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苏年悦不解。
女子依旧一脸高傲,看不起人的模样:“赏你的就赏你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萧浮阙抬起左手,露出自己手上牵着的红丝线:“我们已有了红丝线,姑娘的好意我二人心领了。”
“那破红丝线有什么好的,丢掉换上我家夫人的不就好了。”女子看了一眼仅仅只是一跟线,却红得妖艳的丝线,不以为意道。
“姑娘此言差矣......”萧浮阙心里自是不愿。
“这是我家侯爷的命令,若是还要多言便不许参加巡灯会。”
“既是如此,便多谢姑娘了。”听对方抬出了侯爷,萧浮阙又是一脸阴郁的模样,唯恐他当场发飙。苏年悦连忙伸手接过红穗子,与那姑娘道谢。
“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哼。”女子将穗子甩给苏年悦,冷哼了一声,连个眼神都不给两人直接走人了。
待那女子走后,身边有人围了过来,苏年悦抬眼去看,不识的。
来人是个二十几岁的男子,看衣着打扮应该只是来参加灯会的寻常人,他开口就道:“你们胆子真大,面对那姑娘还敢说那么多话。”
“为什么不敢?”苏年悦出声问道,并未觉得自己适才有什么不妥。
“那可是侯爷身边最得宠的侍妾,随便一句话都够你们掉脑袋的。”来人突然凑近了苏年悦,压低了声音道。
“又是那位武侯爷?”苏年悦往后避了一步,声音冷然道。
“那可不,她嘴里的夫人呀就是侯爷夫人,据说她从前可是侯爷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这爬了主子床还能两边安好的,那女子可是好本事。”来人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苏年悦有些抗拒的模样,继续道。
“那无缘无故送我们穗子作甚。”苏年悦提起穗子递至眼前,仔细去看。这穗子做得可真是粗糙,一看就知道做的人没下什么功夫。
“说到这个啊!还和侯爷夫人有关了,那侯爷夫人怀胎八月才被大夫检查出来胎位不正,现在正是心急。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阴损招说要利用这次巡灯会为侯爷夫人祈福,感化上苍以求母子平安,才有了这茬。”
“祈福?”苏年悦听得有些懵了,这明明是保姻缘的神明啊!
“对啊!就是祈福,这有权有势就是好啊!”男子感慨了一句,同时眼睛暗暗瞅着苏年悦,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些?”萧浮阙一直站在苏年悦身边静静听着二人说话,此时开口问道。
“哟,姑娘,这位可是你心上人?好眼光。”男子看了萧浮阙一眼,只觉得那公子相貌英俊不似俗人,赞了一句。接着又嘿嘿笑了两声:“要说我怎么知道的,那自然还是有我的渠道的,嘿嘿嘿。”
“你告诉我们这些作甚?”萧浮阙的声音一下低至冰下好几层,一双眼睛盯着那男子,就好像在看空气似的。
“这位公子说的哪些话,我是看你旁边这位姑娘感兴趣才说与她听......”男子对上萧浮阙的眼神却是半点不以为意,还待继续说道就被萧浮阙打断了。
“她没兴趣,我也没兴趣。”萧浮阙依旧冷然。
这摆的态度任谁都看得懂了,男子嗤了一声,骂了几句脏话。又看了看萧浮阙,转身离开了。
“你把他赶走作甚?”苏年悦抬眼问萧浮阙。
“我感觉他不怀好意。”萧浮阙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目光深邃悠远:“那些事情,不是寻常人应该知道的。”
“哦。”苏年悦应了一声,她自然也知道不是寻常人应该知道的,不过是当听故事一样听听罢了。
萧浮阙不说话,伸手拿过苏年悦手上的穗子,看也不看一下直接扔到桥下去了。
巡灯会很快就开始了,众人两两一排走着,苏年悦和萧浮阙就站在那不前不后的位置,前后皆是一群人,有些拥挤。
萧浮阙一直紧紧握着苏年悦的右手,任苏年悦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这巡灯会主要的路线便是巡游晋阳城一圈,途中无论经过什么神庙皆需叩首跪之,秉着心诚。待走到了月老庙前,则需将红绳解下,男女双方一起在那月老庙前将红绳焚烧殆尽,据说这样,就能将两人的姻缘转递给月老,月老若是收到了,便能保他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阿悦,一想到要和你生生世世,我心里便是欢喜。”萧浮阙给苏年悦讲完了一圈路线,很是雀跃道。
“呆子阿阙,那都是假的。”虽然苏年悦是穿越而来,但她却一点不信神明之说,只道事在人为罢了。
“我信是真的。”萧浮阙连忙伸手捂住苏年悦的嘴巴,待反应过来之后又迅速松开,两人皆是闹了个大红脸。
“真的就真的吧!我陪着你信。”苏年悦踌躇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阿悦,莫要离开我。”萧浮阙突然就笑出了声,双手又是紧了紧,口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傻子,谁说要离开了。”苏年悦伸手敲了萧浮阙脑袋一把。
这小呆瓜,还真是没有安全感,只是一遍一遍的靠话说了。
第六十五章 人群中走失
游灯会的队伍有条不紊地往前走着, 万家灯火,明黄通亮,正是好不热闹。
突然之间, 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彼时, 苏年悦和着萧浮阙正并肩走着,因着先前说的那些话, 两个人皆是红着脸没有说话。
人群越来越拥挤,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些什么, 竟是停滞不前了。
苏年悦在那推推搡搡之中不知被何人踩掉了一只鞋子, 她俯身去找, 自然而然地松开了牵着萧浮阙的手。
“阿阙,我鞋子掉了,你先松手, 我找找。”
萧浮阙虽是松开了手,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苏年悦看的,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鞋子。
就在苏年悦穿鞋子的功夫里,前面的人群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突然一群人急剧后退,有人推搡不及,摔倒在地, 又有人踩了上去,顿时,吵吵嚷嚷声响起。
“你大爷的你踩到老子手了。”
“你是谁大爷呢。”
有人不服气,也有人开口唾骂。
等到苏年悦穿好鞋子站起身, 就发现所有的人已经拥挤到了一块儿,而原本就在她身边的萧浮阙,亦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
“阿阙——你在哪——”苏年悦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呼唤着。
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旁边人的辱骂声盖了过去,那一言不合的两个人竟然就这么当众打起架来。
苏年悦心里着急,在原地跺了跺脚,又跳了几跳。在这茫茫人海中实在无法找到萧浮阙,于是她顺着内道往空地的地方走,许是人太多了,竟辨不清方向。
上辈子的苏年悦最是害怕人多的地方,这辈子,她依然有着人群恐惧症。苏年悦不过走了一会儿,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越发的看不到路了。
***
却说萧浮阙,原本就站在苏年悦的身边,他那时眼里都是苏年悦,也没怎么在意前面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把那嘈杂放在眼里。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前面的人群突然如海浪扑来,急促而凶猛。
萧浮阙也随着人群被推搡着,眼睁睁看着蹲在一侧的苏年悦离他越来越远。
“阿悦——”萧浮阙急促的喊声在这嘈杂的夜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心里着急了,便想把周围挡着的人全部清除掉。
于是他一个一个的掰着人,往前一步,就想离那抹人影更近一些。
可那海浪又何止一群,紧接而来的汹涌将他整个人往另一个方向又推远了些。
萧浮阙已是青筋暴起,恨不能将他和阿悦中间挡路的那些人全部杀掉。
许是他的表情太凶狠了,周围的人有被震慑住,竟是慢慢地给他让了一条道。
萧浮阙连忙顺着那路跑,到了原先苏年悦蹲着的地方,可那时苏年悦已经离开了。
***
苏年悦走一会儿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总算在又一次休憩过后,让她找到了出路。
“呼——”离开拥挤的人群之后,苏年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形。、
一群身穿官服的侍卫整整齐齐的围在一座佛庙门前,佛庙紧闭,里面烛火摇曳,能看到有人走来走去忙碌的声影。
而佛庙门前,立于正中的赫然又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衣着华贵,头戴金冠,面上焦急,隐隐掺了一分怒意。
那人正在训斥着面前的一群人。
“混账东西,本侯养着你们这帮东西何用之有。”
声音嘹亮,穿透人耳,于是苏年悦知道:那人大抵就是‘威名远扬’的武侯爷了。
为什么武侯爷在这佛庙门前大发雷霆?苏年悦满心疑惑,不过她心里猜测:先前的人群混乱定也是这侯爷命人驱赶而致。
因为想着事情,苏年悦就那么杵在原地没有移动。
这时候,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身穿灰衣、手上提了个医药箱的老大夫,他面带怒意的向着苏年悦的方向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叨叨:
“胡闹,简直是胡闹,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大夫,前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苏年悦不由自主的跟着走了两步,出声问道。
老大夫听到有人唤他,寻声望了苏年悦一眼。
“今夜是巡灯夜,小女子本是欣喜许久,与......夫君走到此地却被拦截,故,故走前来看看情况。”说到这里,苏年悦的脸颊上带了一抹桃红,不是其他,却是因为那夫君二字。
恰是她这脸色,却叫大夫看得叹了口气,大夫幽幽道:“这里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
“那怎么能行。”苏年悦着急地惊呼,那模样瞧着,就像快急哭了似的。
“那侯爷夫人在里面难产的,这是好是坏还没个定数,恐怕——”唉——老大夫又是叹了口气,眼睛往神庙处看了看,也不与苏年悦再打招呼,直接离开了。
老大夫走后,苏年悦在原地站了很久,只道萧浮阙的心思该落空了,不知为何,自己心里也有几分怅然。
“阿悦,原来你在这里。”苏年悦感觉到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回头望去,果然是萧浮阙。
萧浮阙此时正喘着粗气,看起来亦是一路寻到这里来的。
“我那时未看到你,便往这人少的地方走了,想着这样或许能看到你。”总算见到了萧浮阙,苏年悦心里也很是欢喜,伸手握住了萧浮阙的手,似是在夜里吹久了,他的手有些微微的凉意。
“既然走到这里了,阿悦我们快些过去吧!”萧浮阙同样握紧了苏年悦的手,半点不想耽搁往前走去。
苏年悦在原地不动,见萧浮阙疑惑回头,才摇了摇头道:“咱们许是过不去了。”
苏年悦将适才老大夫说的话又同萧浮阙复述了一遍,听得萧浮阙眉头皱起,面带不悦。
“如此说来,果真是胡闹,既是不适,何来此地游灯......”
萧浮阙还待说些什么,却被苏年悦捂住了嘴巴,她道:“嘘,小心被听到。”
苏年悦一边说话一边眼睛往神庙的方向看,这一看,差点就吓了个魂飞魄散。
只见那神庙之外,武侯爷一双狠目袭来,似是发现了萧浮阙的存在,也不顾着佛堂里面的夫人了,抬脚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苏年悦有些绝望的垂头,原先最怕这两个一看就是有过节的人相遇,没想到,现在是真碰到了。
“这不是公主殿下吗?大公主,哦不,现在也不是公主了。”武侯爷带了点讽刺的笑看着萧浮阙,说出口的话里带满了刺:“怎么,你也有闲情来这万家游灯会?莫非也是有心仪女子?是你身边这位?”
他的目光向苏年悦投过来,那一瞬苏年悦只觉拔地而起的冰将自己整个人冻住,再也动弹不得。
这个人,适才看的时候明明还是焦急的等在神庙之外的模样,不过换了个人,整个性格就截然不同了。
萧浮阙静静的看了武侯爷一眼,突然邪魅一笑:“不劳侯爷废心,倒是尊夫人,恐怕更需要侯爷些吧!”
说来也巧,萧浮阙刚说完这话,佛庙那边就急忙忙地跑过来一个侍女,走近瞧了,竟是原先送穗子的那位。
“侯爷,侯爷,不好了,那边产婆问保大还是保小了。”女子匆忙走过来,她抬眼看向武侯爷,眼圈红肿,一双眼睛更是梨花带雨,瞧那身若无骨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难产的是她了。
一听这个消息,武侯爷首先就是大怒,连身边的爱妾凑过来也没了心思去哄人,踹了一脚,直接就往佛庙去了。
苏年悦松了口气,看着武侯爷离去的方向,喃喃道:“瞧武侯爷这年纪,他夫人应也是不小了吧!这可是高龄产子啊!”
听得此言,萧浮阙先是神情古怪的看了苏年悦一眼,而后噗嗤一笑:“说起来,那侯爷夫人年纪比你还小呢。”
对自己老大不小没点概念的苏年悦惊呼:“不是吧!那还是个孩子吧!”
萧浮阙忍不住捂住了苏年悦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你别用这种眼神,我想笑。那侯爷夫人你也见过的,就是当年太后设宴的时候台上一舞出名的福儿。”
苏年悦感觉面前更是一片黑暗了,忍不住掰开萧浮阙的手:“哎,那姑娘。”
要说苏年悦怎么还对福儿有印象,那自然是因为初见面时对方处处挑衅,简直就是萧瑶芝第二了。
当时只道还是个孩子,没成想这几年后已嫁为人妇了,再瞅瞅还是黄花大闺女的自己,苏年悦深深的吸了口气。
没关系,她觉得自己还小。
苏年悦和萧浮阙在这边其乐融融地笑着,另一边,被武侯爷推倒在地,迟迟没爬起来的女子先怒了。
“闭嘴,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讨论我们夫人。”
那女子一开口,苏年悦才注意到身边原来还有这号人物,不过这会儿她还没开口,萧浮阙先是一脚踹去,将半爬起身的女子继续踹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