:“没有。我,我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这……这件事。之后闹大了,我才从乔以舒那边了解的。”
  *
  当年社团里发生的这件事,是花卿闭口不谈的话题。
  顾程白她也没说。
  一直自己一个人扛着。
  以至于到最后,这件事情已经成为她进入CV圈内的唯一黑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道的。
  也是她选择退社的根本原因。
  那时候,N大古风社社团和其他学校联合举办一个活动,活动的主旨便是做作曲或填词。
  花卿是不参与之类的活动的。
  她唱歌五音不全,基本上也就讲两句念白。
  而事情的关键点便在这里。
  社团内参加比赛的那个姑娘是个想试试水的新人,自己找了一首曲子,恰好作曲的大大跟花卿有过合作,便想让她帮着问一问。
  花卿是在微博私信上问的。
  当时作曲的大大明确跟她表示:【不好意思,这作品我授权不了。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太多了,我自己这边也找了朋友填词,目前正在制作中。所以就算不是商用,也是没办法给授权的。】
  【CV花卿:啊好的!!不好意思打扰您啦。】
  原作者都这样表示了,花卿也是能理解的。但她在社团群里翻了一圈也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想着明天社团有活动,正好当面跟对方说就是。
  第二天。
  花卿来到社团里,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姑娘。
  花卿把对方喊到一边,把手机里的截图给姑娘看了,并且表示:“既然都这样了,那就换个曲子参赛吧?反正也不是只有这一首,万一别的大大就给授权了呢?”
  姑娘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她随意地点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又跑到人群里面,继续聊着刚刚的话题。
  花卿以为她通知过了就行了,也理所应当地认为——既然不给授权,姑娘肯定会更换曲子填词的。
  她也就继续平淡的过自己的生活,安心忙于学习和配音。
  未曾想到的是,最后出岔子了。
  姑娘不仅没更换曲子,还大摇大摆的找了人演唱,把作品在网上公布出来,作曲那一栏,还圈了曲子的作者。
  那位作者也是一个急性子。
  当下就找了那姑娘,询问她:【我可没记得我授权过。】
  姑娘装无辜道:【有啊。我还特意拜托了社团里的学姐,找你去问了。你说可以的。】
  这语气,弄得作者都以为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最终,索性问她:【你学姐叫什么?】
  她回答:【花卿。】
  恰逢花卿那几天最忙,赶着交音,同时也赶着复习。
  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可以上微博查看私信消息,硬生生的就错过了作者的询问。以及,把她的态度认为“没有转告学妹”这一说。直接就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大长文,开始在微博上挂她。
  等花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乔以舒给她打的电话。
  *
  无缘无故背了这么一个黑锅。
  愣谁都不想这样。
  花卿的眼睫抖了两下,低声和顾程白叙述了一遍当时的经过,吸着鼻子,声音没平常听起来那么细,反而透出几分沙哑来。
  “我没写大长文解释,我也没找那个学妹的麻烦。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证据告诉他们,事情我真的转达过了,我没有刻意藏着掖着不说。”
  她情绪略微稳定了一些,松开手,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开始拧鼻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