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给孤儿吧。”白宇看了眼漆黑的海面,呼出一口气说:“我有个妹妹。”
“你有妹妹?从没听你说过。”唐珏一脸好奇打量他。
“嗯,你想看她照片吗?”
唐珏点头,一脸好奇的模样:“想啊。”
白宇外套的内胸口处有个带拉链的口袋,他手伸进胸口拉开拉链,取出一只钱夹,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两张照片。
第一张,女孩举着脸那么大的棒棒糖,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粉色连衣裙站在摩天轮前。女孩皮肤白净,五官标致,笑起来很有能量。
只是看这张照片,唐珏便觉得心情好。调侃说:“行啊老白,没想到你这么糙,还有这么好看的妹妹呢?她现在在哪儿呢?”
白宇苦涩地笑了一声,又拿出第二张照片给她看。
没手没腿的残疾女孩蜷缩在床上,双眼紧闭,面容惨白而扭曲。唐珏怔住,喉咙里仿佛被卡了一只石头,尖锐刺喉,令她非常难受。
白宇说:“我的红红,无论什么样都是最美的。”
唐珏眼睛一润,哽了一声说:“是啊,很美。”
“她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她走的时候很痛苦,如果她有眼睛,一定不会瞑目。所以为了让她彻底放下对这个世界的执念,我答应老板加入组织。”白宇看了眼唐珏,说:“我不想要钱,只想要那只大老虎,死彻底。”
唐珏又灌了一口啤酒入喉,叹了一声说:“老白,你是个好人。”
“好人?”白宇冷笑了一声,想起了拐子村那场大火,摇头说:“不。我也是个恶魔。”
唐珏轻叹了一声,沉默良久后说:“老白,这次如果行动成功,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已经替红红走遍了她想看的所有地方,如果行动成功,也就没有遗憾,去自首吧。”
唐珏不解:“自首?你?”
白宇胳膊搭在栏杆上,笑了一声说:“我也是个恶贯满盈的混蛋。”
唐珏知道有些事他不愿说,所以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安慰道:“老白,别想太多,你做这些事,无论如何,都是个英雄。”
“是吗?”白宇觉得挺可笑。
*
十一月二十五日下午,苏秦和黎川带着飞豹抵达泰国。
去P岛要从曼谷飞往泰国南部边境的小城,那座小城不算旅游城市,因为和马拉西亚交接,据说治安不太好。
但P岛风景确实美丽,加上柯先生安保做的到位,倒也不惧那些安全隐患。据说这位柯先生还是有军方背景的。
到了合艾机场,飞豹内心雀跃,这是它狗生第一次出国。以后可以回去跟媳妇吹牛逼了。
柯文南安排了工作人员来机场接他们,负责人邀请苏秦他们上车时,看见了飞豹,皱眉说:“这是……黎先生苏小姐,这条狗可不能上游艇。”
苏秦惊讶道:“啊?为什么啊?我们家大宝贝儿为什么不能上游艇啊?不是说可以带小孩吗?”
负责人看了眼眼神凌厉,杀气腾腾的烈犬飞豹,皱眉说:“任何具有攻击性的东西,都不能带上游艇。”
飞豹仿佛能听懂人话似得,在地上“嗷嗷”一个翻滚,肚皮朝上,一脸无害地看着负责人。烈犬那双凌厉的目光转眼就不见,随之替换的是它可怜巴巴的眼神,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得人心坎儿一软。
它好像在说:人家只是个宝宝,毫无攻击性的那种。
负责人一怔后,去给游艇上负责安保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他挂断电话后说:“这样吧,等到了游艇,再议你们这条狗是否能上去。”
苏秦纠正他:“它是我儿子,不是狗。”
飞豹也“嗷呜”一声迎合。
上车后,苏秦和黎川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这次行动危险程度很高,上游艇后,他们不能携带任何通讯工具,以及具有攻击的物品。
为了防身,黎川让苏秦带上了飞豹。
为了让人对飞豹放低警惕,苏秦特意给飞豹脑袋上戴上了一个粉色蝴蝶结,尾巴尖尖儿上也系了一个粉色蝴蝶结,还拿红心指甲油在它眉心点了一颗美人痣。
飞豹看着镜中自己,表示要疯。波音看见它这样会跟它离婚吧?
哎……
两年多了,飞豹的记忆依然没有完全恢复,它现在恢复的记忆,也只是小时候波音对它好的片段。即便如此,它也重新爱上了波音。
波音已经怀孕一个月,作为准爸爸的飞豹,这次出行雄赳赳气昂昂,势必要干出一点大事儿,以后好跟孩子们吹牛逼。
但是……它被打扮成小娘炮是怎么回事儿?
飞豹一脸生无可恋。
六个小时后,天色渐暗。
苏秦靠在黎川肩上睡醒,抬眼一看车窗外的景色,心生宁静。车窗外是一片海域,夕阳将海面烘出一片暖黄,浩瀚壮阔。
大概只过了半个小时,夕阳沉入海面,随之替换的是靛蓝的夜空。汽车停靠在P岛码头,负责接送的工作人员先下车,替他们开门。
停车场大约停了几十辆车,这附近都被私人的保镖围了起来,从车上走下的全是盛装打扮的宾客。苏秦身穿蓝色刺绣长裙,长发利用一根发簪高挽,有现代时尚美感,也颇具中国风特色。
柯文南和妻子是华裔,苏秦这样的穿着也最适合这个场合。
停靠在码头的豪华游艇是以柯文南妻子的名字命名,叫诺琴号。这艘豪华游艇有七层甲板,里面有健身房和私人影院,还有一个可供客人聚会的大厅。游艇上,不仅有直升机停机坪,还有游泳池。
宾客们排队拿请柬上游艇,为了游艇上其它宾客的安全,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都被没收,然后过安检。
苏秦和黎川带着飞豹去入口安检处安检,进入专门的仪器检测通道。
安检人员搜过苏秦的身后,让苏秦把发簪抽下来,给他们过检。苏秦哭笑不得,一面摘发簪一面解释说:“这只是中国传统的发饰,毫无攻击力的。”
即便她如此说,安检人员还是将她的发簪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发簪另一头的尖锐打磨得很钝,想伤人,恐怕得有很大力气才行。
安检人员将簪子还给她,垂眼看向地上狗头和尾巴系着粉红蝴蝶结的飞豹说:“先生,女士,你们的宠物不能上船。”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可以带家属?这是我们的儿子,你们瞧它这么可爱,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苏秦说着,飞豹双腿站立,冲着安检人员做“拱手”的动作,双眼汲着一汪水,娇气的小摸样俨然与这幅健壮的身体不符。
飞豹祈求安检人员的情景引起了另一名宾客的注意。
一名穿军装的男人带着几名下属走过来,看了眼那条使劲儿卖萌的蠢狗,抬眼对安检说:“一条狗蠢狗,怕什么?”
安检人员对着这个男人低头说了声“是”,放行。
苏秦和黎川牵着飞豹上了游艇,进入大厅后,到了一处无人角落坐下。她看着那个穿军装的男人,问黎川:“那人是谁啊?不是说不许带武器?他怎么?”
黎川摇头,表示不清楚。现场宾客近百,中国人少之又少。苏秦和黎川贴耳说话,身后有人叫她“苏苏”。
黎川和苏秦同时回头,看见了穿着明黄礼服的孟思思和她的父亲。
孟思思挽着父亲走过来,一脸兴奋说:“苏苏,我没想到真的是你!也对也对,你好歹是大设计师了,你还为柯夫人设计过礼服,她邀请你我真不应该觉得意外。”
孟思思去了首都上大学,她上大学后,苏秦和她联系就少了,但寒暑假两人还是会相约见面。孟思思现在就读于首都大学,打算毕业后入伍。
她父亲的业务已经拓展到泰国,与今天生日宴会的主人也算有交情,所以收到邀请。孟思思最近刚好来泰国旅游,便跟着父亲来参加了这个宴会。
孟思思看了眼被打扮成小可爱的飞豹,蹲下身揉它的狗头:“飞豹,你今天晚上好可爱啊啊啊。”
飞豹被揉得一脸生无可恋。
黎川看向那个泰国军人,问孟父:“孟先生,那位是?”
孟父朝着黎川的目光看了眼,说:“哦,阿查克,泰国陆军三星中将,柯先生的好友。”
这个阿查克曾任泰国A省军区司令以及B省第44军区司令。泰国是的官员体系受军队影响严重,掌权人往往都是高级将官,军人在泰国地位相当之高。
而这个阿查克能来参加柯文南的生日宴,可见柯文南在泰国也很混得开,怪不得一个生日宴搞这么严苛。
宴客厅采用自助取餐,香槟美酒各种食物,取之不竭。
黎川和苏秦端着酒杯去跟柯先生和柯夫人敬酒。
柯夫人垂眼看打扮可爱的飞豹,哎呦了一声:“这只大家伙,看着真可爱。”
苏秦眉眼一弯说:“这只大可爱可娇气,我和黎川离家超过三天,它准儿跟我们闹,不吃不喝,还寻死的。这不,我们只能带它过来。”
飞豹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拿爪子温柔地在柯夫人膝盖上拍了拍。
柯夫人弯腰抓住飞豹肉呼呼的爪子,心都要化了:“哎呦,真听话,还懂讨好人呢。”
苏秦吩咐飞豹:“飞豹,来,给柯夫人和柯先生表演一个恭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飞豹闻言,利用双腿站立,双前爪相互搭着,冲柯夫人柯先生“嗷呜嗷呜”,似乎在恭祝柯先生生日快乐。
这狗这么听人话,性格又温顺,连阿查克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条卖萌的烈犬,觉得这条宠物犬,有点儿意思。
跟柯先生和柯夫人打过招呼,苏秦和黎川去吃了点东西。紧接着,去舞池跳舞。
苏秦踩着高跟,垫着脚,几乎贴着黎川的脚说话:“今晚老鬼会出现吗?毕竟这里有个将军,他胆子没那么大吧?”
“不一定。”黎川搂着她的腰身说,“静观其变。”
两人正说话,宴厅里突然断电,大厅里一片惊呼。
黎川下意识将苏秦抱在怀里,飞豹也眼神一凌,警惕性地跑到两个主人身边,龇牙竖耳,听着周围一切动静。
黎川抱着苏秦,凭借直觉将她往旁边一带,将女孩压在墙上,用身躯护着她。飞豹也下意识地拿健壮的兽躯挡着两位主人,呈战斗戒备状态。
约摸几十秒后,大厅灯光乍亮,大家一阵晃眼后,看见宴厅中央有人举着一把枪,跪在那里。
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秒,目光凌厉的飞豹立刻变成小可怜眼神,假装害怕,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苏秦看了眼戏精飞豹,忍不住给它点了个赞。
宴厅一阵躁动,人圈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米。
举着手枪的男人枯瘦如柴,两眼空洞。他朝着柯氏夫妇方向磕头,用泰语说了一段话。
苏秦听得不太懂,问黎川:“什么意思?”
黎川皱眉,低声翻译说:“大意是,他收了人的钱,让柯先生对他开枪。”
在座听得懂泰语的各位,无不震惊,吓得贴墙而站。如果现场没有阿查克,大概会到一种极致混乱的状态。
柯文南皱眉,叫保安入场。没想到那个男人直接拿枪指着自己太阳穴,颤着声音道:“都不许过来!”
柯文南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眉头皱狠。
柯太太一脸紧张看着丈夫,紧握着丈夫的手低声说:“怎么办?”
柯文南将太太护至身后,与此同时,宴厅再次断电。陷入一片黑暗后,四周“砰”地一阵枪声,空气里充斥着火药味儿和血腥味儿。
黎川堵着苏秦双耳,用身躯护住她。
灯光再次亮起时,那个求死的泰国男人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那人跪过的地方多了一张红毯,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
宴会继续,大家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苏秦看了黎川一眼男人抱了她一下,轻声哄:“没事。”
苏秦揉了揉眉心,以累了为由,让黎川带着自己回了房。他们刚关上门,黎川开始检查房间里是否有监视监听设备,确认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后,他低声跟苏秦说:“没事吧?”
苏秦摇头表示没事,只是觉得刚才的情况很不可思议。
“嗷呜嗷呜~”
飞豹拿狗爪拍了一下黎川的膝盖,表示它有事!
黎川去给苏秦倒了杯水。苏秦从他手里接过水杯后问他:“黎老师你看见了吗?阿查克的神态。”
“嗯。”
苏秦继续说:“作为一个军人,在友人的生日宴上出了这种事,他居然无动于衷?第一次断电,应该是老鬼的人搞的鬼。第二次断电,应该是柯先生的人,为了让不让宾客看见血腥的一幕。黎老师,你觉得游艇宴会结束之后,会有人报警吗?”
“报警?军方中将在这里,你认为会有人报警?”
苏秦呼出一口气:“好吧,我希望别是我想的那样,不然,就太可怕了。凭我们,很难掰动这样的势力吧?”
“任何力量都有相对应的力量去制衡,如果阿查克是老鬼,只要有证据,掰倒他就不是问题。”
苏秦牙齿磕着水杯,皱着眉头说:“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老鬼会送这种东西给柯先生?真的不怕惹事儿吗?”
黎川说:“自己送人头,心甘情愿,牵扯不上任何人。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依柯先生的态度来看,好像并不是很认同阿查克这个朋友。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苏秦抬腕看了眼手表,呼出一口气问:“黎老师,已经九点了,徐航和白宇他们,能成功上船吗?”
*
孟思思被今晚的事儿吓懵,回到房间,猛喝了两口水。
她给自己“咕隆咕隆”灌水的同时,窗户外面有“东西”进来。那“东西”逐渐朝她逼近,她下意识转身,将手里的水杯砸过去,抓住身后男人的手,纠缠一阵,将男人摔倒的同时,自己也被男人拽倒。她和男人就地两滚,被掐住了脖子,然后看清对方的脸,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