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爷子一到家,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含含糊糊说了情况,老爷子一听直接晕倒了,后来还是曾经的朋友看望他,给他一个可以拍电报的地址,告诉他他的夫人和女儿都在那呢。
他拍了电报,不久就收到了回信。说:妻立归。
他的病也不治而愈了。
最近以前的大学领导也过来找他,希望他能回去继续任教。
可是现在他的家人都不知所踪,他哪有心情。
他还记得那些学生当年是怎么对待他们这些老师的,这就是他心里话一道刺。
后来在大西北基地,他也听说了世道是如何乱,师不师,学生不是学生的。
“好啊,我们那边虽然偏僻,但人朴实热情,我田谣二舅妈嫁到的黑牛屯就七八户人家,都姓林,都是亲戚,他们才不管什么成份呢,也从来没开过批·斗会,非常和谐,我二舅很厉害的,我二舅妈比以前可胖了。”楚喆就像聊天,给他二舅加分。
从田姥姥、田姥爷的谈吐来看,人家就不是普通人家,遭难的时候也许不会计较太多,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以后两家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楚喆是知道一些历史了,知青返城前后会出现国家最大的离婚潮。
如果田姥爷真的看不上林二舅,逼着二舅妈离婚,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田姥爷点点楚喆,和田姥姥说话,“怪不得你说这小子猴精一个。”
“放心,我们家不在乎门当户对,更何况二女婿对我家有恩,只要他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做长辈的并不干涉。”这话说得很正式。
“啥恩情啊,我二舅能娶到二舅妈那是祖上烧高香,我两个小弟弟都是特别聪明漂亮,都随我二舅妈。”隔辈亲,楚喆看到老爷子听的津津有味就知道这个话题说对了。
“我不是给你带照片了嘛。”田姥姥带的是孩子们的周岁照。
“照片太少啦,给多照两张啊。”田姥爷翻来覆去的看,可还是看不够。
“去趟县城费劲着呢,没通勤车,只能骑自行车,去一趟来回就得一天,不够费劲的。”这照片还是她非要照的,黑牛屯多少年也没有给小娃娃照相的。
田姥爷拍拍妻子的手,以前夫人保养得很好,现在手变得这么粗糙了,“夫人受苦了。”
“咱们家算是幸运的,虽然暂时分开了,但终会有相聚的日子。”多少家庭在这几年家破人亡。
田老太太始终相信两个儿子也成功去了国外,就像她和女儿一样,都在某个角落好好生活着。
楚喆年轻睡了一宿就生龙活虎了,和田姥姥她们说了一声,开始逛大上海了。
给媳妇、丈母娘买化妆品,大舅妈二舅妈也不能忘了。
再给媳妇买几个胸·罩,在他们小县城可买不到,一直是大舅妈给做的。
他丈母娘针线活一般,做不出来。
至于媳妇的尺寸,他心里特别有数,因为他来之前,谨慎的丈量过,还量了很多次。
再给媳妇买东西的时候,楚喆还专门去看了看严骁师父的房子。
革委会的牌子还挂在上面呢,但是门确是关着的,不像上次人来人往,还有士兵站岗。
楚喆摸摸下巴,也不知道那个被他和媳妇黑·吃·黑的主任现在怎么样了。
师父家隔壁的国营饭店还在营业,楚喆曾经就在那吃过,也在那打探过消息,这次不如还旧地重游一次?!
很是萧条啊,屋里一个客人没有,当然也有可能还没到饭点的缘故。
楚喆点了碗素面,要了个炒菜。
和送餐的服务员搭上了话,“怎么还没上人啊?我两年前开过这,咱家饭店可火了!”
“老黄历啦,自从隔壁倒了就没什么人了,我们大师傅也想换地方呢。”服务员唉声叹气的,虽然他们是吃公家饭的,可是总没人吃饭,心里不踏实啊,就害怕哪天被取替了。
“大师傅炒菜真好吃!那个和你打听个人啊,以前咱们隔壁的革委会主任,长的挺儒雅的那个,现在去哪了?”楚喆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认识主任?”服务员有些惊讶,不说是外地人么。
楚喆摇摇头,“我哪里认识那么大人物,还不是上次来这吃饭,好多人都谈论他,说他是个好官,现在各地的革委会都这样了,我就好奇问问,不能说啊?”
“哎,主任还真是个好官,平时吃的还没普通办事员好,工作也是认真,可是命不好啊,有次被几个亡命徒给砍伤了,听说双腿都瘸了,这辈子只能拄着拐杖了…”边说边还叹息的摇了摇头。
楚喆“哦”了声,“还真是好人没好报啊。”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也许这和那几个被他媳妇撂倒抢走珠宝的男人有关,冰冰就说过她见过那个拿杀猪刀的男头领和那个主任在一起过。
也许两伙人因为分赃不均,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他和冰冰把主任的好东西都弄走了,导致了两伙人互相猜忌,然后火拼。
吃过了饭,他又去黑市了,看看有没有好东西,他们虽然已经有不少了,但谁嫌好东西多呢。
再说家里的那个首饰、雕件冰冰都把玩过了,应该增加点新玩意了。
还真让他遇到几样好东西,不过大件的只能遗憾放弃了,他们这次可不会再找长途汽车了。
最后入手了三件首饰,还有两个玉把件,据卖的人说是羊脂玉的。
还有三个印章,这三个印象是同一个人卖的,放在一个长型小盒子里,楚喆一眼就看上了,颜色好看啊,红色的黄色的还有绿色的。
人家说红色的是鸡血石,黄色的是田黄石,绿色的是艾叶绿石。
由于真的喜欢,楚喆都没还价,五十块直接拿下,鸡血石、田黄石他曾经还是耳闻过的,至于艾叶绿石就闻所未闻了,他太孤陋寡闻了。
回头好好和严骁学学,不能浪费了。
等他回去还得给师父他们跑平反的事,早点把(黑五类)帽子摘了才能自由。
田姥爷虽然没去工作,但级别还在,他现在行政级别是20级,一个月加上各种补助一百多块,算得上现在的高工资人群。
两人也买了大包小包,几乎都是给两个外孙买的。
楚喆还开玩笑,这样厚此薄彼二舅妈会吃醋哒。
田姥爷还很风趣,“没事,到时候直接给女儿钞票,保证她只会更喜欢。”
老爷子正正经经有一笔好钱,他补发这些年的工资就有一万多块。
房子也被发还给他了,不过里面的东西绝大多数找不到了。
现在的家具是他为了迎接老妻,去黑市、二手市场转悠,慢慢淘换来的,都是夫人喜欢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和美妞们说一声,我生病了,下午到的医院,现在还在挂水…不过现在点滴技术提高了,居然可以随便动,所以我用手机敲的,不知道还没有二章了,就别等了,早早休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去也很顺利, 田姥爷买的是干部票,他们坐的是软铺。
到了县城, 林大舅赶着牛车来接他们了,林二舅当然也来了。
能这么准也是因为楚喆在哈市给叶爹拍了电报,告诉了车次和时间。
“爹娘!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了,快上牛车, 咱们回家。”林二舅特别殷勤。
楚喆对他挤眉弄眼,林二舅呲了呲牙。
田姥姥又给老伴介绍林大舅, 双方互相问了好。
“田叔田婶坐好,咱们回家了。”林大舅一拍老牛,车子慢悠悠的开始走了。
楚喆很是归心似箭,太想媳妇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离家越近越想。
“大舅, 家里没什么事吧, 都好吧?”不好意思直接问冰冰, 楚喆就笼统的问了。
被林二舅抢答了,“你媳妇好着呢, 前阵子去了趟林子,弄了个熊瞎子, 估计给你留肉了,回去就能吃到了。”
楚喆嘿嘿笑,“我媳妇肯定给我留了。”
被牛车颠簸弄的有些难受的田姥爷,还以为听错了, 就问老妻,“喆小子媳妇这么厉害?”熊瞎子不是特别厉害么。
田姥姥直接竖起大拇指,“那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听说三岁就能打猎养家了,这么多年,我就看过她打过野猪、梅花鹿、狍子、狼还有熊瞎子,比你女婿强多了。”
林二舅听到丈母娘这么说只能挠挠头,谁正常人和他外甥女比啊,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田姥爷很惊异的哦了声,还是个小神童。
这些天他对楚小子的印象特别好,处事沉稳周到,一点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
知道他年纪轻轻就结婚了,还想是什么样姑娘才能配这么好的小伙子。
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人家的妻子更是个能人。
田姥爷一路都在观察这个女婿,长的还行,性格也是开朗那种的,暂时看来还是不错的。
牛车是三大队的,林大舅直接给还了。
楚喆邀请两位长辈,“田姥姥,田姥爷,要不去我家坐坐吧。”
田姥爷心里正激动呢,马上要见到闺女和两个外孙了,“下次,下次我和你田姥姥一起过去。”
得去谢谢人家,一路上没少照顾他们。
楚喆想了想,“那回头我们一起去看您,省得您来回过桥麻烦。”
楚喆和大舅二舅打过招呼,拿着自己的行李回家了。
等到了那个“桥”,田姥爷才明白楚喆话里的意思。
“这可怎么过?”田姥爷往下看了看,根本看不到头,怎么感觉有些头晕脚软。
“爹,别怕,我们都过习惯了,我背你。”终于轮到他表现了。
知道老丈儿曾经是大学教授,半路上林二舅克制自己少说话,省得露怯。
田姥爷摆手,“不成,不成,这太危险了。”
田老太太看够了热闹,笑着拍拍女婿,“先把我背过去,给你老丈儿打个样。”
田姥爷还想阻拦,被林大舅拉住了,“田叔,真没事,这个桥我们走了二三十年了,早都熟悉了。”
林二舅行动也快,还没等田姥爷纠结害怕完,人已经到对岸了。
林大舅也不跟弟弟抢功,等着他再过来背人。
“爹,你把眼睛闭上,数五个数,咱们就到了,没事!”林二舅蹲下,把人背上。
还能感觉到老丈儿的颤抖。
林二舅还在心里嘀咕,看来老丈儿还没丈母娘胆子大呢。
要不是想要见女儿和外孙,他未必有勇气过这样的桥,这简直是在用生命开玩笑。
刚进屯子,就看到田谣带着两个儿子在路上张望。
田姥姥气的骂人,“你个坏囡囡,天这么冷,咋把两个孩子带出来了。”
康康直接跑过来抱住姥姥,“姥姥,我不冷,我想你了。”
康康从小就是田姥姥带的,感情自然深厚。
田谣将羊羊递给老公,眼中含泪,“父亲!”终于见到您了。
林二舅怕媳妇又哭,“爹娘坐了那么长时间火车累的慌,赶紧回家再说话。”
田谣抹了把眼泪,“对对,赶紧回去。爹,这是康康,康康过来喊姥爷。”
康康过了年就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虽然重来没见过这个姥爷,但是听姥姥和娘说过,所以也不排斥,仰着小脑袋脆生生的喊了,“姥爷!”
田姥爷本来在晚辈面前还想端着点,这下子直接眼眶红了,“你叫康康是嘛,姥爷从上海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
等进了家,田姥爷点点头,条件还行,看来老妻没报喜不报忧,虽然这只是个偏僻的小山村,但是生活还是不错的。
他现在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没有斗争批·斗,就是因为那座桥,哪个红卫兵胆子那么大敢过来啊。
楚喆一敲门,叶冰心有灵犀的就知道他回来了。
楚喆看到媳妇,将行李放下,直接抱住媳妇开始转圈圈,边转圈圈边亲。
叶冰更是直接,将楚喆一拉然后就上了门前的一颗大松树。
叶冰整个人压在楚喆身上,小嘴乱啃,手还滑进了衣服里。
楚喆被欺负的直抖,按着媳妇的小腰使劲的蹭。
越蹭火气越大,根本不满足,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自己挤进冰冰的双腿间,开始半摩半撞,手嘴当然也没闲着…
楚喆瘫在冰冰的身上,还是有些隔靴搔痒啊,不过瘾啊不过瘾。
等两人进了屋,楚喆开始挨个发礼物。
“这是给爹买的皮鞋。”
“这是娘的蜜露。”
“伟东,你的英雄钢笔。”
“爱东,姐夫给你买的是奶糖。”
叶伟东看着还鼓鼓囊囊的行李,“剩下的都是我妹的,这差距太大了吧。”说着还拿细细的钢笔和庞大的行李做了个生动的对比。
楚喆将他推到一边,“做人要知足常乐。”
“媳妇,我们去你屋。”楚喆着急献宝呢。
叶冰娘催促两人,“去吧,去吧,娘给你烧水热饭,回头过来洗澡吃饭。”
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分开这么长时间怎么能不想呢。
叶爹这次居然也没阻挠,正在兴致勃勃的换鞋呢。
楚喆将媳妇搂在怀里,开始给她讲东西在哪换的。
还特意把艾叶绿石拿出来让冰冰猜是什么,她也是不认识的。
叶冰果然也喜欢这三个印象,还用手摸了摸刻字,“小篆、颜体,这个是宋体。回头让师父帮着掌掌眼,要只是一般,咱们就磨掉,以后自己用。”
说到师父,楚喆就问起了惦记的事,“我走了快一个月了,还没有信呐。”看来平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师父说他们三个已经开始给朋故写信了,相信不久就能有信了,即使帮不上忙,如果有平反成功的,也能有例可循。不过今年过年还得在三大队过了。”叶冰现在经常过去牛棚,和其他两位老人也很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