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霁丹感觉自己的耳朵和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那是在哪里?那些人又是谁?
“…………”余霁丹深吸了几口气, 压制住脑海中将要破土而出的记忆, 她睁开眼睛, 故作镇定地问,“这本杂志是以前的老证物吗?今天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余霁丹本人就是这里最大的领导,她在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见没人反驳,余霁丹便抄起那本商业杂志,转身离开档案室。
回到办公室,余霁丹盯着杂志封面久久没有挪动视线。
李茗休。
李茗休……
她的老公。
她的李茗休。
越想她的脑袋越痛!
余霁丹按住了自己的额角——
她脑海中的画面慢慢地从跑马场变成了赛车场。
相对于跑马场,赛车场可以说是激情了几百倍。
不管是场下赛车飞驰而过的声音,还是喇叭中解说员激情地呐喊,或是观众席上年轻男女们的欢呼,都代表了难以抑制的荷尔蒙。
余霁丹感觉自己坐在观众席最前方、最正中的位置。
——偌大的赛车场上最好的位置。
尽管办公室只有余霁丹一个人,安静的甚至连个针掉到地上都能发出震耳的声音,但她还是从按额角的动作改成了捂住耳朵。
好吵!
太太太吵了!
那些激情四射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仿佛要冲破她的耳膜、她的脑袋。
她难受地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她好像能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那是一个温热又熟悉的怀抱,似乎生来就是属于她的一样,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感觉。
她想回头看,想看那个人是谁。
但是还没等她有任何动作,就有一双手代替了她的手,体贴地捂住她的耳朵,当赛车从他们面前的跑到飞驰而过的时候,她能听到身后的人将嘴唇贴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对她说着话,时不时还伸出手往远处指一指。
周围实在是太嘈杂了,她听不到他说了什么,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听清,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喷在她耳畔的气息。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就像怀抱一样,对于她来说,熟悉无比。
不止是生来就属于她,更是日日夜夜地发生在她的生命里!
但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余霁丹痛苦地捂住脑袋。
难道她已经喜欢李茗休到这样的程度?
都开始白日做梦,凭空臆想?
而且梦境中的细枝末节又如此真实。
不……
不是的!
不是她的幻想!
分明是真实发生过的,是她的记忆!
当这个想法冒头之后,余霁丹浑身一激灵。
李茗休是她的丈夫确实不假,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记忆中呢?
明明那个她误捕他的夜晚,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啊!
……她已经搞不懂了。
***
余霁丹将那本杂志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
虽然她几乎可以确定杂志上的李茗休就是她的老公李茗休,但还抱着一线希望——
也许……
也许这本杂志并不是真实发行过的呢?
也许这是哪个无聊的人在和她恶作剧呢?
她不能通过一本莫须有的杂志就给李茗休定罪——这个罪名实在太大太沉重,如果她莫名其妙冤枉了他,那么对不起他们婚姻的人绝不是李茗休,而是她自己!
余霁丹不想坐以待毙,她换下警服,穿起自己的常服,连李茗休让她带的围巾她都一丝不苟地围好。
她临走前和派出所大厅中的辅警说:“我出去办点事,有人找我,就打电话。”
余霁丹出门就上了公交车,几站过后,她下了车,找到了一间办公大厦——那是李茗休的工作的公司。
她一共只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李茗休带她来的。
第二次是她结案之后来看他,还见到了他的老板。
不过现在,余霁丹要对那个“老板”打一个问号。
她理了理自己的围巾,大步流星地走进公司的大厅——作为一名警察,为了查案和逮捕犯人,她连出来站街的风尘女子都伪装过,这一方便来说,她是非常专业的。
余霁丹直接走到前台,用很平常的口气问:“我来找你们公司的李总。”
——兵不厌诈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之一。
“李总?”那位前台小姐抬头看了看余霁丹,问道,“你有预约吗?”
余霁丹抿了抿唇角,继续问:“所以,你们公司的老板确实姓李?”
“…………”那前台小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余霁丹,“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如果你有预约,那就按照预约来,如果没有预约,那么请提前预约。”
余霁丹面无表情地微微扯下围巾,让自己的面容彻底暴露出来,她对那位前台小姐挑了挑眉。
果不其然,见到余霁丹的脸,那位前台小姐立马愣住了。
旁边刚接完电话的另一位前台小姐一看到余霁丹,就睁大了眼睛,她扯了扯旁边前台小姐的胳膊,轻声说:“她是……她好像是老板娘啊……”
“是……是啊……”
上一次老板娘来公司,虽然没有停留,但公司里大部分同事都来围观过了,她们作为前台的工作人员,在余霁丹刚进公司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后来听说是老板娘,在余霁丹离开之前她们又特意围观了一次。
当时她们两个还互相酸溜溜地说:“老板娘真美,怪不得老板看上她了……”
那两个前台小姐确定了余霁丹便是老板娘之后,就变得小心翼翼、束手束脚——
“老板娘!”
“老板娘!”
余霁丹没有说话。
“老板娘您怎么了?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老板不在公司,他出去谈生意了,您需要去他的办公室等他吗?”
余霁丹的眼前又有点冒金星。
老板娘……
多么美妙、多么厉害的三个字,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三个字。
但是现在这三个字对于她来说和五雷轰顶也差不多了。
她究竟是怎么莫名其妙的变成老板娘的?
“老板娘,您的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吗?需要我们叫医生来吗?”
余霁丹慢慢地回神:“不用了,我没什么事,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今天来过,包括你们的……”
她顿了顿,她艰难地扯了下唇角,咧了个笑容:“……你们的老板。”
***
从李茗休公司离开的余霁丹,又回到了派出所。
半个下午,她一直呆坐在办公椅上,脑袋混沌、目光呆滞,工作效率为零。
当“李总”和“老板娘”出来之后,她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也被扑灭了。
这种电视剧中的反转剧情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她只想找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安安静静地过个日子,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两个人携手走过毫无风浪的一生就可以了……
真的有这么难吗?
她多么希望下一秒李茗休就来叫醒她,在床上轻轻地抱着她,安抚她,说:“丹丹你做噩梦了,快醒过来——”
虽然那样很自欺欺人,但也总比现在的情况让她舒服很多。
就在余霁丹乱成一团的时候,外面隐隐约约地传来她同事们的聊天声,是以方加梅为首的那群人:
“唉,怎么可能呢?你们相信那个男人是余霁丹的老公?”
“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她老公的外貌真不是大众脸,这个世界上也很难出现一个和他撞脸的男人吧?”
“话虽如此,但是……比起余霁丹的穷光蛋老公竟然是个隐藏的超级巨佬,我更愿意相信世界上确实有和他撞脸的男人。”
这个时候方加梅说:“是啊,你们看她的老公,除了长得帅,其他地方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啊?而且余霁丹嫁给他之前和之后的生活也没有发生什么质变啊,依然住在原来的地方,上班也是走路或者坐公交,也没有大手笔花钱,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这些事实摆在眼前,让我们怎么相信他老公是个玩‘超级短线’的‘股市天才’?是个腰缠万贯的‘豪门公子’?如果那个能上国外商业杂志的男人真是她老公,她现在不得成了个真正的公主?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余霁丹握紧了拳头。
她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门口,拉开门就大喊:“工作时间你们不认真工作,却聚众议论同事的私生活,你们还想要你们的工作吗?不想干了就赶紧去所长那里提辞呈!”
说完她就将门关的震天响。
她委屈地蹲到办公室的沙发边。
如今的她可真像一个笑话,一个小丑!
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是一个贪心的女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虽然余霁丹发火吼了那些人,但碍于她是领导,那些人也是有苦难言,就更不能放过余霁丹了。
余霁丹心情不好,不想去参加聚会了,尽管她百般推辞,但她们还是用全所的同事的名头,成功的让余霁丹一起去参加了聚会。
小老板在电话里听方加梅说了今天余霁丹和她老公的事。
小老板震惊地问:“真的吗?她老公竟然是个那么牛逼的人物?”
方加梅鄙视道:“怎么可能是真的?她老公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帅是真帅,其他的……呵呵。而且她是我的同事,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们全所都知道,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所以肯定是假的!”
听到方加梅有理有据的否定,小老板这才放下了心:“那余警花岂不是很惨?有一个和大佬长得那么像的老公,可自己的老公却……”
“是啊,可惨了,今天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
于是小老板在饭店买完单之后,对方加梅的同事们说:“明天大家应该都不用加班吧?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出去娱乐一下?”
有一部分同事表示明天还要值班,就只能提前离开了。
剩下的同事们就拍手称好,就算是人民警察,也是需要娱乐的嘛。
“我们去哪里玩?KTV好不好?”
小老板笑了笑:“KTV多没新意啊~我们旁边就是‘金莎会所’了——”
在场的人一听到“金莎会所”,都“哇”了一声。
毕竟这个地方在京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金莎会所”是会员制的,普通人没有会员带领,不论拿多少钱都是不让进的。
“可是我们没有会员卡啊……”
小老板微笑道:“没关系,我有。”
就这样,大家定下了“金莎会所”。
连那些想要提前离开的同事们一听到“金莎会所”四个字,都表示不走了,想要跟着小老板去开开眼界。
余霁丹全程没说几句话,一直闷闷不乐。
大家去哪她就跟着去哪,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
金莎会所内。
角落最大的桌位,李茗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吸烟,一个妆容精致身材火辣的美女斜坐到他的身边,开始与李茗休愉快地交谈——当然只是她单方面在动嘴。
那个美女正在说话,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她一回头,就看到几个男女——她不认识李茗休,但她可认识这些人——他们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少爷名媛。
其中一个名媛笑了笑说:“现在可真是世风日下啊,‘金莎’里竟然有不认识李大少的人?”
那美女当然对“李大少”如雷贯耳,但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位便是那个传说中的“李大少”!
她满脸震惊地看向李茗休。
“你既然知道他是李大少,当然也知道我们李大少是著名的痴情种子,人家是有心上人的,这辈子都没有你的份儿了,还不赶紧走人?”
那美女近乎是落荒而逃。
李茗休站了起来,与后来的那些人一一握手,再对刚才说话的女人说:“文贞,这么多年不见,你的嘴巴依然如故啊。”
“哎呦,休哥,你是故意嘲笑我呢?”文贞笑了笑,“你怎么突然想到来‘金莎’呢?自从你出来之后,可没来过‘金莎’吧?上次听棠舟说过你已经结婚了?恭喜休哥终于抱得美人归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我们休嫂呢?怎么不一起带来?”
“她去和同事出去了,正好延臻有事约我,不然我也不会过来的。”
站在文贞旁边的男人是圈子里叫“小贺”的。
小贺说:“李大少追了嫂子这么多年,就算是块石头也得捂热乎了,更何况是女人心呢?只是李大少不在家陪老婆,来‘金莎’做什么?试试身手?不过你现在再来可没用了,连‘二代牌王’棠舟结婚之后都很少来金莎了,金莎早就没有‘牌王’传说了。”
李茗休不以为意:“什么牌王不牌王的,你还当是十年前呢?意气风发,什么都要争做‘头一份儿’?”
文贞挪揄道:“休哥结婚之后怎么和棠舟一个样啊?眼睛里就能看到自己老婆了?连棱角都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