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鲜衣怒马——姜以纾
时间:2018-06-14 08:31:29

  梁栋两股眉拧成一股,“你信不信,我能让你这辈子,再也拿不了画笔?”
  “那你又信不信,北夏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玄陈好整以暇。
  梁栋怔住,他不会想要跟北夏硬碰硬。
  玄陈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往外走,“桌上有地址,把我的东西打包寄到这个地方。谢谢。”
  梁栋眯着眼睛,“你觉得我会吗?”
  “你不会,那就是怕了,你怕北夏。原来让你承认这一点,这么简单。”玄陈轻松的口吻。
  梁栋咬碎一口银牙。
  *
  北夏开完会,还在画廊顶层会议室,没着急走。
  开会前,吕妙打过电话,跟她约了她结束会议后的时间。
  她来的不早不晚,没进门就先秀了一把尖锐的嗓音。
  北夏目光还在新人画家送来的画上,她顺手把会议室收音钮推下来,“你最好有的解释。”
  吕妙走过去,坐下,手托着下巴,所答非所问,“你那老白菜帮子又给我打电话了。”
  北夏对这几张画很不满意,眉头锁得死,“我现在只想知道我那房子是怎么回事。”
  吕妙充耳不闻,接着自说自话,“他给你买的礼物我给你送你那儿去了。”
  北夏终于抬起头来,“我在问你,为什么把我房子租出去了。”
  吕妙一丝愧疚之意都没有,简直不能更不要脸,“我儿子同学没处住,让他帮忙找个房子。他条件跟你一样,要安静,要远离市区。你也知道,我那儿子,混蛋一个,轻易不找我办事,我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对我又没好处。”
  北夏火大,“那你不能提前跟我说?你知道我一进家门,看见一个陌生人衣不蔽体……”
  “什么?衣不蔽体?身材怎么样?能发展成炮-友吗?”吕妙满脑子黄汤。
  北夏瞥她,“你儿子多大?”
  吕妙算了一下,“十九。”
  北夏:“那他这同学也就十九上下,你让我炮一刚成年,你缺不缺德?”
  吕妙一把勾住她脖子,“你性冷淡这毛病就是你事业心太强闹得,你应该把握当下,在最应该享受身体碰撞时的快感的年龄,不能把两条腿夹得那么紧。”
  北夏好不想跟她聊天,“为满足自己肉-欲就祸害人家,那叫丧尽天良。”
  吕妙笑,“你怎么知道人不愿意呢?这事儿他们男的又不吃亏。”
  北夏跟她没得聊了,“反正我已经让助理给我找房了,找到我就搬走。”
  吕妙挑眉,“就这么妥协了?这不像你啊?我还以为你得狠狠敲诈我一笔。”
  轮到北夏笑了,“我包了你小老公的会馆,给我手上画家放松一下。”
  吕妙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然后呢?”
  北夏笑容不减,“然后没给钱。”
  吕妙攥紧的手是一根呼之欲出的中指。
  北夏得了便宜卖乖,“谁让你小老公会馆保密性那么强呢,你结婚当天一个媒体都没有。”
  吕妙咬着牙,“你知道我一天一个基础套票卖多少钱吗?”
  北夏知道,“八千九啊,我全订的高级,一张四万八,加上包场,三天差不多一百八十来万?”
  吕妙心塞,“我这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北夏把画都收进画筒,“你在动我房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会在你身上讨回多少来。”
  吕妙一拍脑门,悔不当初。
  “走了我,你要是喜欢我这会议室装潢,就留下来多看一会儿,我不收你钱。”北夏笑说。
  司机开车,快到家门口时,堵车了。
  北夏偏偏头,看着前头一辆大卡横在正中央,皱起眉,“怎么回事?”
  司机立马下车,走过去。
  北夏打开车窗,也看过去,然后就看到玄陈。
  他攥着一把气球,太阳光打下来,穿透气球,彩色的光映照在他身上,给人一种羽化成仙的错觉,而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为本不该真实存在的他添上一抹烟火气。
  他可真好看。
  一个小姑娘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他宠溺的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蹲下来,把气球给她。
  小女娘又系一个在他手上,还亲了亲他脸颊。
  司机回来,才打断北夏的目不转睛。
  “BOSS,是吕小姐给您送过来的。”司机说。
  北夏知道了,“搬楼上吧。”
  说着话,她走下来,玄陈看见她,笑,“你也刚回来?”
  北夏没理他,解锁进门。
  玄陈紧随其后进门。
  北夏头也不回朝楼上走,“不要随便带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我家。”
  玄陈看一眼手里气球,“你说这个?这是我准备送给你的。”
  北夏停住,扭过头来,没说气球,“小姑娘还挺热情,擦擦你脸上的口水吧。”
  玄陈摸摸脸,是有一点,微笑,“你这个样子,特别像吃醋。”
 
 
第5章 
  北夏没理他,回房间,关门,洗澡。
  出来看到吕妙送来的、蒋圣源给她的礼物,一个家用型移动式汗蒸房。
  记得之前跟蒋圣源说过,家里的坏了,每天洗完澡想解解乏,只能睡觉。
  没想到他记得,还给她买了一个。
  其实北夏当时话没说完,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汗蒸房里,她宁愿睡觉。
  那只是闲得无聊、没话找话的顺嘴一说。
  没想到他记得。
  北夏涂上身体乳,走进去,打开开关,舒舒服服的躺下来。
  渐渐升高的温度就像温水煮青蛙,北夏一点也不觉得烫,尽管脑门上已全是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意识越来越稀薄。
  门外好像有人说话,她想听清楚,却很费劲,是谁呢?
  谁在说话呢?又是谁在敲门呢?
  她阖着眼,脑袋里像是横了一堵白墙,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都忘记了自己是谁。
  玄陈在门外敲了三分多钟,久久不见北夏开门,从外边爬上露台,跳了进来。
  看到北夏晕倒到汗蒸房里时,他秀眉紧蹙,快步过去抱她出来。
  把作死的人放在床上,他进浴室涤一条毛巾出来,擦擦她滚烫的身体。
  他看着她红透的脸,发丝黏糊在两鬓带出潮湿感,竟然散发出一种朦胧美。
  记得听人说过,如果一个女人不介意在你面前素面朝天,那不是爱你,就是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前者不用解释,后者是因为,单身女人从不在乎自己在不爱的人面前是什么模样。
  他没来由的轻笑一声,她应该不会记得,她这个模样被他看到了吧?
  北夏醒来是晚上,躺在床上,透过天窗,可以看到星星,真亮。
  她弯弯唇角,汗蒸之后睡一觉好舒服啊,睁开眼看什么都是咧开嘴,冲她微笑的画面。
  坐起来,肚子适时的叫一下,她摁摁,走下楼。
  迈下最后一节楼梯,扑鼻而来的香味儿,勾着她走向餐厅。
  看到桌上一只油乎乎的烤鸡,她下意识朝四周瞥两眼,“玄陈?”
  没人应。
  “这个是你买的吗?”
  没人应。
  “我可以吃一点吗?我明天给你买。”
  没人应。
  北夏搓搓手,掰了一个腿下来,刚准备咬一口——
  “你是在吃我的鸡吗?”
  北夏转过身,就看到玄陈胸膛赤-裸,八块腹肌特别晃眼,立马别开脸,“你怎么不穿衣服?”
  玄陈走过去,拉拉大裤衩松紧带,“我穿了。”
  北夏顺手把桌布扯下来,堵在他身上,“以后在我家不准光膀子!”
  玄陈也顺手把她手里鸡腿拿过来,“我身上还有哪块你没看过吗?”
  北夏不认,“我都没看见。”
  玄陈咬一口鸡腿,“你看见了。”
  北夏抬头,梗着脖子,“我没看见!”
  玄陈把剩下的鸡腿塞进她嘴里,“你看见了。”
  北夏把鸡腿扔在桌上,扭头就走。
  走到沙发区,北夏打开电视,茶几自动挪开,电视柜从地底缓缓升起。
  刚播两个台,玄陈那头传来一个声音,“我要看球。”
  北夏恍若未闻,点开电影《敦刻尔克》。
  玄陈又说:“我用半个鸡跟你换看一个小时球。”
  “不换!”北夏刚说完,肚子叫起来。
  玄陈端着烤鸡走过来,晃晃盘子。“真的不换?”
  烤鸡的香味儿满房间都是,偏偏北夏肚子还一直抗议个不停。
  “就看一个小时。”她对胃认怂。
  玄陈比个OK的手势,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她。
  北夏接过来,看到他几根手指都擦破了,还冒着血珠。
  她没管,又跟她没关系。
  半只鸡吃完,球看完,北夏终于有空看电影了,玄陈却跟她说,“还吃鸡吗?”
  北夏知道他还想看球,瞥一眼餐厅方向,“你没的跟我换了。”
  玄陈笑,“我要是有呢?”
  北夏看着他,半晌,脸涨得通红,拿靠枕抡过去,“知道我比你大几岁吗?还敢调戏我?”
  玄陈攥住她手腕,“我是说烤箱里还有。”
  烤箱?北夏想多了,尴尬的捋捋头发,清清嗓,“烤箱啊,烤箱好,那个,我不饿了。”
  玄陈靠近一些,“你想什么?”
  北夏被问的心里火烧火燎的,多少年没这么丢人现眼了。
  她鼓着腮帮子,吹口气,特别低能的转移话题,“我看你手破了,我去给你拿药箱。”
  玄陈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走开,眉眼俱笑。
  他以前认识的女孩儿不是刁蛮任性的,粘粘糊糊的,就是假清高的。
  像这种,看似精明,其实什么心思都藏不住的,还是第一个。
  北夏把药箱拿来,扔给他,“只有你们小孩儿才经常会弄伤自己。”
  玄陈没说话,给手心消消毒,贴上创可贴。
  北夏看他贴歪了,强迫症让她把他手拉过来,给他调整好。
  “多大了还能剌个口子?”北夏把创可贴摁服帖,“你妈怎么放心你进社会的?”
  玄陈瞧着她认真的模样,无意识的,“可能是刚才爬墙弄得。”
  北夏白他一眼,“你以为你是蜘蛛侠啊?还爬墙,你怎么不上树呢?”
  玄陈不太喜欢她这个长辈式的口吻,“你没比我大几岁。”
  北夏把药箱收起来,“那你说说你多大?”
  玄陈:“十九。”
  北夏:“生日呢?”
  玄陈:“五月二十。”
  北夏比出九根手指头,“我比你大九年六个月十四天。”
  “算那么细,”玄陈手撑着脑袋,“你喜欢我啊?我比你小让你失望了?”
  北夏差点一巴掌糊过去,抱着药箱上了楼。
  睡觉!
  她现在只想睡觉!
  半夜,玄陈又上门了,还是那个理由,“我睡不着。”
  北夏差点薅下来一把头发,“那你就不让我睡了?你这种行为很自私你知道吗?”
  玄陈卖惨,“你才说我是小孩儿,尊老爱幼不是传统美德吗?”
  北夏这次想一巴掌糊死自己,“你那么大高个儿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小孩儿。”
  玄陈显得特别屈得慌,“你好矛盾。”
  北夏攥攥拳头,“你再不回你的房间,我会让你知道,我不光矛盾,还暴力。”
  玄陈不走,“我真的睡不着,第二天我还有事,如果我期间发生什么……”
  “行了,就再让你睡一宿,”北夏松嘴,“就一宿。”
  玄陈点点头,自觉的拿来四块毛巾,上下左右各放一条,“我会在圈儿里,不动。”
  北夏觉得他会这么懂事儿的可能性,接近于零。
  但她真的困,也就随他了。
  一夜安详。
  第二天大早,北夏又在一种沉重感中醒来,睁开眼,又看到玄陈胳膊搭在她腰上。
  她阖上眼,为了体力得以保存,只是把他的爪子拿开,下床,洗澡,出门去画廊。
  一路上,狄诺电话不停,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画画的事。
  大多数时候,对于画家打来的类似这样的电话,北夏总是出于不要伤害到他们敏感的小心灵的心理,静静的听,适当的劝,遣词用句都小心谨慎,唯恐戳中他们伤心事。
  没办法,艺术家都很脆弱,他们有一双善于发现色彩的眼睛,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大脑,自然,那有限的容量里,也就装了许多别人没有,或不屑于有的东西,这些东西胶着在他们的思维里,侵蚀折磨着他们,让他们变得阴郁,甚至变得难以作出选择。
  北夏在他们的人生里,就扮演一个领航员的身份,也可以说是明灯,亦或者是,保姆。
  她必须给他们最好的环境,让他们无限的放松,以便无限的开发他们无限的潜能。
  身为赞助人、开发人,北夏当然有权利决定画家的创作方向,但她还是认为,让他们自己发挥,会给她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狄诺,作为最新一批里、被外界评为有极大可能把当代闻名世界的印象派画家拍死在沙滩上的种子选手,也一直没让北夏失望过,一直在翻新花样的给北夏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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