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所长清了清嗓。
会议室逐渐变得安静。
“这次的全所会议，我有一件重大事情宣布。”
余霁丹在笔记本上记下两个字：重大。
史所长铿锵有力：“有关于上次会议，我提到的我们所的微博运营，经过这么长时间，同事们的心中应该有了自己的认同的人选了吧？现在上级通知我们尽快开通运营，所以投票的相关事宜，在会议结束后开始进行，结果明晚下班前公布。”
“会议结束后，我会短信的形式发给各位一个投票网站，是我们派出所官网下的新连接，各位以自己的身份证号登陆，但投票的过程是匿名的。”
“希望大家可以公正的选出心中认为的最适合人选，还是那句话，你们可以弃权，但请不要乱投。”
“听明白了没？”
大家异口同声：“明白。”
“好，下一件事——”
接下来是其他部门的同事在汇报工作。
余霁丹认真想了想——如今可真是互联网时代，连他们公安系统都要紧跟时代的脚步，还要开个微博。
***
会议结束，余霁丹留下单独给所长汇报完工作，就离开了会议室。
在前往办公室的途中，她被几个后勤的小姑娘给拦下了。
她们围着余霁丹：
“副指导员，你想投谁？”
余霁丹微微皱眉：“这东西不是匿名的吗？如果大家都沟通好，那也没有匿名的必要了啊？”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副指导员，你太耿直啦，这其中的绕绕弯弯可多了！”
“虽然是匿名，但也没说不让沟通呀，所里的女警不多，一共就我们这些人，我们不团结起来怎么行？”
余霁丹眨了眨眼，拿着笔记本的手背到身后：“那你们的想法呢？想怎么个团结法？”
“是这样的，我们都一起投给加梅呀，加梅下班空闲之余在网上做美妆博主呢，经营微博肯定是我们所的头一号，再加上她长得也很漂亮，在副指导员你过来之前，她是我们所毋庸置疑的第一警花呢。”
“哈哈哈哈，是的呢，就是现在被你给比下去，只能委屈她当第二了。”
“…………”余霁丹有些不解，“经营微博也是一项工作，和长相有什么关系？”
“哎呀副指导员，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可是个看脸的世界啊！人长得好，就好办事！”
余霁丹：“…………”
有个小女警竟然对余霁丹撒起娇来：“好嘛？副指导员？和我们一起支持加梅好嘛？”
余霁丹没有直接答应。只是敷衍的回答：“我看看吧——”
她正说着这句话，方加梅就从前面的档案室里拐了出来，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余霁丹。
“…………”
余霁丹没有再搭理她们，直接回了办公室。
关上门之后，她还能听到那些女生在叽叽喳喳：
“她好像不同意啊！”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直接找她说这些事——”
“加梅！我们也是为了你！”
“她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不想出头呢？到时候那都是钱啊！”
余霁丹叹了口气。
就是个工作而已，真是复杂……
余霁丹刚在办公室坐下不久，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短信。
打开——
是史所长发过来的网址。
余霁丹点开。
一排排的头像。
她登陆了账号，找到方加梅就点了【投票】。
投完票，她就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
到了晚上下班时间，罗东磊主动找到余霁丹，说正好出去办事，可以要和她走一段路。
余霁丹没有拒绝。
上次罗东磊请他吃饭，之后便再也没有后续。
两个人走出派出所，来到上次他们遇到李茗休的地方，罗东磊磕磕绊绊地问：“那个……上次跟踪你的那个男人，好像叫李茗休的，最近好久没见到了，他……不再缠着你了吗？”
罗东磊一辈子也忘不了李茗休对他说“仅此一次”的场景。
明明他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坐在花坛上，却能让罗东磊从内心感到惧怕，就真的再也没有约过余霁丹。
余霁丹竟然一愣。
余江月虽然天天叨叨李茗休，但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会扯着嗓子叫“大帅比”。
似乎很久没听到李茗休的这三个字。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一直缠着我？”
“…………”罗东磊想了想，如实回答，“我觉得他对你的占有欲好强，你和男同事出去吃饭他都要一路跟着看着，然后还……”
罗东磊当然不会告诉李茗休之前对他的恐吓。
多丢男人和警察的脸！
余霁丹笑了起来：“我和他两清了啊。谁知道他最近去哪了，说不定回家，说不定去救助站，也说不定又犯事儿了……反正他爱去哪就去哪。”
罗东磊惊道：“犯事儿？？”
余霁丹点了点头：“是，我之前认识他就是因为误捕过他，结果抓去刑警队，审问完发现他竟然才出狱……”
“天啊！那你的处境岂不是……”
罗东磊算是明白余霁丹为什么之前处处让着李茗休了。
这种人最危险了啊！
绝对是社会的隐藏危险因子……
“没事啦。”余霁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道，“他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纠缠，已经两清了。”
***
第二天公布匿名选票结果的时候，跌破了余霁丹的眼镜。
她和方加梅的得票比例竟然高达十几比一。
似乎整个所，除了女性同胞，其他的男同志都投选了余霁丹。
余霁丹：“…………”
在史所长宣布她的名字之后，她依然云里雾里的。
余霁丹第一次，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迷茫的情绪——
她一个警校毕业，一辈子都在公安系统中的人，哪里懂什么运营微博、网红那些破烂事……
“我……”
余霁丹很想拒绝这份工作。
但这是投票结果，她要是拒绝，就是否定了同志们的支持吧……
她只好硬着头皮：“谢谢大家的信任，我会努力完成好的。”
正好是周五，同事们直接在办公室提议晚上聚餐。
这份新工作让余霁丹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
回到了办公室她都心神不宁。
但在她关门前，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对面的资料室中有几个女生的声音：
“你们发现没！我们差一票！”
“发现了！加梅的选票差一个。”
“我投了！”
“我也投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对面的那个？你们还记得以前刑警队关于她的那么传闻么？就算她确实长得漂亮，但想巴结到大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她又不是年轻的女学生了，绝对是心机和手腕缺一不可。”
“唉……她要是不愿意投加梅，非要自己上，我们也不会逼她什么的，可她答应的那么好，结果变成这样？”
“男同志清一色的投她，还不就是看她是狐媚臊子，只是对面的那个人家有大佬撑腰，哪里轮得到那些男人？”
余霁丹听到一半就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越来越复杂了……
***
晚上的聚会地点是后勤主管询问了大家的意见，决定的。
不强制参加，而且AA制。
那是京城一条繁华的街道，宽广的马路，两侧都是高档酒店。
余霁丹莫名其妙就被孤立了起来。
她也不想和那些女同事在参合到一起——她明明投了方加梅，而却缺了一票，谁是叛徒？
余霁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那些人当中有塑料姐妹花就行了。
不和女同事接近，余霁丹也没有靠近男同事，就自己吃吃小饭，喝喝小酒，岂不美哉？
除了余霁丹这边稍显冷清，餐桌其他地方都热络无比。
主要是因为方加梅把她的男朋友带过来了。
一个颇为帅气、又年轻有为的小老板。
小老板是中途来的，来的时候又给方加梅带礼物，又给大家买单的。
那个礼物，余霁丹匆匆看一眼，就觉得又贵又无用。
但是大家都羡慕。
因为男朋友送礼物，本来就是心意至上，要是“刚好”价值连城，那就最好不过了。
小老板和方加梅秀完恩爱，就给在座的大家挨个给敬酒。他也知道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民警察，和他在社会上接触过的人有着本质区别。
酒敬到了余霁丹的旁边。
接下来，轮到余霁丹。
她抬起头，冲小老板轻轻一笑：“谢谢啊。”
这一笑，让小老板直接愣住，目光在余霁丹的笑颜上打了好几转。
论姿色，余霁丹可比方加梅高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小老板都敬完了，还特意回来给余霁丹多敬了一杯。
余霁丹没有拒绝，依然笑着说：“谢谢。”
小老板回到方加梅的旁边，方加梅一把抱住小老板。
而余霁丹被方加梅那一伙人斜楞了好几眼，还有人偷偷附在方加梅的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余霁丹又不傻，她完全可以猜出来个大概。
她虽然沉迷工作，至今没有男朋友，但对抢别人的男人这种毁三观的事可没有兴趣，也做不来。
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余霁丹统称为“一个投票引发的血案”。
饭局进行到高潮，在场除了余霁丹之外所有人的性质都嗨到爆表之时。
突然有个男同事破开包厢的大门，在门口捂着胸口喘个不停，可以看出来他是跑上来的。
他喘了十几秒钟，便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大拇指冲着门外面：“天啊！你们敢信吗……外面……外面……”
“下雪了！”
余霁丹手中的筷子“哐当”一声掉到了桌面上。
第15章 chapter 15
下雪这个讯息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点燃了在场全部的人。
“什么？下雪？”
“你喝多了吧！”
“下雨还有点可信度……”
“现在是什么天？八月！不穿鞋出去地面都烫脚！”
余霁丹是表面上看起来最淡定的那一个，除了她掉下的筷子。
可是她的内心是最惊涛骇浪的。
下雪。
下雪！
下雪……
京城的八月竟然真的能下雪？？
那得是多冤啊_(:з」∠)_
余霁丹想了几秒钟，试探着问：“外面真的下雪了？”
“嗨呀！”那个带来消息的男同志被问的不胜其烦，大叫，“我为什么要骗你们！你们出去亲眼看看不就好啦！”
“走！”
“对！去看！”
“快走啊啊——”
余霁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在队伍的最后一起下楼去。
八月飞雪，简直是奇观奇景，不止是他们的包厢，而是所有包厢的人都近乎在同一时间大呼小叫地冲了出来。
楼道里一时间挤满了人。
余霁丹甚至害怕发生踩踏事件。
而跑在前面的同僚，显然是职业病犯了，高声叫喊：“大家要注意安全！有序下楼啊！”
听到这个官腔，余霁丹有些想笑。
嘴角刚刚溢出一丝笑意，就有个人撞到她的身上。
余霁丹转过视线，正是方加梅的那个小老板。
这么混乱拥挤的场面，他不去保护方加梅，怎么撞到她面前来了？
“抱歉抱歉。”
小老板很有教养。
余霁丹回了对方四个字：“注意安全。”
拐过一层楼梯，小老板问余霁丹：“你叫什么名字？”
“…………”余霁丹不太想说，但她的名字又不值钱，无缘无故地隐瞒又不礼貌，她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我姓余。”
“哦，原来是你——”
小老板笑了起来，“我总听加梅提到你，说你是刑警队调职过来的，自从你来了，她的警花之位就让贤了，哈哈哈，我一直好奇能让加梅让贤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今天见到你，果然是大美人。”
余霁丹：“…………”
人流怎么行动的这么慢！
“你为什么不带男朋友一起来玩？你们私下聚会不是都可以带家属的嘛……”
“…………”余霁丹在心中叹了口气。
对方可能忘记她是个专业的，这种低劣的套话和审问在她面前还是免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