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妻》作者:倪多喜
文案:
梁征二十四岁这年,父皇赐给他一门婚事。
新娘子乃是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称的益州知府千金,谢菀。传闻谢菀才貌双全,是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
哪晓得新娘子中途掉了包,成婚以后,梁征才发现,哪里来的什么天下闻名的才女,小文盲倒是瞧见一个。
可这可笑又可爱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入了他的心,令他爱得无可自拔?
是她半夜拿着话本钻进他书房里,拉着他手撒娇,求他给她讲故事的时候?
是她趴在书桌前,歪着脑袋学着写他名字的时候?
是他出征归来, 她看着他满身伤,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心疼落泪的时候?
遇到宋菱之前,梁征从未想过自己会那样爱一个女人,爱到无法自拔,心给她,命也给她。
甜文。
日常小白文,勿考据,谢绝扒榜。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征,宋菱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永圣三十八年,冬。
寒风簌簌,大雪纷飞。
深夜,益州街头。
回春堂门口,一名衣着单薄的小姑娘正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袖,脸上挂满了眼泪,哭着哀求,“大夫我求您了,救救我爹吧!我发誓,等我有了钱,马上就给您送来!求您了,求求您——啊!”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猛地一脚踹她肩膀上。
宋菱身形瘦弱,这突如其来的一脚,顿时将她踹趴到地上。她尖叫一声,双手本能地撑住地面。
男人满脸不耐烦地睨着她,凶巴巴道:“说了多少次,我是开药堂的,不是开善堂的!哼,没钱?没钱你说个屁!”
说完,转身便大步回了药堂里,关门前,又恶狠狠警告一句,“以后再敢来闹事,别怪我将你乱棍打出去!”
随后,将门‘砰’地一关,回屋继续睡觉了。
夜里寒风刺骨,宋菱趴在地上,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她紧紧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始终不肯让它掉下来。
半晌,她深吸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掌心在地上擦破了皮,浸出了血。
她顾不上疼,擦了擦眼泪,顶着寒风,一个人在街上孤零零走着。
爹爹已经病了好几年了,治病买药早已经花光了家里全部的积蓄,然而病却始终不见好。今晚宋菱刚刚入睡,忽然听见父亲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跑去一看,爹爹趴在床边,竟咳出一地的血。
她当场就急哭了,让弟弟在家里照顾父亲,自己则从村子里跑来城里找大夫。可已经连续敲了好几家药堂的门,都因为她拿不出诊金不肯帮她救爹爹。
前几天给爹爹买药,花光了她最后三钱银子,宋菱现在是身无分文,她心里一片茫然,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不过才十七岁的小姑娘,上有病重的父亲要照顾,下有年幼的弟弟要抚养,养家的重担压在她一个人身上,纵然再坚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寂夜凉凉,街上空无一人,宋菱往前走了一会儿,想到家里的情况,忽然悲从中来,她再也撑不住,蹲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宋菱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还未走到村口,远远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村子口的方向跑来。
来人正是自己的弟弟,宋溪。
姐姐去城里找大夫,一夜未归。十二岁的宋溪担心姐姐安危,待爹爹情况稳定一些了,就着急从家里跑出来,想去城里找姐姐。
刚跑到村口,就见姐姐从外面回来,他眼睛一亮,大喊:“姐!”
拔腿飞跑几步,站在宋菱面前,见只有姐姐一个人,便猜到肯定是没找着大夫。
“姐——”
宋菱眼睛红彤彤的,问:“爹爹好些了吗?”
宋溪点头,“我给爹爹熬了药,喝下就好些了。”他看着姐姐通红的眼睛,心疼问:“姐,你没事吧?”
宋菱摇摇头,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说:“咱们没钱,城里的大夫都不肯给爹爹医病。”
城里稍微有名的大夫,光是出诊金都要一两银子,她平日靠做绣活儿养家,哪怕是没日没夜的做,一天下来,也就赚个六七文钱,一个月最多两钱银子,猴年马月才能请得起大夫。
宋菱心里难受,心里酸酸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不想弟弟担心,急忙侧头擦了下眼睛。
宋溪很懂事,拉住宋菱的手,“姐,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宋菱嗯一声,也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姐弟俩一块儿回家,刚到家门口,便听见父亲屋里又传来阵阵咳嗽声。
宋菱心头一紧,慌忙跑进屋去。
黑漆漆的堂屋里,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儿。
父亲的屋子在最里面,她跑过去,掀开帘子进屋。
屋里,父亲靠坐在床头,揪着心口,咳得撕心裂肺。
“爹爹!”宋菱大步走过去,握住父亲的手,看着瘦骨如柴的父亲,眼泪直掉,“爹,您这是怎么了啊?”
宋老爹见女儿回来,面上努力扯出抹笑容来,“我没……没事,你别担心……咳,咳咳——”
宋老爹努力地想让女儿安心,可身体状况却骗不了人。
卧榻多年,身体已经完全不行,只余一口气吊着命。
宋老爹握着女儿的手,摸到她食指厚厚的茧,都是常年做针绣活儿留下的。他忽然哭起来,捶胸顿足,“都是我这老不死连累了你,要不是我这做爹的没出息,身体又不争气,你也不必活得这么辛苦。”
他又痛又恨,突然一巴掌重重地甩到自己脸上。
宋菱吓一跳,忙拉住爹爹的手,“爹您别胡说!您早些年辛苦抚养我长大,如今身体不好了,女儿理该孝顺您。等女儿攒够了钱,就去京城给您请最好的大夫,肯定能治好您的病的。”
宋老爹摆摆手。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要不是爹拖累了你,我闺女儿长得这么好看,早该有人上门提亲了,哪至于耽误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宋老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擦眼泪,心里疼得跟刀割似的。
宋菱今年已经十七了,长得很是漂亮,可就是因为家里太穷,又有个常年需要吃药的父亲,根本没人敢娶。
宋菱自己倒不在意,她现在就想爹爹身体快点好起来。
爹爹情绪激动,宋菱安慰了好一会儿,爹爹才稍微平静下来,没一会儿,又困了过去。
宋菱从屋里出来,宋溪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从灶房出来,“姐,你在外面冻了一晚,喝点热粥吧,我刚煮的。”
满满的一碗粥,宋溪小心翼翼端到姐姐面前,递给她。
宋溪很爱自己的姐姐,在他心里,姐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宋溪四岁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母亲病逝没两年,父亲又突染恶疾,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多年,早已经丧失了劳动力。
那时候,宋溪六岁,宋菱十一岁。宋菱一面照顾爹爹,一面养家赚钱,身为姐姐,却当爹又当娘把宋溪拉扯长大。
宋溪自幼好读书,明明家里条件不好,宋菱宁可自己辛苦也要送他去私塾念学。
宋溪去私塾的第一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终要出人头地,让姐姐过好日子。
宋菱看着宋溪手里端着的粥,摇摇头,道:“你留给爹爹喝吧,昨晚还剩了两个窝窝头,我去吃那个就行了”
说着,就往灶房走去。
“姐,你喝吧,我求你了。”宋溪端着碗又跟上来,执意要把他亲手煮的粥给姐姐喝。
大米精贵,宋菱有点舍不得,但见宋溪一脸倔强,非要她喝,迟疑了会儿,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宋溪终于笑了,道:“姐,下次我还给你煮。”
宋菱摸摸他脑袋,“阿溪越来越懂事了。”
宋溪道:“我都十二岁了。”
他拉着宋菱的手,忽然严肃,目光格外坚定,“姐,等我考上状元,就再不让你吃苦了。”
宋菱弯眼笑,道:“嗯,等阿溪考上状元,姐姐也能跟着你享福了。”
宋菱针绣很好,平日靠在外面接点绣活儿养家糊口。但这几年父亲的病愈发严重,平日里全靠喝药吊着命。宋菱为了多赚些钱,在外面接了更多绣活儿,常常在屋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做绣活儿最是伤眼睛,家里买的油灯是给宋溪有时半夜读书使的,她舍不得用,就去灶房生一点火。
柴火都是她自己从山上捡来的,捆绑一下背到城里能卖钱,也不太舍得用,就点上一小簇火苗,就着微弱火光继续一针一线地做。
事实上,宋溪也舍不得用油灯,夜里读书也是去灶房起一小簇火苗。
深夜,他拿着书去灶房的时候,就见宋菱坐在灶台前的一张小板凳上,正一针一线地做着一双鞋子。许是眼睛太累,她抬手揉了会儿眼睛,又继续做活儿。
宋溪心疼得不行,大步过去,“姐,好晚了,你快去睡吧。”
宋菱抬头,见宋溪拿着本书站在面前,“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说,读书的话点灯油就可以了。”
灯油不便宜,宋溪舍不得用。
他蹲在地上,下意识去拉了下宋菱的手,冻得跟冰块儿似的。
宋菱忙将手收回来,“你快回屋吧,外面冷。”
宋溪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嗓音都有些哽咽,“姐,别做了,仔细眼睛。”
“我把这双鞋做完就好了。”这些天做了不少,拿到城里估计能换个四十来文钱,天愈发冷了,她打算给爹爹和弟弟做一身冬衣,再给爹爹抓几副药回来。
“那你去我屋里吧,咱们点一盏油灯,我读书,你纳鞋。”
宋菱想了下,虽然舍不得用油灯,但她了解宋溪的性子,若不是心疼她,估计也舍不得点灯,总不能让他也就着火星儿读书。
“走吧。”宋菱将火灭了,跟着宋溪一块儿回屋去。
油灯点上,屋里瞬间亮了不少。
宋溪道:“姐,以后我每晚都读书,你做绣活儿就来我房里,反正我一个人是用,咱们俩用也是用。”
宋菱笑了笑,“好。”
夜愈发深了,姐弟俩一人看书,一人纳鞋。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宋溪看着看着书,忽然抬头,“姐,等我中了状元,给你置办一身好嫁妆,我给你挑一个最好的夫婿。”
宋菱忍不住笑,“你小小年纪,想得倒多。”
宋溪心想,村子里的人都嫌弃他姐,但他觉得,村子里的男人没有一个配得上他姐这样的好姑娘。
快天亮时,宋菱终于把鞋子做好,她回屋把绣篮放下,然后去外面打水洗了把脸,完了回屋将她这几天做的绣品全部打包在一个袋子,准备拿去城里的锦绣庄。
锦绣庄专卖成品的衣裳鞋子手绢之类的,宋菱接的绣活儿多是从锦绣庄来的。
出门的时候,宋溪想跟她一块儿去,宋菱让他在家照顾爹爹,他无奈,只得叮嘱姐姐小心些,早点回来。
宋菱挥挥手,背着包,出了门去。
出村的时候,正好碰上拉人去城里的葛大叔。
葛三见宋菱背着个包袱,便知她又要去城里交货了,喊道:“宋丫头,上车呗。”
葛三有辆马拉车,平日专带村里的人进城,但是每人要收三文钱的搭车钱。
宋菱笑笑,“谢谢三叔,我走路去就行。”
村子离城里不算太远,宋菱脚程快,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葛三大声喊,“那我可就走了!”
他挥了下马鞭,马车瞬间跑出去几米远。
“宋家这丫头也是可怜,活生生被他爹和弟弟给拖累了。”
“可不是,你说她那爹吧,病了这么多年,不见好,也不见死,半死不活的,不平白让身边的人遭罪吗?”
“就是啊,换作是我,早就找棵歪脖子树上吊了,自己解脱,女儿也解脱。”
马车后面的车板上,几名妇人见宋菱跟在马车后面走,忍不住闲语几句。
但这些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外人也就瞧个热闹。
马车终究是比宋菱的两条腿快,没一会儿就出了村口,没了踪影。
但宋菱并不准备走大路,出了村口,往分岔路的右边一拐,便是一条入城的近道。
路上少有人行走,宋菱背着包袱,目不斜视,脚步很快。
抄小道进城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和坐马车差不多,还能节约三文钱。三文钱都能买二两猪肉了。
想到猪肉,家里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爹爹卧病在床需要营养,弟弟又在长身体,而且读书最费脑子,更需要补充营养。想着,便决定待会儿领了钱先去市场买二两猪肉,然后再扯两匹布,回家给爹爹和弟弟做冬衣,最后再去药房给爹爹抓药。
她垂着脑袋,心里正盘算着,然而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道白影。
她愣了愣,下意识侧头。
这一侧头,却见一名白衣姑娘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竟是悬绫自尽了。
“姑娘!”宋菱吓得大喊,拔腿就跑过去。
她不知那姑娘还活着没有,本能地就想救人,抱着那姑娘的双腿,铆足了力气,将她从吊脖里救了出来。
那姑娘并不重,但因为她只抱着她双腿,那姑娘的脖子从吊环里出来,浑身重量都压在了宋菱身上,宋菱承受不住,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啊!”两人摔在一起,同时尖叫出声。
宋菱一怔,眼里瞬间闪过惊喜,她坐起身,忙不迭去扶那白衣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好好的要寻死呢。”
谢菀细白的脖子上被白绫勒出了一道红痕,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哭着道:“你何必救我。”